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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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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過年前最後一個周末,南蓁帶陳厭去醫院覆查。

結果沒什麽問題。

她問醫生那他怎麽還會說疼和癢。

醫生奇怪地看她一眼,“受了傷縫了針,這皮肉長起來也不是原來的皮肉了,會有這種感覺很正常。至於多久消失,看人。有的人不痛不癢,有的人幾十年都還覺得不舒服。”

南蓁呆住了,“這麽久?”

醫生不想再給她解釋這種問題了,揮揮手叫下一個患者進來。

長廊上,陳厭坐在單人椅的一端,低著頭在看手機。

南蓁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他就發現她了。

他收起手機,起身朝這邊走來的樣子讓南蓁有點恍惚。

她昨天好像夢見他了。

夢裏他也是這樣朝她走來。

長腿,寬肩,黑沈沈的眸子輕輕一笑,整個世界都跟著亮起來。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臉上,依戀又乖巧地在她掌心裏親了一下,聲音說不出的誘惑:我喜歡你擔心我。

……

“南蓁?”

陳厭見她望著自己發呆,伸出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麽了,醫生說什麽?”

南蓁回過神來,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哦,沒事。”

她肯定是瘋了,竟然做這樣的春夢,對象還是陳厭。

她不會真是個變態吧?

南蓁尷尬地低下頭,轉身往外走。

陳厭跟在她身後,“那我們回去吧,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他話音一落,南蓁突然停下來。

他跟著停下。

“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哪兒?”

石門公墓。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別多。

來時還晴朗無雲的天,這會兒陰陰的開始飄雨了。

南蓁將懷裏的鮮花放在墓前,照片上的南振國一如往昔慈愛地註視著她。

“爸,快過年了,我來看看你。”南蓁撫了撫墓碑上的清灰,唇角彎起笑來,“想我沒?”

春節臨近,公墓裏幾乎無人祭拜。

雨霧蒙蒙中,遠處隱約傳來的慟哭似有若無,只聞聲不見人的場景讓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陳厭看著墓碑上的中年男人,依稀看得出與南蓁肖似的神態,聽說他生前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南蓁沈默時的側臉和他很像。

南蓁的母親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父女倆相依為命的十七八年裏,南振國又當爹又當媽,給了她接近無限的寵愛。

祭拜完成,南蓁直起腰來與他並肩而立。

陳厭側眸,她臉上一點淡若浮雲的憂傷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他不由放低了音量,“怎麽想到帶我來這?”

“你有地方去嗎?”南蓁擡起臉。

薄霧在陳厭身後如水流動,一點細微的雨絲迷離了他的視線。

他像灰色天氣的幽靈。

“你認識他麽。”

她是說南振國。

南蓁很少有這樣直接的時候。

“不認識。”陳厭說。

南蓁:“你媽媽認識他。很多人都認識他。他人很好。”

他現在才註意到她今天化了妝。

一點淡色的腮紅,讓她蒼白的臉色看起來不那麽憔悴,眼線畫的不深,只是顏色選的過於生硬,與她平常柔軟的眼神大相徑庭。她淡淡凝望著墓碑上的中年人,剛才那種松弛的少女般的笑意消失不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像個迷惘的邊緣人。

看得出,她很愛南振國。

視線移向墓碑上面容儒雅的中年人,陳厭淡聲,“看得出來。”

他話音落下,南蓁忽然又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鋒利。

片刻,她轉回眼去,聲音低落,“可是我不好。”

“作為他的女兒,我似乎沒有遺傳到他的善良。”頓了頓,她仿佛在自嘲,聲音裏有一絲被迫的苦澀,“我比他心狠。”

陳厭面不改色,“或許,你還不知道什麽叫心狠。”

他聲音很輕,輕得幾乎沒有任何語氣流露。

聽在南蓁的耳朵裏,卻如一柄寒刃,薄如蟬翼的刀鋒在霧中散發著無邊寒意,如跗骨之蛆般從腳底爬到後腦。

似乎看出了她的驚懼,陳厭嘴角勾出笑來,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溫柔和冷漠在他臉上辟出一道晦暗的分界,“我是說,你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

這句話並沒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南蓁甚至可以由此確定,他絕不像表面看上去的純白無害。

冬日的山泉盡管清澈,但凜冽刺骨,凍傷在所難免。

陳厭他,大約也有瞞著自己的事情吧。

這樣也好,這樣就無須她一個人背著負罪感生活。

“陳厭,如果有天你發現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

他答得太快了,有種孩子般天真的篤定。

“這麽相信我?”

“不。”他說,“我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選中的人,不會錯。

有風從山的深處吹來,雲霧湧動,雨絲飄得更密集些。

南蓁眨了眨眼,不確定他眼裏近乎狂妄的自負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抹了抹臉上的濕氣,“我們回去吧。”

“好。”

-

春節假期是兩個人難得能在家裏共處的時間。

去看過南振國之後,南蓁明顯感覺跟陳厭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大家各懷心事,彼此心知肚明。

他不問,她也是。

天平的兩端都被煙幕籠罩著,看不清對方手上的是什麽,只有種微妙的平衡在兩人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

她似乎更靠近他了一點。

僅僅只是一點。

陳厭學會抽煙了。

南蓁在廁所裏發現了煙盒和打火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留下的,她總覺得如果他想瞞著她,是不會留這種馬腳的。

煙的牌子她不認識,打火機她認識。

是電視櫃下面她平常用來點香薰的那一只。

這個發現並沒讓南蓁對陳厭有任何幻滅,她甚至覺得,這才對,他明明就不是那麽安分的人。

一點點發現他的真實面貌,讓南蓁對這個人的存在有了些實感,而非虛無的幻想。

從衛生間出來,她沒有質問,也沒提起。

只是給他發生活費的t時候多給了二百。

陳厭問她怎麽給這麽多,南蓁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不知道你煙癮大不大,那煙我估計不便宜。你媽媽留下的錢就這麽多,你省著點花。”

陳厭眉頭一挑,看著她上樓去,沒再問第二句。

假期轉眼只剩三天。

年後就要開始商會宣傳片的拍攝工作,南蓁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在家補覺。

除了三餐按時下樓吃飯,其他時間南蓁都睡的像個死人。

晚餐的時候,南蓁吃飽喝足,陳厭在廚房洗碗。

餐桌上,他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來電顯示二十三個未接。

南蓁實在佩服這群年輕人的精力,她現在連語音都發不了二十三秒。

洗完碗,陳厭給南蓁沖了杯咖啡。

她晚上喜歡喝點熱的。

“謝謝。”南蓁接過馬克杯,他的手機又響了。

陳厭看也沒看就將手機放進了口袋。

南蓁問:“是方力何嗎?”

“不知道。”

陳厭手裏的杯子和南蓁手上的是一對,仿古的顏色,大頭卡通人物,有種天然不協調的滑稽。

不知道他從哪裏找出來的,她明明記得自己只買了一只。

“找你出去玩?”

“可能吧。”他杯子裏是冰水。

他一年四季都要喝冰水。

為了和南蓁用情侶杯才倒在杯子裏的。

南蓁一口氣喝光熱咖啡,舔了舔唇上的咖啡漬,“去吧,別太晚回來就行。”

陳厭沒吭聲,看了眼墻上沒有分針的鐘。

已經九點了。

南蓁聳聳肩,改口:“回來就行。”

她送陳厭出門。

他還穿著那件大了的羽絨服,黑色的,和他深不見底的黑眸很配。

“我帶鑰匙了,你記得鎖門。”陳厭叮囑她的樣子和他這身冷酷的打扮完全不一致。

南蓁失笑,“知道啦。”

“那我走了。”

“去吧,好好玩。”

走廊上很冷,南蓁被風吹得禁不住打了個擺子。

目送陳厭下了樓,她趕緊關門,抱著手臂回了二樓。

邊走邊說,“好冷好冷。”

她不知道,屋內的對沖氣流啪地一下沖開了大門的鎖。

……

-

緣子。

自從那天和尚扔下宋明輝之後,這兒就成了陳厭的地盤。

868號包房也是他們這群人的專屬。

侯傑一直很好奇,陳厭是怎麽跟和尚認識的,竟然能把緣子當做他的根據地。

方力何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

但無論侯傑怎麽問,他都只一句:不該你管的別問。

他搞得這麽神秘,侯傑更好奇了。

不過他還算懂規矩的,不讓問就不問了。

也有不懂規矩的,比如說付白薇。

她對陳厭簡直就是著了魔似的。

他越冷淡,她越上癮。

他喜歡成熟的類型,她就把自己搞得跟個中年婦女一樣,大毛衣、及踝的針織裙,連妝都化的沒什麽氣色。

你別說,有兩次方力何還真把她的背影認錯成了南蓁。

可陳厭一次都沒認錯過。

他壓根就不看她。

十點多,陳厭來了。

包間門推開的一剎那,空氣明顯安靜了一瞬。

沙發上的付白薇頓時攥緊了衣角,她竭力保持著溫婉的造型,沒有第一時間迎上去。

方力何是被允許唯一靠近他的人。

他在陳厭耳邊說了幾句,陳厭黑沈沈的眼沒什麽波動,他脫了外套,方力何伸手去接,他沒給。

仔細折好,落座的時候,他放在了自己身後。

付白薇註意到了他的動作,起身和他身邊的人換了個座位。

幾天沒見,再見到他才知道什麽叫如隔三秋。

付白薇給他倒了杯酒,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和癡迷,“你今天怎麽會來?”

陳厭面無表情地接過她手裏的杯子,“跟你有關系麽。”

他冷得像冰。

冒著森森寒氣,誰碰誰死。

付白薇毫不意外地被凍傷了。

但她的迷戀自帶治愈。

眼神消沈了一秒,她又打起精神來,“要不要吃點水果?”

看了眼時間,那邊人差不多到齊了。

陳厭起身,“走。”

“好。”方力何跟他一塊出去了。

不一會兒,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付白薇立刻過去問他,“陳厭呢?”

“你們怎麽神神秘秘的?他是不是去見什麽人?”

方力何有時候都佩服她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不是都說女孩子臉皮薄嗎,怎麽她好像不知道什麽叫臉面?“付大小姐,你下次再這樣我都不敢帶你出來了。你沒見阿厭剛才對你多冷?”

他對誰都冷,方力何也不例外。

付白薇不覺得自己輸了。

“你不告訴我,等會我自己問他。”

方力何笑了,“你請便。”他做了個攤手的動作,明擺著是看不起她。

付白薇面色一惱,還想說什麽,他已經拿著什麽東西出去了。

包間裏的其他人對他和陳厭這種來無影去無蹤見怪不怪,甚至沒人會感到好奇和懷疑。

付白薇卻有些不甘心。

餘光瞟見陳厭放在沙發上的羽絨服,她眼珠一轉,悄悄過去摸了摸,果真被她摸到了陳厭的手機。

居然沒有鎖屏密碼。

這個發現讓她興奮的像在做賊,她背過身去,在陳厭的社交軟件裏翻來翻去。

微信,□□,短信。

能翻的地方她全都看了一遍。

除了方力何的手機號和一個置頂的微信聊天,他手機幹凈得像是剛被刷機過的。

點進那個微信,裏面是一連串的轉賬記錄。

最近一次對話是今天晚上,是陳厭發送的。

[下樓,吃飯了(勾引)]

最後那個表情立刻讓付白薇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她想也沒想地打了個語音過去。

過了很久,裏頭傳來女人睡意迷蒙的聲音。

“...餵,陳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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