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有些事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我真的在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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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有些事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我真的在意你
擱以前，陳西川不接電話蘇景絕不會打第二次的。
他莫名有種自信，篤定她離了自己撐不了多久，早晚會回頭求和，並不吝於把這個意思通過各種方式表達一遍又一遍。
蘇景偏是個硬骨頭，一門心思要闖出新天地，所以尋常從不主動聯系他，但今時不同往日，事關可可，一切都是浮雲。
陳西川不接電話，她就去公司堵他。
小雙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說陳西川去國外商務考察，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了。
蘇景找她要聯系方式，又問他什麽時候回，小雙一問三不知，只管搖頭，突然眼神一厲，反問她到底找他幹什麽。
蘇景話到嘴邊又咽下，小雙是她前婆婆安插在公司的眼線，離婚後對她滿含敵意，如果王山梅知道可可生了這麽嚴重的病，不直接殺上門鬧個人仰馬翻才怪。
她只能鄭重其事地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一回來就讓他立刻聯系我。”
“那行吧！”小雙撇撇嘴角，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然後盯著手機不擡頭了，仿佛在敷衍一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蘇景心一涼，看這陣勢，這話能不能傳到陳西川那兒還是兩可。
她有心想再和小雙說兩句親熱話，拜托她上上心，剛一開口，小雙卻騰一聲起身，邊打電話邊走開了，把她晾在那裏。
蘇景無奈，只得含羞忍恥地離開了，走到馬路上的時候臉上涼涼的，她以為下雨了，用手一摸，全是淚。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她早就對陳西川心灰意冷了，受點冷遇而已，有什麽可難過的？
可能是因為自己女兒吧，貌似衣食無憂，卻那樣可憐，連個靠譜的父親都沒有，平時缺席且不說，最需要他的時候連個影子都摸不著。
可可面無表情地聽蘇景解釋了半天，一句話都不說。蘇景知道她現在根本不信自己，覺得自己在敷衍她。
她向來喜歡爸爸，陳西川在她眼中溫柔且有趣，比自己這個管手管腳的老媽子討喜多了，吃雪糕要管，沒規矩要管，多看一會兒電視也要管……
蘇景覺得在可可心裏，她大概就是那個拿根金釵在她和她爸之間劃出滔天銀河的王母娘娘，她現在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疏離、冷漠、甚至帶點仇視，常常讓她心驚。
日子卻還是要過的，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後面推著她，馬不停蹄，不容松懈，孩子得上學，自己要上班，視頻號更不能放松經營，但她到底放了自己一馬，停下了“每日早安”系列，專心拍情感系列劇。
鳳凰男那個短劇剪出了兩集，粉絲反響很熱烈，就是嫌棄她更新太慢，有的粉絲甚至留言說：“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偷懶。”
蘇景看到時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言辭粗俗，但對創作者來講，沒有什麽會比催更更讓她有成就感的了。
她往下劃拉，滿屏都是沒來得及回覆的留言和私信，不由地嘆氣，怪不得網紅都需要配備專業團隊，粉絲達到一定數量後，單打獨鬥明顯已經招架不住了，更何況她還百事纏身。
想到可可生病的事，她臉上的笑意瞬間褪掉了，心裏像壓了一塊沈甸甸的石頭，神思恍惚起來。
她最近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工作時也變得丟三落四起來，好幾次都是趙雲幫她圓回來的。
這天中午到了下班點，她木木地按照慣性走到了休息室，呆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忘了準備便當了，昨晚可可找茬，又鬧到小半夜才睡下。
她回過神來，霍然起身，急急往外走，陸昊游還巴巴等著吃飯呢。
與此同時，門突然被推開了，正是笑吟吟的陸昊游。
他舉起手裏的袋子晃了晃，說：“今天突然想換換口味，鰻魚飯，也幫你叫了一份，不介意吧？”
“太好了！正想和你說呢，昨晚我事太多，沒顧上準備便當。”
蘇景明顯松了一口氣。
倆人面對面坐下吃飯。
陸昊游麻利地從袋子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放在蘇景面前，順手幫她取出筷子和餐巾紙，非常體貼。
蘇景定睛一看，木盒裏米飯雪白晶瑩，鰻魚烤得焦香脆黃，零星點綴著海苔和冬筍，格外誘人。
“你嘗嘗，這是地道的野生河鰻，和海鰻不同，肉和皮之間有層厚厚的油脂，咬上去外焦裏香，特別好吃。”
陸昊游賣力地勸她。
蘇景吃了一口，對著他笑笑：“確實美味，不便宜吧？”
“這算什麽？！”
陸昊游豪氣拍拍胸口：“我有錢！”
蘇景抿嘴一笑，低頭吃飯。
她知道他在逗她，他平時沒這麽活潑，她也努力想配合，卻提不起精神來。
陸昊游也慢慢收起笑意，趁她埋頭吃飯時看了她好幾眼，幾天功夫她就換了個人似地，整個人脆弱得像張紙，偏又那麽好強。
他突然沒了食欲，用筷子百無聊賴地戳戳米飯，問：“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
啊？蘇景立刻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反問道：“我這麽憔悴嗎？”
“也不是，好像有什麽心事，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陸昊游盯著她，試探性地問。
“沒，…沒有，對了，剛好有個問題想問你……”
蘇景轉移話題，聊起她正在剪輯的新視頻，向他請教了幾個技術問題。
陸昊游明白，她並不打算和自己分享心事，略有失落，但很快安慰自己，至少她鬥志還在。
蘇景再次帶可可去做心理輔導時，吳醫生看看可可又看看她，不說話，眼睛裏都是無聲的責備。
可可的病肉眼可見地更嚴重了，不僅僅眨眼睛咬唇啃指甲，連臉部肌肉也跟著時不時抽搐一下，著急的時候喉嚨裏還會發出怪聲。
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已經有意識了，有一天放學回來驚恐地問蘇景：“媽媽，媽媽，怎麽回事，我的臉怎麽不聽話啊？甜甜生我的氣，說我故意對她做鬼臉，我沒有啊！”
就連幼兒園排練節目，她也由第一排調到後排最不起眼的角落，白老師非常抱歉，說真不好意思，但區裏的領導會來看節目，我們必須得考慮舞臺效果。
蘇景表示理解，她必須得理解，但一顆心被毒針紮得密密麻麻，錐心地痛。
她從未這樣絕望過，仿佛眼睜睜看可可往深淵裏墜卻怎麽也拉不住她。
“吳醫生，有沒有別的辦法啊？我實在是，實在是......”
向來剛強的蘇景首次在外人前面哽咽了：“…我聯系不到她爸爸。”
吳醫生一聲長嘆，落在她耳朵裏格外地心驚膽戰。
“要不開點藥吧，我看網上很多人都吃藥，中藥西藥都行！”
蘇景開始語無倫次了。
“有用嗎？那些藥都是破壞腦神經的，有的甚至是用來治療老年癡呆的，孩子才這麽大一點兒，吃了藥每天只會嗜睡，好好一個人就廢了。”
吳醫生的聲音非常嚴厲。
蘇景的兩行淚刷地下來了，流得洶湧澎湃卻靜默無聲，連鐵石心腸的吳醫生都動容了。
他遞給她兩張紙巾，放緩聲音，說：“你啊，還是沒調整好心態，困難肯定是有的，但方法永遠都比困難多。你只要記住，什麽事都沒有孩子生病的事大！抓緊時間想辦法吧，她這情況可不敢再耽誤了，已經影響到她的人際交往了。”
蘇景用紙巾捂住臉不說話，肩膀劇烈地顫動著。
“這樣，我先給孩子上心理輔導課，你在外面冷靜一會兒，等我了解了孩子現在的情況再商議。”
蘇景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她低著頭，走得飛快，一直走到辦公樓外，那裏有一層層臺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了。
絕望和心碎瞬間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她，更多的淚泉水一樣湧了出來，她自認是個盡心盡責的母親，做人做事光明清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她？
手機響了，響了又響，她沒接，透過朦朧的淚光，依稀看到孟天娜和陸昊游都找過她。
她統統不想理，管它事業不事業，管它尊嚴不尊嚴，此時此刻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她的可可健康平安。
她忍不住自責：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貪心了？如果自己能像傳統的母親那樣為了孩子犧牲自我，可可是不是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孩子？！
辦公樓的入口，人來人往，蘇景把臉伏在膝蓋上，沈浸在無邊無際的痛苦裏，假裝看不到那些異樣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可可上完課了？她立刻彈了起來，一張遍布淚痕的臉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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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有種自信，篤定她離了自己撐不了多久，早晚會回頭求和，並不吝於把這個意思通過各種方式表達一遍又一遍。
蘇景偏是個硬骨頭，一門心思要闖出新天地，所以尋常從不主動聯系他，但今時不同往日，事關可可，一切都是浮雲。
陳西川不接電話，她就去公司堵他。
小雙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說陳西川去國外商務考察，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了。
蘇景找她要聯系方式，又問他什麽時候回，小雙一問三不知，只管搖頭，突然眼神一厲，反問她到底找他幹什麽。
蘇景話到嘴邊又咽下，小雙是她前婆婆安插在公司的眼線，離婚後對她滿含敵意，如果王山梅知道可可生了這麽嚴重的病，不直接殺上門鬧個人仰馬翻才怪。
她只能鄭重其事地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一回來就讓他立刻聯系我。”
“那行吧！”小雙撇撇嘴角，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然後盯著手機不擡頭了，仿佛在敷衍一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蘇景心一涼，看這陣勢，這話能不能傳到陳西川那兒還是兩可。
她有心想再和小雙說兩句親熱話，拜托她上上心，剛一開口，小雙卻騰一聲起身，邊打電話邊走開了，把她晾在那裏。
蘇景無奈，只得含羞忍恥地離開了，走到馬路上的時候臉上涼涼的，她以為下雨了，用手一摸，全是淚。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她早就對陳西川心灰意冷了，受點冷遇而已，有什麽可難過的？
可能是因為自己女兒吧，貌似衣食無憂，卻那樣可憐，連個靠譜的父親都沒有，平時缺席且不說，最需要他的時候連個影子都摸不著。
可可面無表情地聽蘇景解釋了半天，一句話都不說。蘇景知道她現在根本不信自己，覺得自己在敷衍她。
她向來喜歡爸爸，陳西川在她眼中溫柔且有趣，比自己這個管手管腳的老媽子討喜多了，吃雪糕要管，沒規矩要管，多看一會兒電視也要管……
蘇景覺得在可可心裏，她大概就是那個拿根金釵在她和她爸之間劃出滔天銀河的王母娘娘，她現在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疏離、冷漠、甚至帶點仇視，常常讓她心驚。
日子卻還是要過的，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後面推著她，馬不停蹄，不容松懈，孩子得上學，自己要上班，視頻號更不能放松經營，但她到底放了自己一馬，停下了“每日早安”系列，專心拍情感系列劇。
鳳凰男那個短劇剪出了兩集，粉絲反響很熱烈，就是嫌棄她更新太慢，有的粉絲甚至留言說：“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偷懶。”
蘇景看到時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言辭粗俗，但對創作者來講，沒有什麽會比催更更讓她有成就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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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可可生病的事，她臉上的笑意瞬間褪掉了，心裏像壓了一塊沈甸甸的石頭，神思恍惚起來。
她最近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工作時也變得丟三落四起來，好幾次都是趙雲幫她圓回來的。
這天中午到了下班點，她木木地按照慣性走到了休息室，呆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忘了準備便當了，昨晚可可找茬，又鬧到小半夜才睡下。
她回過神來，霍然起身，急急往外走，陸昊游還巴巴等著吃飯呢。
與此同時，門突然被推開了，正是笑吟吟的陸昊游。
他舉起手裏的袋子晃了晃，說：“今天突然想換換口味，鰻魚飯，也幫你叫了一份，不介意吧？”
“太好了！正想和你說呢，昨晚我事太多，沒顧上準備便當。”
蘇景明顯松了一口氣。
倆人面對面坐下吃飯。
陸昊游麻利地從袋子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放在蘇景面前，順手幫她取出筷子和餐巾紙，非常體貼。
蘇景定睛一看，木盒裏米飯雪白晶瑩，鰻魚烤得焦香脆黃，零星點綴著海苔和冬筍，格外誘人。
“你嘗嘗，這是地道的野生河鰻，和海鰻不同，肉和皮之間有層厚厚的油脂，咬上去外焦裏香，特別好吃。”
陸昊游賣力地勸她。
蘇景吃了一口，對著他笑笑：“確實美味，不便宜吧？”
“這算什麽？！”
陸昊游豪氣拍拍胸口：“我有錢！”
蘇景抿嘴一笑，低頭吃飯。
她知道他在逗她，他平時沒這麽活潑，她也努力想配合，卻提不起精神來。
陸昊游也慢慢收起笑意，趁她埋頭吃飯時看了她好幾眼，幾天功夫她就換了個人似地，整個人脆弱得像張紙，偏又那麽好強。
他突然沒了食欲，用筷子百無聊賴地戳戳米飯，問：“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
啊？蘇景立刻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反問道：“我這麽憔悴嗎？”
“也不是，好像有什麽心事，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陸昊游盯著她，試探性地問。
“沒，…沒有，對了，剛好有個問題想問你……”
蘇景轉移話題，聊起她正在剪輯的新視頻，向他請教了幾個技術問題。
陸昊游明白，她並不打算和自己分享心事，略有失落，但很快安慰自己，至少她鬥志還在。
蘇景再次帶可可去做心理輔導時，吳醫生看看可可又看看她，不說話，眼睛裏都是無聲的責備。
可可的病肉眼可見地更嚴重了，不僅僅眨眼睛咬唇啃指甲，連臉部肌肉也跟著時不時抽搐一下，著急的時候喉嚨裏還會發出怪聲。
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已經有意識了，有一天放學回來驚恐地問蘇景：“媽媽，媽媽，怎麽回事，我的臉怎麽不聽話啊？甜甜生我的氣，說我故意對她做鬼臉，我沒有啊！”
就連幼兒園排練節目，她也由第一排調到後排最不起眼的角落，白老師非常抱歉，說真不好意思，但區裏的領導會來看節目，我們必須得考慮舞臺效果。
蘇景表示理解，她必須得理解，但一顆心被毒針紮得密密麻麻，錐心地痛。
她從未這樣絕望過，仿佛眼睜睜看可可往深淵裏墜卻怎麽也拉不住她。
“吳醫生，有沒有別的辦法啊？我實在是，實在是......”
向來剛強的蘇景首次在外人前面哽咽了：“…我聯系不到她爸爸。”
吳醫生一聲長嘆，落在她耳朵裏格外地心驚膽戰。
“要不開點藥吧，我看網上很多人都吃藥，中藥西藥都行！”
蘇景開始語無倫次了。
“有用嗎？那些藥都是破壞腦神經的，有的甚至是用來治療老年癡呆的，孩子才這麽大一點兒，吃了藥每天只會嗜睡，好好一個人就廢了。”
吳醫生的聲音非常嚴厲。
蘇景的兩行淚刷地下來了，流得洶湧澎湃卻靜默無聲，連鐵石心腸的吳醫生都動容了。
他遞給她兩張紙巾，放緩聲音，說：“你啊，還是沒調整好心態，困難肯定是有的，但方法永遠都比困難多。你只要記住，什麽事都沒有孩子生病的事大！抓緊時間想辦法吧，她這情況可不敢再耽誤了，已經影響到她的人際交往了。”
蘇景用紙巾捂住臉不說話，肩膀劇烈地顫動著。
“這樣，我先給孩子上心理輔導課，你在外面冷靜一會兒，等我了解了孩子現在的情況再商議。”
蘇景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她低著頭，走得飛快，一直走到辦公樓外，那裏有一層層臺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了。
絕望和心碎瞬間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她，更多的淚泉水一樣湧了出來，她自認是個盡心盡責的母親，做人做事光明清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她？
手機響了，響了又響，她沒接，透過朦朧的淚光，依稀看到孟天娜和陸昊游都找過她。
她統統不想理，管它事業不事業，管它尊嚴不尊嚴，此時此刻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她的可可健康平安。
她忍不住自責：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貪心了？如果自己能像傳統的母親那樣為了孩子犧牲自我，可可是不是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孩子？！
辦公樓的入口，人來人往，蘇景把臉伏在膝蓋上，沈浸在無邊無際的痛苦裏，假裝看不到那些異樣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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