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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酒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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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酒量不好

那天夏瑾嫻穿著圍裙,把頭發紮成一個團子,側臉在廚房透出的亮光下十分柔和,讓他心動不已。

他問,“什麽這麽香?”

她溫柔地笑著說,“我自己熬了一點豬油,給你下面吃,怎麽樣,吃得下嗎?”

他將她摟著,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吃得下,怎麽會吃不下?看來以後我有口福了。”

夏瑾嫻聽了咯咯直笑,歡喜地去給他煎荷包蛋。

吃了面,他自覺洗碗。

她擔憂他宿醉未醒,想為他分擔,可他卻攔著道,“以後你做飯,我洗碗。”

夏瑾嫻隨口問他,“為什麽?”

他說,“因為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呀。”

兩個人的家。

此生無緣了。

廚房的燈早已熄滅多年。

許晏清鼻頭發酸。

但,相思無益。

夏瑾嫻坐在自己的格子間裏,魯名威出來看到她在發呆,問她,“怎麽回事兒?想心事呢?”

夏瑾嫻笑了笑,搖頭道,“有點頭暈。”

魯主席道,“你呀,就是吃得太少。”

夏瑾嫻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幾天淩潭清出差去了,不放心保姆,他父母年紀又大了,所以讓小不點住在了她這裏。

譚霞跟小不點投緣,小不點跟小尾巴似的跟著譚霞,但到了晚上,就開始作天作地。

夏瑾嫻之前研究過兒童心理學,其實也是因為裘陽那個小叛逆,特地去學了一下,懂得這是小時候的依戀未能充分滿足的原因。

她同譚霞說了,譚霞是個脾氣溫柔的女孩,於是也就由著小不點折騰。

總也是要過了12點才肯睡下,讓一屋子三個女人都疲憊不堪。

譚青道,“我看還是單身的好,結婚生孩子煩也煩死了。”

夏瑾嫻一邊洗臉刷牙一邊道,“那你也得先對男人斷了念想才行,要戒男色。”

譚青道,“我早就對男人不抱希望了,十個男人九個渣,還有一個特別渣。”

夏瑾嫻聽著直笑。

但也因此,上班時候,就有些精力不濟。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確老了,以前偶爾熬個夜,加班晚一些都沒事,可是隨著年齡上去了,到了30歲的坎上,才發現身體機能的衰退,不知不覺已經發生了。

周四這天,政協有個活動。

外面一直傳政協是個養老的部門,可是真正在政協工作,才知道瑣事極多。

要聯絡這些委員,參政議政,就不時得翻些花樣出來。

這天下午有一場演出,劉心淩出去短期培訓一周,她於是幫著頂班,陪同張蓓副主席去參加婦聯界別的這次演出活動。

好在魯名威下午無事,她中午小憩了一會兒,下午開著張蓓的車,去了藝術中心。

這場話劇主要講女性意識的覺醒,導演是政協的委員,因此和婦聯界別一起搞了這麽一場公益演出。

由於比較專業,布景效果也不錯,故事也很主旋律,張蓓主席幹脆從頭看到了尾,夏靜嫻自然也就陪著了。

故事的最後,女主角選擇追求獨立和自由,拒絕了父母包辦婚姻。

懷揣著對初戀男友難以割舍的愛,投身革命事業,終身未嫁。

演出最尾的時候,女主角從雲英少女,變為輪椅上的耄耋老人。

觀眾中有人落淚,傳出了陣陣抽泣聲。

夏瑾嫻很是感慨,看著那個輪椅上的演員,心潮難平。

終生不嫁、獨身終老。

想到這裏,卻不由得惶恐。

害怕時間流逝太快,而那人,在心裏,褪色得太慢。

女主角究竟是過度堅強,還是過度深情?

反正,那不是她欣賞的女性。

很多女權主義者,完全走入了誤區。

好像女權主義就應該是女人跟男人一樣似的。

生理和心理上的不同,本來就決定了男女之間的差異。

女權主義實則應該建立在對女性這種特質的認可上,而不是否定上。

不能夠承認女性天生的特質,反而一心追求女人跟男人一模一樣,那根本就是把女權主義逼入了死胡同。

只是這些想法,沒有人能說而已。

而這些想法,當年也是許晏清告訴她的。

如今,再沒有一個人能夠說這些了。

從劇場出來,張蓓被婦聯界別的常委邀請去喝下午茶,聊聊時事。

這也是女委員們喜歡的下午茶活動,夏瑾嫻自然相陪。

下午茶選在頗有法式情調的一條長街上,當年這裏還很荒涼,如今高樓林立,裝飾風格很洋氣。

一位女委員和夏瑾嫻也挺熟悉,知道她單身,便道,“小夏,我這裏有個男士,不錯的,做游戲公司的,下次叫來給你認識一下?”

張蓓坐在中間位置,聽到這句話,笑問,“你說的是栗總吧?最近他挺紅的。”

女委員笑了道,“是的,張主席消息靈通。”

張蓓對夏瑾嫻道,“你們魯主席也很關心你的個人大事,小夏是可以考慮一下,栗總和周主席關系不錯。”

這番話言下之意,也是希望她能夠通過婚姻,找一個能夠幫她在事業上打點的男人。

夏瑾嫻默默地聽,卻沒應聲。

知道張蓓也是有心提醒她,答應或不答應,也都看她自己選擇。

張蓓其實人不錯,劉心淩跟著她,照理應該跟緊點才是。

張蓓是從教育口上來的,托張蓓辦事的人很多,她的徒子徒孫也都在教育崗位上,能幫忙牽線辦事的不少。

但劉心淩心氣太高,覺得張蓓這屆做完也退休了,為人又溫和,跟著也沒什麽前途,所以有些事情反而不太上心。

對此,朱佳佳對劉心淩這種勢利的做派很不屑。

夏瑾嫻倒是覺得,每個人為自己爭取利益,這也無可厚非。

只要劉心淩能夠承受這份野心所要付出的代價,便沒什麽可指摘的。

下午茶結束,張蓓表示要早點回家,夏瑾嫻於是開車送她。

送了張蓓到家,出了小區,夏瑾嫻正打算自己也早點溜號呢,誰知魯名威卻來電話問她,“晚上有事嗎?”

領導這麽問了,有事也得沒事,夏瑾嫻連忙說沒有,魯名威就說,讓她陪著去一個飯局。

他掛了電話就發來了地址,雖然不知道是跟誰,但大致套路是清楚的。

無非是哪個委員組的,叫上幾個領導出席,其中總有一個實權派,帶個具體經辦的下屬,幫忙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回到區政府也已經4點半了,夏瑾嫻接了魯名威,導航設置了晚上吃飯的地點,又把提前買好的酸奶遞給魯名威。

魯主席有點高血糖,所以不能吃有糖分的,夏瑾嫻買的是無糖酸奶。

喝了酸奶,魯主席道,“你呀,倒是做秘書的好苗子,可惜有點超齡,不然給你推薦到兩辦去,對你未來發展更好一些。”

夏瑾嫻自然知道這不是沒來由的一句話,因為周政偏愛夏錦繡,所以魯名威這是在提醒她,早點去找出路。

夏瑾嫻想,自己能從檔案局出來,也是托了許晏清的福,可是,這麽多年了,她與他之間,已經連話都沒辦法說一句了。

上次視察,她雖然也與他見上了面,卻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

即便劉婉君,明明曾經做過那麽多不要臉的事,再見面都能厚著臉去跟他寒暄攀談。

可他們,曾經愛到過骨子裏,最後,又有什麽用呢?

她甚至沒有辦法好好跟他打個招呼,叫一聲許區長,而他似乎目光給了一瞥,但最終,仍是交錯開去了。

她想,也對。

他和韓韻都結婚許多年了,如果自己再跟他弄點什麽流言蜚語出來,被韓韻找上門來,沒來由的給自己找難堪。

於是,當魯名威問起她覺得哪個部門好一些,她只是笑了笑道,“我麽,胸無大志,到哪兒都行啊。”

朝中無人莫做官,副科級也是靠著許晏清撿來的,就算把這副主任科員還回去,對不起的,也不過是許晏清而已。

她從他那裏學到了那麽多,偏偏都用不上,真是可惜。

到餐廳樓下停了車,夏瑾嫻上樓進包廂的時候,在門口,魯名威正在跟一個中年男子閑敘。

那男人她見過,來政協找過周政。

魯名威給男子和夏瑾嫻作介紹道,“小夏,我們秘書科的同志,這位是栗總。”

夏瑾嫻微微同他點頭。

對方笑著伸手道,“栗國浩,西京科技。”

夏瑾嫻同他握手,裏面又出來一個人,是韓初。

韓初跟魯名威關系不錯,同魯名威打了招呼,轉而看到了夏瑾嫻,挑眉道,“我剛剛還在問魯主席是不是把你藏起來了,你現在也不來參加我們書友會了。”

夏瑾嫻半開玩笑道,“你那書友會太高端了,再說,最近忙著帶孩子。”

韓初笑答,“什麽話。”

兩人的話還未說完,韓初就對著夏瑾嫻身後道,“晏清來了啊。”

夏瑾嫻回身,就看到許晏清站在自己身後。

仿佛當年她第一天到管委會上班的時候,他站在窗邊看材料,沒什麽表情,一臉高冷。

那雙犀利的眸,從她的身上一掃而過,仿佛未見。

然後,坦然地同韓初和魯名威打招呼。

夏瑾嫻覺得這場景簡直不能更滑稽。

她,在前男友面前說,自己忙著帶孩子……

命運的巧妙安排,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夏瑾嫻用手抓了抓留海,又覺得自己這番懊惱其實也毫無道理。

帶不帶孩子,過得怎麽樣,終究在她選擇放棄之後,與彼此無涉了。

夏瑾嫻落在後頭,最後一個進了包房,包房裏,還有幾個人。

逐一介紹之後,終於是眾人坐定,許晏清讓魯名威坐在主位,他坐在次位。

從排序來看,許晏清是謙虛了,但他借口魯名威更年長,尊他坐了主位。

魯名威左手邊,是政協的一位常委。

這位跟魯名威關系很好,夏瑾嫻猜想,今天是為他牽線。

許晏清如今倒也不像過去那麽超脫了,但落入凡塵的他,還是顯得比常人多了一份清冷出塵的味道。

夏瑾嫻不敢看他,更是怕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兩個人彼此的吸引,總是從最淺表的方面開始的。

最初,都是源於外貌,而後是對方的聲音,再後來,則是對方身上的氣息。

夏瑾嫻很清楚,最初會愛他,是因為他的氣息實在是吸引,讓她情難自禁。

後來,是因為他的睿智,淡泊,再而後,則是愛著,與他有關的一切。

主角們都到場了,配角們也自覺選好座位,今天還有一位銀行的分行副行長、一個市裏商貿委的處長,區裏投資委和經濟委的兩個一把手也來了,另外還有幾個人,將近15個人的圓桌面。

看場面也算是隆重,大概是魯名威請了許晏清許多次,這次終於成了,才安排得這麽滿滿當當。

夏瑾嫻作為一個副科級的秘書,自覺坐在最末位,可是這樣,就要跟許晏清相對了,她只能請服務生,留了一個上菜的位置,稍微讓自己偏了一些,這樣就不用尷尬相對,也免了彼此之間再敘往事的麻煩。

那位栗總今天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許晏清,熱情很高漲。

他說自己帶來了法國高級酒莊的葡萄酒。

夏瑾嫻知道許晏清是海量,他卻道,“我酒量不好,請擔待。”

在座他與魯名威同級,但從實權上來說,卻是他更有分量。

魯名威平日裏做老大的時候,也愛灌別人酒。

但今天跟許晏清大概是第一次吃飯,所以也沒有出聲。

從眾人落定開始,其實酒桌上的那些規則就開始運作了。

誰說話夠分量,誰對誰是什麽目的,什麽心思,都能從喝酒看出來。

夏瑾嫻並不愛參與這一套,但不妨礙她默默觀察。

今天許晏清帶了秘書盧文景,盧文景對夏瑾嫻道,“小夏,本來今晚飯局許區長讓我聯系你的,但我聽錦繡說你跟著張主席出去了,我就讓她幫忙通知了魯主席。”

夏瑾嫻聽完這話,不由得再看了盧文景一眼。

見他正得意洋洋,不由得暗自失笑。

心道許晏清怎麽會被安排了這麽一個傻子秘書。

現在想起來,之前隱約也聽說過,安排秘書這件事,也都是有訣竅的。

給許晏清安排了這麽一個不懂事兒的,估計是家裏背景很硬,不好安置,又存心給許晏清使絆子,考驗考驗他。

也不知道,究竟是謝區長的意思,還是下面區府辦主任雷明金的自作主張。

夏瑾嫻從這番人事安排上,倒是看出了許晏清空降這一遭,也不見得多容易。

她轉著手中的杯子,正出神。

許晏清卻舉著酒杯,敬到了她這裏。

魯名威不知夏瑾嫻與許晏清的舊事,介紹道,“我們小夏,秘書科的,還挺優秀。”

許晏清點了點頭,對著夏瑾嫻舉了舉杯子,然後喝了一口酒。

夏瑾嫻於是也捧著酒杯,喝了一口。

這口酒,酸得很。

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裏,而一旁的盧文景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麽,她一個字都未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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