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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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郁淺燼差點一腳油門，車給竄上馬路牙子。 他無比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為什麽他媽，聽到了寧厭這孩子說喜歡自己。 等下。 郁淺燼立刻掛回了P檔，以防出事。 ......不對，已經出事了，還是大事兒。 郁淺燼側過臉，這回輪到他的音線因震驚而染上一絲顫抖：“寧厭，你說什麽？” 就見那孩子的腦袋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縮到車軲轆底下。 話語卻絲毫沒退縮：“我說我喜歡哥哥......” 這下確定了，不是幻聽。 但郁淺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精神有些恍惚，恍惚到都忘了可以抽根煙冷靜一下，只是胳膊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怔楞望著漫漫黑夜。 車內寂靜無聲，只有雨點打在車窗的聲音4D環繞般響在耳畔。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淺燼終於回過了神，還是什麽都沒說，直接發動了車子。 與來時的情形大差不差，郁淺燼面無表情開著車，而寧厭一直耷拉著腦袋。 兩人都很沈默。 一路無話。 快到基地時，明明窗外的雨聲更吵，但郁淺燼還是鬼使神差地側了一下頭，然後就真正看到一滴淚從寧厭的下巴處，“啪嗒”一聲掉在了他的腿上。 “？” 郁淺燼瞳孔一縮。 這孩子咋他媽還給哭了。 雨夜的燈光並不好，男生的側顏隱在陰影裏，看不清楚表情。 綠燈忽的亮了，郁淺燼便沒有再看，直接開到了TRG一隊樓下的停車場。 他停好車，側過臉。 這裏的光線很亮，便能看到男生耷拉著腦袋，劉海垂下微遮住了眼眸，眼尾和鼻尖都泛著紅。 褲子上洇濕了很小片的水跡。 郁淺燼嘆了口氣：“寧厭。” 沒反應。 郁淺燼擡高了音量：“寧厭。” 片刻，這孩子才回過神，匆忙抹了一把臉，擡頭。 還不如不抹。 現在搞得滿臉都是淚水了，眼睛紅紅的，像是受委屈的小兔子。 他嘴唇抖了抖：“哥哥......” 郁淺燼又嘆了口氣：“你哭什麽？” 就見寧厭吸了下鼻子，眼眶盈的淚水更多了：“哥哥不要我了......” 郁淺燼：“？”扌妾鴏君羊㈤㈨四Э3㈡4四㈡ 郁淺燼：“我什麽時候說不要你了？” “哥哥好兇。” 寧厭委屈：“是我做錯了，哥哥兇我是應該的。但哥哥要和我劃清界限......” “嗯。” 郁淺燼道：“你都‘喜歡’上我了我還不跟你劃清界限？” 寧厭不說話了，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 郁淺燼沒想到這孩子一言不合就開哭，他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麽一下，再嚴厲的話再重的語氣也說不出口了。 “先回去吧。” 郁淺燼抽了張紙遞給寧厭：“擦擦，讓別人看到就以為是我欺負你了。” 寧厭小聲：“哥哥就是欺負我了。” 郁淺燼：“？” 寧厭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他跟在郁淺燼身後，沒精打采上到三樓。 “寧厭。” 郁淺燼道：“你坐這裏，我和你聊聊。” 眼見這孩子又要掉眼淚，郁淺燼趕緊繼續道：“我不會趕你走，TRG不會和你解約。可以了麽？” 寧厭一怔，重重點頭。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一下，我覺得你這不是喜歡。” 郁淺燼平靜開口：“寧厭，我就直白地說了，你跟我說家庭關系不好，你也沒有多少朋友。所以我可以推斷出你從小沒有受過什麽親情吧？” 寧厭點頭。 “那朋友呢？易元洲平日會關心照顧你麽？” 郁淺燼覺得，寧厭這種性格的人，並不會在朋友面前展現出弱勢的一面。 寧厭搖了搖頭。 “嗯。” 郁淺燼道：“所以事實就是這樣，你長這麽大只從我身上感受到過關照與眷註，所以你對我產生了依賴。而且你說過我是你的偶像，加上孺慕之情，這就讓你產生了你喜歡我的錯覺。” “你把我當成哥哥，這更像是一種親情。” 寧厭垂著頭，緊緊盯著自己指尖：“那親情也會產生......占有欲嗎？我不想你和xixi接觸，我看到你和別隊的選手說話我都會不高興，我還想......親親抱抱哥哥，我想一直黏著你。我一看不到你就急。” 我還會做春｜夢，還會…… 但這些話寧厭打死也不敢說出口。 郁淺燼：“？” 草。 這還真給他穩住了。 他想了一路，單憑寧厭面上的表現，他總結出這孩子就是依賴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哥哥而已。 沒想到一問，這孩子還他媽有這麽多心裏想法。 不如不問。 這下郁淺燼連自我安慰都沒法了。 他一陣頭疼，按了下太陽穴：“再說吧。我去抽根煙。” 郁淺燼終於想起來點煙這事兒，站起身。 寧厭緊跟著他站起來。 郁淺燼去拿煙，這孩子也跟在他身後。 “你。” 郁淺燼頓住腳步：“我現在煩得很，讓我自己待會兒。” 寧厭：TAT 他沒精打采“噢”了聲，站在原地不動了。 郁淺燼連外套都忘了披，含著煙就走進了陽臺。 雖然都有遮雨棚，但雨實在太大，斜風一吹，就撲了郁淺燼一臉。 剛好，冷得他清醒清醒。 郁淺燼開始回憶最初見到寧厭的畫面。 這孩子來試訓，很拘謹，但也緊張中出了亂，比如自己打訓練賽他盯著自己的臉看個不停。 雖然郁淺燼對外貌並不關註，但自小到大，誇他長得帥的人太多了，所以那時郁淺燼壓根沒多想。 然後就是試訓結束，自己禮貌起見請寧厭吃了頓飯。 不是。 自己他媽只想請寧厭吃頓飯，到底是怎麽就送他回家、幫他打架，還把他帶來基地住了呢。 媽的。 只想平A一下，就被這孩子騙得QWER全交了。 “......” 失策、失策。 但不得不說，寧厭確實是自己想要的打野，招他入隊是正確的。 就是不知道這孩子怎麽變得越來越黏人，還非要跟自己一起睡。 想到這裏，郁淺燼突然驚覺，寧厭剛搬進這個房間時，還對自己有過反.應。 我。 草。 郁淺燼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只當是他青春期小孩火氣太旺，現在想想—— 也許那時寧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卻已經心有所動。 郁淺燼深深吸了口煙。 他自詡雖然性子淡，但為人處世方面的情商並不差，然而最大的缺陷就是在感情方面。 太遲鈍、太愚笨、太過理想化。 怪自己。 現在才發現這孩子的“狼子野心”。 郁淺燼長嘆了口氣。 怎麽辦。 已經把孩子帶歪成這樣了，還能不能帶回去。 以及這會不會影響到比賽。 TRG才找到自己的節奏，磨合和運營算是有了大的進步，寧厭就整了這麽一出。 如果自己無情拒絕了他，或是刻意疏遠，他會不會心情不好，以後坐在自己身邊比賽時、想到這點從而影響到指揮和操作。 愁啊，愁。 郁淺燼發現，自己就是發愁的命。 轉會期快被愁死，好不容易找到稱心打野和ad，又因為賽程前期的磨合問題而愁，好不容易贏了比賽，又要因為這□□崽子愁。 哈哈。 郁淺燼在寒風冷雨裏惆悵了半個小時，剩的小半盒煙抽完了，終於回神，僵硬地轉過身。 這一轉身，他就被嚇了一大跳。 ——寧厭跟個鬼魂一樣，站在室內直勾勾盯著自己，木頭樁子般杵那兒，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 郁淺燼按住了眉心。 他把煙灰缸和空煙盒拿進來扔進垃圾桶，從寧厭身邊經過，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寧厭沒敢靠近他，站在玻璃門外：“哥哥還生氣嗎？” 郁淺燼：“......” 快他媽被你嚇死了，還生氣。 郁淺燼沒理。 洗凈手，他從衣櫃拿出換洗衣物：“我洗個澡。你......別再悄無聲息盯著我，真的很嚇人。” 寧厭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知道了哥哥......” 郁淺燼走進浴室。 剛才想事想得太入神，快被凍成了冰雕，此刻在熱氣裏氤氳了好久，郁淺燼身上終於恢覆了點知覺。 他仰起臉，任由熱水滑過自己臉側。 洗完澡，郁淺燼走出浴室。 準備去拿個吹風機，誰知一推開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是從寧厭房間那邊傳來的。 他披著浴袍走過去，就見那邊的陽臺門大開著，夾雜著雨的晚風嗖嗖灌進來。 郁淺燼：“？” 這孩子又挨凍呢？ 又要把他自己凍死讓自己心疼？ 呵。 郁淺燼心裏冷笑了一聲，沒管，回去吹頭發了。 下樓泡了杯熱茶，跟麻將四人組聊了幾句，上來後，這孩子還擱那兒賣慘。 郁淺燼在原地站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果然，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姿勢，寧厭靠著墻蹲在那裏，抱住屈起的雙腿，臉埋在膝蓋裏。 不過比上次更可憐。 被雨淋得透透的，發絲擰成一縷一縷，衣服都在往下淌水。 像只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郁淺燼沈默了兩秒，還是心軟了，出聲：“寧厭。” 小狗慢吞吞擡起頭：“哥哥。”（南北客整理） “在這幹什麽？” 郁淺燼開口：“種蘑菇麽？” 寧厭：“沒有......失戀了，一個人難過。” 郁淺燼：“......” 他道：“進來吧。” 寧厭：“不要，我要把自己凍死。” 郁淺燼：“？” 郁淺燼面無表情：“哥哥的話現在都不聽了？” 寧厭趕緊道：“不是。” 郁淺燼：“那就進來。” 寧厭蔫巴巴：“好吧哥哥。”扌妾鴏君羊㈤㈨四Э3㈡4四㈡ “去洗個澡，然後我和你說點事。” 寧厭一怔：“哥哥要說什麽？” 郁淺燼：“你先洗澡。” 雖然欲言又止，但寧厭還是乖乖走進了浴室。 他這洗澡比他蹲坑都要快，郁淺燼還沒喝幾口茶，濕漉漉的小狗就又站在了他面前。 郁淺燼按了下太陽穴，覺得這人在雨裏蹲那麽久，這麽短的時間根本緩不過勁，於是把手裏的半杯熱茶遞了過去。 但遞過去的那瞬間他就後悔了。 因為小狗的眼睛驀地亮了，滿臉期待：“哥哥不生我的氣了麽？” 郁淺燼深吸口氣，緩聲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 “我可以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我們像以前一樣相處。但同時我有一個要求，就是諸如此類的話語你不要再提。” 寧厭的表情明顯一怔，而後微張開了嘴。 郁淺燼在等他的回答。 他知道寧厭需要平衡利弊，他也給他時間去思考，所以並沒有催。 幾分鐘後，郁淺燼看到這孩子眸底的光暗下去，低聲回道：“知道了哥哥。” “嗯。” 郁淺燼心裏松了口氣，擡手，摸了一把寧厭的腦袋：“乖。去吹頭發吧。” 但他這聲“乖”還是說早了。 下樓打了兩把排位，因為明天上午要去送司馬淮，一過十二點郁淺燼就回到了房間。 寧厭跟在他屁股後面，形影不離的。 洗漱完，郁淺燼走到床邊時，突然頓住了腳步。 猶豫了兩秒，他還是道：“寧厭，你以後自己睡吧。” 就見小狗驟然瞪大了眼：“為什麽哥哥？” 郁淺燼平靜道：“因為不合適。” “可哥哥不是說，我們還和以前那樣相處嗎？” 寧厭不依不饒：“我不會提喜歡哥哥的事情，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這是哥哥說的。那哥哥為什麽要自己推翻？難道哥哥還是會受影響，或者說......哥哥就不打算要我了？” 郁淺燼：“......” 郁淺燼：“” 自己挖坑自己跳。 眼見這孩子又開始委屈了，他按了按眉心，無奈說道：“沒有不要你。” “哥哥就是不要我了，要冷暴力把我趕走，然後去找一個新打野，然後下一步就讓我卷鋪蓋走人。我就變成了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郁淺燼：“......” 郁淺燼眉心一跳。 他覺得真沒法跟這人......這狗講道理，長出口氣，還是妥協：“好，睡。” 寧厭一秒變臉：“我一定乖乖的，不翻騰不亂動。” 郁淺燼“嗯”了聲。 也是。 這孩子“追求期”的熱度還沒過去，肯定黏人得緊。 等過段時間他冷靜下來了，自己再刻意疏遠一下，估計就問題不大了。 熄燈上了床，郁淺燼鉆進被窩。 房間已經黑了，但窗紗透進淡淡的月光，郁淺燼餘光還是能註意到寧厭一直盯著自己在看。 “寧厭。” 他目不斜視：“睡你的覺。” 寧厭：“睡不著。” 郁淺燼：“睡不著轉過去，別看我。” “可是給哥哥表白前我也喜歡盯著哥哥看，比如我來試訓的時候。” 郁淺燼面無表情：“你給我表白前我也不讓你看，比如你來試訓的時候。” 寧厭：“......” 寧厭無話可說，只能不情不願地背了過去。 郁淺燼本來以為今夜會是個不眠之夜，他到現在整個腦子都還是亂的。 像是有一團麻，理不清，也沒法剪斷。 但很神奇，郁淺燼自己都毫無察覺，他只在床上幹躺了半個多小時就睡著了。 然而明明睡得早，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郁淺燼卻仿佛沒睡醒，大腦暈沈沈的。 他歸因於他們網癮少年都是中午才起，今天不符合生物鐘，於是泡了杯濃綠茶就開車去送司馬淮了。 年關在即，俱樂部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 下午的時候，鹿予言把季溪和紀一渝送去機場，然後自己也回了家。 基地瞬間人去樓空，只有寧厭，還跟屁蟲一樣地黏在郁淺燼身後。 排位連跪了四把後，郁淺燼不打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狀態很不對勁。 寧厭也發現了，側過臉，叫了聲“哥哥”。 郁淺燼：“嗯？” 寧厭的眸底滿是擔憂：“哥哥，感覺你今天沒什麽精神。你不舒服嗎？” “噢。” 郁淺燼道：“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寧厭抿唇：“......對不起哥哥。” “與你無關。” 郁淺燼道：“我去倒杯熱水。” “我去給哥哥倒！” 寧厭噌得站起了身，不等郁淺燼回應，就跑出了訓練室。 “......” 隨便吧。 郁淺燼後靠在電競椅背，閉上了眼。 他都沒意識就這麽短短的幾分鐘，自己就好像睡過去了，連寧厭的觸碰都毫無感覺。 “哥哥！” 耳邊傳來寧厭有些焦急的聲音，似是蒙了一層霧，聽得不真切：“哥哥你應該是發燒了，額頭好燙。你別在這裏睡，我陪你上去，然後給你拿體溫計和藥。” 郁淺燼慢吞吞睜開了眼。 大腦更沈了，視線聚焦得有些慢，半晌才對上寧厭的目光。 “發燒了？” 郁淺燼有些不敢相信，他印象裏自己都三年沒生過病了。 “嗯。” 寧厭扶過他的一個胳膊：“哥哥先回房間。” “行。” 郁淺燼摸索過手機。 然而他剛站起身，突然打了個哈欠，沒看清路加上頭暈，被電競椅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就向前倒去。 “誒！” 寧厭嚇了一跳，反應極快，趕忙側摟住了郁淺燼的腰：“哥哥小心。” 郁淺燼：“沒事——” 話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自己整個人懸空了起來。 “對不起哥哥。” 寧厭的聲音更擔憂了，夾雜著一絲類似冒犯了的歉意：“......但如果我沒有哥哥表白，哥哥生病我也會抱哥哥上樓。所以哥哥不要丟掉小狗。” 語調委屈得不行，臂彎卻是堅定有力，就這麽公主抱著郁淺燼，小跑出了訓練室。 郁淺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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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淺燼差點一腳油門，車給竄上馬路牙子。 他無比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為什麽他媽，聽到了寧厭這孩子說喜歡自己。 等下。 郁淺燼立刻掛回了P檔，以防出事。 ......不對，已經出事了，還是大事兒。 郁淺燼側過臉，這回輪到他的音線因震驚而染上一絲顫抖：“寧厭，你說什麽？” 就見那孩子的腦袋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縮到車軲轆底下。 話語卻絲毫沒退縮：“我說我喜歡哥哥......” 這下確定了，不是幻聽。 但郁淺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精神有些恍惚，恍惚到都忘了可以抽根煙冷靜一下，只是胳膊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怔楞望著漫漫黑夜。 車內寂靜無聲，只有雨點打在車窗的聲音4D環繞般響在耳畔。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淺燼終於回過了神，還是什麽都沒說，直接發動了車子。 與來時的情形大差不差，郁淺燼面無表情開著車，而寧厭一直耷拉著腦袋。 兩人都很沈默。 一路無話。 快到基地時，明明窗外的雨聲更吵，但郁淺燼還是鬼使神差地側了一下頭，然後就真正看到一滴淚從寧厭的下巴處，“啪嗒”一聲掉在了他的腿上。 “？” 郁淺燼瞳孔一縮。 這孩子咋他媽還給哭了。 雨夜的燈光並不好，男生的側顏隱在陰影裏，看不清楚表情。 綠燈忽的亮了，郁淺燼便沒有再看，直接開到了TRG一隊樓下的停車場。 他停好車，側過臉。 這裏的光線很亮，便能看到男生耷拉著腦袋，劉海垂下微遮住了眼眸，眼尾和鼻尖都泛著紅。 褲子上洇濕了很小片的水跡。 郁淺燼嘆了口氣：“寧厭。” 沒反應。 郁淺燼擡高了音量：“寧厭。” 片刻，這孩子才回過神，匆忙抹了一把臉，擡頭。 還不如不抹。 現在搞得滿臉都是淚水了，眼睛紅紅的，像是受委屈的小兔子。 他嘴唇抖了抖：“哥哥......” 郁淺燼又嘆了口氣：“你哭什麽？” 就見寧厭吸了下鼻子，眼眶盈的淚水更多了：“哥哥不要我了......” 郁淺燼：“？”扌妾鴏君羊㈤㈨四Э3㈡4四㈡ 郁淺燼：“我什麽時候說不要你了？” “哥哥好兇。” 寧厭委屈：“是我做錯了，哥哥兇我是應該的。但哥哥要和我劃清界限......” “嗯。” 郁淺燼道：“你都‘喜歡’上我了我還不跟你劃清界限？” 寧厭不說話了，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 郁淺燼沒想到這孩子一言不合就開哭，他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麽一下，再嚴厲的話再重的語氣也說不出口了。 “先回去吧。” 郁淺燼抽了張紙遞給寧厭：“擦擦，讓別人看到就以為是我欺負你了。” 寧厭小聲：“哥哥就是欺負我了。” 郁淺燼：“？” 寧厭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他跟在郁淺燼身後，沒精打采上到三樓。 “寧厭。” 郁淺燼道：“你坐這裏，我和你聊聊。” 眼見這孩子又要掉眼淚，郁淺燼趕緊繼續道：“我不會趕你走，TRG不會和你解約。可以了麽？” 寧厭一怔，重重點頭。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一下，我覺得你這不是喜歡。” 郁淺燼平靜開口：“寧厭，我就直白地說了，你跟我說家庭關系不好，你也沒有多少朋友。所以我可以推斷出你從小沒有受過什麽親情吧？” 寧厭點頭。 “那朋友呢？易元洲平日會關心照顧你麽？” 郁淺燼覺得，寧厭這種性格的人，並不會在朋友面前展現出弱勢的一面。 寧厭搖了搖頭。 “嗯。” 郁淺燼道：“所以事實就是這樣，你長這麽大只從我身上感受到過關照與眷註，所以你對我產生了依賴。而且你說過我是你的偶像，加上孺慕之情，這就讓你產生了你喜歡我的錯覺。” “你把我當成哥哥，這更像是一種親情。” 寧厭垂著頭，緊緊盯著自己指尖：“那親情也會產生......占有欲嗎？我不想你和xixi接觸，我看到你和別隊的選手說話我都會不高興，我還想......親親抱抱哥哥，我想一直黏著你。我一看不到你就急。” 我還會做春｜夢，還會…… 但這些話寧厭打死也不敢說出口。 郁淺燼：“？” 草。 這還真給他穩住了。 他想了一路，單憑寧厭面上的表現，他總結出這孩子就是依賴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哥哥而已。 沒想到一問，這孩子還他媽有這麽多心裏想法。 不如不問。 這下郁淺燼連自我安慰都沒法了。 他一陣頭疼，按了下太陽穴：“再說吧。我去抽根煙。” 郁淺燼終於想起來點煙這事兒，站起身。 寧厭緊跟著他站起來。 郁淺燼去拿煙，這孩子也跟在他身後。 “你。” 郁淺燼頓住腳步：“我現在煩得很，讓我自己待會兒。” 寧厭：TAT 他沒精打采“噢”了聲，站在原地不動了。 郁淺燼連外套都忘了披，含著煙就走進了陽臺。 雖然都有遮雨棚，但雨實在太大，斜風一吹，就撲了郁淺燼一臉。 剛好，冷得他清醒清醒。 郁淺燼開始回憶最初見到寧厭的畫面。 這孩子來試訓，很拘謹，但也緊張中出了亂，比如自己打訓練賽他盯著自己的臉看個不停。 雖然郁淺燼對外貌並不關註，但自小到大，誇他長得帥的人太多了，所以那時郁淺燼壓根沒多想。 然後就是試訓結束，自己禮貌起見請寧厭吃了頓飯。 不是。 自己他媽只想請寧厭吃頓飯，到底是怎麽就送他回家、幫他打架，還把他帶來基地住了呢。 媽的。 只想平A一下，就被這孩子騙得QWER全交了。 “......” 失策、失策。 但不得不說，寧厭確實是自己想要的打野，招他入隊是正確的。 就是不知道這孩子怎麽變得越來越黏人，還非要跟自己一起睡。 想到這裏，郁淺燼突然驚覺，寧厭剛搬進這個房間時，還對自己有過反.應。 我。 草。 郁淺燼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只當是他青春期小孩火氣太旺，現在想想—— 也許那時寧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卻已經心有所動。 郁淺燼深深吸了口煙。 他自詡雖然性子淡，但為人處世方面的情商並不差，然而最大的缺陷就是在感情方面。 太遲鈍、太愚笨、太過理想化。 怪自己。 現在才發現這孩子的“狼子野心”。 郁淺燼長嘆了口氣。 怎麽辦。 已經把孩子帶歪成這樣了，還能不能帶回去。 以及這會不會影響到比賽。 TRG才找到自己的節奏，磨合和運營算是有了大的進步，寧厭就整了這麽一出。 如果自己無情拒絕了他，或是刻意疏遠，他會不會心情不好，以後坐在自己身邊比賽時、想到這點從而影響到指揮和操作。 愁啊，愁。 郁淺燼發現，自己就是發愁的命。 轉會期快被愁死，好不容易找到稱心打野和ad，又因為賽程前期的磨合問題而愁，好不容易贏了比賽，又要因為這□□崽子愁。 哈哈。 郁淺燼在寒風冷雨裏惆悵了半個小時，剩的小半盒煙抽完了，終於回神，僵硬地轉過身。 這一轉身，他就被嚇了一大跳。 ——寧厭跟個鬼魂一樣，站在室內直勾勾盯著自己，木頭樁子般杵那兒，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 郁淺燼按住了眉心。 他把煙灰缸和空煙盒拿進來扔進垃圾桶，從寧厭身邊經過，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寧厭沒敢靠近他，站在玻璃門外：“哥哥還生氣嗎？” 郁淺燼：“......” 快他媽被你嚇死了，還生氣。 郁淺燼沒理。 洗凈手，他從衣櫃拿出換洗衣物：“我洗個澡。你......別再悄無聲息盯著我，真的很嚇人。” 寧厭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知道了哥哥......” 郁淺燼走進浴室。 剛才想事想得太入神，快被凍成了冰雕，此刻在熱氣裏氤氳了好久，郁淺燼身上終於恢覆了點知覺。 他仰起臉，任由熱水滑過自己臉側。 洗完澡，郁淺燼走出浴室。 準備去拿個吹風機，誰知一推開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是從寧厭房間那邊傳來的。 他披著浴袍走過去，就見那邊的陽臺門大開著，夾雜著雨的晚風嗖嗖灌進來。 郁淺燼：“？” 這孩子又挨凍呢？ 又要把他自己凍死讓自己心疼？ 呵。 郁淺燼心裏冷笑了一聲，沒管，回去吹頭發了。 下樓泡了杯熱茶，跟麻將四人組聊了幾句，上來後，這孩子還擱那兒賣慘。 郁淺燼在原地站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果然，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姿勢，寧厭靠著墻蹲在那裏，抱住屈起的雙腿，臉埋在膝蓋裏。 不過比上次更可憐。 被雨淋得透透的，發絲擰成一縷一縷，衣服都在往下淌水。 像只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郁淺燼沈默了兩秒，還是心軟了，出聲：“寧厭。” 小狗慢吞吞擡起頭：“哥哥。”（南北客整理） “在這幹什麽？” 郁淺燼開口：“種蘑菇麽？” 寧厭：“沒有......失戀了，一個人難過。” 郁淺燼：“......” 他道：“進來吧。” 寧厭：“不要，我要把自己凍死。” 郁淺燼：“？” 郁淺燼面無表情：“哥哥的話現在都不聽了？” 寧厭趕緊道：“不是。” 郁淺燼：“那就進來。” 寧厭蔫巴巴：“好吧哥哥。”扌妾鴏君羊㈤㈨四Э3㈡4四㈡ “去洗個澡，然後我和你說點事。” 寧厭一怔：“哥哥要說什麽？” 郁淺燼：“你先洗澡。” 雖然欲言又止，但寧厭還是乖乖走進了浴室。 他這洗澡比他蹲坑都要快，郁淺燼還沒喝幾口茶，濕漉漉的小狗就又站在了他面前。 郁淺燼按了下太陽穴，覺得這人在雨裏蹲那麽久，這麽短的時間根本緩不過勁，於是把手裏的半杯熱茶遞了過去。 但遞過去的那瞬間他就後悔了。 因為小狗的眼睛驀地亮了，滿臉期待：“哥哥不生我的氣了麽？” 郁淺燼深吸口氣，緩聲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 “我可以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我們像以前一樣相處。但同時我有一個要求，就是諸如此類的話語你不要再提。” 寧厭的表情明顯一怔，而後微張開了嘴。 郁淺燼在等他的回答。 他知道寧厭需要平衡利弊，他也給他時間去思考，所以並沒有催。 幾分鐘後，郁淺燼看到這孩子眸底的光暗下去，低聲回道：“知道了哥哥。” “嗯。” 郁淺燼心裏松了口氣，擡手，摸了一把寧厭的腦袋：“乖。去吹頭發吧。” 但他這聲“乖”還是說早了。 下樓打了兩把排位，因為明天上午要去送司馬淮，一過十二點郁淺燼就回到了房間。 寧厭跟在他屁股後面，形影不離的。 洗漱完，郁淺燼走到床邊時，突然頓住了腳步。 猶豫了兩秒，他還是道：“寧厭，你以後自己睡吧。” 就見小狗驟然瞪大了眼：“為什麽哥哥？” 郁淺燼平靜道：“因為不合適。” “可哥哥不是說，我們還和以前那樣相處嗎？” 寧厭不依不饒：“我不會提喜歡哥哥的事情，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這是哥哥說的。那哥哥為什麽要自己推翻？難道哥哥還是會受影響，或者說......哥哥就不打算要我了？” 郁淺燼：“......” 郁淺燼：“” 自己挖坑自己跳。 眼見這孩子又開始委屈了，他按了按眉心，無奈說道：“沒有不要你。” “哥哥就是不要我了，要冷暴力把我趕走，然後去找一個新打野，然後下一步就讓我卷鋪蓋走人。我就變成了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郁淺燼：“......” 郁淺燼眉心一跳。 他覺得真沒法跟這人......這狗講道理，長出口氣，還是妥協：“好，睡。” 寧厭一秒變臉：“我一定乖乖的，不翻騰不亂動。” 郁淺燼“嗯”了聲。 也是。 這孩子“追求期”的熱度還沒過去，肯定黏人得緊。 等過段時間他冷靜下來了，自己再刻意疏遠一下，估計就問題不大了。 熄燈上了床，郁淺燼鉆進被窩。 房間已經黑了，但窗紗透進淡淡的月光，郁淺燼餘光還是能註意到寧厭一直盯著自己在看。 “寧厭。” 他目不斜視：“睡你的覺。” 寧厭：“睡不著。” 郁淺燼：“睡不著轉過去，別看我。” “可是給哥哥表白前我也喜歡盯著哥哥看，比如我來試訓的時候。” 郁淺燼面無表情：“你給我表白前我也不讓你看，比如你來試訓的時候。” 寧厭：“......” 寧厭無話可說，只能不情不願地背了過去。 郁淺燼本來以為今夜會是個不眠之夜，他到現在整個腦子都還是亂的。 像是有一團麻，理不清，也沒法剪斷。 但很神奇，郁淺燼自己都毫無察覺，他只在床上幹躺了半個多小時就睡著了。 然而明明睡得早，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郁淺燼卻仿佛沒睡醒，大腦暈沈沈的。 他歸因於他們網癮少年都是中午才起，今天不符合生物鐘，於是泡了杯濃綠茶就開車去送司馬淮了。 年關在即，俱樂部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 下午的時候，鹿予言把季溪和紀一渝送去機場，然後自己也回了家。 基地瞬間人去樓空，只有寧厭，還跟屁蟲一樣地黏在郁淺燼身後。 排位連跪了四把後，郁淺燼不打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狀態很不對勁。 寧厭也發現了，側過臉，叫了聲“哥哥”。 郁淺燼：“嗯？” 寧厭的眸底滿是擔憂：“哥哥，感覺你今天沒什麽精神。你不舒服嗎？” “噢。” 郁淺燼道：“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寧厭抿唇：“......對不起哥哥。” “與你無關。” 郁淺燼道：“我去倒杯熱水。” “我去給哥哥倒！” 寧厭噌得站起了身，不等郁淺燼回應，就跑出了訓練室。 “......” 隨便吧。 郁淺燼後靠在電競椅背，閉上了眼。 他都沒意識就這麽短短的幾分鐘，自己就好像睡過去了，連寧厭的觸碰都毫無感覺。 “哥哥！” 耳邊傳來寧厭有些焦急的聲音，似是蒙了一層霧，聽得不真切：“哥哥你應該是發燒了，額頭好燙。你別在這裏睡，我陪你上去，然後給你拿體溫計和藥。” 郁淺燼慢吞吞睜開了眼。 大腦更沈了，視線聚焦得有些慢，半晌才對上寧厭的目光。 “發燒了？” 郁淺燼有些不敢相信，他印象裏自己都三年沒生過病了。 “嗯。” 寧厭扶過他的一個胳膊：“哥哥先回房間。” “行。” 郁淺燼摸索過手機。 然而他剛站起身，突然打了個哈欠，沒看清路加上頭暈，被電競椅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就向前倒去。 “誒！” 寧厭嚇了一跳，反應極快，趕忙側摟住了郁淺燼的腰：“哥哥小心。” 郁淺燼：“沒事——” 話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自己整個人懸空了起來。 “對不起哥哥。” 寧厭的聲音更擔憂了，夾雜著一絲類似冒犯了的歉意：“......但如果我沒有哥哥表白，哥哥生病我也會抱哥哥上樓。所以哥哥不要丟掉小狗。” 語調委屈得不行，臂彎卻是堅定有力，就這麽公主抱著郁淺燼，小跑出了訓練室。 郁淺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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