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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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0 章
“小婉, 是我啊！”段婉還沒回頭確認，後面的人就自報了家門。
段婉記得這聲音，是老張大哥。
原來真的是他！
段婉轉頭的一瞬間, 情緒就已經快要失控了，被困了這麽久, 再見以前的朋友，恍如隔世。
老張也同樣激動，眼圈已經飽含了熱淚，嘴唇也微微顫抖著。
老張大哥並沒有失去記憶，他還記得。他真是厲害, 偽裝得滴水不漏，朝夕相處這麽久，就是陌生人之間的態度, 禮貌疏遠，這一刻才肯流露真情。
“大哥，真的是你啊！”
“對不起，瞞你這麽久，才敢與你相認。”
段婉搖搖頭，大家都一樣身不由己，她完全能明白老張的選擇。
太久不見，有太多想問的, 可全集在嘴邊，不知先問那件事才好。
“大哥，你怎麽會到山頂來？”
“為了等你見面，我留在缸蓋子上的繩子看到了吧？”
“嗯！”段婉點點頭, 她的笨腦子差點錯過了老張的暗示，“大哥, 你來的又不久，是怎麽找到山頂的路？”
“這一陣子我一直在探路。附近的地貌，我腦子裏早就記熟了。昨晚下雨，去上頂泥濘難走，一定不會有人上來看風景；我聽說程峰昨天出島了，幾天內不會回來，你就算把我看丟了，暫時也不會有麻煩；我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失蹤，你一定會著急尋找我，提前沒有打招呼，就是想讓你‘入戲’好好表現，這樣就沒人懷疑我們會私下見面了。”
段婉真是佩服，老張步步為營，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安排妥了，“大哥，你是怎樣跑出來的？好幾雙眼睛看著你吶。”
“我可是偵察兵出身啊，隱藏是我的看家本事，屋子裏再多幾個人都看不住我的。你每天都到水缸裏盛水，多出的繩子你應該會發現。但繩子的代表什麽，我不能暗示的太明顯，太明顯誰都猜得到了。還好，你聰明，能看懂。”
“我都是蒙的，幸好蒙對了。”段婉愧對這份誇獎，她真是差點錯過了。
若不是相信老張是裝糊塗，段婉就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對不起，我們倆時刻都在別人的監視中，只能與這樣的方式與你相認了。到了晚上，我會全身連泥帶傷地爬回去，我失足跌下山，沒有人會多想，你也沒責任了。”
“大哥，你為什麽也會被綁到島上來呢？”
“為了救你出去，我不來，靠你一個人，太辛苦了。就算僥幸出得去，也是身不由己了。”
老張說得淡淡的，但卻對段婉產生強烈的沖擊力，她緊咬著嘴唇，強忍住淚水。
多好，還有人惦記著她，還有人願意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一想到老張為了她來犯險，又特別過意不去。
老張與她不同，她向來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老張正處在中年，人生負擔最大的階段，他拋家舍業，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家人可怎麽辦？
還有，程峰會不會調查老張的家庭底細，老張進島後，再對他的家人不利。
段婉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老張卻是一臉輕松的狀態，“放心吧，我的家人已經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這次進島營救你，我的上司之前是極力反對，我都準備離職了，他又反悔了，幫我搭橋找關心。我現在已經不是老張了，我的新身份是王有利。為了錢專門賣資料給犯罪集團的行業蛀蟲，警隊的敗類，二個月前剛被開除。”
“這樣也行？程峰調查不出來嗎？”
“程峰就算在神通廣大，系統內部故意隱瞞，他也沒辦法。我的新身份他已經調查了好多遍了，這幾個月來，我也幫了他們很多，這才放心安排人將我帶進來的。”
“程峰到底是做什麽勾當的？”
“t總之違法的事他都做。十一年前，他也是差點也栽了，搶了這個孤島避難，因為島嶼的所屬權不歸我國政府。這些年，他又幾乎不親自下場了，培養了很多得力的幫手出去做事。這老狐貍，可是公安系統的頭號通緝犯，現在一直都逍遙著，沒受到法律的制裁。”
“對不起，大哥，是我連累你。若不是我偏要去調查蘇虹，也不會惹程峰這個大麻煩。”
“別這麽說，進島是我自願的，你大哥我啊，就愛當英雄，每天就想著立功升職呢，破了這案子，沒準我還能當個大隊長當當吶。”
老張嘿嘿傻笑，段婉卻笑不出來，她明知這是老張是故意安慰她，能裝傻心安理得接受這份恩惠嗎？
進了島，自然就到程峰的地盤了，命都攥在人家手裏，立功表彰，談何容易。
段婉心裏明鏡似的，老張選擇進島救她，就是選擇了一條九死一生的險路。
她是逼不得已，但老張卻是全憑情誼，不管結果如果，他們倆能否逃出生天，這份恩情，段婉是要銘記一輩子的。
老張見段婉沈默了，知道她是因為太內疚而無話可說，為了安撫她，帶給她一個好消息，“我調查過，趙玲玲還活著。蘇虹就是趙玲玲現在的身份，她為了掩人耳目，臉部做過大調整手術，你的預感是沒錯的。”
“玲玲真的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段婉難掩興奮，以前都是猜測，真的有確定的消息時，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可玲玲為什麽不用回自己的身份，她頂替了蘇虹，那蘇虹怎麽辦？”
老張目閃爍，遲疑了很久才說話，“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找你去認屍確認趙玲玲的身份，那個被毀了容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蘇虹？”
段婉其實早就猜到了，蘇虹的前夫一家遇到意外，很顯然就是有人想殺人滅口，不想讓人認出來蘇虹是假扮的。
“死者已經化成白骨，無法再調查了，但我估計，她就是蘇虹。”
“她的死，和，和玲玲有關系嗎？”
“我不清楚，但就算有，趙玲玲也不會是主謀。”
“為什麽玲玲會變成這樣？”段婉雙手掩面，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害怕，越心寒。
記得初見趙玲玲時，她是多麽善良純潔的小女孩。
趙玲玲膽子小，總想要避開麻煩事，但麻煩事總是纏繞在她身邊，趕都趕不走。
也許是倦了，心變得麻木了，趙玲玲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從哪一時刻起，趙玲玲就變了呢？
偷拿店裏的錢，毫不羞愧這樣也就算了。
她現在可是為了某種目的，連殺人的事都做了。
她用了蘇虹的身份，段婉就算不去打聽，也知道她不會做什麽好事。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難道有些人的人生劇本就必須是這樣，不是自殺，留給身邊人一輩子無窮無盡的陰影；就是偏要“轟轟烈烈”，做那些常人無法認同理解的事。
段婉後悔了，她就不該執著。
如果五年前，她能相信趙玲玲真的死了。眼前解決不了的麻煩，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了？
安安穩穩當她的老板娘，過著富足的生活，不愁吃穿，甩掉了糟心的原生家庭。
幸運的話，還能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幸福地過下半生。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亂，這句話段婉最該問的是她自己。
如果真能重新選擇一次，她能放棄趙玲玲，若無其事地過自己的日子嗎？
答案是：“不能！”
她最艱難時，趙玲玲留在身邊安慰陪伴她的歲月，就像是刻在腦子裏的印記揮之不去。
段婉根本無法做到，對趙玲玲不明不白地“死”置之不理。
命運的事，上天好像早就安排好了。
趙玲玲躲不開，段婉也逃不掉。
段婉也是奇了怪了，麻煩為什麽就愛圍著他們轉來轉去。
本來好好地開著飯店，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怎麽就能和犯罪集團扯上了關系了呢？
“玲玲是怎麽惹到程峰的？”疑惑了這麽多年，段婉真的很想知道，趙玲玲失蹤的日子裏到底去哪了？
“雖然沒有找本人確認過，但這事可能真不怪趙玲玲。”
“玲玲也是被強迫的？”
“你還記得顧盼嗎？”
“當然要記得她，玲玲失蹤是顧盼策劃的。她後來不是遇害了，難道她的屍體也是假的嗎？”
“顧盼是真死了，可這是他們咎由自取。還有李大鵬是個謊話精，他顛倒了事情黑白，沒一句話是真的。失蹤的是他，而不是趙玲玲。真正的原因是趙玲玲去找李大鵬，才被拖下水。”
“李大鵬失蹤過？可為什麽他後來能回來，玲玲卻沒回來？”段婉越聽越糊塗。
老張長長地嘆口氣，這些事都是他後來調查明白的，雖然李大鵬沒有親口承認過，但大概率的推斷是不會錯的 。
“顧盼的父親是程峰集團的一個小頭目，負責開設地下賭場的，而李大鵬因為賭錢欠債，欠了顧盼父親賭場很多錢。”
“李大鵬還賭錢？”
“年輕人沒交好朋友，誤入歧途了。你說過趙玲玲還偷拿店裏的營業款，拿給李大鵬的零花錢，後來全被他拿去賭錢了。”
“李大鵬賭博，玲玲也都知道嗎？”
“我猜她之前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能幫他搞錢。李大鵬欠錢被顧盼的父親扣下後，趙玲玲去找人，可能才明白了李大鵬把大筆的現金花去了哪兒。”
“畜生，我還以為我們是同學，互相知根知底，李大鵬上學時，也沒有這麽壞的啊。”
“賭和毒只要占上一樣，天使也能變惡魔。我幹公安這些年，賭徒和癮君子家破人亡的事，可沒少見啊。”
“李大鵬是因為認識了顧盼，和她談戀愛後，才開始賭錢的？”
“談什麽戀愛啊！那些都是騙你的，賭錢早就開始了，趙玲玲拿給李大鵬的錢不夠花，只能借高利息的錢。利息滾起來越欠越多，當然還不上了。賭場老板怎麽可能讓人把他的債務欠黃了，本人還不起，就得另找人負責啊。”
“所以玲玲就幫李大鵬承擔下來了？”
“應該就是這樣，真給我們男人丟臉！用著女人給的錢來賭，出了麻煩，還讓女人負責承擔後果。”
“玲玲很重感情，對李大鵬也很投入，她能這麽做，我能想象得出原因。可是我不能理解，後來李大鵬回來後，說了謊話來騙我是為什麽？需要錢，可以找我想辦法，救玲玲出來，他可以說清楚的啊。還有，顧盼怎麽會死？她不是賭場老板的女兒嗎？”
“用錢補救晚了，因為趙玲玲也沒錢，也許她答應了程峰的某種條件，用她來換李大鵬的自由。至於顧盼為什麽會死，應該是內部發生了內訌。顧盼遇害三個多月後，她的父母也都出了事故，交通意外。但後來李大鵬認罪是她殺了顧盼，我們沒繼續追查這條線，她父母出事，我們並不知情。顧盼和蘇虹的死，能解釋清楚這一切，可能只有趙玲玲本人了。”
“李大鵬認蘇虹的屍體是趙玲玲，也是提前計劃好的？”
“不錯，程峰早就計劃了給趙玲玲換個身份。至於顧盼的遇害，應該是計劃之外的事，李大鵬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不願意也只能抗下了。計劃不如變化快，李大鵬靠女人換自由，到頭來還是被關了進去，失去了自由。”
段婉氣得心臟漲得要爆炸，一切都明了了。
怪不得李大鵬寧可坐冤獄都不敢多透露一句，回來後也像是丟了魂，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罪魁禍首的人是他。
難道李大鵬的良心不會痛嗎？趙玲玲那麽愛她，怎麽忍心這樣絕情，就看著愛他的人以身犯險，掉進懸崖，不管不顧？
為了保全自己，人的惡毒，真是不敢想象。
趙玲玲太傻了，重感情是她的優點，也是她最致命的缺點，這樣付出不值得。
段婉懷疑過趙玲玲因愛妒忌顧盼而殺掉她，還懷疑過趙玲玲為了自保找蘇虹“代死”，原來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可憐的人。
雖然脫t離了島上的禁錮，但趙玲玲現在的處境並不比段婉強多少。
“玲玲現在幫程峰做……什麽？”段婉不敢問，卻不得不問，此刻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程峰這個老狐貍，保密工作布置得很周詳，他派出的人也都忠誠，一點風聲都探不出，真的很難調查。但我們倆碰見趙玲玲的西餐廳肯定是個聯絡站，也許還是經營地下賭場的，或是賣某種藥，藥品的。”
老張沒有說出“藥品”的名字，但段婉心知肚明它代表什麽。
“如果是賣藥品，玲玲參與被抓，她會怎麽樣？”
“到達一定數量就得上墻了。”
“上墻？”
“就是死刑！”老張不願意對段婉說出這兩個字，但這是事實，改變不了的。
段婉心灰意冷，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體仿佛被抽空了，除了怨天尤人，她還能做什麽呢？
“玲玲是個很單純的姑娘，她為什麽要經歷這些呢？為什麽好人就沒好報？因果呢？報應呢？這個世界上還有公平兩個字嗎？”
“有，我相信天道輪回，惡人一定要得到他們應得的報應。”
“大哥，還來得及嗎？我們還能看見嗎？”
“來得及，但你自己不能先洩氣。我們一定要沖出去，還得收集到程峰的犯罪證據。如果法庭能判定趙玲玲是受到了人身威脅，就算她做了違反的事，也不會重判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嗎？想救人還是救自己，絕不能當包子。”
段婉有什麽理由不相信，老張願意放棄他的安穩人生，都要陪著她闖出一條血路。
段婉不會讓老張大哥失望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提前放棄的。
人生，充滿了不確定，但正因為有了不確定，才能湧出無限的可能，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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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 是我啊！”段婉還沒回頭確認，後面的人就自報了家門。
段婉記得這聲音，是老張大哥。
原來真的是他！
段婉轉頭的一瞬間, 情緒就已經快要失控了，被困了這麽久, 再見以前的朋友，恍如隔世。
老張也同樣激動，眼圈已經飽含了熱淚，嘴唇也微微顫抖著。
老張大哥並沒有失去記憶，他還記得。他真是厲害, 偽裝得滴水不漏，朝夕相處這麽久，就是陌生人之間的態度, 禮貌疏遠，這一刻才肯流露真情。
“大哥，真的是你啊！”
“對不起，瞞你這麽久，才敢與你相認。”
段婉搖搖頭，大家都一樣身不由己，她完全能明白老張的選擇。
太久不見，有太多想問的, 可全集在嘴邊，不知先問那件事才好。
“大哥，你怎麽會到山頂來？”
“為了等你見面，我留在缸蓋子上的繩子看到了吧？”
“嗯！”段婉點點頭, 她的笨腦子差點錯過了老張的暗示，“大哥, 你來的又不久，是怎麽找到山頂的路？”
“這一陣子我一直在探路。附近的地貌，我腦子裏早就記熟了。昨晚下雨，去上頂泥濘難走，一定不會有人上來看風景；我聽說程峰昨天出島了，幾天內不會回來，你就算把我看丟了，暫時也不會有麻煩；我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失蹤，你一定會著急尋找我，提前沒有打招呼，就是想讓你‘入戲’好好表現，這樣就沒人懷疑我們會私下見面了。”
段婉真是佩服，老張步步為營，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安排妥了，“大哥，你是怎樣跑出來的？好幾雙眼睛看著你吶。”
“我可是偵察兵出身啊，隱藏是我的看家本事，屋子裏再多幾個人都看不住我的。你每天都到水缸裏盛水，多出的繩子你應該會發現。但繩子的代表什麽，我不能暗示的太明顯，太明顯誰都猜得到了。還好，你聰明，能看懂。”
“我都是蒙的，幸好蒙對了。”段婉愧對這份誇獎，她真是差點錯過了。
若不是相信老張是裝糊塗，段婉就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對不起，我們倆時刻都在別人的監視中，只能與這樣的方式與你相認了。到了晚上，我會全身連泥帶傷地爬回去，我失足跌下山，沒有人會多想，你也沒責任了。”
“大哥，你為什麽也會被綁到島上來呢？”
“為了救你出去，我不來，靠你一個人，太辛苦了。就算僥幸出得去，也是身不由己了。”
老張說得淡淡的，但卻對段婉產生強烈的沖擊力，她緊咬著嘴唇，強忍住淚水。
多好，還有人惦記著她，還有人願意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一想到老張為了她來犯險，又特別過意不去。
老張與她不同，她向來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老張正處在中年，人生負擔最大的階段，他拋家舍業，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家人可怎麽辦？
還有，程峰會不會調查老張的家庭底細，老張進島後，再對他的家人不利。
段婉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老張卻是一臉輕松的狀態，“放心吧，我的家人已經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這次進島營救你，我的上司之前是極力反對，我都準備離職了，他又反悔了，幫我搭橋找關心。我現在已經不是老張了，我的新身份是王有利。為了錢專門賣資料給犯罪集團的行業蛀蟲，警隊的敗類，二個月前剛被開除。”
“這樣也行？程峰調查不出來嗎？”
“程峰就算在神通廣大，系統內部故意隱瞞，他也沒辦法。我的新身份他已經調查了好多遍了，這幾個月來，我也幫了他們很多，這才放心安排人將我帶進來的。”
“程峰到底是做什麽勾當的？”
“t總之違法的事他都做。十一年前，他也是差點也栽了，搶了這個孤島避難，因為島嶼的所屬權不歸我國政府。這些年，他又幾乎不親自下場了，培養了很多得力的幫手出去做事。這老狐貍，可是公安系統的頭號通緝犯，現在一直都逍遙著，沒受到法律的制裁。”
“對不起，大哥，是我連累你。若不是我偏要去調查蘇虹，也不會惹程峰這個大麻煩。”
“別這麽說，進島是我自願的，你大哥我啊，就愛當英雄，每天就想著立功升職呢，破了這案子，沒準我還能當個大隊長當當吶。”
老張嘿嘿傻笑，段婉卻笑不出來，她明知這是老張是故意安慰她，能裝傻心安理得接受這份恩惠嗎？
進了島，自然就到程峰的地盤了，命都攥在人家手裏，立功表彰，談何容易。
段婉心裏明鏡似的，老張選擇進島救她，就是選擇了一條九死一生的險路。
她是逼不得已，但老張卻是全憑情誼，不管結果如果，他們倆能否逃出生天，這份恩情，段婉是要銘記一輩子的。
老張見段婉沈默了，知道她是因為太內疚而無話可說，為了安撫她，帶給她一個好消息，“我調查過，趙玲玲還活著。蘇虹就是趙玲玲現在的身份，她為了掩人耳目，臉部做過大調整手術，你的預感是沒錯的。”
“玲玲真的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段婉難掩興奮，以前都是猜測，真的有確定的消息時，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可玲玲為什麽不用回自己的身份，她頂替了蘇虹，那蘇虹怎麽辦？”
老張目閃爍，遲疑了很久才說話，“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找你去認屍確認趙玲玲的身份，那個被毀了容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蘇虹？”
段婉其實早就猜到了，蘇虹的前夫一家遇到意外，很顯然就是有人想殺人滅口，不想讓人認出來蘇虹是假扮的。
“死者已經化成白骨，無法再調查了，但我估計，她就是蘇虹。”
“她的死，和，和玲玲有關系嗎？”
“我不清楚，但就算有，趙玲玲也不會是主謀。”
“為什麽玲玲會變成這樣？”段婉雙手掩面，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害怕，越心寒。
記得初見趙玲玲時，她是多麽善良純潔的小女孩。
趙玲玲膽子小，總想要避開麻煩事，但麻煩事總是纏繞在她身邊，趕都趕不走。
也許是倦了，心變得麻木了，趙玲玲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從哪一時刻起，趙玲玲就變了呢？
偷拿店裏的錢，毫不羞愧這樣也就算了。
她現在可是為了某種目的，連殺人的事都做了。
她用了蘇虹的身份，段婉就算不去打聽，也知道她不會做什麽好事。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難道有些人的人生劇本就必須是這樣，不是自殺，留給身邊人一輩子無窮無盡的陰影；就是偏要“轟轟烈烈”，做那些常人無法認同理解的事。
段婉後悔了，她就不該執著。
如果五年前，她能相信趙玲玲真的死了。眼前解決不了的麻煩，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了？
安安穩穩當她的老板娘，過著富足的生活，不愁吃穿，甩掉了糟心的原生家庭。
幸運的話，還能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幸福地過下半生。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亂，這句話段婉最該問的是她自己。
如果真能重新選擇一次，她能放棄趙玲玲，若無其事地過自己的日子嗎？
答案是：“不能！”
她最艱難時，趙玲玲留在身邊安慰陪伴她的歲月，就像是刻在腦子裏的印記揮之不去。
段婉根本無法做到，對趙玲玲不明不白地“死”置之不理。
命運的事，上天好像早就安排好了。
趙玲玲躲不開，段婉也逃不掉。
段婉也是奇了怪了，麻煩為什麽就愛圍著他們轉來轉去。
本來好好地開著飯店，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怎麽就能和犯罪集團扯上了關系了呢？
“玲玲是怎麽惹到程峰的？”疑惑了這麽多年，段婉真的很想知道，趙玲玲失蹤的日子裏到底去哪了？
“雖然沒有找本人確認過，但這事可能真不怪趙玲玲。”
“玲玲也是被強迫的？”
“你還記得顧盼嗎？”
“當然要記得她，玲玲失蹤是顧盼策劃的。她後來不是遇害了，難道她的屍體也是假的嗎？”
“顧盼是真死了，可這是他們咎由自取。還有李大鵬是個謊話精，他顛倒了事情黑白，沒一句話是真的。失蹤的是他，而不是趙玲玲。真正的原因是趙玲玲去找李大鵬，才被拖下水。”
“李大鵬失蹤過？可為什麽他後來能回來，玲玲卻沒回來？”段婉越聽越糊塗。
老張長長地嘆口氣，這些事都是他後來調查明白的，雖然李大鵬沒有親口承認過，但大概率的推斷是不會錯的 。
“顧盼的父親是程峰集團的一個小頭目，負責開設地下賭場的，而李大鵬因為賭錢欠債，欠了顧盼父親賭場很多錢。”
“李大鵬還賭錢？”
“年輕人沒交好朋友，誤入歧途了。你說過趙玲玲還偷拿店裏的營業款，拿給李大鵬的零花錢，後來全被他拿去賭錢了。”
“李大鵬賭博，玲玲也都知道嗎？”
“我猜她之前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能幫他搞錢。李大鵬欠錢被顧盼的父親扣下後，趙玲玲去找人，可能才明白了李大鵬把大筆的現金花去了哪兒。”
“畜生，我還以為我們是同學，互相知根知底，李大鵬上學時，也沒有這麽壞的啊。”
“賭和毒只要占上一樣，天使也能變惡魔。我幹公安這些年，賭徒和癮君子家破人亡的事，可沒少見啊。”
“李大鵬是因為認識了顧盼，和她談戀愛後，才開始賭錢的？”
“談什麽戀愛啊！那些都是騙你的，賭錢早就開始了，趙玲玲拿給李大鵬的錢不夠花，只能借高利息的錢。利息滾起來越欠越多，當然還不上了。賭場老板怎麽可能讓人把他的債務欠黃了，本人還不起，就得另找人負責啊。”
“所以玲玲就幫李大鵬承擔下來了？”
“應該就是這樣，真給我們男人丟臉！用著女人給的錢來賭，出了麻煩，還讓女人負責承擔後果。”
“玲玲很重感情，對李大鵬也很投入，她能這麽做，我能想象得出原因。可是我不能理解，後來李大鵬回來後，說了謊話來騙我是為什麽？需要錢，可以找我想辦法，救玲玲出來，他可以說清楚的啊。還有，顧盼怎麽會死？她不是賭場老板的女兒嗎？”
“用錢補救晚了，因為趙玲玲也沒錢，也許她答應了程峰的某種條件，用她來換李大鵬的自由。至於顧盼為什麽會死，應該是內部發生了內訌。顧盼遇害三個多月後，她的父母也都出了事故，交通意外。但後來李大鵬認罪是她殺了顧盼，我們沒繼續追查這條線，她父母出事，我們並不知情。顧盼和蘇虹的死，能解釋清楚這一切，可能只有趙玲玲本人了。”
“李大鵬認蘇虹的屍體是趙玲玲，也是提前計劃好的？”
“不錯，程峰早就計劃了給趙玲玲換個身份。至於顧盼的遇害，應該是計劃之外的事，李大鵬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不願意也只能抗下了。計劃不如變化快，李大鵬靠女人換自由，到頭來還是被關了進去，失去了自由。”
段婉氣得心臟漲得要爆炸，一切都明了了。
怪不得李大鵬寧可坐冤獄都不敢多透露一句，回來後也像是丟了魂，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罪魁禍首的人是他。
難道李大鵬的良心不會痛嗎？趙玲玲那麽愛她，怎麽忍心這樣絕情，就看著愛他的人以身犯險，掉進懸崖，不管不顧？
為了保全自己，人的惡毒，真是不敢想象。
趙玲玲太傻了，重感情是她的優點，也是她最致命的缺點，這樣付出不值得。
段婉懷疑過趙玲玲因愛妒忌顧盼而殺掉她，還懷疑過趙玲玲為了自保找蘇虹“代死”，原來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可憐的人。
雖然脫t離了島上的禁錮，但趙玲玲現在的處境並不比段婉強多少。
“玲玲現在幫程峰做……什麽？”段婉不敢問，卻不得不問，此刻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程峰這個老狐貍，保密工作布置得很周詳，他派出的人也都忠誠，一點風聲都探不出，真的很難調查。但我們倆碰見趙玲玲的西餐廳肯定是個聯絡站，也許還是經營地下賭場的，或是賣某種藥，藥品的。”
老張沒有說出“藥品”的名字，但段婉心知肚明它代表什麽。
“如果是賣藥品，玲玲參與被抓，她會怎麽樣？”
“到達一定數量就得上墻了。”
“上墻？”
“就是死刑！”老張不願意對段婉說出這兩個字，但這是事實，改變不了的。
段婉心灰意冷，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體仿佛被抽空了，除了怨天尤人，她還能做什麽呢？
“玲玲是個很單純的姑娘，她為什麽要經歷這些呢？為什麽好人就沒好報？因果呢？報應呢？這個世界上還有公平兩個字嗎？”
“有，我相信天道輪回，惡人一定要得到他們應得的報應。”
“大哥，還來得及嗎？我們還能看見嗎？”
“來得及，但你自己不能先洩氣。我們一定要沖出去，還得收集到程峰的犯罪證據。如果法庭能判定趙玲玲是受到了人身威脅，就算她做了違反的事，也不會重判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嗎？想救人還是救自己，絕不能當包子。”
段婉有什麽理由不相信，老張願意放棄他的安穩人生，都要陪著她闖出一條血路。
段婉不會讓老張大哥失望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提前放棄的。
人生，充滿了不確定，但正因為有了不確定，才能湧出無限的可能，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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