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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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藥
“韓熠生。”宋歡站在銀杏樹下，一陣微風徐徐吹過，宋歡踩著地上的銀杏葉上，踩得咯咯響。她笑容甜滋滋的。
韓熠生回頭。
宋歡：“這次你考得沒我好哈哈哈，我記得很清楚，你是年級第九十三名。”
韓熠生冷冷的：“嗯。”
宋歡：“放假要不要我輔導你啊？我可是很厲害的。”
韓熠生嘆了口氣：“無聊。”
宋歡追上去：“節日快樂呀，我的男朋友。”
韓熠生沒答話。
兩人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在一起了，每次都是宋歡倒貼上去，而韓熠生總是不鹹不淡的嗯一聲，或者理都不理。
宋歡加快速度走到前面，正對著他：“韓熠生。”
韓熠生擡眼：“？”
宋歡又喊他：“韓熠生。”
“幹嘛？”韓熠生有些不悅。
宋歡笑著：“沒事，想叫你。你的名字很好聽。”
說完，她又叫了一聲：“韓熠生。”
韓熠生冷冷道：“有病。”
宋歡才不管這些，還是笑著，並且笑得很開心，眼前這人可是她從初二就開始喜歡的。
宋歡初中時成績不好，因為韓熠生她沒日沒夜地學習終於考上了延陽中學。
老天大概是知道少女的暗戀心事，兩人在同一班。
其實，宋歡只是在年少時，放開膽子，放下尊嚴，認認真真地去喜歡一個人。
“韓熠生。”宋歡退後走，說，“你想好考什麽大學了嗎？”
韓熠生低頭玩手機：“不知道。”
宋歡呼出一口氣，和他並肩走。
宋歡喜歡聽韓熠生說話，十分溫柔好聽，哪怕是罵她的她也喜歡。
韓熠生挺普通的，臉也沒有多麽驚艷，成績也沒有好上天。缺點能說一宿，喜歡耍嘴皮子，高冷，討人厭……還有不喜歡宋歡。
宋歡只記得初二的時候，有一次運動會吧。當時她跑步，摔倒了，膝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
人很多，都朝她走過來。
她看到了，一位黑色體恤的男生擠進來，給她擦血，在眾目睽睽之下抱她去了醫務室。後來她發現，是同年級的，成績很可以，對同學很友善像顆太陽。
從運動會那天開始，她就暗暗地喜歡了。
那場意外沒有發生之前，韓熠生對她很好，時不時地對她笑，有時會和她一起回家。
“韓熠生！”宋歡又喊。
“幹什麽？”韓熠生皺著眉。
宋歡說：“沒事。我知道這裏有個小道，離書店近。”
韓熠生看著她，嘆了口氣：“也就只有你大半夜出來買書。”
宋歡笑著拉著他的手臂就往小巷子裏走，邊走邊說：“白天忘了嘛。”
韓熠生抽動了一下手臂，幅度不大。
陳曦走在大街上，這次她長記性了，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
路上的風不是特別大，銀杏葉緩緩飄落，在燈光下切開一道口子。
陳曦走到半路，拿出手機給陸仰打了個語音通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了。
陳曦先出聲：“餵？”
陸仰聲音慵懶，不過有些咽：“嗯。”
陳曦：“怎麽樣？還暈嗎？”
電話裏的聲音格外蠱惑人心，他說：“嗯，暈。”
陳曦：“我在路上了，你把定位發給我吧。”
陸仰：“嗯。”
掛了之後，陳曦看到屏幕，嘴裏慢慢飄出一縷白煙。天氣越來越冷了。陳曦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裏面裝了幾袋感冒沖劑，還有用保溫杯裝的熱水。
半個小時前，陸仰跟她發了條消息。
【陸仰：生病了。】
陳曦蹙了下眉頭，扣了兩個問號。【橙默：？？】
【陸仰：著涼，頭暈。】
【橙默：家裏有藥嗎？有大人在嗎？】
【陸仰：沒有，你給我帶】
陳曦很在乎他，知道他生病之後，恨不得立馬見到他。
她看了眼時間。
——19:37。天已經是墨青色的了。
大晚上的，這條路上的人屈指可數，枯葉簌簌作響，透著詭異的氣氛。
“你們幹什麽！”韓熠生說。
兩人面前是四個小混混，都男的，有高有矮。
“錢拿出來，你們就可以走。”其中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說，手裏拿著一把刀。
宋歡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小聲地喊著韓熠生的名字：“韓熠生，我們把錢給他們吧。”
韓熠生沒答話。
“不給？是不是？”男人抖著腿說。
韓熠生嘖了聲，轉身拉住宋歡的手腕就跑。
宋歡穿著長裙，跑起來不方便。沒跑幾步，宋歡的馬尾辮就被高個子男人抓住。
“啊！”宋歡叫著。
男人越抓越緊，似乎想把宋歡的頭發扯下來。韓熠生停下，擡起胳膊肘就往男人臉上湊。
另外三個男人也跟上來了。
矮個子男人笑了聲說，“給我揍。”
韓熠生擋在宋歡前面，後方的道路被居民的雜物堵住，走不了，唯一的出口要繞過混混。
沒辦法，韓熠生擡手就往混混臉上揍，混混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腳就踢上了韓熠生的胸口。
韓熠生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有兩個混混就壓著韓熠生，不讓他起來。
宋歡嚇得坐在地上。
“喲呵，來啊，不是挺狂的嗎？矮個子男人說完，一腳踩在韓熠生的頭上，“來打我啊。”
另外一個混混一腳踢在韓熠生的腹部，給人踢到了墻角，只見韓熠生吐出一口血水，死死地瞪著他們。
宋歡嚇得吸了口冷氣，擡起一旁的木板，就往矮個子男人的頭上砸。
矮個子男人鮮血直流。另外三個混混註意力瞬間轉到矮個子身上。
宋歡急忙去扶韓熠生。
“韓熠生，不要怕。”她說。韓熠生擦了下嘴角的血，靠著墻站起來。
高個子男人手裏拿著一把比較鋒利的刀片，直直地沖宋歡刺去。
宋歡靠著墻，無路可逃，只能害怕地閉上眼睛。
只聽到一聲悶哼，刀刺進身體的聲音，還有血滴在地面的聲音。
宋歡沒感覺到疼，她緩緩睜眼。面前有著一個高大的背影，讓人感到安心。
盡管這樣，韓熠生還是轉身一腳踹上去。高個子男人被踹到了要害，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扶著墻，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
宋歡：“韓熠生，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韓熠生握著腹部，喘著粗氣。
“韓熠生。”宋歡走得很快，“忍一下。”
韓熠生靠在宋歡身上，但還是不忘安撫她，說：“沒事，我忍得住。”
出了小巷，韓熠生的身體開始越來越沈。幸好有幾位散步的好心人，送他們兩個去了醫院。
宋歡毫發無傷，韓熠生卻還要住幾天院。
“韓熠生？韓熠生，希望你好好的。”她握住他的手，說著說著，她哭了，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淚痕，“謝謝你為我擋刀。”
……
陳曦看著定位，擡眼四處看了看，她莫名的感覺有些害怕。風吹著枯葉的聲音讓她感覺詭異，周圍是不是會出現踩到樹葉的聲音。
陳曦心裏毛骨悚然，快步走。又走了幾步，陳曦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皺著眉，身後的腳步頻率和她的一樣。
陳曦鼓起勇氣，打開手機照相機，假裝是給自己拍照，其實她在偷看身後的人。
是的，有兩個男人，嘴裏都叼著煙。他們假裝在看其他地方，其實目光一直在陳曦身上。
看起來應該是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下巴長滿胡渣，直覺告訴陳曦，他們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於是陳曦加快速度走，她聽到身後的人速度也加快了，幾乎是她的兩倍，離她越來越近。
陳曦抖著手拿出手機。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報警，而是給陸仰打電話。
一直沒接通，沒辦法，陳曦提高音量說：“老公，啊，你來接我了？好，你在哪裏？”
剛說完，陸仰才接了，迎之而來的是他沙啞的聲音：“這麽快就到了？”
陳曦繼續說：“嗯？馬路對面？我沒看到啊，你還在路上嗎？”
陸仰疑惑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不對：“你怎麽了？你在哪裏？”
陳曦說：“馬路對面，馬上就要到了。”
陸仰幾乎是很著急地說了句：“等我。”
陳曦心顫抖著，好巧不巧的是，現在是紅燈。身後的腳步聲幾乎已經在不遠處了。
突然，陳曦感覺到肩上多了只手，背後幾乎可以是說粗獷的聲音響起：“妹妹，加個微信吧。”
陳曦頭也不回：“不好意思，我有老公了。”
身後那人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們就是對人妻感興趣，要不要給我們一晚的時間？”
陳曦眼睛瞪大了，果然想得沒錯，現在依舊是紅燈，前面全都是高樓大廈，趁那兩個人還沒對她做出什麽不好的舉動。陳曦抿著唇，飛快地沖一側的矮樓房跑去，那裏的燈不太亮，是個比較老舊的小區。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陳曦跑得很快。
她聽見身後傳來：“追，別讓這娘們跑了。”
陳曦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四處望著。
夜晚的人並不是特別多，也沒人註意到這裏。
陳曦瞅見了一個小巷，裏面亂糟糟的，甚至還有一家黑網吧，黑網吧的光顫顫巍巍的閃著。
這裏很窄，陳曦揪著心，繼續跑，再進去就是小區，陳曦朝四周望，看到斷墻後面有個綠色的垃圾桶，很臭很臟。但聽著腳步聲逐漸清晰，陳曦鉆了進去。
“我靠，真能跑啊。”
“他媽的肯定跑網吧裏去了，進去找，找到必須先打一頓。”
陳曦的心劇烈的跳著，她無力的打開手機，垃圾桶裏的臭味充斥著她的鼻腔。
電話還沒掛，手機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餵。”陳曦顫顫巍巍地出聲。
聽到了聲音，對方小聲的回應道：“我在。你在哪裏？給我發定位。”
陳曦流著淚打開微信把位置發給陸仰，她手裏面緊緊地攥著袋子。
從陸仰家到這裏最少需要十分鐘的樣子，再加上這裏的路難走，有很多小道，像個迷宮一樣。
垃圾桶裏的味道幾乎要把她熏暈，這時她聽到了那兩個男人的聲音。
“不在裏面，他媽的肯定沒跑遠，躲著呢，找。”
“他媽的，臭娘們。”
陳曦捂著嘴，不敢發聲。慢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曦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她不敢說話。垃圾桶裏的空間很小，臭味很大。
陸仰也沒有說話，怕她被發現。
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陳曦才敢看手機，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滿臉的淚痕。
“你還在嗎？”陳曦的聲音是顫抖的。
陸仰：“我在，我馬上就到了。”手機那邊傳來了喘息聲和腳步聲。
直到男人的腳步聲消失，陳曦才慢慢探出頭來。
在垃圾桶裏蜷縮了太久，陳曦的腿十分酸。
新鮮空氣還沒來得及吸，陳曦就看到了一旁靠在墻上的男人，陳曦的心臟慢了一拍，呼吸驟停，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油膩的面龐正對著她，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是猥瑣恐怖。他的聲音恐怖得緊：“本來想抽根煙，看看我發現了什麽小寶貝兒啊。”
陳曦哭著從垃圾桶裏翻出來，沒辦法，驚嚇過度，四肢無力起來。剛翻出垃圾桶，陳曦就摔了一跤，她害怕，她害怕。
男人朝她走來，陰笑了聲：“別急著走啊。”
陳曦的淚水奪眶而出，手機掉在一旁，她大喊道：“救命啊！！！救命！！！誰來救救我！！！”
男人在她旁邊蹲下：“這小區沒幾個人，不會有人來救你。”
陳曦跑了兩步，膝蓋上傳來的疼痛讓她重新摔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大聲哭起來：“求求你，放過我。”
男人笑了，舌頭舔了下香腸嘴，滋了個黃色的大牙，笑道：“哥哥只想要你今晚陪我。”
陳曦什麽也顧不上了，失聲痛哭，膝蓋傳來的疼痛，驚嚇過度無力讓她無法站起來。
男人繼續說：“沒人會來救你了。”
“誰說沒人？”身後傳來冷冷的一句。陳曦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男人擡眼，陸仰比他高兩個腦袋，男人指著陸仰道：“你誰？壞老子的好事。”
陸仰不予回答，伸手掰住男人的食指，幾乎是摧毀性的將手指往後掰。他很生氣，只聽哢噠一聲，男人的手指骨折了。
陳曦坐在地上，無聲地看著陸仰的背影，他多幹凈啊，渾身發著光芒，微弱的燈光照著他慘白的臉。
他帶著很大的怒意，陳曦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陸仰眼球充血，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男人臉上。男人不甘示弱，也擡手一拳狠狠地打在陸仰臉上。陸仰吃痛，但是死死地瞪著男人，隨即，一拳頭下去，男人鼻子噴出鮮血來。
陳曦忘了哭，突然剛才經歷了那麽驚險的事情，可一看到陸仰，她就感覺安心。
“哥，別打了……啊！求你了別打了。”男人淒慘地叫道。
陸仰不答，繼續打著。
慢慢的，男人沒聲了。
陸仰這時才慢慢起身，他拉下拉鏈，把自己的沖鋒衣扔過去蓋在陳曦頭上。
陳曦剛拿下來，隨即而來的是陸仰溫暖的擁抱。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他，死了嗎？”陳曦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打得不重，他只是暈了。”陸仰的聲音很虛弱。
陳曦不知道說什麽，本想開口問他怎麽樣，陸仰率先開口道：“不要怕，沒事了。”
這句話，讓陳曦繃不住又哭了：“嗚嗚……陸仰……嗚嗚嗚，我好怕……”
陸仰低笑了聲：“怕什麽？”
陳曦的眼淚緩緩地抵在陸仰身上：“怕你……怕你來晚了，我好害怕嗚嗚嗚……我好想你嗚嗚……”
陸仰喘著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了，別哭。”
男人的同夥回來了，看到了男人的慘樣，直接罵了句很難聽的臟話，他走過去想打陸仰。下一秒，小巷被一束光照亮，警車的聲音充斥著大街小巷。
“不許動，警察。”
男人停住。
謝燃沖出來，著急地問：“怎麽樣？”
陸仰沒有理他，而是一直哄著受了驚嚇的陳曦。
四個人回警局做了筆錄。
是陸仰報的警，更具體的來說，是陸仰讓謝燃幫他報的警，因為他要跟陳曦保持聯系，只能發消息給謝燃，讓謝燃報警。
做完筆錄，兩個男人被拘留，陳曦的腿摔傷了，陸仰扶著她出來。
謝燃在外面等著：“要去醫院嗎？我打了車。”
陳曦搖頭：“就碰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
陸仰蹙了下眉：“能自己走嗎？”
陳曦：“能，就是有點痛。”
陸仰沈默了幾秒，擡眼對謝燃說：“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家。”
謝燃：“你臉上的傷……”
陸仰：“不礙事，我回去自己擦就行。”
謝燃皺眉：“你自己小心些，我回家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陸仰點頭。謝燃走後，陸仰垂眸看著陳曦，似乎想緩解一下沈重的氣氛，笑了聲說：“怎麽手裏還拿著藥”
陳曦又想哭，但是又忍住了。
陸仰牽著她的手，滾燙的掌心包裹著她冰涼的手：“我的錯。”
陳曦搖頭：“不是，是我的。”
陸仰看著她，低笑了聲：“這裏離我家很近，要不先去我家洗把臉？”
陳曦點頭，剛走了幾步，然後腿部隱隱傳來疼痛感，她嘶了聲，低頭提起羽絨服一看，鮮血染紅了膝蓋。
陸仰明了，在她前面蹲下：“上來。”
陳曦沒說話，只是乖乖地趴上去。
陸仰的家在別墅區，他背著陳曦走了幾分鐘，他沒嫌累，也沒喘粗氣。
“我重嗎？”陳曦問道，她的頭放在陸仰的肩上，輕輕地嗅著陸仰身上的氣息。
“不重，挺輕的。”陸仰說。
陳曦：“你頭還暈嗎？”
陸仰如實回答：“暈。”
陳曦：“對不起啊，今天鬧出這樣的事情。”
陸仰沈默了會兒，才說：“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說對不起。”
過了會兒，到了陸仰家。他家很大，有兩層。房裏的裝修很好看，給人一種奢侈的感覺，空間很大，但讓人感覺空空的。
“張姨，家裏有消炎藥嗎？”陸仰說，他走到客廳，把陳曦放在沙發上，順便把自己的沖鋒衣扔給陳曦。
張慧急忙道：“有，我去找。”
陳曦直起身，客廳的燈亮晃晃的，她把袋子放在茶幾上，道：“袋子裏有藥，還有熱水。”
陸仰沒應。
張慧把消炎藥拿來了，看著陳曦臟兮兮的模樣，道：“哎喲怎麽這樣了？”
陸仰道：“張姨，熬的雞湯還有嗎？盛一碗出來吧。”
張慧道：“我去熱一下，馬上好。”
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陳曦的褲子被提到了大腿，陸仰細心地為她塗抹傷口。
“痛就說。”陸仰頭也沒擡。
陳曦嘶了一聲，倔強道：“還好。”
陸仰仔細地塗抹著，說：“這兩天別沾水。”
陳曦：“收到。”
陸仰沒說話了，仔細地幫陳曦處理傷口，陳曦看到了他臉上正在冒血絲的傷口，問道：“你臉上的傷怎……”
還沒說完，陸仰搶先回答：“不礙事，死不了。”
他說話一直都是這樣。
陳曦認真地說：“拿棉簽和碘伏或者是冰袋，我幫你。”
陸仰皺了下眉，不過很快恢覆正常：“你不用管。”
陳曦依舊很認真地看著他。
陸仰沈默了會兒，才說：“真服了你了。”
毛瓊打來電話，陳曦接了。
“怎麽這麽晚還沒回家？你在哪裏？我來接你。”毛瓊說。
“我在朋友家，我在輔導他功課呢，我等下就回去，你不用擔心，嗯，我帶了鑰匙的，您睡吧，好，晚安。真的不用等我，女同學，我很安全的，她等下要送我回來的，好。”
陳曦掛了電話，擡眼就看到陸仰站在她面前：“輔導我功課？我還是女同學？”
陳曦像是被抓住了把柄，有點尷尬地低著頭。陸仰沒說話，笑了聲，蹲在了她面前。
因為陸仰比陳曦高太多了，陸仰只能蹲在陳曦面前，陳曦也難得這麽認真。她用棉簽細細地幫陸仰清理著傷口的血漬。
“你會處理傷口嗎？”陸仰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笑著說。
陳曦一本正經：“不會。”
陸仰：“那你還幫我。”
陳曦：“試試，我可是第一次這樣。”
陸仰沈默了：“……合著說，我是個試驗品？”
陳曦又拿了根新的棉簽然後沾了點碘伏，輕輕地往陸仰傷口周圍擦：“可能算是吧。”
陸仰輕笑了聲，沒說話。張慧扯著嗓子喊：“熱好了。”
陸仰：“嗯，放那吧。”
陳曦處理得很仔細，小心翼翼的。“你自己敷？”陳曦拿著冰袋遞到陸仰面前。
陸仰很自然地說道：“我看不到傷口，你幫我。”
陳曦抿著唇：“……那，我試試。”
陸仰看著陳曦近在咫尺的臉，想到了陳曦趴在他肩頭哭慘了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冰袋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陸仰傷口，他嘶了聲。
陳曦急忙道歉：“對不起，你沒事吧？”
陸仰故意逗她：“有事，很痛。”
兩人對視了幾秒，隨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移開視線。
“你繼續。”陸仰別開臉說。
差不多敷了兩三分鐘，陸仰臉上的傷口不再那麽猙獰了，傷口不長也不深。
陸仰作勢故意嘆氣道：“我靠臉吃飯的，臉這樣了你要負責。”
陳曦皺了下眉：“什麽責？”
陸仰抱著手，開玩笑道：“臉毀了，別的姑娘看不上我了，你得養我。”
陳曦無情地看著他眼角下差不多只有一個關節那麽長的小傷口，道：“是那個叔叔打的，你讓他負責吧。”
陸仰低笑了聲：“開玩笑的。”
陳曦當然知道，她說：“吃藥吧。”
陸仰垂眸看了眼袋子：“嗯，等下吃。湯要冷了，你去嘗嘗。”
陳曦被陸仰領到餐桌上，他很紳士地幫陳曦拉開板凳。陳曦笑著吹了吹湯，喝了一小口，她讚嘆道：“好喝誒，好鮮。”
張慧熱情地說：“喜歡就好，多喝點，肉也嘗嘗，燉的可軟爛了。”
陸仰靠著靠椅，移眼看她。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陳曦一直在喝湯。
陸仰掃了眼陳曦面前的碗，他拿起筷子夾了塊不大不小的肉，能一口吃掉的那種。那種帶著骨頭的肉最好吃了，也是最軟爛的，陸仰很喜歡吃這種肉。
陸仰一手接著湯汁，把肉遞到陳曦嘴前。
陳曦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微微湊上前，咬住那塊肉，又軟又爛，一抿就脫骨了。
陸仰的手還停在那：“骨頭吐出來。”
陳曦低眼看了下陸仰的手，那只手白皙，骨節修長好看，看著賞心悅目，比景還好看。
旁邊還有個電燈泡張姨在，陳曦還是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的。她猶豫了一下，慢慢把骨頭吐在陸仰手上。
這是陸仰第一次為女生接雞骨頭。
張慧笑著點點頭。
雞湯很好喝，肉也好吃，陳曦吃了很多，一大半都是陳曦吃的，陸仰沒動。
陳曦抽了張紙擦擦嘴。
陸仰一直看著她：“廚房裏還有。”
陳曦擺手：“不用了，我吃飽了。”
陸仰看了眼手表：“九點半了，我送你回家。”
路上，陸仰一直在看手機，恍恍惚惚的，陳曦感覺好像回到了高一，夜晚兩個人走在路上，枯黃的銀杏樹不堪負重，輕輕地脫離樹枝緩緩地飄下來。
冷風拂過身邊，陳曦感覺，有陸仰在的地方，好像並不是特別冷，而且還感覺，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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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熠生。”宋歡站在銀杏樹下，一陣微風徐徐吹過，宋歡踩著地上的銀杏葉上，踩得咯咯響。她笑容甜滋滋的。
韓熠生回頭。
宋歡：“這次你考得沒我好哈哈哈，我記得很清楚，你是年級第九十三名。”
韓熠生冷冷的：“嗯。”
宋歡：“放假要不要我輔導你啊？我可是很厲害的。”
韓熠生嘆了口氣：“無聊。”
宋歡追上去：“節日快樂呀，我的男朋友。”
韓熠生沒答話。
兩人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在一起了，每次都是宋歡倒貼上去，而韓熠生總是不鹹不淡的嗯一聲，或者理都不理。
宋歡加快速度走到前面，正對著他：“韓熠生。”
韓熠生擡眼：“？”
宋歡又喊他：“韓熠生。”
“幹嘛？”韓熠生有些不悅。
宋歡笑著：“沒事，想叫你。你的名字很好聽。”
說完，她又叫了一聲：“韓熠生。”
韓熠生冷冷道：“有病。”
宋歡才不管這些，還是笑著，並且笑得很開心，眼前這人可是她從初二就開始喜歡的。
宋歡初中時成績不好，因為韓熠生她沒日沒夜地學習終於考上了延陽中學。
老天大概是知道少女的暗戀心事，兩人在同一班。
其實，宋歡只是在年少時，放開膽子，放下尊嚴，認認真真地去喜歡一個人。
“韓熠生。”宋歡退後走，說，“你想好考什麽大學了嗎？”
韓熠生低頭玩手機：“不知道。”
宋歡呼出一口氣，和他並肩走。
宋歡喜歡聽韓熠生說話，十分溫柔好聽，哪怕是罵她的她也喜歡。
韓熠生挺普通的，臉也沒有多麽驚艷，成績也沒有好上天。缺點能說一宿，喜歡耍嘴皮子，高冷，討人厭……還有不喜歡宋歡。
宋歡只記得初二的時候，有一次運動會吧。當時她跑步，摔倒了，膝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
人很多，都朝她走過來。
她看到了，一位黑色體恤的男生擠進來，給她擦血，在眾目睽睽之下抱她去了醫務室。後來她發現，是同年級的，成績很可以，對同學很友善像顆太陽。
從運動會那天開始，她就暗暗地喜歡了。
那場意外沒有發生之前，韓熠生對她很好，時不時地對她笑，有時會和她一起回家。
“韓熠生！”宋歡又喊。
“幹什麽？”韓熠生皺著眉。
宋歡說：“沒事。我知道這裏有個小道，離書店近。”
韓熠生看著她，嘆了口氣：“也就只有你大半夜出來買書。”
宋歡笑著拉著他的手臂就往小巷子裏走，邊走邊說：“白天忘了嘛。”
韓熠生抽動了一下手臂，幅度不大。
陳曦走在大街上，這次她長記性了，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
路上的風不是特別大，銀杏葉緩緩飄落，在燈光下切開一道口子。
陳曦走到半路，拿出手機給陸仰打了個語音通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了。
陳曦先出聲：“餵？”
陸仰聲音慵懶，不過有些咽：“嗯。”
陳曦：“怎麽樣？還暈嗎？”
電話裏的聲音格外蠱惑人心，他說：“嗯，暈。”
陳曦：“我在路上了，你把定位發給我吧。”
陸仰：“嗯。”
掛了之後，陳曦看到屏幕，嘴裏慢慢飄出一縷白煙。天氣越來越冷了。陳曦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裏面裝了幾袋感冒沖劑，還有用保溫杯裝的熱水。
半個小時前，陸仰跟她發了條消息。
【陸仰：生病了。】
陳曦蹙了下眉頭，扣了兩個問號。【橙默：？？】
【陸仰：著涼，頭暈。】
【橙默：家裏有藥嗎？有大人在嗎？】
【陸仰：沒有，你給我帶】
陳曦很在乎他，知道他生病之後，恨不得立馬見到他。
她看了眼時間。
——19:37。天已經是墨青色的了。
大晚上的，這條路上的人屈指可數，枯葉簌簌作響，透著詭異的氣氛。
“你們幹什麽！”韓熠生說。
兩人面前是四個小混混，都男的，有高有矮。
“錢拿出來，你們就可以走。”其中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說，手裏拿著一把刀。
宋歡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小聲地喊著韓熠生的名字：“韓熠生，我們把錢給他們吧。”
韓熠生沒答話。
“不給？是不是？”男人抖著腿說。
韓熠生嘖了聲，轉身拉住宋歡的手腕就跑。
宋歡穿著長裙，跑起來不方便。沒跑幾步，宋歡的馬尾辮就被高個子男人抓住。
“啊！”宋歡叫著。
男人越抓越緊，似乎想把宋歡的頭發扯下來。韓熠生停下，擡起胳膊肘就往男人臉上湊。
另外三個男人也跟上來了。
矮個子男人笑了聲說，“給我揍。”
韓熠生擋在宋歡前面，後方的道路被居民的雜物堵住，走不了，唯一的出口要繞過混混。
沒辦法，韓熠生擡手就往混混臉上揍，混混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腳就踢上了韓熠生的胸口。
韓熠生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有兩個混混就壓著韓熠生，不讓他起來。
宋歡嚇得坐在地上。
“喲呵，來啊，不是挺狂的嗎？矮個子男人說完，一腳踩在韓熠生的頭上，“來打我啊。”
另外一個混混一腳踢在韓熠生的腹部，給人踢到了墻角，只見韓熠生吐出一口血水，死死地瞪著他們。
宋歡嚇得吸了口冷氣，擡起一旁的木板，就往矮個子男人的頭上砸。
矮個子男人鮮血直流。另外三個混混註意力瞬間轉到矮個子身上。
宋歡急忙去扶韓熠生。
“韓熠生，不要怕。”她說。韓熠生擦了下嘴角的血，靠著墻站起來。
高個子男人手裏拿著一把比較鋒利的刀片，直直地沖宋歡刺去。
宋歡靠著墻，無路可逃，只能害怕地閉上眼睛。
只聽到一聲悶哼，刀刺進身體的聲音，還有血滴在地面的聲音。
宋歡沒感覺到疼，她緩緩睜眼。面前有著一個高大的背影，讓人感到安心。
盡管這樣，韓熠生還是轉身一腳踹上去。高個子男人被踹到了要害，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扶著墻，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
宋歡：“韓熠生，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韓熠生握著腹部，喘著粗氣。
“韓熠生。”宋歡走得很快，“忍一下。”
韓熠生靠在宋歡身上，但還是不忘安撫她，說：“沒事，我忍得住。”
出了小巷，韓熠生的身體開始越來越沈。幸好有幾位散步的好心人，送他們兩個去了醫院。
宋歡毫發無傷，韓熠生卻還要住幾天院。
“韓熠生？韓熠生，希望你好好的。”她握住他的手，說著說著，她哭了，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淚痕，“謝謝你為我擋刀。”
……
陳曦看著定位，擡眼四處看了看，她莫名的感覺有些害怕。風吹著枯葉的聲音讓她感覺詭異，周圍是不是會出現踩到樹葉的聲音。
陳曦心裏毛骨悚然，快步走。又走了幾步，陳曦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皺著眉，身後的腳步頻率和她的一樣。
陳曦鼓起勇氣，打開手機照相機，假裝是給自己拍照，其實她在偷看身後的人。
是的，有兩個男人，嘴裏都叼著煙。他們假裝在看其他地方，其實目光一直在陳曦身上。
看起來應該是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下巴長滿胡渣，直覺告訴陳曦，他們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於是陳曦加快速度走，她聽到身後的人速度也加快了，幾乎是她的兩倍，離她越來越近。
陳曦抖著手拿出手機。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報警，而是給陸仰打電話。
一直沒接通，沒辦法，陳曦提高音量說：“老公，啊，你來接我了？好，你在哪裏？”
剛說完，陸仰才接了，迎之而來的是他沙啞的聲音：“這麽快就到了？”
陳曦繼續說：“嗯？馬路對面？我沒看到啊，你還在路上嗎？”
陸仰疑惑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不對：“你怎麽了？你在哪裏？”
陳曦說：“馬路對面，馬上就要到了。”
陸仰幾乎是很著急地說了句：“等我。”
陳曦心顫抖著，好巧不巧的是，現在是紅燈。身後的腳步聲幾乎已經在不遠處了。
突然，陳曦感覺到肩上多了只手，背後幾乎可以是說粗獷的聲音響起：“妹妹，加個微信吧。”
陳曦頭也不回：“不好意思，我有老公了。”
身後那人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們就是對人妻感興趣，要不要給我們一晚的時間？”
陳曦眼睛瞪大了，果然想得沒錯，現在依舊是紅燈，前面全都是高樓大廈，趁那兩個人還沒對她做出什麽不好的舉動。陳曦抿著唇，飛快地沖一側的矮樓房跑去，那裏的燈不太亮，是個比較老舊的小區。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陳曦跑得很快。
她聽見身後傳來：“追，別讓這娘們跑了。”
陳曦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四處望著。
夜晚的人並不是特別多，也沒人註意到這裏。
陳曦瞅見了一個小巷，裏面亂糟糟的，甚至還有一家黑網吧，黑網吧的光顫顫巍巍的閃著。
這裏很窄，陳曦揪著心，繼續跑，再進去就是小區，陳曦朝四周望，看到斷墻後面有個綠色的垃圾桶，很臭很臟。但聽著腳步聲逐漸清晰，陳曦鉆了進去。
“我靠，真能跑啊。”
“他媽的肯定跑網吧裏去了，進去找，找到必須先打一頓。”
陳曦的心劇烈的跳著，她無力的打開手機，垃圾桶裏的臭味充斥著她的鼻腔。
電話還沒掛，手機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餵。”陳曦顫顫巍巍地出聲。
聽到了聲音，對方小聲的回應道：“我在。你在哪裏？給我發定位。”
陳曦流著淚打開微信把位置發給陸仰，她手裏面緊緊地攥著袋子。
從陸仰家到這裏最少需要十分鐘的樣子，再加上這裏的路難走，有很多小道，像個迷宮一樣。
垃圾桶裏的味道幾乎要把她熏暈，這時她聽到了那兩個男人的聲音。
“不在裏面，他媽的肯定沒跑遠，躲著呢，找。”
“他媽的，臭娘們。”
陳曦捂著嘴，不敢發聲。慢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曦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她不敢說話。垃圾桶裏的空間很小，臭味很大。
陸仰也沒有說話，怕她被發現。
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陳曦才敢看手機，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滿臉的淚痕。
“你還在嗎？”陳曦的聲音是顫抖的。
陸仰：“我在，我馬上就到了。”手機那邊傳來了喘息聲和腳步聲。
直到男人的腳步聲消失，陳曦才慢慢探出頭來。
在垃圾桶裏蜷縮了太久，陳曦的腿十分酸。
新鮮空氣還沒來得及吸，陳曦就看到了一旁靠在墻上的男人，陳曦的心臟慢了一拍，呼吸驟停，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油膩的面龐正對著她，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是猥瑣恐怖。他的聲音恐怖得緊：“本來想抽根煙，看看我發現了什麽小寶貝兒啊。”
陳曦哭著從垃圾桶裏翻出來，沒辦法，驚嚇過度，四肢無力起來。剛翻出垃圾桶，陳曦就摔了一跤，她害怕，她害怕。
男人朝她走來，陰笑了聲：“別急著走啊。”
陳曦的淚水奪眶而出，手機掉在一旁，她大喊道：“救命啊！！！救命！！！誰來救救我！！！”
男人在她旁邊蹲下：“這小區沒幾個人，不會有人來救你。”
陳曦跑了兩步，膝蓋上傳來的疼痛讓她重新摔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大聲哭起來：“求求你，放過我。”
男人笑了，舌頭舔了下香腸嘴，滋了個黃色的大牙，笑道：“哥哥只想要你今晚陪我。”
陳曦什麽也顧不上了，失聲痛哭，膝蓋傳來的疼痛，驚嚇過度無力讓她無法站起來。
男人繼續說：“沒人會來救你了。”
“誰說沒人？”身後傳來冷冷的一句。陳曦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男人擡眼，陸仰比他高兩個腦袋，男人指著陸仰道：“你誰？壞老子的好事。”
陸仰不予回答，伸手掰住男人的食指，幾乎是摧毀性的將手指往後掰。他很生氣，只聽哢噠一聲，男人的手指骨折了。
陳曦坐在地上，無聲地看著陸仰的背影，他多幹凈啊，渾身發著光芒，微弱的燈光照著他慘白的臉。
他帶著很大的怒意，陳曦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陸仰眼球充血，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男人臉上。男人不甘示弱，也擡手一拳狠狠地打在陸仰臉上。陸仰吃痛，但是死死地瞪著男人，隨即，一拳頭下去，男人鼻子噴出鮮血來。
陳曦忘了哭，突然剛才經歷了那麽驚險的事情，可一看到陸仰，她就感覺安心。
“哥，別打了……啊！求你了別打了。”男人淒慘地叫道。
陸仰不答，繼續打著。
慢慢的，男人沒聲了。
陸仰這時才慢慢起身，他拉下拉鏈，把自己的沖鋒衣扔過去蓋在陳曦頭上。
陳曦剛拿下來，隨即而來的是陸仰溫暖的擁抱。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他，死了嗎？”陳曦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打得不重，他只是暈了。”陸仰的聲音很虛弱。
陳曦不知道說什麽，本想開口問他怎麽樣，陸仰率先開口道：“不要怕，沒事了。”
這句話，讓陳曦繃不住又哭了：“嗚嗚……陸仰……嗚嗚嗚，我好怕……”
陸仰低笑了聲：“怕什麽？”
陳曦的眼淚緩緩地抵在陸仰身上：“怕你……怕你來晚了，我好害怕嗚嗚嗚……我好想你嗚嗚……”
陸仰喘著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了，別哭。”
男人的同夥回來了，看到了男人的慘樣，直接罵了句很難聽的臟話，他走過去想打陸仰。下一秒，小巷被一束光照亮，警車的聲音充斥著大街小巷。
“不許動，警察。”
男人停住。
謝燃沖出來，著急地問：“怎麽樣？”
陸仰沒有理他，而是一直哄著受了驚嚇的陳曦。
四個人回警局做了筆錄。
是陸仰報的警，更具體的來說，是陸仰讓謝燃幫他報的警，因為他要跟陳曦保持聯系，只能發消息給謝燃，讓謝燃報警。
做完筆錄，兩個男人被拘留，陳曦的腿摔傷了，陸仰扶著她出來。
謝燃在外面等著：“要去醫院嗎？我打了車。”
陳曦搖頭：“就碰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
陸仰蹙了下眉：“能自己走嗎？”
陳曦：“能，就是有點痛。”
陸仰沈默了幾秒，擡眼對謝燃說：“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家。”
謝燃：“你臉上的傷……”
陸仰：“不礙事，我回去自己擦就行。”
謝燃皺眉：“你自己小心些，我回家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陸仰點頭。謝燃走後，陸仰垂眸看著陳曦，似乎想緩解一下沈重的氣氛，笑了聲說：“怎麽手裏還拿著藥”
陳曦又想哭，但是又忍住了。
陸仰牽著她的手，滾燙的掌心包裹著她冰涼的手：“我的錯。”
陳曦搖頭：“不是，是我的。”
陸仰看著她，低笑了聲：“這裏離我家很近，要不先去我家洗把臉？”
陳曦點頭，剛走了幾步，然後腿部隱隱傳來疼痛感，她嘶了聲，低頭提起羽絨服一看，鮮血染紅了膝蓋。
陸仰明了，在她前面蹲下：“上來。”
陳曦沒說話，只是乖乖地趴上去。
陸仰的家在別墅區，他背著陳曦走了幾分鐘，他沒嫌累，也沒喘粗氣。
“我重嗎？”陳曦問道，她的頭放在陸仰的肩上，輕輕地嗅著陸仰身上的氣息。
“不重，挺輕的。”陸仰說。
陳曦：“你頭還暈嗎？”
陸仰如實回答：“暈。”
陳曦：“對不起啊，今天鬧出這樣的事情。”
陸仰沈默了會兒，才說：“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說對不起。”
過了會兒，到了陸仰家。他家很大，有兩層。房裏的裝修很好看，給人一種奢侈的感覺，空間很大，但讓人感覺空空的。
“張姨，家裏有消炎藥嗎？”陸仰說，他走到客廳，把陳曦放在沙發上，順便把自己的沖鋒衣扔給陳曦。
張慧急忙道：“有，我去找。”
陳曦直起身，客廳的燈亮晃晃的，她把袋子放在茶幾上，道：“袋子裏有藥，還有熱水。”
陸仰沒應。
張慧把消炎藥拿來了，看著陳曦臟兮兮的模樣，道：“哎喲怎麽這樣了？”
陸仰道：“張姨，熬的雞湯還有嗎？盛一碗出來吧。”
張慧道：“我去熱一下，馬上好。”
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陳曦的褲子被提到了大腿，陸仰細心地為她塗抹傷口。
“痛就說。”陸仰頭也沒擡。
陳曦嘶了一聲，倔強道：“還好。”
陸仰仔細地塗抹著，說：“這兩天別沾水。”
陳曦：“收到。”
陸仰沒說話了，仔細地幫陳曦處理傷口，陳曦看到了他臉上正在冒血絲的傷口，問道：“你臉上的傷怎……”
還沒說完，陸仰搶先回答：“不礙事，死不了。”
他說話一直都是這樣。
陳曦認真地說：“拿棉簽和碘伏或者是冰袋，我幫你。”
陸仰皺了下眉，不過很快恢覆正常：“你不用管。”
陳曦依舊很認真地看著他。
陸仰沈默了會兒，才說：“真服了你了。”
毛瓊打來電話，陳曦接了。
“怎麽這麽晚還沒回家？你在哪裏？我來接你。”毛瓊說。
“我在朋友家，我在輔導他功課呢，我等下就回去，你不用擔心，嗯，我帶了鑰匙的，您睡吧，好，晚安。真的不用等我，女同學，我很安全的，她等下要送我回來的，好。”
陳曦掛了電話，擡眼就看到陸仰站在她面前：“輔導我功課？我還是女同學？”
陳曦像是被抓住了把柄，有點尷尬地低著頭。陸仰沒說話，笑了聲，蹲在了她面前。
因為陸仰比陳曦高太多了，陸仰只能蹲在陳曦面前，陳曦也難得這麽認真。她用棉簽細細地幫陸仰清理著傷口的血漬。
“你會處理傷口嗎？”陸仰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笑著說。
陳曦一本正經：“不會。”
陸仰：“那你還幫我。”
陳曦：“試試，我可是第一次這樣。”
陸仰沈默了：“……合著說，我是個試驗品？”
陳曦又拿了根新的棉簽然後沾了點碘伏，輕輕地往陸仰傷口周圍擦：“可能算是吧。”
陸仰輕笑了聲，沒說話。張慧扯著嗓子喊：“熱好了。”
陸仰：“嗯，放那吧。”
陳曦處理得很仔細，小心翼翼的。“你自己敷？”陳曦拿著冰袋遞到陸仰面前。
陸仰很自然地說道：“我看不到傷口，你幫我。”
陳曦抿著唇：“……那，我試試。”
陸仰看著陳曦近在咫尺的臉，想到了陳曦趴在他肩頭哭慘了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冰袋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陸仰傷口，他嘶了聲。
陳曦急忙道歉：“對不起，你沒事吧？”
陸仰故意逗她：“有事，很痛。”
兩人對視了幾秒，隨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移開視線。
“你繼續。”陸仰別開臉說。
差不多敷了兩三分鐘，陸仰臉上的傷口不再那麽猙獰了，傷口不長也不深。
陸仰作勢故意嘆氣道：“我靠臉吃飯的，臉這樣了你要負責。”
陳曦皺了下眉：“什麽責？”
陸仰抱著手，開玩笑道：“臉毀了，別的姑娘看不上我了，你得養我。”
陳曦無情地看著他眼角下差不多只有一個關節那麽長的小傷口，道：“是那個叔叔打的，你讓他負責吧。”
陸仰低笑了聲：“開玩笑的。”
陳曦當然知道，她說：“吃藥吧。”
陸仰垂眸看了眼袋子：“嗯，等下吃。湯要冷了，你去嘗嘗。”
陳曦被陸仰領到餐桌上，他很紳士地幫陳曦拉開板凳。陳曦笑著吹了吹湯，喝了一小口，她讚嘆道：“好喝誒，好鮮。”
張慧熱情地說：“喜歡就好，多喝點，肉也嘗嘗，燉的可軟爛了。”
陸仰靠著靠椅，移眼看她。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陳曦一直在喝湯。
陸仰掃了眼陳曦面前的碗，他拿起筷子夾了塊不大不小的肉，能一口吃掉的那種。那種帶著骨頭的肉最好吃了，也是最軟爛的，陸仰很喜歡吃這種肉。
陸仰一手接著湯汁，把肉遞到陳曦嘴前。
陳曦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微微湊上前，咬住那塊肉，又軟又爛，一抿就脫骨了。
陸仰的手還停在那：“骨頭吐出來。”
陳曦低眼看了下陸仰的手，那只手白皙，骨節修長好看，看著賞心悅目，比景還好看。
旁邊還有個電燈泡張姨在，陳曦還是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的。她猶豫了一下，慢慢把骨頭吐在陸仰手上。
這是陸仰第一次為女生接雞骨頭。
張慧笑著點點頭。
雞湯很好喝，肉也好吃，陳曦吃了很多，一大半都是陳曦吃的，陸仰沒動。
陳曦抽了張紙擦擦嘴。
陸仰一直看著她：“廚房裏還有。”
陳曦擺手：“不用了，我吃飽了。”
陸仰看了眼手表：“九點半了，我送你回家。”
路上，陸仰一直在看手機，恍恍惚惚的，陳曦感覺好像回到了高一，夜晚兩個人走在路上，枯黃的銀杏樹不堪負重，輕輕地脫離樹枝緩緩地飄下來。
冷風拂過身邊，陳曦感覺，有陸仰在的地方，好像並不是特別冷，而且還感覺，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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