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芍筠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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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王芍筠番外（4）
從那天起，王芍筠終於開始正視她的姐姐。
那段時間裏，她看完了餘楓所有的具有影像資料的作品，看完了餘楓所有的訪談，盡管她早已看過很多遍。
可是那一天，王芍筠忽然認清了一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些餘楓，都是假的，沒有一個是真的。
而她從來沒有看過餘楓真實的樣子。她甚至懷疑，不僅是她沒見過，連謝青雲也沒有見過餘楓真正的模樣。那麽誰見到過呢？或許是何源。
王芍筠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忽然她覺得肚子很疼，就像她小時候那樣。她慢慢蜷起了身子，把肚子護在了懷抱裏，像一只被遺棄的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可是，不會有太陽來照耀她了，那不是她的太陽，盡管此刻，她真的有些想做誇父。
陪著餘楓吃薯片那天，她本想和心中的母親告別，可是見了面，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在，還有趙安陵的話題可以聊。
是啊，多麽無情的人，我竟可以把一個女人的處境當做談資。她想。
趙安陵之餘王芍筠，當然不像她說得那樣情深義重。可那又怎樣呢？她們這個圈子，向來就是騙來騙去的。她對餘楓不也是從欺騙出發，騙對方自己是個乖小孩。
可她並不乖。從來都不乖。
或許是餘楓身邊的氛圍太安寧，又或許是薯片太香脆，王芍筠的心竟然安靜了。那天的陽光很好，由於樓層高，餘楓也沒像在家時那樣，時時刻刻拉著窗簾防止偷拍。
陽光就這樣不偏不倚地灑在了餘楓的臉上。
一層薄薄的金色攏著餘楓的臉，好似一張金色的面具。又像是王芍筠腦補過的，古代北地燕姬臉上的佛妝。
餘楓對著那樣的陽光瞇著眼笑了一下，笑容很淺，也很快就消失了。卻還是一躍落入了偷瞄著餘楓的王芍筠眼裏。
心底倏忽一動。
我還是見過姐姐最真實的樣子的。王芍筠想。在那次重逢，餘楓接過奶茶時露出的那個微笑裏。
餘楓的樣子終於清晰地走進了王芍筠的眼睛裏，不是母親，也不是太陽，而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撩去了她身前的雲霧。
王芍筠心底擂起了戰鼓，聲音大得似乎餘楓走近就能聽到。
起初走出了那種戀母的心態，王芍筠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是被拋棄的落寞，還是終於放下的解脫，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她本想來告別，卻很神奇地繼續乖了下去。盡管姐姐對她沒有期待，她還是想做一個討餘楓歡心的乖小孩。
可是就在心跳如雷的這一瞬，她忽然不想做乖小孩，她想要讓餘楓看見那個真實的她。那個呲著獠牙頭破血流的自己。
她沒有來由地心頭一熱，一哽，酸酸的，凝滯的。
哦，我好像，是喜歡的。
王芍筠終於開始認真地去問自己的心，她有些難受地發現，即便餘楓只是餘楓，不是母親、不是太陽，她竟然也是想靠近的。
像什麽呢？
像一個朝聖路上的人，乍見佛光。
姐姐或許對她沒有期待，不代表她不可以制造姐姐的期待。盡管那已經不是“母親”的欲望與任務，卻是小狗勾的堅持。尤其是當小狗勾喜歡上一個人時，那種堅持是她最隱晦的心思裏高調的致意。
綜藝錄到後期，有一場是王芍筠的專場。排在謝青雲之後。她的行程當然也是一早定好的。只是，內容上，她忽然想有點變化。
那個時候誰也沒料到謝青雲那期“憶苦思甜”能火得不成樣子。不得不說，謝青雲這個人，真是有三分狗屎運的。
王芍筠的場景選在了她幼年學戲的地方，也是她上小學的地方。節目組請了她以前的老師，本想著讓王芍筠現場哭一哭，師徒重逢，淚灑舞臺。
但王芍筠哭不出來。她樂呵呵地錄著節目，和老師生疏地互動，節目組後期倒是也會想辦法，給她安排上一個屬性，“i人”，仿佛一切都因此而立刻變得順理成章。
最後當然是王芍筠唱戲收場。錄這段的時候，老師已經回去了，後來播出時看到的鏡頭，都是提前錄制好的。王芍筠和老師真沒那麽熟，她也謝天謝地老師離開了，才讓她慘不忍睹的表演，不必被當面處刑。
當然，處刑還是要處刑的。
只是不是在現場，而是在節目播出後。粉絲自然覺得他們的小竹子哪裏都好，恨不得寫幾十篇小作文以證實王芍筠的專業。而普通網友和戲迷朋友就沒那麽好脾氣了，直接把王芍筠這段剪出來，循環播放來回吊打。
王芍筠也有意思，直接在人家視頻底下發了一句“對不起，學藝不精，給大家添堵了”，還配上來磕頭的emoji……倒是免去了一些危機。
戲是在一個半舊不新的劇院唱的，遠沒有之前錄節目時的戲臺那樣古色古香。卻不耽誤臺上演著一出出舊時王謝堂前燕。
王芍筠演的這一折戲，她其實一點也不熟……她小時候不會，現在現學的也很一般。只是，這一段，她確實很喜歡。剛好老師所在的團正在覆排這段，團裏也願意讓年輕的演員露露臉，這段“人多勢眾”的戲，還是出現在了綜藝裏。
王芍筠那天真的很災難。所有的龍套演員都比她身段好，偏偏這一折又極其看身段……王芍筠盡力做著，但，慘不忍睹。
前半段餘楓沒來。王芍筠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而當她在戲中一跤跌在地上時，擡頭，眼裏就撞進來一個餘楓。
王芍筠真狼狽呀。可她還是一句一句唱著：
“早獻出喜笑阿娜/
早獻出喜笑阿娜/
不覺的眉輪火燥/
覷著他抓耳風魔/
覷著他抓耳風魔/
恨不得即將仇報/
管敎他金釵亂了襄王廟/
綺筵前血濺不須刀。”
她水袖甩得亂糟糟的，比臺下的叫好聲還亂。可餘楓的出現，似乎讓她有了什麽勇氣，唱下去：
“兀休……
休得要怯怯虛虛/
休得要怯怯虛虛/
學做個逾墻為盜！”
後面的戲，身段為主，王芍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她知道自己很差勁，卻比從前更加癡妄。
她忽然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實力不支持自己談理想和熱愛的理想主義者。
下了臺，王芍筠又恢覆了表演乖乖妹的狀態。她試探著問餘楓的過往，餘楓沒有正面回答。王芍筠也不氣餒，仍舊樂呵呵的。只是背地裏瘋狂用小號考古，看餘楓的作品，找蛛絲馬跡。
像一個私生大變態。她想。
她還是沒有告訴餘楓她曾經的名字和幼年時的相遇。她要開啟新篇章了，她自己的，她和餘楓的。
節目的倒數第二期，王芍筠彈了古箏，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傻孔雀迫不及待地向餘楓開屏。很巧的是，餘楓真的很喜歡這樣劈裏啪啦的聲音，也很巧，這一段給王芍筠牽了線搭了橋帶來了一份新的工作邀約，而這個邀約，竟讓她與餘楓有了進一步的聯系。只是眼下她還不知道。
那天晚上，王芍筠只知道，自己很興奮，她喜歡餘楓看她時那稀罕得不得了的表情。她像一只快樂的小狗，想要四處搖搖尾巴，告訴眾人，她的姐姐是喜歡她的。
是的，她把“喜歡她彈古箏”這幾個字自動在腦海裏簡化，變成了喜歡她，妄圖自欺欺人。
自欺，卻欺不了人。
她刷著餘楓的消息，想要看看姐姐的cp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又想花錢雇幾個剪刀手給她和姐姐剪個視頻，甚至開始思考她自己學剪輯能有多大可能性。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沒有因為睡不著而想要把尖刃刺進自己的身體。餘楓的喜歡，好似一劑熱烈燃燒的解藥，安慰著她中毒已深不安慌亂的神經。
只是，當時節目沒有播出，網絡上沒有她和姐姐的cp。她註定搜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網絡上又什麽都有。
比如，何源被捕的消息。
王芍筠直楞楞地看著那幾個字，字很少，她卻像是看不懂一般。待她反應過來時，天已經大亮。王芍筠好似一只被陽光驚醒的白鷺，驟然轉過修長的脖頸，看向了門邊。
好似要透過空間的距離去找尋餘楓。
何源被捕，她的姐姐會心疼嗎？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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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王芍筠終於開始正視她的姐姐。
那段時間裏，她看完了餘楓所有的具有影像資料的作品，看完了餘楓所有的訪談，盡管她早已看過很多遍。
可是那一天，王芍筠忽然認清了一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些餘楓，都是假的，沒有一個是真的。
而她從來沒有看過餘楓真實的樣子。她甚至懷疑，不僅是她沒見過，連謝青雲也沒有見過餘楓真正的模樣。那麽誰見到過呢？或許是何源。
王芍筠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忽然她覺得肚子很疼，就像她小時候那樣。她慢慢蜷起了身子，把肚子護在了懷抱裏，像一只被遺棄的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可是，不會有太陽來照耀她了，那不是她的太陽，盡管此刻，她真的有些想做誇父。
陪著餘楓吃薯片那天，她本想和心中的母親告別，可是見了面，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在，還有趙安陵的話題可以聊。
是啊，多麽無情的人，我竟可以把一個女人的處境當做談資。她想。
趙安陵之餘王芍筠，當然不像她說得那樣情深義重。可那又怎樣呢？她們這個圈子，向來就是騙來騙去的。她對餘楓不也是從欺騙出發，騙對方自己是個乖小孩。
可她並不乖。從來都不乖。
或許是餘楓身邊的氛圍太安寧，又或許是薯片太香脆，王芍筠的心竟然安靜了。那天的陽光很好，由於樓層高，餘楓也沒像在家時那樣，時時刻刻拉著窗簾防止偷拍。
陽光就這樣不偏不倚地灑在了餘楓的臉上。
一層薄薄的金色攏著餘楓的臉，好似一張金色的面具。又像是王芍筠腦補過的，古代北地燕姬臉上的佛妝。
餘楓對著那樣的陽光瞇著眼笑了一下，笑容很淺，也很快就消失了。卻還是一躍落入了偷瞄著餘楓的王芍筠眼裏。
心底倏忽一動。
我還是見過姐姐最真實的樣子的。王芍筠想。在那次重逢，餘楓接過奶茶時露出的那個微笑裏。
餘楓的樣子終於清晰地走進了王芍筠的眼睛裏，不是母親，也不是太陽，而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撩去了她身前的雲霧。
王芍筠心底擂起了戰鼓，聲音大得似乎餘楓走近就能聽到。
起初走出了那種戀母的心態，王芍筠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是被拋棄的落寞，還是終於放下的解脫，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她本想來告別，卻很神奇地繼續乖了下去。盡管姐姐對她沒有期待，她還是想做一個討餘楓歡心的乖小孩。
可是就在心跳如雷的這一瞬，她忽然不想做乖小孩，她想要讓餘楓看見那個真實的她。那個呲著獠牙頭破血流的自己。
她沒有來由地心頭一熱，一哽，酸酸的，凝滯的。
哦，我好像，是喜歡的。
王芍筠終於開始認真地去問自己的心，她有些難受地發現，即便餘楓只是餘楓，不是母親、不是太陽，她竟然也是想靠近的。
像什麽呢？
像一個朝聖路上的人，乍見佛光。
姐姐或許對她沒有期待，不代表她不可以制造姐姐的期待。盡管那已經不是“母親”的欲望與任務，卻是小狗勾的堅持。尤其是當小狗勾喜歡上一個人時，那種堅持是她最隱晦的心思裏高調的致意。
綜藝錄到後期，有一場是王芍筠的專場。排在謝青雲之後。她的行程當然也是一早定好的。只是，內容上，她忽然想有點變化。
那個時候誰也沒料到謝青雲那期“憶苦思甜”能火得不成樣子。不得不說，謝青雲這個人，真是有三分狗屎運的。
王芍筠的場景選在了她幼年學戲的地方，也是她上小學的地方。節目組請了她以前的老師，本想著讓王芍筠現場哭一哭，師徒重逢，淚灑舞臺。
但王芍筠哭不出來。她樂呵呵地錄著節目，和老師生疏地互動，節目組後期倒是也會想辦法，給她安排上一個屬性，“i人”，仿佛一切都因此而立刻變得順理成章。
最後當然是王芍筠唱戲收場。錄這段的時候，老師已經回去了，後來播出時看到的鏡頭，都是提前錄制好的。王芍筠和老師真沒那麽熟，她也謝天謝地老師離開了，才讓她慘不忍睹的表演，不必被當面處刑。
當然，處刑還是要處刑的。
只是不是在現場，而是在節目播出後。粉絲自然覺得他們的小竹子哪裏都好，恨不得寫幾十篇小作文以證實王芍筠的專業。而普通網友和戲迷朋友就沒那麽好脾氣了，直接把王芍筠這段剪出來，循環播放來回吊打。
王芍筠也有意思，直接在人家視頻底下發了一句“對不起，學藝不精，給大家添堵了”，還配上來磕頭的emoji……倒是免去了一些危機。
戲是在一個半舊不新的劇院唱的，遠沒有之前錄節目時的戲臺那樣古色古香。卻不耽誤臺上演著一出出舊時王謝堂前燕。
王芍筠演的這一折戲，她其實一點也不熟……她小時候不會，現在現學的也很一般。只是，這一段，她確實很喜歡。剛好老師所在的團正在覆排這段，團裏也願意讓年輕的演員露露臉，這段“人多勢眾”的戲，還是出現在了綜藝裏。
王芍筠那天真的很災難。所有的龍套演員都比她身段好，偏偏這一折又極其看身段……王芍筠盡力做著，但，慘不忍睹。
前半段餘楓沒來。王芍筠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而當她在戲中一跤跌在地上時，擡頭，眼裏就撞進來一個餘楓。
王芍筠真狼狽呀。可她還是一句一句唱著：
“早獻出喜笑阿娜/
早獻出喜笑阿娜/
不覺的眉輪火燥/
覷著他抓耳風魔/
覷著他抓耳風魔/
恨不得即將仇報/
管敎他金釵亂了襄王廟/
綺筵前血濺不須刀。”
她水袖甩得亂糟糟的，比臺下的叫好聲還亂。可餘楓的出現，似乎讓她有了什麽勇氣，唱下去：
“兀休……
休得要怯怯虛虛/
休得要怯怯虛虛/
學做個逾墻為盜！”
後面的戲，身段為主，王芍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她知道自己很差勁，卻比從前更加癡妄。
她忽然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實力不支持自己談理想和熱愛的理想主義者。
下了臺，王芍筠又恢覆了表演乖乖妹的狀態。她試探著問餘楓的過往，餘楓沒有正面回答。王芍筠也不氣餒，仍舊樂呵呵的。只是背地裏瘋狂用小號考古，看餘楓的作品，找蛛絲馬跡。
像一個私生大變態。她想。
她還是沒有告訴餘楓她曾經的名字和幼年時的相遇。她要開啟新篇章了，她自己的，她和餘楓的。
節目的倒數第二期，王芍筠彈了古箏，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傻孔雀迫不及待地向餘楓開屏。很巧的是，餘楓真的很喜歡這樣劈裏啪啦的聲音，也很巧，這一段給王芍筠牽了線搭了橋帶來了一份新的工作邀約，而這個邀約，竟讓她與餘楓有了進一步的聯系。只是眼下她還不知道。
那天晚上，王芍筠只知道，自己很興奮，她喜歡餘楓看她時那稀罕得不得了的表情。她像一只快樂的小狗，想要四處搖搖尾巴，告訴眾人，她的姐姐是喜歡她的。
是的，她把“喜歡她彈古箏”這幾個字自動在腦海裏簡化，變成了喜歡她，妄圖自欺欺人。
自欺，卻欺不了人。
她刷著餘楓的消息，想要看看姐姐的cp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又想花錢雇幾個剪刀手給她和姐姐剪個視頻，甚至開始思考她自己學剪輯能有多大可能性。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沒有因為睡不著而想要把尖刃刺進自己的身體。餘楓的喜歡，好似一劑熱烈燃燒的解藥，安慰著她中毒已深不安慌亂的神經。
只是，當時節目沒有播出，網絡上沒有她和姐姐的cp。她註定搜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網絡上又什麽都有。
比如，何源被捕的消息。
王芍筠直楞楞地看著那幾個字，字很少，她卻像是看不懂一般。待她反應過來時，天已經大亮。王芍筠好似一只被陽光驚醒的白鷺，驟然轉過修長的脖頸，看向了門邊。
好似要透過空間的距離去找尋餘楓。
何源被捕，她的姐姐會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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