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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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段婉的潛意識中, 一直把趙玲玲當女兒看待，算起來她心理年齡要比趙玲玲大近二十歲。
可現實中的母女，若是女兒出了各種問題, 當媽媽的能幫助解決的事，也只是微乎其微的。
成年人, 小事還能求人幫助，大事只能靠自己了。
段婉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勸趙玲玲去看看精神科緩解狀態。可她一定不肯去，醉酒的人不承認自己醉，情緒失常也一樣。
順其自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店裏的清掃工作都已經做完, 再重覆也是無濟於事，段婉瞥見了吧臺上排列著等著售賣的白酒，準備喝上幾杯。
微醺的感覺不錯, 身體輕飄飄的，頭腦放空，煩心事也能隨之放下。
段婉不想把弦繃的太緊，壓力太大思想就容易偏激，想問題容易鉆牛角尖，不能像趙玲玲似的，不給自己留後路。
去廚房炒了兩道愛吃的菜，剛端上桌坐定, 王浩順著菜香味進來了。
“你怎麽來這麽早？”
早春的氣候夜裏還很冷，王浩縮著脖子裹著一件軍大衣，扣子都沒扣齊，掛著兩對熊貓眼, 神色略顯疲憊。
見到桌上擺著好吃的，王浩的肚子第一個蘇醒了, 咕嚕嚕地叫著抗議。
他手也沒洗，往嘴裏扔了幾塊溜肉段，嘴裏塞滿了東西，含糊不清地答道：“老二這敗家孩子，最近夜裏睡得像是死豬。我一宿宿瞪著眼睛等著他出去玩牌呢，可每晚都是空等。我怕這個點睡過頭，就先來店裏瞇一覺。”
段婉偷笑，王強這孩子還真是“倔強”，答應的事言出必行。過這麽久了，還吊著王浩胃口，沒和大哥解釋清楚呢？
這傻大哥幹勁十足，每天盯梢不睡覺，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國寶大熊貓。
“他媽的，要是現在有監控，我店裏家裏裝上十幾個，還用費這個精神頭。我怕再盯上老二幾天，我都快過勞死了。”
王浩不再下手抓，拿起桌上的筷子邊吃邊抱怨，吃到一半才想起問了一句，“老段，你咋也來這麽早，菜是炒給誰的？”
盤子眼看著見空，段婉還一筷子沒動呢。
段婉瞥了王浩一眼，回答，“睡不著，菜是炒給自己的。”
王浩偷偷吐吐舌頭，他這個大吃也是真不客氣，把主人家的菜差點吃了個精光。
王浩羞愧，裝模作樣把盤子推回到段婉面前，說，“你先吃。”
“算了，我再去炒兩個菜。”
段婉去廚房又忙乎了一陣，四菜一湯，她和王浩圍坐在桌前，清晨五點半，開啟了兩人的早餐。
王浩端起一盅白酒一飲而盡，瞇著眼睛吧唧吧唧嘴，感嘆，“第一次早上喝白酒，感覺也不錯。”
段婉暗忖，“是啊，如果有人大清早給她準備四菜一湯，感覺也會不錯的。”
這麽早來店裏，王浩不用多猜就知道段婉和他一樣，也有心事。
王浩明裏暗裏向段婉打探，可這個“小狐貍”就是不肯多說。
王浩放棄探尋她內心的秘密，絮叨起自己的煩心事。
“真不知道何時能回去，在這兒我真是待夠了。”
段婉對王浩所謂的煩惱不覺得是問題，“掙到足夠的錢你不就能回去了嘛，沒把你穿到六十年代□□，九十年代改革開放大浪潮，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炒股，做地產，倒賣國庫券賺差價，隨便一個項目都夠你發大財了吧。小飯店現在也盈利，啟動資金你也不需要犯愁了。”
“我不是擔心掙不到錢，我是擔心管不好兩個臭小子。”
見王浩杞人憂天，王強還真把他折騰夠嗆，段婉差點沒忍住就把實情告訴他了。
王浩是個急脾氣，讓他當老媽子，處理雞毛蒜皮的家務事，的確難為他了。
“自家兄弟，你對他們還不了解，出格能到什麽程度？強哥仗義，仗義的人幹不出雞鳴狗盜的事。”段婉暗戳戳給王浩暗示，想讓他往好處想。
“我怕老二是受人蠱惑了，其實我和兩兄弟真正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吶，對他們不算太知根知底，說到底我只是借了他們大哥的皮囊而已。”
王浩是真郁悶，眉頭的疙瘩都要鎖死了，搞不好店裏又要出一個情緒不穩定的神經質了。
段婉思考了一會兒，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能幫王浩解脫，也算給趙玲玲警示了。
段婉給王浩出主意，“想知道強哥是不是‘家賊’也很簡單啊，你和他換換，把強哥調離分店。如果分店再丟錢，強哥的嫌疑不就解除了嘛。”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王浩一拍桌子，“我今天就去分店把老二換回來，你幫我看著他，如果我們店裏錢丟了，他想賴都賴不掉了。到時看t我怎麽收拾他。”
王浩能得到合夥人段婉不介意兄弟“惡行”的許可，也就放心了。
至於王強“見錢眼開”的壞習慣，王浩早想好一百種方式對付他了。
段婉當初沒太糾結，賣了王浩人情，給他弟弟“改過自新”的機會，也算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王浩去監管分店，可不比王強，毛毛躁躁不上心，趙玲玲怕他。
趙玲玲能看出門道，可能會收斂，從此以後不敢再做錯事。
如果她繼續執迷不悟，王浩就算知道了，以段婉對他的了解，第一次他也會還她一次人情，不會對趙玲玲“趕盡殺絕”，她還保得住這份工作。
王浩不是段婉，總念著她的好任由她使小性子，他能容忍趙玲玲犯一次錯誤，容忍不了她連犯幾次同樣的錯誤。
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誰開店也不會千萬次容忍原諒一個“賊”。
東窗事發後，趙玲玲知不知權衡利弊，改過自新，選擇權就全在她自己了。
離開這個團隊去打工，趙玲玲占不到優勢。由奢入儉難，體會過賺錢的滋味，誰也不願意回去當廠妹了。
段婉能做的能幫的，全都盡了本分，她知道趙玲玲本性不壞，真不希望她“掉隊”。
可段婉再願意伸手拉她，她執意要趴在地上不起來，神仙也救不了。
王浩去分店監管的第三天，營業款又丟了，這次是整鍋端，一分都沒剩下。
王浩還是沒聲張，偷偷拿自己的錢補了虧空，連段婉都沒知會。
這一次當冤大頭，王浩卻不郁悶了，知道王強是被冤枉的，他的嫌疑解除了。
王浩知道了“賊”不是他的親兄弟，心情大好，做起事來更能放開手腳了。
小賊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那可是萬萬不允許的。
趙玲玲和小趙都有錢匣子的鑰匙，王浩的第一懷疑對象是小趙。
小趙畢竟是外來戶，年輕愛沖動，又沒什麽見識，見錢眼開，頭腦發熱實屬正常。
這次沒了顧及，也不怕家醜外揚了。
沒有攝像頭，就用最原始的辦法，王浩花錢雇了幾個小兄弟，安插在各處當眼睛，二十四小時輪流換班，監視跟蹤小趙和店裏的情況，發現情況立即通知他。
在店裏，王浩也特別註意小趙，還經常故意把錢匣子放到明面上，留下幾天的營業款不存銀行，加大誘餌釣魚上鉤。
王浩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只要小趙忍不住“伸”手，他定能抓個現行。
小趙的加入，本就不符合王浩的心意，合夥人越雜，亂七八糟的事就越多。
更何況小趙曾為利益背叛舊主，本就不值得信任。
當初利用人家再先，之後卸磨殺驢的事，道義上真的做不出來。
現在小趙自己願意走進死胡同，抓到把柄，王浩絕不會給他留一絲機會的。
分布眼線出去的第三天，夜裏王浩的傳呼機響了。
王浩出去找了個電話亭，給他留言的就是他雇的眼線，晚上留在店外專門監視的，對方一句話，“老鼠來偷東西了，正在店裏。”
王浩住的地方離分店近，慢走五六分鐘路程，他跑著去，三分鐘不到就到地方了。
分店裏有亮光出現，窗外倒影出屋內緩緩移動的黑影。
王浩怕小趙趁亂溜走，囑咐他的眼線守在大門口，他躡手躡腳地向裏面趟去抓人。
大廳沒開大燈，其餘的地方都黑漆漆的不見光亮，只有吧臺裏專心翻找財物的“賊人”處亮著一束光圈。
“賊”開著手電，矗立在光圈的包圍下，像是舞臺上的主角，把周圍觀眾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王浩順手操起門後的拖布，一個箭步沖向吧臺，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拿起手中的拖把劈裏啪啦向賊亂打一氣。
賊被突如其來的背後襲擊嚇壞了，喊叫出高亢的聲音，像是緊急剎車的刺耳聲，瞬間劃破寂靜的黑夜。
王浩敢保證方圓幾裏處都聽得到店裏發出的奇怪聲音。
“咦，怎麽是個女的？”王浩停下手中舞動的拖把，把對方的身子轉過來與他面對面，必須要看清楚她的長相。
“趙玲玲？”
分店三人，王浩最不懷疑的就是她，一個女孩，怎麽都不會如此大膽，做出這種事來。
門外盯梢的兄弟聽見屋裏的喊叫，以為出了大事，也拿著一根棍子沖了進來。
他是預備同王浩一同對付賊人的，護主立了功沒準還能多得報酬。
跟梢兄弟開了燈，燈光灑向大廳裏每一個角落，看清楚了裏面的情況，見王浩面對的只是一個人，還是個小女生，打架的勁頭兒也被掐沒了，好男不能同女鬥，還是二對一。
“咋是個娘們？”跟梢兄弟抱怨了一句，打架立功也沒戲了，他又找了其他理由，“王哥，用不用幫你拉她去派出所？”
趙玲玲被王浩當場捉住，羞愧得不敢擡頭面對。一聽“派出所”三個字，也是害怕了，眼神怯怯地盯著王浩，期望他能給她一個機會。
王浩早就計劃好了抓捕送一條龍服務了，見趙玲玲望著他可憐的目光，突然就想到了段婉。
“你先回去吧。”王浩分給了跟梢兄弟應得的報酬，打發他先離開。
店裏只剩下王浩和趙玲玲兩人，王浩一直沈默著，給了趙玲玲充分的時間，讓她想清楚如何解釋。
可趙玲玲卻一句話都沒說，低著頭呆呆地坐著，像個雕像一動不動。
“你最近很缺錢嗎？為什麽要拿店裏的？這幾次丟的錢都是你拿吧？”王浩耐心都耗盡了，兩人再僵持下去，天都亮了，店裏的人都到齊了，相瞞都瞞不住。
趙玲玲還是不言語，也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以為不說話就能解決掉問題，裝傻充楞就能抹殺掉她犯的錯誤。
“趙玲玲，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撬不開你的嘴，就帶你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我人證物證都有，你甭想抵賴。”
王浩用拳頭砸桌子咆哮嚇唬趙玲玲開口，他對趙玲玲接觸的不多，也不夠了解，但沖著段婉的面子，一直對她很客氣。
王浩這麽大聲對趙玲玲說話還是頭一次，趙玲玲嚇得直哆嗦，手腳都嚇軟了，屈服了他的威嚴，不敢再繼續無聲抗議。
“我是無心的。”趙玲玲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辯駁的理由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可笑。
“啥？無心的？”王浩冷笑了一聲，“無心的你能偷幾次？心讓狼狗叼去了？臉也讓熊瞎子舔了嗎？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我每星期都給你們分紅，錢上面沒虧待過你們吧？”
王浩可不懂得憐香惜玉顧忌趙玲玲的自尊心，話越說越重，一點情面也不留。
趙玲玲本就不夠開朗，被人公開嚴重貶低還是頭一次，她鼻子一酸，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你還有臉哭呢？憋回去，我冤枉你了唄？”
王浩最煩女人動不動哭鼻子了，眼淚是女人的武器，可惜這招對他不管用。
趙玲玲止住了哭泣聲，可眼淚止不住，她手忙腳亂想把鼻涕眼淚從臉上抹去，不敢惹王浩不高興。
趙玲玲第一次見王浩就很懼怕他，他人長得就不和善，眼睛裏總露兇光，說話嗓門還大，不紳士不斯文。
身體又高又壯又胖，遠處看背影就像個黑熊瞎子。
王浩對趙玲玲不關註，趙玲玲也同樣不喜歡他。
王浩調走王強，空降分店，趙玲玲本想收斂，但李大鵬最近對她不冷不熱，趙玲玲手裏的錢又不夠繼續討好他。
趙玲玲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繼續冒險。
她每次都是夜裏偷偷來，她有錢匣子的鑰匙，也知道裏面何時放錢。得手過好多次，以為幸運女神會一直眷顧的。
其實趙玲玲次次都很小心，在店外徘徊很久，確定沒定人監視才偷溜進去的。
這次王浩找了陌生人監視，趙玲玲當然不會註意到走在路邊的生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趙玲玲更沒想到王浩會花大價錢雇人抓她。
趙玲玲怕王浩送她去派出所，進看守所不是最恐懼的，她最怕的是醜事傳出去，李大鵬會瞧不起她。
念在趙玲玲是初犯，也要顧及到段婉的臉面，王浩沒準備把今天的事傳揚出去，也沒打算告知第三個人。
人可以放，但必須讓趙玲玲得到教訓，不痛不癢，不了了之，過不了多久又會手癢。
第二次再發生，王浩是不會心慈手軟了，他還不想與段婉的關系弄t得太尷尬，趙玲玲畢竟是她的好朋友。
王浩執意開除掉段婉的親信，她心中必有芥蒂，嘴上說不出什麽，心裏定會不舒服。
“你說吧，這事有人指使你嗎？”
“沒……沒有。”趙玲玲又想哭，見王浩正瞪著她，生生憋了回去。
“偷錢時咋想的？”
“想給我男朋友買東西。”
“你男朋友殘疾人啊，不會自己賺錢嗎？”
“他還在上學，他是大學生。”
“哦，披著高學歷的軟飯男。”
“不許你侮辱他。”趙玲玲受不得有人貶低她男朋友，侮辱她可以，但李大鵬絕對不行，“這事他不知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趙玲玲，你是真傻呢，還是被人用花言巧語騙迷糊了？他不知道？你家就是開銀行的錢也不能隨便花吧？打工的一個月掙五百都算是高收入了，你半個多月花幾千塊錢，他都不問問你錢哪來的嗎？”
趙玲玲被王浩問傻了，她的謊言的確很假，但李大鵬卻一次都沒懷疑過。
“小姑娘，你是中了渣男的圈套了。榨幹你，再拿你的錢給別的女人花。”
“他不會背叛我！”趙玲玲跳腳猛砸桌子。
王浩話糙理不糙，但趙玲玲無法接受，情緒失控了。
“好，你們情比金堅，但可不能霍霍別人的錢。”
王浩也懶得管他們情侶之間的恩怨，總之不關他事，他要操心的是眼前的事故。
“我可以不報公安，但你讓店裏損失了這麽多錢，不能就這麽算了。”
“那該怎樣？”趙玲玲戰戰兢兢。
“拿走的錢從你分紅裏扣，我不做這個冤大頭。還有，給我寫一份悔過書，如再犯第二次，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連同這次的作為案底一同交給派出所。你同意嗎？”
趙玲玲默許，她還有不同意的資本嘛，這次能僥幸過關，已經是王浩天大的恩澤了。
趙玲玲按照王浩的要求寫了悔過書，落款簽名按手印。
全程王浩都黑著臉，趙玲玲寫字的手都在抖，字體歪歪扭扭，一聲反駁的話都不敢有，很怕王浩臨時又變卦。
仔細檢查過趙玲玲的悔過書，王浩終於肯放她走了。趙玲玲臨出門前，王浩又把她叫了回來，“你的事，老段知不知道？”
提到段婉，趙玲玲就火冒三丈，她就是被段婉出賣的。
王浩調過來，一定是段婉鼓動他來監督的，她管不了的事，就派個傻男人來幫她出頭。
段婉這二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做事的，男人都是瞎眼睛，才會喜歡她這種自私自利的女孩。
趙玲玲踢翻了門前的椅子，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沒關系。”
王浩被趙玲玲突然的暴怒弄得瞠目結舌，等她走出去老遠，王浩才罵了一句，“靠，沖我發什麽脾氣，不為了還老段的人情，早把你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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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婉的潛意識中, 一直把趙玲玲當女兒看待，算起來她心理年齡要比趙玲玲大近二十歲。
可現實中的母女，若是女兒出了各種問題, 當媽媽的能幫助解決的事，也只是微乎其微的。
成年人, 小事還能求人幫助，大事只能靠自己了。
段婉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勸趙玲玲去看看精神科緩解狀態。可她一定不肯去，醉酒的人不承認自己醉，情緒失常也一樣。
順其自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店裏的清掃工作都已經做完, 再重覆也是無濟於事，段婉瞥見了吧臺上排列著等著售賣的白酒，準備喝上幾杯。
微醺的感覺不錯, 身體輕飄飄的，頭腦放空，煩心事也能隨之放下。
段婉不想把弦繃的太緊，壓力太大思想就容易偏激，想問題容易鉆牛角尖，不能像趙玲玲似的，不給自己留後路。
去廚房炒了兩道愛吃的菜，剛端上桌坐定, 王浩順著菜香味進來了。
“你怎麽來這麽早？”
早春的氣候夜裏還很冷，王浩縮著脖子裹著一件軍大衣，扣子都沒扣齊，掛著兩對熊貓眼, 神色略顯疲憊。
見到桌上擺著好吃的，王浩的肚子第一個蘇醒了, 咕嚕嚕地叫著抗議。
他手也沒洗，往嘴裏扔了幾塊溜肉段，嘴裏塞滿了東西，含糊不清地答道：“老二這敗家孩子，最近夜裏睡得像是死豬。我一宿宿瞪著眼睛等著他出去玩牌呢，可每晚都是空等。我怕這個點睡過頭，就先來店裏瞇一覺。”
段婉偷笑，王強這孩子還真是“倔強”，答應的事言出必行。過這麽久了，還吊著王浩胃口，沒和大哥解釋清楚呢？
這傻大哥幹勁十足，每天盯梢不睡覺，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國寶大熊貓。
“他媽的，要是現在有監控，我店裏家裏裝上十幾個，還用費這個精神頭。我怕再盯上老二幾天，我都快過勞死了。”
王浩不再下手抓，拿起桌上的筷子邊吃邊抱怨，吃到一半才想起問了一句，“老段，你咋也來這麽早，菜是炒給誰的？”
盤子眼看著見空，段婉還一筷子沒動呢。
段婉瞥了王浩一眼，回答，“睡不著，菜是炒給自己的。”
王浩偷偷吐吐舌頭，他這個大吃也是真不客氣，把主人家的菜差點吃了個精光。
王浩羞愧，裝模作樣把盤子推回到段婉面前，說，“你先吃。”
“算了，我再去炒兩個菜。”
段婉去廚房又忙乎了一陣，四菜一湯，她和王浩圍坐在桌前，清晨五點半，開啟了兩人的早餐。
王浩端起一盅白酒一飲而盡，瞇著眼睛吧唧吧唧嘴，感嘆，“第一次早上喝白酒，感覺也不錯。”
段婉暗忖，“是啊，如果有人大清早給她準備四菜一湯，感覺也會不錯的。”
這麽早來店裏，王浩不用多猜就知道段婉和他一樣，也有心事。
王浩明裏暗裏向段婉打探，可這個“小狐貍”就是不肯多說。
王浩放棄探尋她內心的秘密，絮叨起自己的煩心事。
“真不知道何時能回去，在這兒我真是待夠了。”
段婉對王浩所謂的煩惱不覺得是問題，“掙到足夠的錢你不就能回去了嘛，沒把你穿到六十年代□□，九十年代改革開放大浪潮，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炒股，做地產，倒賣國庫券賺差價，隨便一個項目都夠你發大財了吧。小飯店現在也盈利，啟動資金你也不需要犯愁了。”
“我不是擔心掙不到錢，我是擔心管不好兩個臭小子。”
見王浩杞人憂天，王強還真把他折騰夠嗆，段婉差點沒忍住就把實情告訴他了。
王浩是個急脾氣，讓他當老媽子，處理雞毛蒜皮的家務事，的確難為他了。
“自家兄弟，你對他們還不了解，出格能到什麽程度？強哥仗義，仗義的人幹不出雞鳴狗盜的事。”段婉暗戳戳給王浩暗示，想讓他往好處想。
“我怕老二是受人蠱惑了，其實我和兩兄弟真正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吶，對他們不算太知根知底，說到底我只是借了他們大哥的皮囊而已。”
王浩是真郁悶，眉頭的疙瘩都要鎖死了，搞不好店裏又要出一個情緒不穩定的神經質了。
段婉思考了一會兒，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能幫王浩解脫，也算給趙玲玲警示了。
段婉給王浩出主意，“想知道強哥是不是‘家賊’也很簡單啊，你和他換換，把強哥調離分店。如果分店再丟錢，強哥的嫌疑不就解除了嘛。”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王浩一拍桌子，“我今天就去分店把老二換回來，你幫我看著他，如果我們店裏錢丟了，他想賴都賴不掉了。到時看t我怎麽收拾他。”
王浩能得到合夥人段婉不介意兄弟“惡行”的許可，也就放心了。
至於王強“見錢眼開”的壞習慣，王浩早想好一百種方式對付他了。
段婉當初沒太糾結，賣了王浩人情，給他弟弟“改過自新”的機會，也算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王浩去監管分店，可不比王強，毛毛躁躁不上心，趙玲玲怕他。
趙玲玲能看出門道，可能會收斂，從此以後不敢再做錯事。
如果她繼續執迷不悟，王浩就算知道了，以段婉對他的了解，第一次他也會還她一次人情，不會對趙玲玲“趕盡殺絕”，她還保得住這份工作。
王浩不是段婉，總念著她的好任由她使小性子，他能容忍趙玲玲犯一次錯誤，容忍不了她連犯幾次同樣的錯誤。
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誰開店也不會千萬次容忍原諒一個“賊”。
東窗事發後，趙玲玲知不知權衡利弊，改過自新，選擇權就全在她自己了。
離開這個團隊去打工，趙玲玲占不到優勢。由奢入儉難，體會過賺錢的滋味，誰也不願意回去當廠妹了。
段婉能做的能幫的，全都盡了本分，她知道趙玲玲本性不壞，真不希望她“掉隊”。
可段婉再願意伸手拉她，她執意要趴在地上不起來，神仙也救不了。
王浩去分店監管的第三天，營業款又丟了，這次是整鍋端，一分都沒剩下。
王浩還是沒聲張，偷偷拿自己的錢補了虧空，連段婉都沒知會。
這一次當冤大頭，王浩卻不郁悶了，知道王強是被冤枉的，他的嫌疑解除了。
王浩知道了“賊”不是他的親兄弟，心情大好，做起事來更能放開手腳了。
小賊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那可是萬萬不允許的。
趙玲玲和小趙都有錢匣子的鑰匙，王浩的第一懷疑對象是小趙。
小趙畢竟是外來戶，年輕愛沖動，又沒什麽見識，見錢眼開，頭腦發熱實屬正常。
這次沒了顧及，也不怕家醜外揚了。
沒有攝像頭，就用最原始的辦法，王浩花錢雇了幾個小兄弟，安插在各處當眼睛，二十四小時輪流換班，監視跟蹤小趙和店裏的情況，發現情況立即通知他。
在店裏，王浩也特別註意小趙，還經常故意把錢匣子放到明面上，留下幾天的營業款不存銀行，加大誘餌釣魚上鉤。
王浩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只要小趙忍不住“伸”手，他定能抓個現行。
小趙的加入，本就不符合王浩的心意，合夥人越雜，亂七八糟的事就越多。
更何況小趙曾為利益背叛舊主，本就不值得信任。
當初利用人家再先，之後卸磨殺驢的事，道義上真的做不出來。
現在小趙自己願意走進死胡同，抓到把柄，王浩絕不會給他留一絲機會的。
分布眼線出去的第三天，夜裏王浩的傳呼機響了。
王浩出去找了個電話亭，給他留言的就是他雇的眼線，晚上留在店外專門監視的，對方一句話，“老鼠來偷東西了，正在店裏。”
王浩住的地方離分店近，慢走五六分鐘路程，他跑著去，三分鐘不到就到地方了。
分店裏有亮光出現，窗外倒影出屋內緩緩移動的黑影。
王浩怕小趙趁亂溜走，囑咐他的眼線守在大門口，他躡手躡腳地向裏面趟去抓人。
大廳沒開大燈，其餘的地方都黑漆漆的不見光亮，只有吧臺裏專心翻找財物的“賊人”處亮著一束光圈。
“賊”開著手電，矗立在光圈的包圍下，像是舞臺上的主角，把周圍觀眾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王浩順手操起門後的拖布，一個箭步沖向吧臺，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拿起手中的拖把劈裏啪啦向賊亂打一氣。
賊被突如其來的背後襲擊嚇壞了，喊叫出高亢的聲音，像是緊急剎車的刺耳聲，瞬間劃破寂靜的黑夜。
王浩敢保證方圓幾裏處都聽得到店裏發出的奇怪聲音。
“咦，怎麽是個女的？”王浩停下手中舞動的拖把，把對方的身子轉過來與他面對面，必須要看清楚她的長相。
“趙玲玲？”
分店三人，王浩最不懷疑的就是她，一個女孩，怎麽都不會如此大膽，做出這種事來。
門外盯梢的兄弟聽見屋裏的喊叫，以為出了大事，也拿著一根棍子沖了進來。
他是預備同王浩一同對付賊人的，護主立了功沒準還能多得報酬。
跟梢兄弟開了燈，燈光灑向大廳裏每一個角落，看清楚了裏面的情況，見王浩面對的只是一個人，還是個小女生，打架的勁頭兒也被掐沒了，好男不能同女鬥，還是二對一。
“咋是個娘們？”跟梢兄弟抱怨了一句，打架立功也沒戲了，他又找了其他理由，“王哥，用不用幫你拉她去派出所？”
趙玲玲被王浩當場捉住，羞愧得不敢擡頭面對。一聽“派出所”三個字，也是害怕了，眼神怯怯地盯著王浩，期望他能給她一個機會。
王浩早就計劃好了抓捕送一條龍服務了，見趙玲玲望著他可憐的目光，突然就想到了段婉。
“你先回去吧。”王浩分給了跟梢兄弟應得的報酬，打發他先離開。
店裏只剩下王浩和趙玲玲兩人，王浩一直沈默著，給了趙玲玲充分的時間，讓她想清楚如何解釋。
可趙玲玲卻一句話都沒說，低著頭呆呆地坐著，像個雕像一動不動。
“你最近很缺錢嗎？為什麽要拿店裏的？這幾次丟的錢都是你拿吧？”王浩耐心都耗盡了，兩人再僵持下去，天都亮了，店裏的人都到齊了，相瞞都瞞不住。
趙玲玲還是不言語，也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以為不說話就能解決掉問題，裝傻充楞就能抹殺掉她犯的錯誤。
“趙玲玲，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撬不開你的嘴，就帶你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我人證物證都有，你甭想抵賴。”
王浩用拳頭砸桌子咆哮嚇唬趙玲玲開口，他對趙玲玲接觸的不多，也不夠了解，但沖著段婉的面子，一直對她很客氣。
王浩這麽大聲對趙玲玲說話還是頭一次，趙玲玲嚇得直哆嗦，手腳都嚇軟了，屈服了他的威嚴，不敢再繼續無聲抗議。
“我是無心的。”趙玲玲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辯駁的理由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可笑。
“啥？無心的？”王浩冷笑了一聲，“無心的你能偷幾次？心讓狼狗叼去了？臉也讓熊瞎子舔了嗎？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我每星期都給你們分紅，錢上面沒虧待過你們吧？”
王浩可不懂得憐香惜玉顧忌趙玲玲的自尊心，話越說越重，一點情面也不留。
趙玲玲本就不夠開朗，被人公開嚴重貶低還是頭一次，她鼻子一酸，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你還有臉哭呢？憋回去，我冤枉你了唄？”
王浩最煩女人動不動哭鼻子了，眼淚是女人的武器，可惜這招對他不管用。
趙玲玲止住了哭泣聲，可眼淚止不住，她手忙腳亂想把鼻涕眼淚從臉上抹去，不敢惹王浩不高興。
趙玲玲第一次見王浩就很懼怕他，他人長得就不和善，眼睛裏總露兇光，說話嗓門還大，不紳士不斯文。
身體又高又壯又胖，遠處看背影就像個黑熊瞎子。
王浩對趙玲玲不關註，趙玲玲也同樣不喜歡他。
王浩調走王強，空降分店，趙玲玲本想收斂，但李大鵬最近對她不冷不熱，趙玲玲手裏的錢又不夠繼續討好他。
趙玲玲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繼續冒險。
她每次都是夜裏偷偷來，她有錢匣子的鑰匙，也知道裏面何時放錢。得手過好多次，以為幸運女神會一直眷顧的。
其實趙玲玲次次都很小心，在店外徘徊很久，確定沒定人監視才偷溜進去的。
這次王浩找了陌生人監視，趙玲玲當然不會註意到走在路邊的生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趙玲玲更沒想到王浩會花大價錢雇人抓她。
趙玲玲怕王浩送她去派出所，進看守所不是最恐懼的，她最怕的是醜事傳出去，李大鵬會瞧不起她。
念在趙玲玲是初犯，也要顧及到段婉的臉面，王浩沒準備把今天的事傳揚出去，也沒打算告知第三個人。
人可以放，但必須讓趙玲玲得到教訓，不痛不癢，不了了之，過不了多久又會手癢。
第二次再發生，王浩是不會心慈手軟了，他還不想與段婉的關系弄t得太尷尬，趙玲玲畢竟是她的好朋友。
王浩執意開除掉段婉的親信，她心中必有芥蒂，嘴上說不出什麽，心裏定會不舒服。
“你說吧，這事有人指使你嗎？”
“沒……沒有。”趙玲玲又想哭，見王浩正瞪著她，生生憋了回去。
“偷錢時咋想的？”
“想給我男朋友買東西。”
“你男朋友殘疾人啊，不會自己賺錢嗎？”
“他還在上學，他是大學生。”
“哦，披著高學歷的軟飯男。”
“不許你侮辱他。”趙玲玲受不得有人貶低她男朋友，侮辱她可以，但李大鵬絕對不行，“這事他不知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趙玲玲，你是真傻呢，還是被人用花言巧語騙迷糊了？他不知道？你家就是開銀行的錢也不能隨便花吧？打工的一個月掙五百都算是高收入了，你半個多月花幾千塊錢，他都不問問你錢哪來的嗎？”
趙玲玲被王浩問傻了，她的謊言的確很假，但李大鵬卻一次都沒懷疑過。
“小姑娘，你是中了渣男的圈套了。榨幹你，再拿你的錢給別的女人花。”
“他不會背叛我！”趙玲玲跳腳猛砸桌子。
王浩話糙理不糙，但趙玲玲無法接受，情緒失控了。
“好，你們情比金堅，但可不能霍霍別人的錢。”
王浩也懶得管他們情侶之間的恩怨，總之不關他事，他要操心的是眼前的事故。
“我可以不報公安，但你讓店裏損失了這麽多錢，不能就這麽算了。”
“那該怎樣？”趙玲玲戰戰兢兢。
“拿走的錢從你分紅裏扣，我不做這個冤大頭。還有，給我寫一份悔過書，如再犯第二次，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連同這次的作為案底一同交給派出所。你同意嗎？”
趙玲玲默許，她還有不同意的資本嘛，這次能僥幸過關，已經是王浩天大的恩澤了。
趙玲玲按照王浩的要求寫了悔過書，落款簽名按手印。
全程王浩都黑著臉，趙玲玲寫字的手都在抖，字體歪歪扭扭，一聲反駁的話都不敢有，很怕王浩臨時又變卦。
仔細檢查過趙玲玲的悔過書，王浩終於肯放她走了。趙玲玲臨出門前，王浩又把她叫了回來，“你的事，老段知不知道？”
提到段婉，趙玲玲就火冒三丈，她就是被段婉出賣的。
王浩調過來，一定是段婉鼓動他來監督的，她管不了的事，就派個傻男人來幫她出頭。
段婉這二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做事的，男人都是瞎眼睛，才會喜歡她這種自私自利的女孩。
趙玲玲踢翻了門前的椅子，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沒關系。”
王浩被趙玲玲突然的暴怒弄得瞠目結舌，等她走出去老遠，王浩才罵了一句，“靠，沖我發什麽脾氣，不為了還老段的人情，早把你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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