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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吹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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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吹徹

白瑭眼珠子提溜一轉,說:“陸仰,今天天氣這麽好,一起去你家看電影唄。”

陸仰淡淡地回答:“嗯。”

“白瑭,你今天好帥啊。”陳曦說,“瘦了好多。”

白瑭瀟灑地甩了下頭發,道:“哥啥時候不帥了?”

楊芹娜道:“他一天到晚醜得要死。誒,陳曦,你手機亮了。”

陳曦應了聲,拿出手機。

【媽媽:我在菜市場,你在哪?】

【橙默:和朋友一起。】

【媽媽:拍照。】

陳曦舔了下唇,遲疑了很久才按下返回鍵,她看著其餘三人,道:“大家一起拍張照嗎?我媽媽擔心我。”

楊芹娜立刻跑到陳曦身旁,下巴放在陳曦的肩頭,甜甜地沖鏡頭比了一個剪刀手。

白瑭站在陳曦身後,嘴角揚起。

楊芹娜臉都快笑僵了:“陸仰,你人呢?來拍照了。”

陸仰聞聲才緩緩走來,立在一旁,微微偏頭看向鏡頭,面無表情。

陳曦舉著手機,身後的白瑭太高,不管陳曦怎麽墊腳還是拍不到白瑭的眼睛。

白瑭說:“陸仰,你比我高。你來拍。”

陸仰沒說話。

白瑭道:“陸仰?陸仰?”

陳曦轉頭:“陸仰,你來嗎?”

陸仰哦了聲,接過手機。陳曦站在一邊,雙手拉著衣服下擺,微笑著直視鏡頭。

陸仰微微勾唇。

哢嚓——

楊芹娜見照片上的她像是翻著白眼,無語地問道:“陸仰,你會不會呀?”

陸仰道:“我不喜歡拍照,一直拍不好。”

楊芹娜:“我們拍一張,我教你。”

陸仰:“不了,謝謝。”

楊芹娜:“……”

臺球廳到陸仰家的距離並不遠。出了臺球廳,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出現在他們面前。

白瑭‘哇’了一聲:“是瑪莎拉蒂誒。”

車窗慢慢搖下,裏面的人探出頭來,是一個大叔,他笑道:“小仰,這裏。”

白瑭又哇了一聲:“陸仰,你真不愧是少爺。”

陸仰走過去打開車門,轉身說道:“上來。”

楊芹娜拉著陳曦跑過去,擡腳鉆了進去。

陸仰坐在副駕駛。

“小仰,這都是你朋友嗎?”

“嗯。”

“叔叔好。”楊芹娜道。

白瑭道:“叔叔好,叔叔真年輕啊,沒想到叔叔親自來接兒子。”

“哈哈哈哈哈。不是的,我是小仰家的司機,我姓白,叫我白叔吧。”

陸仰靠在座椅上,雙腿大開,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不一會兒,車停下。四人下了車。

陸仰走在前面,雙手插兜。

白瑭和楊芹娜都在感嘆陸仰家的大別墅。

只有陳曦跟著陸仰。

陸仰家很漂亮,很大。門半掩著,陸仰輕輕推開。

裏面的保姆正拖著地,見陸仰回來了,立馬笑臉相迎:“回來了,要吃點什麽?”

陸仰道:“你們要喝什麽?自己去冰箱拿。”

白瑭興高采烈,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急忙朝廚房跑去。

打開冰箱,一大股冷氣撲面而來,裏面花花綠綠的易拉罐映入眼簾。

白瑭:“陸哥,哥,你是我的神,我這輩子就在超市裏看到過這種陣容,沒想到冰箱裏也會有這麽多飲料。”

楊芹娜兩眼放光,道:“陳曦,你喝什麽?”

陳曦站在廚房外,說:“跟你一樣吧。”

楊芹娜哦了聲,拿了兩聽雪碧。

陳曦轉身,發現陸仰還在身後。

“怎麽了?”她問。

陸仰:“看什麽?”

陳曦:“電影嗎?”

陸仰:“嗯。”

陳曦撓了撓頭:“我不知道,我沒看過。”

楊芹娜小跑過去,發尾打在陸仰的臉上。陸仰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走啊。去看電影。”楊芹娜拉著陳曦。

陳曦坐在沙發上。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沙發還可以這麽軟。

楊芹娜毫不客氣,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

白瑭也走了過去:“看什麽看什麽?”

楊芹娜問道:“陸仰,看什麽呀?”

陸仰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清冷至極:“隨便。”

楊芹娜哦了聲,道:“看《夏洛特煩惱》吧。最近上映的,我一直想看,怎麽樣?”

陳曦點點頭,坐直了一點,靠近楊芹娜問道:“最近班上有沒有人說我?”

楊芹娜搖搖頭:“我不知道,咋了?”

陳曦道:“沒有沒有。”

電影開始十多分鐘,陸仰才慢慢走出來。他抱了一箱可樂,躺在一旁的沙發上,雙手環胸閉目休息。

白瑭道:“陸仰,你睡什麽呀?”

陸仰輕輕吐出一個字:“困。”

白瑭笑笑,起身拿了聽可樂,打開後就往嘴裏猛灌。

陳曦不喜歡看電影,一直靠在沙發上發呆。

電視聲開得很大。楊芹娜時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

陳曦的目光朝陸仰投去。他應該沒睡著,雙腿交疊,頭發又亂又蓬松,空調風吹得白色的束腕衛衣微微晃動。

她走過去,彎腰拿了聽可樂。正在她準備起身時,一道撩人無比又慵懶的聲音貫入她的耳朵。

“小偷。”

他的語氣中帶有笑意。

陳曦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啊?”

陸仰吊兒郎當地說道:“偷我可樂。”

陳曦偏過頭:“對不起。”

陸仰怔了一瞬,瞬間笑了出來:“開玩笑,隨便拿。”

陳曦:“你要給我嗎?”

陸仰:“給給給。”

陳曦坐下:“哦。”

陸仰直起身,雙手撐著沙發:“這什麽電影啊?”

陳曦說:“好像叫什麽夏洛。”

陸仰哦了聲,雙指捏著易拉罐邊緣,食指扣住易拉罐環,輕輕一拉,發出‘啪’的一聲 。

可樂還冒著氣。

“怎麽不喝?”他問道。

陳曦雙手捧著可樂:“等下喝。”

陸仰看著電影,一手拿著可樂;一手擡起,拉開了陳曦手裏的易拉罐。他隨手把扯下的易拉罐環扔進垃圾桶裏。

陳曦:“謝謝。”

陸仰:“嗯。”

看到馬冬梅被秋雅諷刺‘東施效顰’時,陳曦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語道:“東施效顰,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是怎麽都不可能站在同一大道上的,就像太陽和星星。”

陸仰懶洋洋地說道:“白天也有星星,有太陽的地方也有星星啊。人生在世,不一定非要爭一個無聊的輸贏。管他是好是壞,是美是醜,是西施還是東施,自己開心就好了,我們得把生活過好。”

陳曦彎著唇,伸直了雙腿,雙手撐著沙發,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嗯。你說得對,不過我還是希望我什麽事都能夠做得好,安安靜靜地當一顆普通的星星就可以了。”

陸仰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一句話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做你想做的,錯了算我的。”

電影的聲音掩蓋過了陸仰的最後一句話。

生命是有光彩的,不要拘於這片小小的土地,我們要去更遠更高更美麗的長空下翺翔。

小鳥也要學會飛翔的不是嗎?更何況是鷹。

“我!操!這個全家都是神經病!”家裏,陳富邦的聲音響徹小區。

陳富邦指著地上的碎片:“看看,這個碗,好好的放在這裏,怎麽就碎了?啊?它自己長腿了是吧?廢物,一個碗都能打碎。”

客廳裏的爺爺心虛地拿著遙控器,他咽下一口唾沫,一直微笑著,友善地說道:“富邦啊,是曦曦。我早上看到她呆在廚房裏很久了。”

“媽的這廢物丫頭。”陳富邦吼道,“都十幾歲了連個碗都拿不好,掐死算了。”

爺爺一直笑著點頭:“對、對、對,一個小丫頭而已,富邦啊,算了啊。”

陳富邦露出一嘴黃牙,唾沫星子噴在手機屏幕上:“算個屁。死丫頭,還敢朝我大喊大叫,看老子不打哭她。”

陳曦喝了一口可樂,可樂裏的氣嗆出了她的眼淚。

叮鈴鈴……

陳曦拿起手機。

沒有備註。她直接掛了。

“一起拍張合照唄,陸仰家太好看了。”楊芹娜說著便拿出手機,“陸仰你學著點。”

陳曦笑笑,雙手放在膝蓋上,歪頭對著鏡頭笑:“好啊。”

白瑭也十分配合地笑起來。

而陸仰慢悠悠地坐起來,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他胳膊肘撐著大腿,面無表情地望過去。

陳富邦聽到‘嘟……嘟……’,揚手就把手機砸了,屏幕頓時四分五裂。

“敢掛我電話。”陳富邦的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是、是、是。富邦啊,消消氣。”爺爺說道。

陳富邦擡腳就把手機踢得老遠,他快步走在沙發前,一屁股坐在上面,雙手撐著大腿,嘴裏惡狠狠地說道:“這個死丫頭。必須讓她老師好好地教育她,我特麽連那個老師一起罵,這老師教的什麽,學校教的什麽,連個碗都拿不好。”

等下要回學校補課。四人看完電影就一起去了學校。

離上課還有四分鐘,陳曦正低頭看英語書。突然白瑭跑了過來,急匆匆地說:“陳曦,你爸來了。”

陳曦不解:“發生什麽事了嗎?”

白瑭說:“你爸說來接你回家,現在在辦公室裏。”

陳曦感覺不太對勁,陳富邦從來不過問她學習的事情,考得好考得差只是陳富邦的面子。她遲疑了片刻,突然想起今天是陳富邦的生日。

白瑭道:“最近有人傳你跟陸仰談戀愛了,可能是因為這件事。”

陳曦點點頭,站起身走出教室。

辦公室的門關著,陳曦輕輕推開門進去,迎面的冷氣使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陳富邦背對著她。

楊濤和馬錦山臉色都不好。

“老師。”陳曦剛出聲,她還沒來得及露出微笑。

比陳曦的笑容先來到的是陳富邦的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教室,陳曦被扇倒在地,遲遲緩不過來。

所有老師都震驚了,馬錦山立馬打圓場:“好好說話,別動手,陳曦爸爸。”

陳富邦鐵青著臉,一字一句道:“你怎麽還不去死?”

陳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傻傻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楊濤立刻制止,攔在陳富邦面前:“陳曦爸爸,別打孩子,有事好好說。”

陳曦的臉火辣辣的,渾身血液沸騰翻滾。

“死丫頭,廢物。全家都是廢物。我/操!”陳富邦罵了出來,全然不顧在場的老師。

陳富邦力氣大,拽著楊濤的衣領就把他扔到了一邊。隨後,陳富邦扯著陳曦的頭發,又是兩個耳光打在陳曦的左臉上。

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相當恐怖,那兩個耳光,恐怕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整個辦公室都有回音。窗戶都抖了抖。

不出一會兒,陳曦的左臉變紅變紫,全腫了起來。

“誒,別打孩子。”馬錦山推開陳富邦。

徐燦和和江向憐也跑過來制止。

場面一片混亂。

陳曦一陣耳鳴。

“想吐……好暈。”

之後發生了什麽,陳富邦又做了什麽,辦公室外的同學又說了什麽。

陳曦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左耳貌似聽不見了。

她只知道今天是爸爸的生日,爸爸可能是接她回去吃飯,一家人會圍在一起慶祝生日。

是因為懷疑早戀嗎?這是陳曦心裏唯一的答案。

——

翌日,陳曦躺在死氣沈沈的病房裏,她臉色蒼白憔悴,嘴唇上全是死皮,臉上包紮了一圈又一圈的醫用紗布。陳曦的小臉上看不出一絲生氣,皮膚白得像雪,粗粗的針頭插在她的手背上。

在毫無生氣的病房裏,她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個等待著死亡的人。

毛瓊在病床邊守了一天一夜。

“陳曦媽媽。”楊濤敲了敲病房門,“我可以進來嗎?”

毛瓊醒來,她轉頭:“哦,是楊老師啊,進來吧。”

楊濤提了一袋子蘋果:“陳曦媽媽,你守了這麽久了,出去吃點飯吧。”

毛瓊搖頭:“沒有,我不餓。”

“真的很抱歉。”楊濤低下頭,“陳曦爸爸氣沖沖地進來,說陳曦做錯了事情。我以為……我……我真是……”

這時,門被推開。陳富邦一臉淚痕地走進來,大哭道:“我的女兒啊,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

毛瓊哽咽道:“陳富邦,你還有臉來,你還我女兒!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個豬頭不如的東西,說的這是什麽狗屁話?離婚,我要離婚!”

陳富邦一把推開毛瓊,坐在病床旁哭泣:“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啊。我不該因為那只碎掉的碗打你的,你的耳朵聾了,怎麽辦啊?我的女兒啊。”

毛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就因為一個碗打她,你怎麽有的臉,你個狗屁東西!我呸!死玩意。”

說著,陳富邦被惹惱,又準備動手。這次,楊濤急忙喊來了醫生護士。

陳富邦被帶走,一連幾天都不見身影。

病房又恢覆了安靜。

兩天後,陳曦醒來,但她基本醒來兩個小時後就會再次睡著。這幾天,陳曦勉強能起身,但總是頭痛欲裂。

“媽……媽……”陳曦捂著頭,腦海中斷斷續續浮現出一個人影。

毛瓊著急地問:“怎麽樣?”

陳曦蹙眉,張大了嘴巴,震驚道:“媽,你說什麽?媽,我的左耳,我的、左耳好像、聽不到了……”

陳曦不可置信,她朝醫院的窗戶看去,窗外飛鳥飛過,停在枝頭叫喚,風吹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她的左耳都聽不到了。

她從來沒有做錯什麽……

陳曦突然一陣惡心,她開始幹嘔,嘔了半天什麽都沒嘔出來。

“媽,我聽不到了。”陳曦大哭起來,她聽不到毛瓊在說什麽。她的視線模糊,什麽都看不清也聽不到,只是在毛瓊溫暖的懷裏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吼叫,“我到底做錯什麽了!我到底怎麽了!”

毛瓊和陳富邦離婚了。

因為毛瓊沒有經濟來源,法律把陳曦判給了陳富邦。

陳富邦不過幾天就找了一個寡婦當老婆。

毛瓊給陳曦辦理了轉學手續,轉去了成都的一所普通高中。

剛開始,母女兩人租房子住,毛瓊總是喜歡發牢騷,告訴陳曦她很累很辛苦。

毛瓊說完一句,陳曦很自然地就可以說出下一句,甚至連語氣都模仿得一模一樣,簡直熟得不能再熟。

不知不覺又是春天,天色湛藍。成安中學的春天和延陽中學的春天一樣美麗。

成都的銀杏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站在粗壯的樹下向上望去,卻怎麽也看不到太陽,只有銅錢大小的樹影撒下。

從那以後,陳曦再也沒碰過手機。

剛到成安的時候,陳曦站在門口,楞楞地看著人群川流不息。

“同學,你一直站著幹嘛?不進去嗎?”保安探出頭。

陳曦回過神,道:“哦哦哦,沒事。”

由於找不到高中部,陳曦到處走。陳曦是臨時轉來的,不清楚校園的地形。她也不敢去問,只是一直走。

早讀下課鈴響了,陳曦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站在微風中,頭低得很低。

又走了會兒,陳曦終於鼓起勇氣去了辦公室。老師恍然大悟:“你叫陳曦是吧?”

陳曦點頭。

老師拿起手機:“你先等一下啊,我跟你們班主任吳老師打個電話。”

陳曦點頭。

“誒,在一樓這呢,哈哈,迷路了吧。對對,你來一下,是的。好,拜拜。”辦公室外的老師說完,轉身朝陳曦揮手:“同學,過來。你們班主任馬上就來了。”

陳曦小跑過去,本來想道謝,那名老師卻急忙跑回去,接著做ppt了。

陳曦大概看了下成安中學的裝修,雖然不及延陽中學的三分之一,但綠化帶做得很好。

辦公室裏的風暖融融的,十分溫暖。

差不多一分鐘,一個女人來了,穿著平底鞋,小跑著,皮膚白白凈凈。

“陳曦是嗎?”她問。

陳曦點頭。

“一直在等你呢,我都跟我們班上的同學說了有新同學要來,我一說是個女孩,他們可激動了。”女人笑著,一手攬過她的肩膀。“哦,我叫吳沁,水心沁。”

到了班級,吳沁笑嘻嘻把陳曦推到身前。陳曦頓感窒息,她害怕這樣。誰料,臺下的同學並沒有議論她,而是紛紛鼓掌歡迎。

吳沁也鼓掌:“同學,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掌聲貫耳。

桌子椅子早就準備好了,陳曦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寫自己的卷子。

待中午時,她看著窗外的樹葉隨風搖曳,竟然開始發呆。

“聽說你是重點中學的,怎麽來這所普高了啊?”

“是啊。成安跟職高沒什麽兩樣。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呀?”

陳曦淡淡一笑,美眸輕揚,嗓音像摻了蜜,她說:“我想呀。重點高中又怎樣,普通高中又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在我們這十六七歲的年紀,樹月都是好看的,萬物無邪。無論在夜晚,還是白晝,我們都是那一眼萬年的、絕美的風景。

我們深愛這片土地,所以,盡管是再貧瘠的地方,也會因我們的少年風華,一次又一次地開出動人的鮮花。

放學後時間還很早,陳曦去看了榮譽墻,其中有句話她很喜歡,默讀了一遍又一遍,每個字都碾碎了再細細品味。

——【我們即是人,也是鐘。既可以敲醒時代,也可以創造時代。】

這時風吹拂大地,陳曦將頭發別在耳後,她笑著看著那行字,一句話也沒說。

春風吹徹十裏路,美好不過她。

下課,陳曦趴在桌上,她太累了,隨手將卷子書本推到一邊,剛趴下就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第一次夢見陸仰了。

她哭著問他,自己該怎麽做?高中每天都好累。

陸仰蹲下身來,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頂,他背對著光,牽起她的手,眼睛裏裝滿了星光。

他的語氣無比認真:“心不要亂。不要固執地認為你的命運早已被安排好,很多人都身處迷霧之中,真正要做的事情是找對方向。有些事物,是需要你去打破常規定律的。我們是為自己而活,就算我們的故事是本書,我們也該向陽而生,割斷枷鎖,活出自我。哪怕與眾不同了一點,這也沒有關系。我們才是人生的導演。”

陳曦記得自己一直哭,抱著他,很緊很緊,害怕一松手他就不見了。每每他在時,陳曦總是覺得安心,哪怕是夢。

“人生可不是羊腸小道啊。”他說,溫熱的氣息撒在她的頭頂,一切都那麽真實。

熬過長夜,我們就可以見到黎明;熬過苦海,我們就可以擁有幸福;熬過寒冬,我們就可以看到太陽;待雪融化,我們就可以迎接春天。

在成安中學的一年半裏,陳曦沒有喜歡上任何一個人。這份心動和情誼就像種子,一旦生根,難以自拔。

人生本就是一場大夢,時好時壞,時黑時白,都源於本心。

不知不覺陳曦已經快高三了。她熬過了春夏秋冬,酸甜苦辣。

陳曦的英語成了強項,口語好了很多。數學稍微差了一一點點,但語文幫她補足了這個缺陷。

在班上,陳曦的成績一直保持在前三名。每天在學校,比別人多學一秒鐘都是賺到了。

就算是再黑暗的路,只要一直走,總會到陽光普及的時候。

不過是一個學期的時間,陳曦寫過的卷子比自己做對的題還多。

“又在學習呢?”吳沁走進來,遞給她一瓶牛奶,“其他人都出去玩了,就你在學習。”

陳曦說:“為了美好人生啊。”

吳沁道:“今天聽高主任說,你爸給你辦了轉學手續,挺舍不得你的啊。”

“什麽?”陳曦停下了筆。

吳沁:“你爸沒給你說嗎?你爸說成安每年的學費太貴了,沒錢付,但你原來學校的學費便宜點,就給你安排回去讀了。”

陽光照射在她白凈的臉龐,陳曦有點不可置信,她的脾氣是整個成安中學出了名的好。

她妥協了,柔聲道:“好,我媽在等我考大學。”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啊。”陳曦垂著眸,喃喃自語。

在原地尋找最後一縷微光,卻不知早就擁有熾熱的太陽了。

陳曦最近在成安中學的圖書館中偶然翻閱了泰戈爾的《飛鳥集》,她格外喜歡其中的一句話。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報以歌。

周圍人的喧囂和招搖的風,還有花香撲鼻構成了陳曦的高二。

世界喧囂,綠意漸深,光陰蹉跎。

陳曦喜歡抱住書走過銀杏樹蔭,落葉緩緩落下時,陳曦總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確實,我們都應該去愛山愛水愛所有繁華景色和人間萬物以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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