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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是淩晨一點半。
病房裏的燈還亮著，陳曦緩緩擡手放在額頭，額頭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燙得陳曦迅速收回手，她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一旁。
陸仰正趴在床邊睡著，呼吸很輕。
陳曦翻了個身，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的模樣。
“這樣睡會不會有些不舒服？”陳曦想著，看著陸仰睡得這麽熟，而且一旁有個空著的病床，陳曦考慮了一下，拍了拍陸仰的肩。
陸仰睜眼，眼皮上有很多皺皺，他抹了把臉，擡眼道：“怎麽樣？還暈嗎？”
陳曦笑嘻嘻的：“謝謝啊。”
陸仰起身，單膝跪在床邊，附身去摸陳曦的額頭。
很燙。
陸仰皺了下眉頭，又將手放在陳曦的唇前，說道：“吐氣。”
陳曦依言。
陸仰蹙著的眉舒展了些，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下去。
“燒退了，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他問。
陳曦猶豫著：“嗯，有吧，我……餓了。”
“……”
陸仰回頭看了看窗外，外頭冷風悠悠，燈火通明。
“想吃什麽？”陸仰雙手撐著膝蓋。
“都行。”陳曦道。
陸仰輕聲道：“等著。”隨後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陳曦坐起來，擡頭拍了拍腦袋，她伸手掏出手機。
一看時間，她嚇了一大跳。
01:34
還出去買個屁啊？
陳曦的腦袋暈乎乎的，氣息也滾燙。她吐著氣，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著。
——【回來吧，太晚了。】
剛按下發送的那一刻，外頭轟隆一聲。
陳曦心裏一萬個呵呵，捂著臉心道：“什麽鬼啊？一到這種關頭就要下雨嗎？你以為是在寫小說嗎？”
她嘖了一聲，咬著後槽牙，又發送了一條消息。
——【你在哪啊？外面下雨了。】
陸仰一直沒回，陳曦幹脆打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響了六七秒，他接了。
映入眼簾的是他流暢的下顎線，然後就是滾動了一輪的喉結，再然後就是他的臉。
在黑夜裏，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幹什麽？”陸仰問道。
他的臉近在咫尺，好像眼睛裏倒映著她的模樣。
“外面下雨了。”陳曦說。
“我知道啊。”他回答得很輕松。
“快回來吧，你帶傘沒有？”陳曦雙手拿著手機，眉頭微微皺著。
雨淅淅瀝瀝的，陸仰笑了一下，勾唇道：“中國男人才不怕這點小雨。”
陳曦看他那模樣直接笑出了聲，隨後清了清嗓子，裝作很兇的樣子，道：“快點回來！”
“好，馬上。”
過了七八分鐘，陸仰回來了。他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貼著身體，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陳曦正靠在床上聽雨聲，聽見動靜急忙回頭，只見陸仰手中拿著一碗面條。
陸仰走過去將面條放在桌上，他沒管自己，而是先把裝著那碗面條的塑料袋解開。
面條還冒著熱氣，細面條上還有個黃橙橙的雞蛋和幾根菜葉。
陳曦看著他，有點埋怨他：“不是都說了讓你回來嗎？”
“沒事，總不能讓病人餓著吧？我等會兒回家洗澡。”他無所謂道。
陳曦伸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疊好遞給他：“用我的衣服擦一下吧。”
陸仰笑著搖頭，擡手將額前淋濕的頭發撈到後面去，頭發尾端還滴著水珠，順著臉頰的線條緩緩流下。
安靜的房間裏回蕩著水滴落地的聲音，男人將外套脫下來扔到一旁，他裏面穿了件衛衣，緊貼著身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腹肌的線條。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目帶笑：“把面吃了，我借醫院食堂煮的。”
陳曦臉上紅潤了起來：“謝謝你。”
陸仰呼出一口氣：“別跟我說謝謝，太見外了。”
陳曦笑著看他。
陸仰看了眼窗外，雨下漸漸停了，他撿起外套，側頭說：“我先回去了，吃完再睡兒，六點半我來接你。”
陳曦點頭，目送陸仰離去。
外面冷風陣陣，刮著臉而過。水坑中的水泛著陣陣漣漪，陸仰雙手揣兜，漫步在路上。他小幅度地笑了一下。
陸仰到家時十分疲憊，洗了個澡倒頭就睡著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陸仰就起了床，他只睡了幾個小時。
陸仰刷完牙洗完臉吃完飯，一看手表。
06:01
該去接陳曦了。
陸仰有些興奮，系鞋帶的時候手指都有些在抖。
陸仰買了份粥、一杯豆漿、一個雞蛋，騎著個自行車去了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陳曦還在睡覺，睡得很熟。陸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陳曦扯起被子蓋著頭，理都不理他。
陸仰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陳曦揮了兩下手，聲音軟軟的：“再睡五分鐘。”
陸仰看了看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湊上前把手機放在陳曦耳邊，詭異帶著恐怖的音樂響起。
陳曦一激靈，覺醒了。
陸仰關上音樂，表情淡淡的：“起來吃飯。”
陳曦坐起來，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臉：“我還沒刷牙——”
陸仰沒理她，自顧自地打開蓋子，將粥推過去。
陳曦撓撓脖子，打了個哈欠，執著勺子舀了一勺粥，直接送到嘴裏。
粥還冒著熱氣，燙得很。陳曦的嘴亂動著，斯哈斯哈的，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陳曦擡手往嘴裏扇風，一擡眼，發現，粥吐到了陸仰的褲子上。
“……”
“……”
陳曦急忙扯了兩張紙巾，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擦，陸仰急忙退後了幾步，擡手扯了兩張衛生紙：“我自己來。”
陳曦尷尬地笑著，捂著臉後悔。
粥太燙了，陳曦伸手拿著雞蛋開始剝，病房裏面沒有垃圾桶，陳曦盤著雙腿，幹脆把雞蛋殼放在手心裏。
陸仰坐在床邊，手掌攤開，不過那張臉一如既往地就那一個表情，他說：“放我手上。”
陳曦睜大了眼睛，頓時心頭一暖，臉上瞬間有了兩團紅雲，她將手上的雞蛋殼放在陸仰手上，陸仰一臉平淡，似乎幫陳曦接雞蛋殼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三口吃完蛋，陳曦擡眼。陸仰正看著錯題集。
“學習那麽好，還那麽用功，你還讓不讓人活了？”陳曦打趣道。
陸仰移眼：“這不是為了給你講題嗎？”
陳曦擡了擡眉，低下頭吃粥，臉上的紅暈持久未散去。
陳曦吃飯吃得慢，但陸仰沒催她。
吃完飯之後是六點三十五分，陸仰將錯題集放進陳曦書包裏，幫她把書包背上，像照顧小孩一樣。
陸仰背上書包準備出門，陳曦叫住了他。
“怎麽？”
陳曦指了指頭發，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我的頭發還沒梳呢。”
陸仰好笑道：“還想要我幫你？”
陳曦指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針：“好人做到底唄。”
陸仰頓了一下，倒回來走到她跟前，攤開手：“發繩。”
陳曦瞅了眼陸仰手腕上的那根淺藍色的發繩，又看了眼陸仰，抿著唇將發繩扯下來遞過去。
陸仰雙指撐開發繩，發絲穿梭在指尖，陸仰低著頭，由於是第一次幫女生紮頭發，陸仰很笨拙，馬尾紮得很歪。
紮完，陸仰誇了句：“我感覺我挺有紮頭發的天賦。”
結果陳曦一看手機上的倒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句話。
“走了。”陸仰走了兩步。手機響了聲，他拿出手機掃了眼，手指上滑。
陳曦給他轉了42.17元。
“給我轉錢幹嘛？”
陳曦拍了拍衣服：“我的全部家當。早餐錢、感謝錢還有紮頭發的錢。”
陸仰沒領，而是低笑了聲：“走了。”
自行車就停在醫院門口，陸仰擡腿跨上去，轉頭道：“上來。”
陳曦想起了上次陸仰載她的時候，少年載著少女，穿梭在大街小巷，穿過燈火光影，樹木倒退，一切都仿若昨日。
陳曦沒有像上次一樣扭扭捏捏，而是直接環上了陸仰的腰。陸仰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之後迅速放松下來。陳曦的臉貼了上去，陸仰的背滾燙似火，灼燒了她的整個青春。
“臥槽，怎麽第一節課就是馬老頭的啊？”
“啊——數學！！！”
陳曦跟著陸仰後面，問道：“今天早上你給我的是哪科的錯題集？”
“數學，我檢查了一下。”陸仰放下書包，“知識點什麽的都寫得很完全，很適合覆習。”
陳曦：“那給我了，你怎麽辦？”
“不用你操心。”
黑板上寫滿了板書，初陽透過雲層，桌上擺放著高高的書本，外面鳥鳴花香，時鐘下貼著厚厚的日歷，上面寫著高考倒計時。
陳曦在書桌裏找到了個紙飛機，她端詳了片刻，寫了幾個字——加油！
寫完之後，陳曦走向衛生角，對著飛機哈了口氣，擡手拋向了湛藍的天空。
紙飛機在空中轉了兩圈，隨風飛得更高更遠。
數學課考了試，陳曦做得很快，風一般的速度。
交完卷準備休息，一道聲音讓陳曦身體一頓。
“馬……馬老師。陳、陳曦她抄了別人答案。”冷良雪說。
全班的目光都向陳曦投來。
“我、我、我看到，陳，曦她一直，一直在看別人的試卷。”冷良雪支支吾吾的。
陳曦正想開口，陸仰搶先道：“陳曦就在我旁邊，我沒看到她有抄別人的試卷。”
“陳曦成績本來就挺好的呀，她周圍就陸仰的數學比較好，陸仰都說沒抄，陸仰可不會撒謊騙人的。”白瑭說。
“陳曦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她怎麽可能去抄別人的，冷良雪，你就嫉妒吧，你別亂說別人啊。”
“是啊，陳曦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知道。”
“陳曦周圍就陸仰一個數學好的人，陸仰都說沒抄了，怎麽可能抄別人的？”
冷良雪抖著唇，沒說話。
陳曦嘆了口氣，等馬錦山走了之後，她和宋歡一起走到冷良雪跟前，陳曦冷聲道：“有空跟我談談嗎？”
“林羽讓你說的？”陳曦說，“她就那麽看不慣我？”
冷良雪悶不做聲。
“被她欺壓就這麽好玩？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有什麽苦衷你說出來啊。”宋歡蹙眉。
冷良雪喘著氣，淚水嘩嘩的流，像個關不上的水龍頭：“她、她、用我弟弟校園霸淩別人的事情威脅我，還拍了我的照片。如果、如果、如果我不聽她的話，她就要、傳到網上去。”
陳曦垂下眸：“去跟老師說。”
“不行，我會很慘的。”
“你現在不慘嗎？整天像狗一樣被使喚。”
冷良雪低頭。
過了幾秒鐘，她說：“你小，小心點，林羽，很討厭你，還有、有另一個女生。”
“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我相信國家相信黨。”陳曦一身正氣地說。
“你是學生，身後有老師，你怕什麽呀？”宋歡道。
冷良雪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個不停。
回到教室，陳曦就看到了林羽的那雙眼睛，她嘆了口氣，偏頭對冷良雪笑了一下，問道：“這辣條是我最喜歡的，不夠還有。”
冷良雪點頭。
宋歡挽著陳曦的胳膊，笑道：“今天我看到陸仰載你來了，怎麽回事呀？”
陳曦楞了一下：“哈？沒事沒事。”
宋歡：“喜歡就趕緊表白啊，喜歡陸仰的人那麽多，如果什麽時候被其他妹妹搶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陳曦思考了下，好像確實是這麽個理。
宋歡繼續說：“你再想想，萬一陸仰喜歡上別人了呢，他不知道你喜歡他，你們就這麽錯過了多可惜啊。”
陳曦點頭。
宋歡嘆了口氣：“直接說出來，萬一他也喜歡你，你們不就在一起了嗎？他成績那麽好，還可以輔導你，你們雙雙考名校，未來就是人人羨慕的模範情侶啊。”
陳曦抿著唇，眉頭緊鎖。
宋歡點頭，笑得意味深長。
中午吃完飯，陳曦和宋歡漫步在小道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又是梅奮。
他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雙鋥亮鋥亮的皮鞋，嘴裏叼著根玫瑰花，他看到陳曦，擡手兩指夾著玫瑰花，道：“做我女朋友吧，我知道你喜歡我。”
“……”
“……”
陳曦嘴角抽搐了一下，搖搖手：“我配不上你，你走吧。”
梅奮來勁了，四處看看：“那臭小子不在吧？咳咳，感情這件事不存在配不配，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兩情相悅，多美好的一件事啊。”
“……”
“……”
這回輪到宋歡發言：“這位，大哥？我姐妹不想談戀愛，你請回吧。”
梅奮：“沒關系，我可以追。妹子，哥真心喜歡你啊。”
陳曦後退了兩步，後背撞上了個熾熱的胸膛。
“她說不想談戀愛。”冷不丁的一句。
梅奮：“我說了我可以放下面子追。”
陸仰將陳曦拽到懷中：“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梅奮氣不打一處來，急忙翻墻逃跑。
“這人誰啊？”陸仰問。
陳曦回答：“我不認識他，他一直纏著我。”
陸仰：“下次看見他就繞道走。”
陳曦點頭。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幾個男生跑來叫陸仰去訓練。
陸仰脫了件外套扔在板凳上，跟著男生一起出去。
班上的人漸漸空了，陳曦去前面接水，不一會兒，有個女生進了一班教室，把陸仰的外套披在身上，美美地拍了張照片。
“同學，你在幹嘛？”陳曦問。
女生嚇了一大跳，陳曦認出她來了。
是林秋語。
“哈哈，我是陸仰朋友。”林秋語說。
陳曦哦了聲：“同學，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林秋語嘖了聲，放下外套出去。
陳曦舔了下嘴唇，回到座位開始撐臉，想了一會兒，她還是起身將陸仰的外套拍了拍，抖了抖上面的灰塵。
“陳曦啊。”宋歡跑過來。
“咋啦？”
“去不去看陸仰訓練？”宋歡道，“有好多學妹都去了，去不去？”
陳曦剛拿出錯題集：“算……”下一秒，她被宋歡硬生生地拖走了。
籃球場確實圍了不少人，場面尤其壯觀。
陸仰脖子上戴著一條項鏈，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肆意搖著，明明是一條很廉價的項鏈，他卻跟個寶貝似的一直戴著，都舍不得摘下來。
陳曦站在籃球場外面，靜靜地看著他。陸仰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運動鞋摩擦得地板一直響。
倘若真要說，陸仰就像是一場萬物的覆蘇。
他在籃球場上笑得張狂，笑得肆意。
陳曦臉頰滾滾發燙，紅暈大盛，心臟也不由地開始加快。昨天她已經準備好了告白，卻因為發燒沒說出口。
是，宋歡說得對，喜歡要直接說出來，青春就是要不留遺憾。
場上有人註意到了她，道：“陸仰，人來看你了，你快看看，人家小臉紅得。”
“臥槽，陸仰，你心上人來了。”
“兄弟加油啊。”
陸仰應聲回頭，找了一圈才找面紅耳赤的陳曦，他沖陳曦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
陳曦走了幾步，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整個人都開始暈乎乎的。
“陸仰！”陳曦叫他。
陸仰投進一個球，應聲回頭，擡眸看向她。
“陸仰！你看我！”陳曦的臉紅得像個西紅柿。
“臥槽兄弟，你喜歡的人叫你看她呢。”
“哈哈哈哈哈陸仰牛逼啊。”
“你女神叫你看她了。”
陸仰註視著她，朝她擡了下雙眉。
陳曦現在感覺腦袋有些不清醒，整個暈乎乎的，僅憑一點理智，大聲沖著籃球場上的人說道：“陸仰！雖然沒人知道這件事，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很好，我很喜歡。”
那一刻，陸仰只感覺有股滾燙的熱流沖入自己的天靈蓋，渾身瞬間麻木，血液也凝固了起來。
世界靜止……
陸仰的耳根好像染了天邊的紅霞。陸仰呆呆地看著她，目光炙熱坦誠，話音剛落，正在打籃球的陸仰感覺四肢失去了力氣，像是沒有知覺了一樣，他僵硬地退後了兩步。
下一秒，他直接跌坐在地，雙手撐著地板，一臉茫然。
籃球滾到了一邊。
籃球場瞬間安靜，隨後又瞬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起哄聲。
“兄弟，快啊，快回答你心上人。”
“陸仰！陸仰！”
陸仰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他四肢好像已經使不出任何的力氣來，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坐在地上，腿曲著。
宋歡也楞了。
陸仰胸口起伏著，大概過了十多秒，起哄聲還沒有停歇。陸仰濕潤的眼睛裏閃著光芒，像是湖水。後知後覺，手臂有了點力氣，陸仰迅速起身，站穩後，向前移了兩步。
那一縷光正好照在陳曦身上，她的眼睛明亮，臉上像是打了腮紅。陸仰對她彎唇一笑，快速地跑到陳曦面前，直接抱住了陳曦。
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相比這樣的畫面總夠在場的人記很久。
他笑著，笑得很開心，輕聲道：“我也喜歡你，只喜歡你。”
人生就像座五指山，遇到良人方可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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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是淩晨一點半。
病房裏的燈還亮著，陳曦緩緩擡手放在額頭，額頭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燙得陳曦迅速收回手，她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一旁。
陸仰正趴在床邊睡著，呼吸很輕。
陳曦翻了個身，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的模樣。
“這樣睡會不會有些不舒服？”陳曦想著，看著陸仰睡得這麽熟，而且一旁有個空著的病床，陳曦考慮了一下，拍了拍陸仰的肩。
陸仰睜眼，眼皮上有很多皺皺，他抹了把臉，擡眼道：“怎麽樣？還暈嗎？”
陳曦笑嘻嘻的：“謝謝啊。”
陸仰起身，單膝跪在床邊，附身去摸陳曦的額頭。
很燙。
陸仰皺了下眉頭，又將手放在陳曦的唇前，說道：“吐氣。”
陳曦依言。
陸仰蹙著的眉舒展了些，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下去。
“燒退了，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他問。
陳曦猶豫著：“嗯，有吧，我……餓了。”
“……”
陸仰回頭看了看窗外，外頭冷風悠悠，燈火通明。
“想吃什麽？”陸仰雙手撐著膝蓋。
“都行。”陳曦道。
陸仰輕聲道：“等著。”隨後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陳曦坐起來，擡頭拍了拍腦袋，她伸手掏出手機。
一看時間，她嚇了一大跳。
01:34
還出去買個屁啊？
陳曦的腦袋暈乎乎的，氣息也滾燙。她吐著氣，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著。
——【回來吧，太晚了。】
剛按下發送的那一刻，外頭轟隆一聲。
陳曦心裏一萬個呵呵，捂著臉心道：“什麽鬼啊？一到這種關頭就要下雨嗎？你以為是在寫小說嗎？”
她嘖了一聲，咬著後槽牙，又發送了一條消息。
——【你在哪啊？外面下雨了。】
陸仰一直沒回，陳曦幹脆打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響了六七秒，他接了。
映入眼簾的是他流暢的下顎線，然後就是滾動了一輪的喉結，再然後就是他的臉。
在黑夜裏，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幹什麽？”陸仰問道。
他的臉近在咫尺，好像眼睛裏倒映著她的模樣。
“外面下雨了。”陳曦說。
“我知道啊。”他回答得很輕松。
“快回來吧，你帶傘沒有？”陳曦雙手拿著手機，眉頭微微皺著。
雨淅淅瀝瀝的，陸仰笑了一下，勾唇道：“中國男人才不怕這點小雨。”
陳曦看他那模樣直接笑出了聲，隨後清了清嗓子，裝作很兇的樣子，道：“快點回來！”
“好，馬上。”
過了七八分鐘，陸仰回來了。他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貼著身體，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陳曦正靠在床上聽雨聲，聽見動靜急忙回頭，只見陸仰手中拿著一碗面條。
陸仰走過去將面條放在桌上，他沒管自己，而是先把裝著那碗面條的塑料袋解開。
面條還冒著熱氣，細面條上還有個黃橙橙的雞蛋和幾根菜葉。
陳曦看著他，有點埋怨他：“不是都說了讓你回來嗎？”
“沒事，總不能讓病人餓著吧？我等會兒回家洗澡。”他無所謂道。
陳曦伸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疊好遞給他：“用我的衣服擦一下吧。”
陸仰笑著搖頭，擡手將額前淋濕的頭發撈到後面去，頭發尾端還滴著水珠，順著臉頰的線條緩緩流下。
安靜的房間裏回蕩著水滴落地的聲音，男人將外套脫下來扔到一旁，他裏面穿了件衛衣，緊貼著身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腹肌的線條。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目帶笑：“把面吃了，我借醫院食堂煮的。”
陳曦臉上紅潤了起來：“謝謝你。”
陸仰呼出一口氣：“別跟我說謝謝，太見外了。”
陳曦笑著看他。
陸仰看了眼窗外，雨下漸漸停了，他撿起外套，側頭說：“我先回去了，吃完再睡兒，六點半我來接你。”
陳曦點頭，目送陸仰離去。
外面冷風陣陣，刮著臉而過。水坑中的水泛著陣陣漣漪，陸仰雙手揣兜，漫步在路上。他小幅度地笑了一下。
陸仰到家時十分疲憊，洗了個澡倒頭就睡著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陸仰就起了床，他只睡了幾個小時。
陸仰刷完牙洗完臉吃完飯，一看手表。
06:01
該去接陳曦了。
陸仰有些興奮，系鞋帶的時候手指都有些在抖。
陸仰買了份粥、一杯豆漿、一個雞蛋，騎著個自行車去了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陳曦還在睡覺，睡得很熟。陸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陳曦扯起被子蓋著頭，理都不理他。
陸仰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陳曦揮了兩下手，聲音軟軟的：“再睡五分鐘。”
陸仰看了看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湊上前把手機放在陳曦耳邊，詭異帶著恐怖的音樂響起。
陳曦一激靈，覺醒了。
陸仰關上音樂，表情淡淡的：“起來吃飯。”
陳曦坐起來，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臉：“我還沒刷牙——”
陸仰沒理她，自顧自地打開蓋子，將粥推過去。
陳曦撓撓脖子，打了個哈欠，執著勺子舀了一勺粥，直接送到嘴裏。
粥還冒著熱氣，燙得很。陳曦的嘴亂動著，斯哈斯哈的，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陳曦擡手往嘴裏扇風，一擡眼，發現，粥吐到了陸仰的褲子上。
“……”
“……”
陳曦急忙扯了兩張紙巾，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擦，陸仰急忙退後了幾步，擡手扯了兩張衛生紙：“我自己來。”
陳曦尷尬地笑著，捂著臉後悔。
粥太燙了，陳曦伸手拿著雞蛋開始剝，病房裏面沒有垃圾桶，陳曦盤著雙腿，幹脆把雞蛋殼放在手心裏。
陸仰坐在床邊，手掌攤開，不過那張臉一如既往地就那一個表情，他說：“放我手上。”
陳曦睜大了眼睛，頓時心頭一暖，臉上瞬間有了兩團紅雲，她將手上的雞蛋殼放在陸仰手上，陸仰一臉平淡，似乎幫陳曦接雞蛋殼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三口吃完蛋，陳曦擡眼。陸仰正看著錯題集。
“學習那麽好，還那麽用功，你還讓不讓人活了？”陳曦打趣道。
陸仰移眼：“這不是為了給你講題嗎？”
陳曦擡了擡眉，低下頭吃粥，臉上的紅暈持久未散去。
陳曦吃飯吃得慢，但陸仰沒催她。
吃完飯之後是六點三十五分，陸仰將錯題集放進陳曦書包裏，幫她把書包背上，像照顧小孩一樣。
陸仰背上書包準備出門，陳曦叫住了他。
“怎麽？”
陳曦指了指頭發，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我的頭發還沒梳呢。”
陸仰好笑道：“還想要我幫你？”
陳曦指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針：“好人做到底唄。”
陸仰頓了一下，倒回來走到她跟前，攤開手：“發繩。”
陳曦瞅了眼陸仰手腕上的那根淺藍色的發繩，又看了眼陸仰，抿著唇將發繩扯下來遞過去。
陸仰雙指撐開發繩，發絲穿梭在指尖，陸仰低著頭，由於是第一次幫女生紮頭發，陸仰很笨拙，馬尾紮得很歪。
紮完，陸仰誇了句：“我感覺我挺有紮頭發的天賦。”
結果陳曦一看手機上的倒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句話。
“走了。”陸仰走了兩步。手機響了聲，他拿出手機掃了眼，手指上滑。
陳曦給他轉了42.17元。
“給我轉錢幹嘛？”
陳曦拍了拍衣服：“我的全部家當。早餐錢、感謝錢還有紮頭發的錢。”
陸仰沒領，而是低笑了聲：“走了。”
自行車就停在醫院門口，陸仰擡腿跨上去，轉頭道：“上來。”
陳曦想起了上次陸仰載她的時候，少年載著少女，穿梭在大街小巷，穿過燈火光影，樹木倒退，一切都仿若昨日。
陳曦沒有像上次一樣扭扭捏捏，而是直接環上了陸仰的腰。陸仰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之後迅速放松下來。陳曦的臉貼了上去，陸仰的背滾燙似火，灼燒了她的整個青春。
“臥槽，怎麽第一節課就是馬老頭的啊？”
“啊——數學！！！”
陳曦跟著陸仰後面，問道：“今天早上你給我的是哪科的錯題集？”
“數學，我檢查了一下。”陸仰放下書包，“知識點什麽的都寫得很完全，很適合覆習。”
陳曦：“那給我了，你怎麽辦？”
“不用你操心。”
黑板上寫滿了板書，初陽透過雲層，桌上擺放著高高的書本，外面鳥鳴花香，時鐘下貼著厚厚的日歷，上面寫著高考倒計時。
陳曦在書桌裏找到了個紙飛機，她端詳了片刻，寫了幾個字——加油！
寫完之後，陳曦走向衛生角，對著飛機哈了口氣，擡手拋向了湛藍的天空。
紙飛機在空中轉了兩圈，隨風飛得更高更遠。
數學課考了試，陳曦做得很快，風一般的速度。
交完卷準備休息，一道聲音讓陳曦身體一頓。
“馬……馬老師。陳、陳曦她抄了別人答案。”冷良雪說。
全班的目光都向陳曦投來。
“我、我、我看到，陳，曦她一直，一直在看別人的試卷。”冷良雪支支吾吾的。
陳曦正想開口，陸仰搶先道：“陳曦就在我旁邊，我沒看到她有抄別人的試卷。”
“陳曦成績本來就挺好的呀，她周圍就陸仰的數學比較好，陸仰都說沒抄，陸仰可不會撒謊騙人的。”白瑭說。
“陳曦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她怎麽可能去抄別人的，冷良雪，你就嫉妒吧，你別亂說別人啊。”
“是啊，陳曦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知道。”
“陳曦周圍就陸仰一個數學好的人，陸仰都說沒抄了，怎麽可能抄別人的？”
冷良雪抖著唇，沒說話。
陳曦嘆了口氣，等馬錦山走了之後，她和宋歡一起走到冷良雪跟前，陳曦冷聲道：“有空跟我談談嗎？”
“林羽讓你說的？”陳曦說，“她就那麽看不慣我？”
冷良雪悶不做聲。
“被她欺壓就這麽好玩？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有什麽苦衷你說出來啊。”宋歡蹙眉。
冷良雪喘著氣，淚水嘩嘩的流，像個關不上的水龍頭：“她、她、用我弟弟校園霸淩別人的事情威脅我，還拍了我的照片。如果、如果、如果我不聽她的話，她就要、傳到網上去。”
陳曦垂下眸：“去跟老師說。”
“不行，我會很慘的。”
“你現在不慘嗎？整天像狗一樣被使喚。”
冷良雪低頭。
過了幾秒鐘，她說：“你小，小心點，林羽，很討厭你，還有、有另一個女生。”
“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我相信國家相信黨。”陳曦一身正氣地說。
“你是學生，身後有老師，你怕什麽呀？”宋歡道。
冷良雪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個不停。
回到教室，陳曦就看到了林羽的那雙眼睛，她嘆了口氣，偏頭對冷良雪笑了一下，問道：“這辣條是我最喜歡的，不夠還有。”
冷良雪點頭。
宋歡挽著陳曦的胳膊，笑道：“今天我看到陸仰載你來了，怎麽回事呀？”
陳曦楞了一下：“哈？沒事沒事。”
宋歡：“喜歡就趕緊表白啊，喜歡陸仰的人那麽多，如果什麽時候被其他妹妹搶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陳曦思考了下，好像確實是這麽個理。
宋歡繼續說：“你再想想，萬一陸仰喜歡上別人了呢，他不知道你喜歡他，你們就這麽錯過了多可惜啊。”
陳曦點頭。
宋歡嘆了口氣：“直接說出來，萬一他也喜歡你，你們不就在一起了嗎？他成績那麽好，還可以輔導你，你們雙雙考名校，未來就是人人羨慕的模範情侶啊。”
陳曦抿著唇，眉頭緊鎖。
宋歡點頭，笑得意味深長。
中午吃完飯，陳曦和宋歡漫步在小道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又是梅奮。
他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雙鋥亮鋥亮的皮鞋，嘴裏叼著根玫瑰花，他看到陳曦，擡手兩指夾著玫瑰花，道：“做我女朋友吧，我知道你喜歡我。”
“……”
“……”
陳曦嘴角抽搐了一下，搖搖手：“我配不上你，你走吧。”
梅奮來勁了，四處看看：“那臭小子不在吧？咳咳，感情這件事不存在配不配，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兩情相悅，多美好的一件事啊。”
“……”
“……”
這回輪到宋歡發言：“這位，大哥？我姐妹不想談戀愛，你請回吧。”
梅奮：“沒關系，我可以追。妹子，哥真心喜歡你啊。”
陳曦後退了兩步，後背撞上了個熾熱的胸膛。
“她說不想談戀愛。”冷不丁的一句。
梅奮：“我說了我可以放下面子追。”
陸仰將陳曦拽到懷中：“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梅奮氣不打一處來，急忙翻墻逃跑。
“這人誰啊？”陸仰問。
陳曦回答：“我不認識他，他一直纏著我。”
陸仰：“下次看見他就繞道走。”
陳曦點頭。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幾個男生跑來叫陸仰去訓練。
陸仰脫了件外套扔在板凳上，跟著男生一起出去。
班上的人漸漸空了，陳曦去前面接水，不一會兒，有個女生進了一班教室，把陸仰的外套披在身上，美美地拍了張照片。
“同學，你在幹嘛？”陳曦問。
女生嚇了一大跳，陳曦認出她來了。
是林秋語。
“哈哈，我是陸仰朋友。”林秋語說。
陳曦哦了聲：“同學，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林秋語嘖了聲，放下外套出去。
陳曦舔了下嘴唇，回到座位開始撐臉，想了一會兒，她還是起身將陸仰的外套拍了拍，抖了抖上面的灰塵。
“陳曦啊。”宋歡跑過來。
“咋啦？”
“去不去看陸仰訓練？”宋歡道，“有好多學妹都去了，去不去？”
陳曦剛拿出錯題集：“算……”下一秒，她被宋歡硬生生地拖走了。
籃球場確實圍了不少人，場面尤其壯觀。
陸仰脖子上戴著一條項鏈，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肆意搖著，明明是一條很廉價的項鏈，他卻跟個寶貝似的一直戴著，都舍不得摘下來。
陳曦站在籃球場外面，靜靜地看著他。陸仰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運動鞋摩擦得地板一直響。
倘若真要說，陸仰就像是一場萬物的覆蘇。
他在籃球場上笑得張狂，笑得肆意。
陳曦臉頰滾滾發燙，紅暈大盛，心臟也不由地開始加快。昨天她已經準備好了告白，卻因為發燒沒說出口。
是，宋歡說得對，喜歡要直接說出來，青春就是要不留遺憾。
場上有人註意到了她，道：“陸仰，人來看你了，你快看看，人家小臉紅得。”
“臥槽，陸仰，你心上人來了。”
“兄弟加油啊。”
陸仰應聲回頭，找了一圈才找面紅耳赤的陳曦，他沖陳曦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
陳曦走了幾步，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整個人都開始暈乎乎的。
“陸仰！”陳曦叫他。
陸仰投進一個球，應聲回頭，擡眸看向她。
“陸仰！你看我！”陳曦的臉紅得像個西紅柿。
“臥槽兄弟，你喜歡的人叫你看她呢。”
“哈哈哈哈哈陸仰牛逼啊。”
“你女神叫你看她了。”
陸仰註視著她，朝她擡了下雙眉。
陳曦現在感覺腦袋有些不清醒，整個暈乎乎的，僅憑一點理智，大聲沖著籃球場上的人說道：“陸仰！雖然沒人知道這件事，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很好，我很喜歡。”
那一刻，陸仰只感覺有股滾燙的熱流沖入自己的天靈蓋，渾身瞬間麻木，血液也凝固了起來。
世界靜止……
陸仰的耳根好像染了天邊的紅霞。陸仰呆呆地看著她，目光炙熱坦誠，話音剛落，正在打籃球的陸仰感覺四肢失去了力氣，像是沒有知覺了一樣，他僵硬地退後了兩步。
下一秒，他直接跌坐在地，雙手撐著地板，一臉茫然。
籃球滾到了一邊。
籃球場瞬間安靜，隨後又瞬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起哄聲。
“兄弟，快啊，快回答你心上人。”
“陸仰！陸仰！”
陸仰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他四肢好像已經使不出任何的力氣來，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坐在地上，腿曲著。
宋歡也楞了。
陸仰胸口起伏著，大概過了十多秒，起哄聲還沒有停歇。陸仰濕潤的眼睛裏閃著光芒，像是湖水。後知後覺，手臂有了點力氣，陸仰迅速起身，站穩後，向前移了兩步。
那一縷光正好照在陳曦身上，她的眼睛明亮，臉上像是打了腮紅。陸仰對她彎唇一笑，快速地跑到陳曦面前，直接抱住了陳曦。
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相比這樣的畫面總夠在場的人記很久。
他笑著，笑得很開心，輕聲道：“我也喜歡你，只喜歡你。”
人生就像座五指山，遇到良人方可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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