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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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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房武九本來躲在暗處, 是想等白玉消耗過多,趁其不備偷襲, 誰知道他看見了蘇綢和白玉聯手退水的場景。

然後他還看見了蘇綢動筆,為游鴻擋下元嬰中期全力一擊的場景。

這還埋伏什麽啊!他要是敢冒頭,那就是蘇綢和白玉聯手對付他,到時候被埋伏的人沒事,埋伏的人要涼。

房武九記得洛炳懷之前一直說,洛江流是個天才,威脅太大了, 現在他真想讓洛炳懷過來看一看, 什麽才是真正的天才。

蘇綢不說,那個白玉就很不簡單, 年紀輕輕的金丹後期,關鍵在道法一道很有造詣,靠著心頭血畫符, 楞是從元嬰中期的火焰中全身而退, 還能擋住洪水, 她估計很快就要突破到元嬰期了。

他肯定打不過她!

對於蘇綢,房武九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開始以為這是個軟柿子,沒想到他看走了眼,要是蘇綢是軟柿子, 這天底下哪兒還有硬的柿子啊?

不成不成, 不能對付蘇綢了, 引來三清宗就得大禍臨頭!

房武九一路往洛家狂奔, 拿著洛炳懷給他的通行令牌,深更半夜跑到了洛炳懷的書房, 此刻洛炳懷的書房裏燈火大亮,顯然洛炳懷還沒去打坐修煉。

他在等一個消息,此前已經有人通報,告知他城中一客棧遭到了春風閣殺手的襲擊,那春風閣殺手正水淹城池,問他要不要出面制止,順便保護凡人百姓。

洛炳懷說他要考慮一番,這種態度說白了就是先放著,等結果。

若是春風閣的殺手贏了,他們什麽都不用做了,等著給人收屍就行。

若是其他人贏了,那他們就可以如同救世主一樣降臨,給那些可憐的無辜百姓,帶去一絲溫暖。

不管怎麽做,他們都不虧,至於他們虧不虧心,那只有洛炳懷自己知道。

他看見房武九狼狽跑入屋中時,嘆了口氣,“我那個侄子可真是運道不錯,這樣也能叫他活下來。”

春風閣的殺手也沒能殺了他,看來真不能寄希望於侄子死了,只能好好提升自身實力,讓他那個好侄子,沒辦法為父報仇。

洛炳懷早有準備,倒是不如何失望,當初他兄長都死了,結果洛江流還能活著回來,洛炳懷在那一刻就知道,洛江流不好殺。

“屬下無能,請宗主恕罪!百花宗給的情報並不準確,那游鴻可以完整發揮出元嬰中期的實力,他的那個徒弟更是已經摸到了元嬰期的門檻了,屬下根本不是對手!”

“讓你將時間多放在修煉上,少關註你那個兒子,你不聽,現在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能踩在你頭上,你知道後悔了?”

洛炳懷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之間是抹不去的嫉妒。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已經摸到了元嬰的門檻,他十幾歲的時候,還在金丹初期掙紮,別說元嬰了,連金丹都是靠著丹藥硬生生堆上去的。

要不是後來他另有奇遇,而今誰知道他洛炳懷呢?

“屬下知錯,可屬下就這一個兒子……”

“你至少還能活兩百年,兩百年難不成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嗎?你那個兒子,好大喜功,天賦粗鄙,換一個也好。”

洛炳懷對房武九的愛子之心嗤之以鼻,他自己也有天賦差勁的兒子,難道為了那個兒子,他就不管不顧了嗎?

不可能,他最多是給那個兒子應該有的待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了,一個兒子不行,那就生第二個孩子。

慕容來都能得慕容玲瓏為女,他兄長也能生出洛江流來,他就不信,自己還生不出一個天賦好的孩子了。

房武九低下頭去,虎目含淚,他知道以後還能有孩子,可那是他第一個孩子啊,如此不明不白死了,他這個做爹的沒有用,連給孩兒報仇都做不到!

孩兒可千萬不要怪他。

他已經盡力了。

抹去眼中淚水,房武九說道:“家主說的在理,大丈夫何患無子!只是家主,洛江流必須盡快鏟除,他知道太多了。”

“他知道什麽?”

洛炳懷呵呵一笑,他怎麽不知道洛江流知道太多呢?

要說知道太多,房武九才是那個知道得太多的人。

房武九敏銳察覺到洛炳懷態度不對勁,他心下一涼,趕忙說道:“屬下是說,洛江流一定知道他的金丹是被誰所碎,也知道他父親死因有異,之前他獨身一人,不足為患,而今他拜入了三清宗,三清宗的那群人最是喜歡管閑事,一定會費力替他查清楚。若是查到了咱們頭上,會很危險。”

“我知道很危險,但能如何?有百花宗相助,你都殺不了他。”

洛炳懷一說到百花宗,心裏有了點兒想法,“這次咱們兩家損失頗大,百花宗倒是能滴水不沾的站在幹岸上,身為盟友,百花宗這樣悠閑可不好。”

房武九眼睛一亮,看來他交給春風閣的資源,可以拿回來了。

春風閣折進去一個元嬰中期的殺手,肯定不會將東西交還給他,但是有人買單啊!百花宗可以補償給他。

此刻,問仙山上。

宮殿之內還同之前一樣平靜,各門派的人默默看著水鏡,選擇合適的弟子人選。

就算是各個門派的翹楚,也沒辦法一個月不眠不休地盯著水鏡看,因此瓊凝等人終於有了離開宮殿的機會,他們要回去好好休息。

瓊凝一走出宮殿,根本沒有去山上安排好的房間休整,而是踏空而行,腳踩法器祥雲,飛速趕往山下。

見她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邊,跟在後頭出來的青竹摸不著頭腦。

瓊凝這是做什麽去了?

不過青竹的好奇心並不是很多,疑惑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就消失了,他更想去打坐休息。

元神因為一直註意水鏡,已經有些疲憊了。

他來到山上後,已經五天五夜沒有打坐修行過了。

修行之人倒是不用睡覺進食,可他們還是人,元神會有些疲倦。

“青竹真人。”

青竹剛要走,聽到身後有人喊他,轉身一看,是百花裙。

裙角上勾勒出百花的圖案,身上更是有好幾朵開的正艷的花兒做裝飾,百花襯得女子容顏絕美,猶如凡人話本裏的花神下凡,她有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傾國傾城。

青竹見到來人,楞了一下,隨後行禮問安道:“碧月仙子安好,可是有什麽事要尋青竹幫忙?”

他和這位百花宗的碧月仙子,實在是沒有什麽聯系,平日裏見面也說不上兩句話,此刻見她過來找自己,青竹只能想到是有事相求。

碧月見青竹的態度如此客氣,心中一緊,她知道青竹是修無情道的修士,平日裏看著多麽溫和也無法遮掩他心如千年寒冰的事實,可她沒想到,對方只是客客氣氣的對待她,她便心頭刺痛,有股說不出的悶痛。

碧月以前從不相信什麽愛情。

百花宗裏為愛癡狂的男子女子她都見過,那些人的愛是如此盲目瘋狂,她懼怕那種愛,並且認為,瘋狂的愛一定會將人毀滅。

她從來沒有想過,見到一個人,只需一面,便能奉上她的一顆心。

“青竹真人勿怪,在下貿然前來,實在是打擾真人了,是在下聽說了一件事,所以想來為真人解惑。”

碧月想到青竹對瓊凝非比尋常的關註,心裏有些難受,她哪裏比不上那個瓊凝了?青竹為什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呢?

她完全不知道,青竹是忌憚瓊凝,瓊凝是他的競爭對手,並且將近百年的時間裏,瓊凝一直牢牢壓他一頭,他如何能不在意這個對手呢?

如果青竹真用對待瓊凝的方式對待碧月,碧月此刻心裏會更苦。

“何事?”

“真人不是想知道瓊凝道長去何處了嗎?她去天盛城了,她的師弟游鴻道長來了天盛城,並且還被春風閣的殺手追殺,受了重傷。”

“游鴻來了?”

青竹臉色一變,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舉止略有些慌亂。

碧月從未見過青竹如此失態,她倍感苦澀,瓊凝對青竹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青竹滿腦子都是兩個字——完了!

預言開始應驗了。

想到這兒,青竹連忙跟碧月告辭,隨後去找趙家送過來的那一位神算,他此刻只能從那位神算身上,得到一點兒關於未來的啟發。

天穹大陸的天機遮掩十分嚴實,即使是渡劫期的大能,也沒辦法掐指一算,窺破天機。

實際上,連飛生成仙後的修神之仙,也沒法做到預言未來。

唯有神靈,和擁有神之血脈的人,才能窺破天機,趙家正是那個人,趙家生生世世苦守著有關未來的秘密,多年來從不敢懈怠半分,可未來並不會因為他們閉口不言而放過他們。

趙伏岫是趙家這一代神算子。

外人都以為趙家的神算子是在家族內部選出來,選出誰,誰就是神算子,是下一代趙家家主。

實際上並非如此,選擇的權力從來沒有放在趙家人手中過,他們的神算子是被上天指定的人,趙伏岫生來便有預知之能,他能清楚的看見未來,只不過他不能開口,不能說。

他甚至連控制自己的行為都做不到,有些時候,他想要改變未來的悲劇,可無論他如何掙紮,命運還是會以同樣的方式,上演悲劇。

關於未來,趙伏岫早已絕望。

直到他看見洛江流,看見慕容玲瓏和蘇綢。

尤其是洛江流,他在洛江流身上,看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未來。

明明此刻的洛江流應該已經黴運罩頂了,誰知洛江流什麽事都沒有,不光黴運沒有打敗他,還隱隱有貴氣,將他的黴運趕走。

這是路遇貴人的表象,可問題是,洛江流的人生中,分明沒有這樣一個貴人。

變數出現了,於是趙伏岫跟洛江流結伴同行了一陣,他想從洛江流身上看出命運改變的原因,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叫他沒法跟著洛江流一直走。

比如洛江流陰差陽錯之下拜入了三清宗,而他因為家主的吩咐,只能拜入萬法宗。

在看見萬法宗那位青竹真人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趙伏岫知道,有活兒幹了。

“青竹真人。”

趙伏岫起身行禮,他喜歡清凈,因此在拜入萬法宗後,立馬從山上找了個不見人煙的地方住著,大門一閉,開始打坐修煉。

名為打坐,實則是享受生活,比如青竹來找他的時候,他在後山溪邊垂釣。

“如此怡然自得,倒是應該去三清宗,體會一番道法自然。”青竹看見趙伏岫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裏反倒安定了不少,不怕神算淡定,就怕神算也慌。

要是趙伏岫此刻跟他一樣慌張,青竹大概會腦補天要塌了。

“弟子倒是想,可惜了,三清宗與我無緣。”

趙伏岫的姑姑,也就是當今趙家的家主趙聽琴,與萬法宗宗主有一段情,萬法宗勉強算是趙伏岫的姑父家,他怎麽能不來萬法宗,去三清宗呆著呢?

而且三清宗內神神叨叨的人太多了,他們還個個都有真本事,趙伏岫可應付不來那些人。

“緣分是天註定,別說無緣,你現在就可以跟三清宗有緣了。”青竹苦笑了一下,“剛剛得到消息,三清宗宗主親傳弟子游鴻到了天盛城,被春風閣殺手追殺,受了重傷,命在旦夕。”

“游鴻?”

聽到這個名字,趙伏岫手上一緊,釣竿發出哢嚓一聲響,他低頭的時候,釣竿已經兩半了,掉落的那一半釣竿,前頭掛了一條魚,那魚奮力游走,帶著他那半截釣竿,越游越遠。

明明伸手就能將魚拽上來,連同那半截釣竿一切,趙伏岫卻一直沒有伸手。

他只幽幽嘆口氣,“這該死的人,終究還是要死,誰都攔不住。”

他不是罵人,他是在陳述事實。

“游鴻原本應該已經死了?可是瓊凝已經過去了,只要瓊凝到了,誰能要了她師弟的命。”

青竹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天命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嗎?

趙伏岫擡頭與青竹對視,他察覺到青竹的想法,立馬皺眉道:“真人,我還要釣魚,你……”

“釣魚何時不能釣?人命關天,他死了可沒法覆活,走吧!”

青竹說完,伸手一拽,直接拽著趙伏岫上天了。

他腳底下踩著一把長劍,動作迅速,比瓊凝飛得還快一些。

用瓊凝的話說,青竹在逃跑一道上,頗有造詣。

山上山下這番折騰,天終於亮了。

天亮後,那些凡人都陸陸續續回了家,水已經褪去,家中一應物件都泡了水,好在這個世界沒有電器,否則損失會更大。

蘇綢和洛江流幫著那些凡人安置,將短暫泡水的糧食被褥搬出來曬一曬,洛江流倒是可以用符箓輔助曬幹,但人太多了,用靈力沒什麽用,不如搬出來讓太陽幹活。

白玉正在安置她師傅,游鴻傷得不輕,從天上落下來後,站都站不穩了。

那黑衣人趴在地上沒什麽動靜,身上閃爍著一層又一層的符文,猶如大山將他壓在底下,動彈不得。

偶爾蘇綢路過,還以為這人已經死了呢。

“百姓已經安置的差不多了,天盛城駐守的修士和世家的人都來了,他們應該不會有太大損失,不幸中的萬幸。”洛江流嘆口氣,對世家的那一套感到萬分羞愧。

他也是出身世家,他清楚世家對天盛城的掌控,恐怕昨天晚上春風閣殺手剛出現,這些人就已經接到消息了,可他們楞是在天亮才派人來,像是凡人一樣,晚上還睡覺不成?

蘇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少年一腔赤誠,卻不知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別惹麻煩一套準則。

趨利避害才是人的天性,這世上難有聖人,因此聖人才會令人敬佩。

游鴻是有一部分聖人秉性在身上的,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況,他拼著自己性命不要,也不曾退後半分,將身後的百姓暴露在春風閣殺手劍下,這份堅持,蘇綢敬佩。

要是游鴻不是個戀愛腦就完美了,修道就修道,沒事兒修什麽有情道,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後果可太慘烈了。

說話間,慕容玲瓏來了。

她其實來的時候比較早,天還沒亮,她就帶著慕容家的人先趕到了,昨天晚上她第一時間知道了這邊發生的時候,當即就想帶著人來支援,她爹死活不讓她出門,要不是她所作所為並無錯漏,她爹都想請家法,好好教訓一下她這個不孝女了。

最後慕容玲瓏是扛著她爹的責罵出的門,一來就投入到救險的工作裏,現在身上的一塊黑一塊白,都是汙泥,想來是幫著那些百姓去挖房子了,不少房子的墻被水一沖,出現了裂痕,想來是地基有了問題,必須將墻推倒重建,以防半夜睡著覺,墻塌了,把人給埋了。

那水實在是來勢洶洶,還好沒有停留太久,否則又沖又泡,這一塊沒一間房能扛得住。

“怎麽不用道法?”

洛江流見慕容玲瓏如此狼狽,有些驚訝,他從未見過這位慕容家的大小姐,這樣不整潔的模樣。

慕容玲瓏沈默著搖搖頭,半晌吐出一句對不起。

“很抱歉,昨天晚上我沒有馬上趕來。”

她滿心愧疚,她的實力過於弱小,家中長輩想要制住她,輕而易舉。

“慕容家是第一個過來救助百姓的世家,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有道法不用,浪費時間,那才叫對不住別人。”

蘇綢沒想到慕容玲瓏會在這時候犯傻,道法符箓甚至她手中的劍,哪一樣不比她自己扛著鐵鍬挖坑快啊?沒必要用這種體力勞動懲罰自己。

慕容玲瓏楞了一下,隨後不好意思地低了頭,紅著臉應了一聲,她手上掐訣,輕念咒語,“清風徐來,盡除塵埃。”

一陣風拂過,她身上的臟汙全都被風吹走了,此刻她又變回了原本光鮮亮麗的大小姐模樣。

除去身上的灰塵,慕容玲瓏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她詢問洛江流,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別看了洛江流全程在場,真讓他覆述,他還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只知道,自己原本在房間裏打坐,結果突然間有敵人來襲,沒等他反應過來,白玉師姐就帶著他跑出了客棧,有洪水自天而降,淹沒了四周的房屋,前輩和師姐兩人將後續的洪水擋了下來,接著敵人落敗,游鴻道長受了重傷。

洛江流的覆述不可謂不簡短,慕容玲瓏從四周百姓口中得知的經過,都比洛江流這個親歷者說得詳細。

“就這樣?”

“對啊,就這樣。”

慕容玲瓏不死心又追問一句,洛江流無辜表示,他已經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實告知慕容玲瓏了。

慕容玲瓏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晚上發生的事情,真的如洛江流所說般短暫,那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麽的驚險了。

時間經歷越短,事情越大,同理可知,話越少,事情越大。

“游鴻道長受了重傷,是不是該去通知問仙山上的瓊凝道長?”

蘇綢見慕容玲瓏和洛江流沈默,好心提醒了一句,“還有那個春風閣的殺手,他還在那裏趴著。”

慕容玲瓏和洛江流下意識順著蘇綢的手指看過去,看見了趴在地上,像個死人的春風閣殺手,那黑衣人身上易容丹的藥效快要過去了,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他的真實面目。

慕容玲瓏湊過去仔細看了兩眼,果然,不認識。

天盛城統共這麽大一點兒地方,若是有元嬰中期的修士前來,身為慕容家大小姐的她,不可能不認識那人的臉。

眼前的臉這般陌生,不是之前就用了易容丹一類的手段,隱藏自己的真實容貌,就是人並非天盛城本地人,是外地特意趕來,這一趟,只為刺殺游鴻而來。

是誰這樣恨游鴻,不惜花費巨金,請春風閣的元嬰中期的殺手,來刺殺他呢?

慕容玲瓏正沈思中,天邊突然閃過一道流光,那流光落在了地上,化作一道熟悉的身影。

見到那人,慕容玲瓏連忙上前行禮,“見過瓊凝道長。”

蘇綢和洛江流也上前,執晚輩禮,蘇綢這禮儀還是從洛江流與慕容玲瓏身上學來的。

她做起來自然沒有兩位世家出身的標準,但勝在她天生氣勢十足,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瀟灑自如的味道,行禮賞心悅目,並不難看。

見到蘇綢這個十分合她心意的新弟子,瓊凝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她少見的溫和說道:“昨天晚上嚇壞了吧?游鴻這個小廢物,帶幾個門中弟子,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欠揍。”

她的態度確實能稱得上溫和,說話的內容卻一點兒都不溫和。

蘇綢幻視了一下現代的家長,發現家裏熊孩子在外面鬧事,氣勢洶洶趕過來收拾殘局。

瓊凝就是那個現代的冤種家長。

莫名覺得很符合是怎麽回事?

“游鴻道長已經盡力了,是來人太過強大,幕後買兇之人,很是了解游鴻道長。”

慕容玲瓏總覺得游鴻在天盛城出事,她要付一部分責任,慕容家駐守天盛城,族中並非沒有元嬰中期以上修為的長老,昨天晚上,但凡有一個長老出動,不必下死手,只稍微阻攔一二,游鴻也不至於傷成這樣。

“他身上有保命法寶,一時之間死不了,真要是了解他,就不會只請一位元嬰中期了。”

瓊凝冷哼一聲,火氣完全沒有被勸下去,反倒在看見四周百姓慘狀後,越來越盛。

不止是對游鴻的火氣,還有對那幕後之人,以及春風閣殺手的怒火。

不將百姓的命當命,肆意妄為,真是有負正道名頭!修心修仙,修到最後,自詡人上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修仙是登基呢!王朝覆滅多長時間了,還搞那一套!

瓊凝看見地上趴著的春風閣殺手後,漠然出手,一巴掌拍過去,昨天晚上耀武揚威,勢要學習白娘子,來一出水淹天盛城的殺手,連護體的靈光都沒激發出來,便歪了頭,沒了聲響。

蘇綢三人當下一驚,蘇綢以為瓊凝把人給打死了,還想著一個活口都不留,這麽兇殘嗎?

慕容玲瓏和洛江流的眼神比蘇綢好,他們發現那人只是昏了過去,這個昏迷並不是普通的昏迷,而是神魂被下了禁制。

“道長好手段。”洛江流沒忍住,讚嘆一聲。

直接將禁制下在他人元神之上,這種手段,說是神仙手段也不為過了。

“雕蟲小技罷了,你若是喜歡,等入門之後,可以多學一學本門的道法,尤其是禁制結界一類的符文。”瓊凝並不覺得自己這一手有何稀奇,她面上的不滿之色更加濃郁了,“游鴻人呢?”

“在屋中,白玉師姐在照看他。”

慕容玲瓏說罷,想要上前引路,被瓊凝攔下了。

“你們繼續去幫周遭百姓安置吧,等一會兒我傳訊讓山上的弟子下來一些,天黑之前,讓他們盡量有住的地方,吃喝不能斷咯,明白嗎?”

瓊凝農女出身,她更清楚最普通的百姓想要什麽,不會跟大多數修士似得,以為百姓活著就行了。

沒吃沒喝沒地方住,不是被餓死渴死,就是得病病死,凡人非常脆弱,跟修士不一樣,修士身體強壯得很,能隨便折騰。

瓊凝想到這兒,臉上冰霜凝結,她馬上就要去看看那個能折騰的修士!

推開門,瓊凝走進去後,門轟然關緊,一層符文落在門上,隔絕出兩個世界,門外的一切喧囂都和門內無關。

蘇綢三人對視一眼,都去幹活了,希望游鴻道長別被打吧。

三人打算各自劃分區域,分工合作,剛商量好要離開,蘇綢便看見天上又落下一束光。

“青竹真人?”

“趙兄?”

慕容玲瓏和洛江流同時跟相熟的那個人打了聲招呼,只有蘇綢一言不發,看著從天而降的兩人,腦海中有一絲靈光閃過。

青竹擡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回頭看了眼一臉無辜的趙伏岫,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與蘇綢三人打了聲招呼。

“都在呢?瓊凝道長她人呢?”

“剛進去。”蘇綢指了指那緊閉的門扉,讓青竹眼底期待的光徹底滅了。

青竹看著設下禁制的門,想著要是自己破開瓊凝設下的禁制,瓊凝會不會一巴掌拍死他。

“趙兄,你要來找瓊凝道長?”洛江流沒想到能又遇見趙伏岫。

他和趙伏岫一起過竹林棋局時,互相之間並不熟悉,趙伏岫比較主動,等分開的時候,兩人算是混得比較熟了。

那時候還以為得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著面,沒成想啊,這才幾天,又見面了。

趙伏岫點點頭,沖洛江流行了一禮,“幾日不見,洛兄風采依舊,羨煞我也。”

洛江流完全不知道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有什麽風采可言,不過人家既然誇他了,他當然不能吝嗇,立馬誇回去,“趙兄也是,這搭配,倒是別有野趣。”

趙伏岫此刻身上披著蓑衣,裏面穿著的衣服是萬法宗獨有的竹葉青衫,他頭發多半披散在腦後,只用束帶松松捆著,和三清宗將頭發都梳上去的風格不同,萬法宗的打扮大多較為散漫。

蓑衣配法衣的樣子沒什麽稀奇,關鍵是趙伏岫手裏還拿著半截竹竿,像是壞了的釣魚竿,洛江流不確定那是不是釣魚竿,多看了好幾眼。

饒是厚臉皮如趙伏岫,在洛江流那小眼神底下,也不好意思了起來,他反手將半截魚竿放入儲物袋,連聲道失禮了。

蘇綢看這兩人交流,像是在看古代的文人墨客,還是兩個滿腹經綸的少年郎,別說,挺養眼的。

就是磨磨唧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說到正事。

趙伏岫不著急開口說正事,青竹急啊,他急得不行,萬一游鴻真的死在天盛城,那豈不是說預言中的一切,都會逐步實現?

青竹是修無情道,不是想要毀天滅地,那個未來實在過於驚悚,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萬法宗,亦或者整個天穹小世界,他都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他一臉嚴肅地走到門前,盯著那扇布滿符文的門,深吸一口氣,在蘇綢等人疑惑,趙伏岫震驚的目光下,擡起了手。

“咚!咚!”

敲了兩下門。

就這?就這?萬法宗的真人怕不是有毛病吧!

趙伏岫此刻突然明白了姑姑說起萬法宗宗主時,那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究竟是為什麽。

若是萬法宗上下都是這樣胡鬧,他也不忍直視。

無論是什麽法子,只要管事就行,青竹是來救世,不是來挨打,他有門不敲難道要硬闖嗎?

蘇綢覺得青竹真人的腦回路很正常,這可比小說裏那些有門不走,專門跳窗戶,或者大招掀翻屋頂的人強多了,果然現實世界裏的人就是比較正常。

門上的禁制符文閃爍一瞬,白玉打開了門,側過身讓青竹進去,然後她走了出來,關上了門。

禁制的符文重新亮起,白玉低垂的眉眼盡是失望,等她收斂情緒擡頭,對上了對面四雙亮晶晶,滿是好奇的眼睛。

“師姐,有事需要幫忙嗎?”

洛江流第一個忍不住,開口了。

白玉知道他們是關心自己師傅,“無事,師伯今日既然來了,師傅就沒事了,百姓那邊還需要幫忙嗎?”

“世家和三清宗的人陸陸續續都過來了,青竹真人也命令萬法宗的弟子過來幫忙,一時半會兒不缺人手了。”

耽誤這麽一會兒,慕容玲瓏發現之前她幹活的地方,已經有人頂上了她的位置。

白玉松口氣,天盛城那些駐紮的修士沒做得太過分,善後的工作他們基本都攬走了。

見四人還站在她面前,白玉知道她不說點兒什麽,三個好奇寶寶是不可能離開了。

白玉的目光落在了陌生的趙伏岫身上,趙伏岫知情識趣地脫下身上的蓑衣,回歸了一個萬法宗弟子正常的打扮,對白玉行禮說道:“見過白玉師姐,在下萬法宗新入門弟子,趙伏岫。”

“天穹城趙家人?”

“是。”

白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唇,對趙伏岫露出三分不滿來。

趙伏岫知道她為何不滿,任誰見到說自己師傅命不過百的人的同族,都會有不滿的情緒。

他說道:“神算趙家說出的預言,並不是每一句都會實現,我們只是給出一份預知,事在人為。”

趙伏岫這話讓白玉的臉色好看了些許,她輕笑一聲,點了點頭道:“你所言不錯,事在人為,我師傅身體並無大礙,而且有瓊凝師伯在,他不會有事。”

趙伏岫得了白玉的話,卻並不放心,他打算等青竹出來,因此他沖白玉行了一禮後走入人群中,幫忙安置百姓去了。

洛江流和慕容玲瓏得了游鴻無礙的消息,松了口氣,也都融入了人群中,蘇綢剛要跟去,被白玉攔下。

白玉拍出隔音符,確定周遭無人聽到她們的對話後問道:“蘇師妹,你之前夜晚見到的賊人,也是春風閣的殺手嗎?”

蘇綢楞住,什麽夜晚見到的賊人?

不是白玉碰見靈牌裏的惡鬼了嗎?

蘇綢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她還沒來得及回答,白玉又說道:“你確實是個凡人,可你為什麽會用符文陣法,還能擋住元嬰中期的一擊?蘇綢,你到底是誰?”

蘇綢對上白玉疑惑的目光,整個人都傻了。

她這算是掉馬了嗎?可她有什麽馬甲可以掉啊!她就是一凡人,最多帶了幾個游戲技能!

“我……”

“你,是不是和趙家人一樣?”

沒等蘇綢回話,白玉又問了一句,蘇綢這下是徹底懵了。

她懵住不說話,讓白玉以為她不否認這段話,確信了自己的猜測,眼中懷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惋惜和不願意戳人傷痛的小心翼翼。

“我明白,看來春風閣的殺手是沖著你來的,你以後一定要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千萬不要單獨行動,在你沒有成長到誰都不怕之前,不要再使用你的符箓了,它們會暴露你的身份。”

白玉說完,鄭重拍了拍蘇綢的肩膀,蘇綢完全沒搞明白這什麽情況。

白玉到底腦補了一些什麽東西啊!

符箓是游戲技能,我連那玩意怎麽畫的都不知道,那東西威力強大,是因為我氪金了,我把這些天辛辛苦苦攢來的靈力值全氪進去了。

小說裏明明白白說過,春風閣的殺手是沖著洛江流來的,那是洛江流他親叔父找來的殺手,你不能因為洛江流沒跟小說裏一樣差點兒被殺,就將鍋扣在我頭上。

當初在問仙山山腳下,她和洛江流都成了某無名氏的背鍋俠,當時的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給背鍋俠洛江流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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