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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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顧恩平的刀尖換了個方向，指向傅幸臣：“姑母，我數到三。三，二……”
刀尖離孩子細嫩的脖子越來越近，鋒利的尖端眼看就要割傷孩子的皮膚。
顧明宣把藥丸扔進嘴裏。
顧恩平的刀尖近一步，在傅幸臣脖頸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咽。”
顧明宣一咬牙，一仰頭，一直脖，咽下去……然後她僵硬地保持著曲頸向天歌的姿勢，痛苦地捶打著胸口。
“她噎著了。”傅幸臣開口。
顧恩平無動於衷。
他根本沒打算讓顧明宣活著，讓她試藥只不過是一種廢物利用。有丹方，有傅幸臣的血……他可以自己煉出新的不老藥。
死便死了吧。
“顧家的血脈除了她，只有你的兒子景少爺。侯爺說，要相同的血脈才能試出最好的效果，她死了你就只能用親兒子試藥了。”
傅幸臣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屬於孩子的清冷。
從那天傅幸臣說他袖口上沾著黑色粉末開始，顧恩平就很不喜歡這個傅幸臣。
但還是轉身去端桌上的水。
因為他不是那個牲畜，他不會用自己的親兒子試藥。
顧恩平距離桌面六七步的距離。
顧明宣還保持著捶胸的假動作，但實際上呼吸都暫停了，緊張到極致，腎上腺飛速分泌。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顧明宣在第六步的時候準備向顧恩平沖過去，同時大吼：“跑！”
顧恩平驟然回身，眼神鋒利，刀光雪亮。
顧明宣迎著他，忽然間傅幸臣抓住了她的衣袖，力量不大，被她帶得向前踉蹌兩步。
顧明宣為免傅幸臣摔倒，下意識停下來扶住傅幸臣。
糟糕。
他們兩個人，老的老，小的小，既是老弱，又是婦孺，除非她出其不意暫時拖住顧恩平，否則絕不是顧恩平的對手。
傅幸臣最後逃命的機會斷送了。
顧恩平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不自量力。”
但下一瞬，他微微一楞。
顧明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見傅幸臣手裏抓了點什麽東西。
古人煉丹，少不了硝石、砒霜、硫磺、雲母之類，傅幸臣手裏抓著的東西似乎是黃白二色，大概是硫磺和硝石。
人緊張了就會想抓著點什麽東西，顧明宣覺得這孩子可能是想求個心理安……安……安慰……
傅幸臣一把把手裏的東西扔進了丹爐。
火焰有片刻的晃動，然後猛然高漲，烈火如同巨人，轉瞬鉆出爐外。
丹爐因此爆裂，巨大的聲浪超過了人耳所能接受的分貝數值，一切像是變成了無數電影，並且被拉成了慢鏡頭。
顧恩平驚恐到扭曲的面孔，轉身逃離的動作被拉長到詭異。
火光中傅幸臣小小的臉孔，上面和往常一樣沒有表情，眸子裏卻閃耀著平時所沒有的亮光，裏面像是有星辰凝結。
……也許是爆炸火光的倒映？
下一秒，她被氣浪掀飛，撞到墻上，渾身像是要散架。
火光四起，煙塵滾滾，視線和頭腦一並混亂，她恍惚間看到傅幸臣在墻上拍了幾下，墻壁上裂開了一道暗門。
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拖起傅幸臣就往往暗門裏沖。
暗門在身後軋軋作響地關上，隔絕了大火和熱浪。
周遭的空間狹小，是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密道。
好在顧氏是個幹癟老夫人，傅幸臣又是個孩子，兩人倒是通行無礙。
前方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處。
顧明宣咽了口口水。
回頭肯定是個死。
火要是沒滅，便要被燒死。火要是滅了，就會被顧恩平砍死。
哦，她忘了，那顆不老藥已經下了肚，早晚得死。
絕望得夠徹底，人倒是鎮定下來。
她喘息幾下，平穩一下呼吸，做出很輕松的樣子：“幸臣真厲害，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密道？”
“老侯爺打開過。”
顧明宣心想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肯定是有人做了示範他才知道。
“咳，幸臣真聰明，你怎麽知道硝石和硫磺容易引發爆炸？”
無論單是硝石或是硫磺都炸不了，一硝二硫三木炭，得配成比例才成火藥。這孩子簡直是個天才！
“我不知道。”傅幸臣淡淡道，“我害怕，隨手抓的。”
好吧，這孩子簡直是個氣運之子！
“這是老天爺在保護你呢幸臣。”顧明宣說，“這條密道肯定能通到外面，到時候我們就有救了，來，我抱你走。”
“我可以自己走。”傅幸臣說。
“我知道你可以，可你受傷了，很虛弱，你的力氣一定要省著點用。”
空間狹小，傅幸臣並沒有什麽躲閃的餘地，孩子的力氣到底不能和大人的相抗，尤其是被折磨過的孩子。
顧明宣沒費多少力氣就抱起了傅幸臣。
“老夫人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抱你走多久……能走多久算多久吧，等我抱不動了，走不動了，你再自己走。”
傅幸臣在她懷裏，細細小小的一團，輕飄飄的，聲音也輕飄飄的：“……你不是老夫人。”
顧明宣僵了一下，強撐：“傻了吧？我不是老夫人是誰？”
“她不會這樣做。”傅幸臣低聲，“沒有人會這樣做。”
“這證明兩件事。”
顧明宣抱著他往前走，密道修得還算平整，並且筆直，在黑暗中走這麽久也沒有遇到什麽障礙。
“一，我其實沒有賣掉你，全都是那個老侯爺胡說八道。你看我也沒有變成大烏龜，更沒有下地獄，對吧？二，你很好很好，別人無論為你做什麽都是因為你值得。”
完美的退休生活沒有了，顧明宣好無奈，但在最後的時間裏，她希望能稍稍驅散一點孩子心裏的沈重與黑暗。
“你這麽好的小孩，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哦。”
傅幸臣靜了良久：“我活著做什麽？”
“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如果我想毀滅世界呢？”
顧明宣“……”
原來在這麽早的時候，倒黴的童年就給這孩子埋下了這麽陰暗的種子嗎？
“世界多好啊，有炸肉丸，有糖葫蘆，有乳糕……”想想不對，這些他都沒興趣，“還有很多很多書，有很多很多風景，有很多很多事情……還有婉歌呢！你把世界毀滅了，婉歌怎麽辦呀？”
顧明宣慢慢開始喘息，並且隱隱感到腹痛。
那該死的不老藥起作用了。
裏面一定有水銀和砒霜，她馬上要被這玩意送去歸西。
好可惜，好日才沒過幾天。
“我要下來。”傅幸臣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粗重的呼吸。
顧明宣沒有逞強，彎腰放下他，開始感覺到惡心，想吐。
“你怎麽樣？”傅幸臣問。
“我啊……挺好的。”顧明宣額頭冒出冷汗，幸好黑暗中看不出來，所以可以繼續騙小孩，“就是有點累。”
再往前走了一陣，腹痛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頭也開始痛。
看來是走不出去了。
“幸臣，我累了，我要歇會兒……”
顧明宣很難支撐身體，慢慢沿著石壁坐下，盡量讓語氣顯得正常一點，“你自己往前走吧，看看前面能不能找到人，找到人就來擡我出去……”
黑暗中一只小手撫上她的的面頰。
“你出汗了，很疼對嗎？”
“天熱，當然會出汗。我沒事，你先去找人。”
“你會死的。”
“……”顧明宣要是有力氣，一定會給他吃顆爆栗子，“烏鴉嘴。”
“你是什麽人？”
“我啊……”
疼痛潮水般湧上來，一浪接著一浪，顧明宣的腦子開始眩迷，暈蕩，開始胡說八道。
“我是天上的仙女，專門來搭救你的……你要聽話哦……往前走……好好……活……”
昏迷仁慈地降臨，她垂下了頭。
*
傅幸臣站在黑暗中。
密道與世隔絕，自成一個小天地。
生與死在這裏並肩徘徊。
“你到底是什麽人？”
孩子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稚氣，語氣裏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冰冷。
無數次的時光輪轉中，走上這條密道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個人是從哪裏多出來的？
不老藥確實是毒藥。
月夷人最初是用它來處決瀆神的罪人。
服下不老藥的人會返老還童，但一切會在短短十幾天內結果，從老年到中年到青年到少年，再以嬰兒的樣子死去。月夷人相信這樣可以洗去罪人身上的罪孽。
現在，不老藥在她的體內起效，藥力會隨著血液進入五臟六腑，流遍全身經脈，像潮水一樣洗滌她的全身。
她會感受到死亡的痛苦，然後醒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發生變化，逆著生命的方向前進，退回到嬰兒的狀態，無法阻擋地死去。
這將是另一種形式的淩遲。
他靜靜地等在旁邊，感覺到她漸漸衰弱的呼吸，
剛才沒有拒絕讓她抱，是因為要就近觀察。
仙人的元神自帶仙氣，進入凡胎後依然t會保留一小縷，逢兇化吉。
可以看作是仙人的強大，也可以看作是天譴的手段——有這縷仙氣保命，除非命數將近，否則無論遇到怎樣的痛苦都要生受著，不能提前解脫。
生死之際會觸發這縷仙氣護體，傅幸臣就是在等，等它出現。
但是沒有。
密道中始終黑暗，不見半點屬於天界的瑩光。
黑暗中的呼吸弱到幾不可聞。
要救嗎？
在陽光不可到達的地底，天神都無法註視的黑暗中，傅幸臣慢慢地摸出了一支金簪。
這是她之前試圖讓他逃命時，塞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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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恩平的刀尖換了個方向，指向傅幸臣：“姑母，我數到三。三，二……”
刀尖離孩子細嫩的脖子越來越近，鋒利的尖端眼看就要割傷孩子的皮膚。
顧明宣把藥丸扔進嘴裏。
顧恩平的刀尖近一步，在傅幸臣脖頸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咽。”
顧明宣一咬牙，一仰頭，一直脖，咽下去……然後她僵硬地保持著曲頸向天歌的姿勢，痛苦地捶打著胸口。
“她噎著了。”傅幸臣開口。
顧恩平無動於衷。
他根本沒打算讓顧明宣活著，讓她試藥只不過是一種廢物利用。有丹方，有傅幸臣的血……他可以自己煉出新的不老藥。
死便死了吧。
“顧家的血脈除了她，只有你的兒子景少爺。侯爺說，要相同的血脈才能試出最好的效果，她死了你就只能用親兒子試藥了。”
傅幸臣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屬於孩子的清冷。
從那天傅幸臣說他袖口上沾著黑色粉末開始，顧恩平就很不喜歡這個傅幸臣。
但還是轉身去端桌上的水。
因為他不是那個牲畜，他不會用自己的親兒子試藥。
顧恩平距離桌面六七步的距離。
顧明宣還保持著捶胸的假動作，但實際上呼吸都暫停了，緊張到極致，腎上腺飛速分泌。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顧明宣在第六步的時候準備向顧恩平沖過去，同時大吼：“跑！”
顧恩平驟然回身，眼神鋒利，刀光雪亮。
顧明宣迎著他，忽然間傅幸臣抓住了她的衣袖，力量不大，被她帶得向前踉蹌兩步。
顧明宣為免傅幸臣摔倒，下意識停下來扶住傅幸臣。
糟糕。
他們兩個人，老的老，小的小，既是老弱，又是婦孺，除非她出其不意暫時拖住顧恩平，否則絕不是顧恩平的對手。
傅幸臣最後逃命的機會斷送了。
顧恩平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不自量力。”
但下一瞬，他微微一楞。
顧明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見傅幸臣手裏抓了點什麽東西。
古人煉丹，少不了硝石、砒霜、硫磺、雲母之類，傅幸臣手裏抓著的東西似乎是黃白二色，大概是硫磺和硝石。
人緊張了就會想抓著點什麽東西，顧明宣覺得這孩子可能是想求個心理安……安……安慰……
傅幸臣一把把手裏的東西扔進了丹爐。
火焰有片刻的晃動，然後猛然高漲，烈火如同巨人，轉瞬鉆出爐外。
丹爐因此爆裂，巨大的聲浪超過了人耳所能接受的分貝數值，一切像是變成了無數電影，並且被拉成了慢鏡頭。
顧恩平驚恐到扭曲的面孔，轉身逃離的動作被拉長到詭異。
火光中傅幸臣小小的臉孔，上面和往常一樣沒有表情，眸子裏卻閃耀著平時所沒有的亮光，裏面像是有星辰凝結。
……也許是爆炸火光的倒映？
下一秒，她被氣浪掀飛，撞到墻上，渾身像是要散架。
火光四起，煙塵滾滾，視線和頭腦一並混亂，她恍惚間看到傅幸臣在墻上拍了幾下，墻壁上裂開了一道暗門。
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拖起傅幸臣就往往暗門裏沖。
暗門在身後軋軋作響地關上，隔絕了大火和熱浪。
周遭的空間狹小，是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密道。
好在顧氏是個幹癟老夫人，傅幸臣又是個孩子，兩人倒是通行無礙。
前方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處。
顧明宣咽了口口水。
回頭肯定是個死。
火要是沒滅，便要被燒死。火要是滅了，就會被顧恩平砍死。
哦，她忘了，那顆不老藥已經下了肚，早晚得死。
絕望得夠徹底，人倒是鎮定下來。
她喘息幾下，平穩一下呼吸，做出很輕松的樣子：“幸臣真厲害，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密道？”
“老侯爺打開過。”
顧明宣心想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肯定是有人做了示範他才知道。
“咳，幸臣真聰明，你怎麽知道硝石和硫磺容易引發爆炸？”
無論單是硝石或是硫磺都炸不了，一硝二硫三木炭，得配成比例才成火藥。這孩子簡直是個天才！
“我不知道。”傅幸臣淡淡道，“我害怕，隨手抓的。”
好吧，這孩子簡直是個氣運之子！
“這是老天爺在保護你呢幸臣。”顧明宣說，“這條密道肯定能通到外面，到時候我們就有救了，來，我抱你走。”
“我可以自己走。”傅幸臣說。
“我知道你可以，可你受傷了，很虛弱，你的力氣一定要省著點用。”
空間狹小，傅幸臣並沒有什麽躲閃的餘地，孩子的力氣到底不能和大人的相抗，尤其是被折磨過的孩子。
顧明宣沒費多少力氣就抱起了傅幸臣。
“老夫人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抱你走多久……能走多久算多久吧，等我抱不動了，走不動了，你再自己走。”
傅幸臣在她懷裏，細細小小的一團，輕飄飄的，聲音也輕飄飄的：“……你不是老夫人。”
顧明宣僵了一下，強撐：“傻了吧？我不是老夫人是誰？”
“她不會這樣做。”傅幸臣低聲，“沒有人會這樣做。”
“這證明兩件事。”
顧明宣抱著他往前走，密道修得還算平整，並且筆直，在黑暗中走這麽久也沒有遇到什麽障礙。
“一，我其實沒有賣掉你，全都是那個老侯爺胡說八道。你看我也沒有變成大烏龜，更沒有下地獄，對吧？二，你很好很好，別人無論為你做什麽都是因為你值得。”
完美的退休生活沒有了，顧明宣好無奈，但在最後的時間裏，她希望能稍稍驅散一點孩子心裏的沈重與黑暗。
“你這麽好的小孩，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哦。”
傅幸臣靜了良久：“我活著做什麽？”
“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如果我想毀滅世界呢？”
顧明宣“……”
原來在這麽早的時候，倒黴的童年就給這孩子埋下了這麽陰暗的種子嗎？
“世界多好啊，有炸肉丸，有糖葫蘆，有乳糕……”想想不對，這些他都沒興趣，“還有很多很多書，有很多很多風景，有很多很多事情……還有婉歌呢！你把世界毀滅了，婉歌怎麽辦呀？”
顧明宣慢慢開始喘息，並且隱隱感到腹痛。
那該死的不老藥起作用了。
裏面一定有水銀和砒霜，她馬上要被這玩意送去歸西。
好可惜，好日才沒過幾天。
“我要下來。”傅幸臣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粗重的呼吸。
顧明宣沒有逞強，彎腰放下他，開始感覺到惡心，想吐。
“你怎麽樣？”傅幸臣問。
“我啊……挺好的。”顧明宣額頭冒出冷汗，幸好黑暗中看不出來，所以可以繼續騙小孩，“就是有點累。”
再往前走了一陣，腹痛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頭也開始痛。
看來是走不出去了。
“幸臣，我累了，我要歇會兒……”
顧明宣很難支撐身體，慢慢沿著石壁坐下，盡量讓語氣顯得正常一點，“你自己往前走吧，看看前面能不能找到人，找到人就來擡我出去……”
黑暗中一只小手撫上她的的面頰。
“你出汗了，很疼對嗎？”
“天熱，當然會出汗。我沒事，你先去找人。”
“你會死的。”
“……”顧明宣要是有力氣，一定會給他吃顆爆栗子，“烏鴉嘴。”
“你是什麽人？”
“我啊……”
疼痛潮水般湧上來，一浪接著一浪，顧明宣的腦子開始眩迷，暈蕩，開始胡說八道。
“我是天上的仙女，專門來搭救你的……你要聽話哦……往前走……好好……活……”
昏迷仁慈地降臨，她垂下了頭。
*
傅幸臣站在黑暗中。
密道與世隔絕，自成一個小天地。
生與死在這裏並肩徘徊。
“你到底是什麽人？”
孩子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稚氣，語氣裏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冰冷。
無數次的時光輪轉中，走上這條密道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個人是從哪裏多出來的？
不老藥確實是毒藥。
月夷人最初是用它來處決瀆神的罪人。
服下不老藥的人會返老還童，但一切會在短短十幾天內結果，從老年到中年到青年到少年，再以嬰兒的樣子死去。月夷人相信這樣可以洗去罪人身上的罪孽。
現在，不老藥在她的體內起效，藥力會隨著血液進入五臟六腑，流遍全身經脈，像潮水一樣洗滌她的全身。
她會感受到死亡的痛苦，然後醒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發生變化，逆著生命的方向前進，退回到嬰兒的狀態，無法阻擋地死去。
這將是另一種形式的淩遲。
他靜靜地等在旁邊，感覺到她漸漸衰弱的呼吸，
剛才沒有拒絕讓她抱，是因為要就近觀察。
仙人的元神自帶仙氣，進入凡胎後依然t會保留一小縷，逢兇化吉。
可以看作是仙人的強大，也可以看作是天譴的手段——有這縷仙氣保命，除非命數將近，否則無論遇到怎樣的痛苦都要生受著，不能提前解脫。
生死之際會觸發這縷仙氣護體，傅幸臣就是在等，等它出現。
但是沒有。
密道中始終黑暗，不見半點屬於天界的瑩光。
黑暗中的呼吸弱到幾不可聞。
要救嗎？
在陽光不可到達的地底，天神都無法註視的黑暗中，傅幸臣慢慢地摸出了一支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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