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孩子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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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孩子也沒關系
短短半分鐘的功夫, 黑乎乎的濃煙已經迅速占滿了樓道。
顯然此時再從樓梯間離開是個不明智的選擇。
五條悟看了眼昏迷的老人，又看了眼傷得不輕的中原中也, 略踟躕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伸爪拽著中原中也往窗邊跑。
身體素質和往昔雲泥之別，但長年累月形成的自我認知卻很難讓人對這種變化程度做出準確判斷。中原中也知道貓咪的身體肯定會受傷，但這副身體的脆弱程度還是超出了中原中也的預料。
洇出的血跡在米白的瓷磚地上拖出了一條顯眼的血痕。中原中也識趣地沒diss五條悟用貓指甲勾他皮肉的兇殘操作，努力保持清醒。
窗臺離地大概一米，五條悟看了眼墻邊正冒煙的沙發，選擇去拖餐廳裏完好的鐵質餐椅。
然而貓爪剛一碰到椅子腿兒，五條悟整只喵就瞬間“嗷——”得一聲原地飛起甩爪：“喵喵喵！”
【燙燙燙！！】
五條悟忽扇著爪子, 分外想念他的無下限術式！
算了算了就沙發吧, 雖然開始冒煙了但外皮還沒事, 只要小心點別踩到下面被燒空了的位置就不會掉下去變成窯烤雞。
他運氣也不能那麽差吧？
但或許命運今天想要捉弄的不是他而是中原中也。隨著一陣劈啪爆燃聲, 窗戶上的羅馬桿被燒斷了一頭, 原本離得還算遠的燃燒著的厚重窗簾順著垂下來的桿子往下滑, 方向直沖受傷的橘白貓咪！
親自把對方拖到那個位置的五條悟：？？？
“*東京臟話*！！”
中原中也神志混沌地擡頭, 正看見一大團燃燒的窗簾往頭上蓋。
中原中也：？？？
不等貓咪在生死關頭爆發潛力沖出去, 一團眼熟的白色滅火毯就旋轉著飛了過來將他整個蓋住。
小葉！
三秒後滅火毯被掀起，桐葉噴火的眼神映入眼簾, 瞬間熄滅了中原中也的感動。
啊這……我都傷這麽重了, 她不能揍我吧？
中原中也虛弱地伏在地上，用力地咳嗽了兩聲。
然後傷口被咳嗽崩得更大，流血的速度加快了。這下倒是不用裝了。
中原中也：“……”
“喵喵喵！”
【臥槽臥槽！】
見到桐葉出現剛松了口氣，五條悟忽然發現自己身上著火了。不想變成爆燃的蒲公英的五條悟立馬原地瘋狂打滾。
熟悉的滅火毯轉移到了五條悟頭上，桐葉快速把五條悟身上的火苗裹吧裹吧弄滅後，直接就把他塞進了運動褲的口袋裏。
*
兩分鐘前, 將重傷員撂到了樓外面的桐葉一回頭才發現自己的貓居然沒跟出來，甚至另一只白貓也不見蹤跡。
感到窒息的桐葉把太宰治隨手塞給某人, 搶了兩根路人的皮帶就抄著防火毯又沖了回來，一路上想的都是要揍死那兩個混蛋貓。
然而真見到橘白貓咪一身血地差點被埋火堆裏，灰撲撲的長毛貓咪被火燎得嗷嗚亂叫，桐葉卻又一句話也不說了。
把地上昏迷的老頭用皮帶綁身上，桐葉用外套裹好了中原中也，將末端的衣角咬在了嘴裏。
推開窗戶的剎那，湧入室內的大量氧氣讓火勢瞬間往這邊燎了過來。被防火毯護住的桐葉沒管身側的焰火，翻到窗外就開始順著排汙管往下爬。
這不是在玩攀巖，身上也沒有安全帶——桐葉這樣警告著自己，在鼻尖逐漸濃郁的血腥味中慢慢往下爬。
此時離爆炸發生大概也就五分鐘，但爆炸中心位置的火勢蔓延過快，樓道已經無法再進人了。
桐葉沖回大樓的時候外面的人完全沒反應過來，正為她揪心的眾人忽然見她從窗戶出來，一個個都“哎哎哎”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她。
“接著接著！”
“t這這怎麽接啊？！”
“不行你起開！”
下面的人群吵嚷著，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把車開到了墻下面。好幾個人爬到車頂去，正好伸手接住了爬到二樓位置的桐葉。
扯開滅火毯，解開拴著老頭和桐葉的皮帶，下方的皮肉上已經留下了清晰的勒痕。
桐葉面色坦蕩地把皮帶遞給了某個抓著褲子不敢松手的路人：“質量挺好，不便宜吧。”
剛剛被強勢扒了皮帶的路人表情覆雜地接過。
沒理會路人對她“怎麽能跑回去”之類的絮叨，剛在地上站穩的桐葉徑直將目光放在了另一處人群。
劇烈的爭吵正從那裏傳過來。
“那我就讓她陪我一起死！”
“你放樓道那是拉著全樓的人陪你！”
“那關我屁事！”
想到爆炸前瞥見的一抹火星子，滔天的怒火立馬淹沒了桐葉劫後餘生的放松。
其實翻出窗戶時轉身就不可避免地被火燎到了臉，發緊發脹的皮膚在夜晚的冷風裏逐漸變得刺痛。
她的貓受了重傷，三樓的樓道裏直到現在都還有兩個昏迷的重傷員沒有出來。
這些算什麽？算一句“關我屁事”嗎？
拳打腳踢聲混著怒罵在那邊的人堆裏響起，中間還摻雜著歇斯底裏的“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眼睛赤紅的男人一時氣血上頭，摸出了鑰匙上的便攜刀就朝地上那個一臉血的混蛋捅了下去！但在這一瞬間，一只灰撲撲的胳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個叼著衣服的年輕姑娘表情冷厲，松口讓衣服落進了懷裏：“不值得。”
霜雪般冰冷的眼神像是一陣寒風刮過了大腦，突然醒悟的男人手腕一抖，臉色泛白地松開了手裏的刀。
罪魁禍首立馬被其他人趕到了四單元和圍墻的墻角處，勒令不許離開。這既是在在保護他，也是在杜絕他趁亂逃跑的可能。
桐葉面色冰冷地靜靜盯著那人背後的一樓的玻璃窗戶，眼神逐漸變得幽暗。
“咪！”
烏黑的喵咪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在夜色中跳上了桐葉的肩膀。
看到桐葉的眼神，太宰治收起了臉上的委屈，鳶眸驟然沈靜了下來：“喵。”
【你——】
“啊啊啊！！救命啊！！”
四單元四樓的窗戶被猛地推開，光著身子的男人探出上半身，爆發出了驚恐的呼救聲。原本以為已經全部逃離的四單元諸人擡頭看了過去。
短短幾十秒，接二連三的意外讓他們面露驚慌。
“他在浴室？”
“那麽大動靜他沒聽見嗎？”
桐葉的眼神卻在這一瞬間變得熱切了起來！
這是絕對合理的理由，是轉瞬即逝的機會。
憑什麽她的貓要受到這種無妄之災，憑什麽她要為這種人拼命補救。某種瘋狂的熱切燃燒在她的眼眸中，幾欲戰栗的興奮甚至讓她下意識往四單元的門口擡起了腳。
警察和消防馬上就會到，但她只需要——
“喵……”
冰冷的掌心有什麽顫動了一下，孱弱的貓叫像是一盆冰水澆在頭上。桐葉停下腳步，訥訥地低頭看向掌心的中原中也。
貓咪呼吸間帶動著衣服小小的起伏。
用力閉了閉眼睛，桐葉轉身離開了這裏。
……
“我想借你的車去醫院！”桐葉找上了剛才將車開到樓下面接她的人。
那人拿出鑰匙，表情有些為難：“可以，但我這車是老式的，沒有智駕，你能開嗎？”
桐葉接過鑰匙就竄上了車：“能！明天還你！”
一旁的路人看出了什麽，指著北方喊道：“那邊有家很大的寵物醫院！”
桐葉擺了擺手，將車開出了人群。路過四單元的時候，桐葉餘光瞥見那個光著身的男人正往墻外翻……
沒有往路人指的北方開，桐葉驅車前往了東側，把兜裏的五條悟和手機一起掏了出來扔到了副駕。
“小綠，呼叫杜憫哲。”
手機屏幕轉到呼叫頁面的同時，車速已經提升至130碼，桐葉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菱節不比A市，她賭不起這裏的寵物醫療水平。
**
“沒事麽？”
桐葉從穿著白大褂的男生手裏接過了五條悟和太宰治。
男生扶了扶眼鏡：“這個沒事，這個前爪燙傷有點重，背上也有輕度的燙傷，現在處理好了。”
“這個藥給你，每天晚上換一次就行。”
桐葉摸摸被裹成貓條的五條悟，嘴角勉強勾了勾：“這下不安分也得給我安分了吧。”
五條悟蔫蔫地看著自己的爪子：“喵。”
【有必要嗎……】
連背上的毛都給他剃了，真誇張。
男生忽然擡頭朝外看去：“師姐。”
桐葉回頭，看見了推門匆忙進來的人：“憫哲。”
杜憫哲的眼鏡在進室內的瞬間覆上了一層霧氣，她摘下眼鏡朝男生笑著點了點頭：“今晚辛苦你了，下周請你吃飯。”
男生勾起唇角，將手插回了白大褂：“喲，那我等著。”
說完就擺擺手：“我還在盯實驗，先走了。”
杜憫哲將目光放回桐葉身上：“你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什麽樣嗎？”
桐葉低頭看了眼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嘆氣：“沒辦法。”
杜憫哲也嘆了口氣，扯著對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放心吧，我導師可是……算了，這個你又不懂。反正她很強的，周圍的幾個自然保護區都會定期請她過去交流指導。”
“今晚麻煩你了，”桐葉勉強安了心，沖她笑道，“救貓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怎麽樣。”
“唔，我考慮考慮。”
“什麽考慮考慮？倒是給我立馬單膝跪地求婚啊！”
“哇，好厚的臉皮。”
**
江奶奶趕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兩點，貓咪做完了急救手術，正在藥效中昏睡，桐葉坐在旁邊看著它。
“我真的是個壞胚子。”
這是江奶奶聽到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桐葉繼續說。
“我攔住了那個動手的家夥，但其實自己心裏在想一樣的事。”
“不，更糟糕——”
“他只是激情殺人，我是蓄意謀殺。”
“甚至連阻攔別人時心底都隱約在想，這樣會顯得我更無辜。”
他就在一樓的廚房窗戶外面站著。
我只要打著救人的旗號回到樓裏、我只要引燃一樓的天然氣……
沒有人會懷疑我。
“那你為什麽沒有這麽做？”江奶奶此時才開了口。
桐葉頹喪地垂下眼睛：“那只是因為我的貓等著救命……他死掉沒有我的貓好好活著重要。”
如果她的貓當時沒有受傷，她或許……
奶奶抓住了她的手：“所以，你沒有做出這種事。”
“重要的小家夥尚有一息，你對生者的愛就能壓倒哪怕再強烈的仇恨。”
“只要對家人的愛能壓過對他人的憎恨，你就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奶奶沒有否認她的自我認知，只是輕輕抱住了她：“是壞孩子也沒關系。愛我們一天，你就會正確一天，你就能做好孩子一天。”
桐葉略勾了勾唇，將頭埋進了奶奶懷裏：“那奶奶一定要長命百歲啊，我暫時不想當壞孩子呢。”
奶奶平素冷淡的臉龐表情柔和，在看見旁邊一臉呆滯的白色貓貓蟲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空蕩蕩的身後。
“嗯？那兩只貓呢？”
桐葉疑惑擡頭：“什麽？”
*
走廊裏，兩只奓毛的貓咪正被面前的白大褂女性嚇得瑟瑟發抖。
“嗯？這不是前一段偷跑的壞貓嗎？”杜憫哲微笑著俯下身去，“又回來了啊，那就送去絕育領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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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素質和往昔雲泥之別，但長年累月形成的自我認知卻很難讓人對這種變化程度做出準確判斷。中原中也知道貓咪的身體肯定會受傷，但這副身體的脆弱程度還是超出了中原中也的預料。
洇出的血跡在米白的瓷磚地上拖出了一條顯眼的血痕。中原中也識趣地沒diss五條悟用貓指甲勾他皮肉的兇殘操作，努力保持清醒。
窗臺離地大概一米，五條悟看了眼墻邊正冒煙的沙發，選擇去拖餐廳裏完好的鐵質餐椅。
然而貓爪剛一碰到椅子腿兒，五條悟整只喵就瞬間“嗷——”得一聲原地飛起甩爪：“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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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忽扇著爪子, 分外想念他的無下限術式！
算了算了就沙發吧, 雖然開始冒煙了但外皮還沒事, 只要小心點別踩到下面被燒空了的位置就不會掉下去變成窯烤雞。
他運氣也不能那麽差吧？
但或許命運今天想要捉弄的不是他而是中原中也。隨著一陣劈啪爆燃聲, 窗戶上的羅馬桿被燒斷了一頭, 原本離得還算遠的燃燒著的厚重窗簾順著垂下來的桿子往下滑, 方向直沖受傷的橘白貓咪！
親自把對方拖到那個位置的五條悟：？？？
“*東京臟話*！！”
中原中也神志混沌地擡頭, 正看見一大團燃燒的窗簾往頭上蓋。
中原中也：？？？
不等貓咪在生死關頭爆發潛力沖出去, 一團眼熟的白色滅火毯就旋轉著飛了過來將他整個蓋住。
小葉！
三秒後滅火毯被掀起，桐葉噴火的眼神映入眼簾, 瞬間熄滅了中原中也的感動。
啊這……我都傷這麽重了, 她不能揍我吧？
中原中也虛弱地伏在地上，用力地咳嗽了兩聲。
然後傷口被咳嗽崩得更大，流血的速度加快了。這下倒是不用裝了。
中原中也：“……”
“喵喵喵！”
【臥槽臥槽！】
見到桐葉出現剛松了口氣，五條悟忽然發現自己身上著火了。不想變成爆燃的蒲公英的五條悟立馬原地瘋狂打滾。
熟悉的滅火毯轉移到了五條悟頭上，桐葉快速把五條悟身上的火苗裹吧裹吧弄滅後，直接就把他塞進了運動褲的口袋裏。
*
兩分鐘前, 將重傷員撂到了樓外面的桐葉一回頭才發現自己的貓居然沒跟出來，甚至另一只白貓也不見蹤跡。
感到窒息的桐葉把太宰治隨手塞給某人, 搶了兩根路人的皮帶就抄著防火毯又沖了回來，一路上想的都是要揍死那兩個混蛋貓。
然而真見到橘白貓咪一身血地差點被埋火堆裏，灰撲撲的長毛貓咪被火燎得嗷嗚亂叫，桐葉卻又一句話也不說了。
把地上昏迷的老頭用皮帶綁身上，桐葉用外套裹好了中原中也，將末端的衣角咬在了嘴裏。
推開窗戶的剎那，湧入室內的大量氧氣讓火勢瞬間往這邊燎了過來。被防火毯護住的桐葉沒管身側的焰火，翻到窗外就開始順著排汙管往下爬。
這不是在玩攀巖，身上也沒有安全帶——桐葉這樣警告著自己，在鼻尖逐漸濃郁的血腥味中慢慢往下爬。
此時離爆炸發生大概也就五分鐘，但爆炸中心位置的火勢蔓延過快，樓道已經無法再進人了。
桐葉沖回大樓的時候外面的人完全沒反應過來，正為她揪心的眾人忽然見她從窗戶出來，一個個都“哎哎哎”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她。
“接著接著！”
“t這這怎麽接啊？！”
“不行你起開！”
下面的人群吵嚷著，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把車開到了墻下面。好幾個人爬到車頂去，正好伸手接住了爬到二樓位置的桐葉。
扯開滅火毯，解開拴著老頭和桐葉的皮帶，下方的皮肉上已經留下了清晰的勒痕。
桐葉面色坦蕩地把皮帶遞給了某個抓著褲子不敢松手的路人：“質量挺好，不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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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爭吵正從那裏傳過來。
“那我就讓她陪我一起死！”
“你放樓道那是拉著全樓的人陪你！”
“那關我屁事！”
想到爆炸前瞥見的一抹火星子，滔天的怒火立馬淹沒了桐葉劫後餘生的放松。
其實翻出窗戶時轉身就不可避免地被火燎到了臉，發緊發脹的皮膚在夜晚的冷風裏逐漸變得刺痛。
她的貓受了重傷，三樓的樓道裏直到現在都還有兩個昏迷的重傷員沒有出來。
這些算什麽？算一句“關我屁事”嗎？
拳打腳踢聲混著怒罵在那邊的人堆裏響起，中間還摻雜著歇斯底裏的“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眼睛赤紅的男人一時氣血上頭，摸出了鑰匙上的便攜刀就朝地上那個一臉血的混蛋捅了下去！但在這一瞬間，一只灰撲撲的胳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個叼著衣服的年輕姑娘表情冷厲，松口讓衣服落進了懷裏：“不值得。”
霜雪般冰冷的眼神像是一陣寒風刮過了大腦，突然醒悟的男人手腕一抖，臉色泛白地松開了手裏的刀。
罪魁禍首立馬被其他人趕到了四單元和圍墻的墻角處，勒令不許離開。這既是在在保護他，也是在杜絕他趁亂逃跑的可能。
桐葉面色冰冷地靜靜盯著那人背後的一樓的玻璃窗戶，眼神逐漸變得幽暗。
“咪！”
烏黑的喵咪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在夜色中跳上了桐葉的肩膀。
看到桐葉的眼神，太宰治收起了臉上的委屈，鳶眸驟然沈靜了下來：“喵。”
【你——】
“啊啊啊！！救命啊！！”
四單元四樓的窗戶被猛地推開，光著身子的男人探出上半身，爆發出了驚恐的呼救聲。原本以為已經全部逃離的四單元諸人擡頭看了過去。
短短幾十秒，接二連三的意外讓他們面露驚慌。
“他在浴室？”
“那麽大動靜他沒聽見嗎？”
桐葉的眼神卻在這一瞬間變得熱切了起來！
這是絕對合理的理由，是轉瞬即逝的機會。
憑什麽她的貓要受到這種無妄之災，憑什麽她要為這種人拼命補救。某種瘋狂的熱切燃燒在她的眼眸中，幾欲戰栗的興奮甚至讓她下意識往四單元的門口擡起了腳。
警察和消防馬上就會到，但她只需要——
“喵……”
冰冷的掌心有什麽顫動了一下，孱弱的貓叫像是一盆冰水澆在頭上。桐葉停下腳步，訥訥地低頭看向掌心的中原中也。
貓咪呼吸間帶動著衣服小小的起伏。
用力閉了閉眼睛，桐葉轉身離開了這裏。
……
“我想借你的車去醫院！”桐葉找上了剛才將車開到樓下面接她的人。
那人拿出鑰匙，表情有些為難：“可以，但我這車是老式的，沒有智駕，你能開嗎？”
桐葉接過鑰匙就竄上了車：“能！明天還你！”
一旁的路人看出了什麽，指著北方喊道：“那邊有家很大的寵物醫院！”
桐葉擺了擺手，將車開出了人群。路過四單元的時候，桐葉餘光瞥見那個光著身的男人正往墻外翻……
沒有往路人指的北方開，桐葉驅車前往了東側，把兜裏的五條悟和手機一起掏了出來扔到了副駕。
“小綠，呼叫杜憫哲。”
手機屏幕轉到呼叫頁面的同時，車速已經提升至130碼，桐葉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菱節不比A市，她賭不起這裏的寵物醫療水平。
**
“沒事麽？”
桐葉從穿著白大褂的男生手裏接過了五條悟和太宰治。
男生扶了扶眼鏡：“這個沒事，這個前爪燙傷有點重，背上也有輕度的燙傷，現在處理好了。”
“這個藥給你，每天晚上換一次就行。”
桐葉摸摸被裹成貓條的五條悟，嘴角勉強勾了勾：“這下不安分也得給我安分了吧。”
五條悟蔫蔫地看著自己的爪子：“喵。”
【有必要嗎……】
連背上的毛都給他剃了，真誇張。
男生忽然擡頭朝外看去：“師姐。”
桐葉回頭，看見了推門匆忙進來的人：“憫哲。”
杜憫哲的眼鏡在進室內的瞬間覆上了一層霧氣，她摘下眼鏡朝男生笑著點了點頭：“今晚辛苦你了，下周請你吃飯。”
男生勾起唇角，將手插回了白大褂：“喲，那我等著。”
說完就擺擺手：“我還在盯實驗，先走了。”
杜憫哲將目光放回桐葉身上：“你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什麽樣嗎？”
桐葉低頭看了眼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嘆氣：“沒辦法。”
杜憫哲也嘆了口氣，扯著對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放心吧，我導師可是……算了，這個你又不懂。反正她很強的，周圍的幾個自然保護區都會定期請她過去交流指導。”
“今晚麻煩你了，”桐葉勉強安了心，沖她笑道，“救貓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怎麽樣。”
“唔，我考慮考慮。”
“什麽考慮考慮？倒是給我立馬單膝跪地求婚啊！”
“哇，好厚的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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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趕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兩點，貓咪做完了急救手術，正在藥效中昏睡，桐葉坐在旁邊看著它。
“我真的是個壞胚子。”
這是江奶奶聽到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桐葉繼續說。
“我攔住了那個動手的家夥，但其實自己心裏在想一樣的事。”
“不，更糟糕——”
“他只是激情殺人，我是蓄意謀殺。”
“甚至連阻攔別人時心底都隱約在想，這樣會顯得我更無辜。”
他就在一樓的廚房窗戶外面站著。
我只要打著救人的旗號回到樓裏、我只要引燃一樓的天然氣……
沒有人會懷疑我。
“那你為什麽沒有這麽做？”江奶奶此時才開了口。
桐葉頹喪地垂下眼睛：“那只是因為我的貓等著救命……他死掉沒有我的貓好好活著重要。”
如果她的貓當時沒有受傷，她或許……
奶奶抓住了她的手：“所以，你沒有做出這種事。”
“重要的小家夥尚有一息，你對生者的愛就能壓倒哪怕再強烈的仇恨。”
“只要對家人的愛能壓過對他人的憎恨，你就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奶奶沒有否認她的自我認知，只是輕輕抱住了她：“是壞孩子也沒關系。愛我們一天，你就會正確一天，你就能做好孩子一天。”
桐葉略勾了勾唇，將頭埋進了奶奶懷裏：“那奶奶一定要長命百歲啊，我暫時不想當壞孩子呢。”
奶奶平素冷淡的臉龐表情柔和，在看見旁邊一臉呆滯的白色貓貓蟲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空蕩蕩的身後。
“嗯？那兩只貓呢？”
桐葉疑惑擡頭：“什麽？”
*
走廊裏，兩只奓毛的貓咪正被面前的白大褂女性嚇得瑟瑟發抖。
“嗯？這不是前一段偷跑的壞貓嗎？”杜憫哲微笑著俯下身去，“又回來了啊，那就送去絕育領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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