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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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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當天放學回家的路上, 宋明舒發現了偷偷摸摸跟在自己身後的陸子讓。

少年躲在人群中擠上了公交車,不僅在校服外套上了便裝假扮路人,更刻意和宋明舒保持了距離, 以確保自己不被發現。

可惜他的個頭足夠高, 又帶著頂企圖遮掩的帽子,在人群中更加顯眼。

讓宋明舒想發現不了都難。

車到站,

陸子讓擡頭張望了一下, 見車上已經沒有宋明舒的身影, 連忙擠過人群下車。

公交車慢吞吞地開走, 站臺上只剩下陸子讓一人。

宋明舒不見了。

少年心底一慌,生怕她又出了什麽意外,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慌忙朝前快步走去。

沒走兩步,一道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陸子讓。”

少年腳步一頓,僵硬的停在原地, 半天沒敢回頭。

完蛋,被發現了。

見他不動, 宋明舒背著書包從站牌背後走出來, 繞到他面前,微仰著頭看他,烏黑的眸子裏清楚的倒影出他高挑的影子。

“你跟著我幹什麽?”

陸子讓啞了聲:“我……我就是想送你回家。”

不僅僅是考慮路上的安全問題, 陸子讓更擔心她萬一想不開, 做點什麽傻事出來……

要不是他午休時候回教室拿東西,無意間聽到了同班女生討論的八卦消息, 他還不知道流言能把人汙蔑到如此程度。

什麽叫故意在嶼哥面前讓自己被球砸,一點兒可信度都沒有!

還有什麽, 心機深沈,手段高超之類的,聽得他直皺眉,直接一個用力推開了教室的後門。

木門撞擊墻壁發出悶響。

坐在角落裏的幾個女生被嚇了一跳,見陸子讓一臉嚴肅的進來,默默的噤了聲,不再談論。

下午,他細心留意了關於宋明舒的消息,流言和傳聞可謂是愈演愈烈,越傳越離譜,陸子讓作為旁聽者都聽得又氣又怒,更何況她呢。

宋明舒聽他說完,頗有些無奈,“其實路上挺安全的,也不會出什麽事,你不用這樣。”

陸子讓摸摸後頸,謹慎組織著語言,說話間顯得有些笨拙:“那個……她們亂傳的那些話你不要聽也不要往心裏放,我們都知道真正的你是什麽樣子,和她們說根本不一樣!”

下午他實在是沒忍住,在走廊上路過同班女生時替宋明舒爭辯了兩句。

但那兩個女生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敷衍的聽著,最後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果然你們男生都看不透白蓮花,還是只有女生最懂女生。”

在她們的視角中,比起陸子讓無力的辯解,餘芷萱學姐的所做所為所講,才是事情的真相。

畢竟餘芷萱學姐和江嶼學長認識那麽久了,兩人關系也很不錯,沒有人會懷疑她說的話。

那一瞬間,陸子讓清晰的感受到一種自證清白的無力感。

提起這個話題,眼前的女孩抿了下唇,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嗯,我知道。”

只不過笑容轉瞬即逝,看起來只是為了安慰他一樣。

“我沒事的,你快回去吧。”宋明舒還轉而催促他。

不知怎的,陸子讓看起來莫名有些委屈:“我來都來了,你就讓我送完整一次吧……”

宋明舒不為所動,只平靜的看他,無聲地催促。

少年抿著唇,神情在靜默中愈發堅定,大有一副“你不同意也沒辦法,我偷偷跟著也要把你送到家門口”的模樣。

兩人僵持了半晌,宋明舒率先敗下陣來,收回視線背好書包轉身就走。

陸子讓神色一喜,連忙跟上。

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解釋:“明舒對不起,其實我昨天對你說謊了,我家不在這邊住。”

宋明舒:“我知道。”

“啊?你是怎麽發現的?”

“昨天你離開的方向是路對面的公交車站。”

一看就是要坐公交車原路返回的模樣,怎麽可能家住附近呢?

“哦……但是我對這邊確實還挺熟悉的,之前幫嶼哥送過幾次東西,路記得很清楚……”

“陸子讓。”

“嗯?”

“你山地車的剎車修好了嗎?”

“什麽剎……嗷!還沒呢,今天中午有點事沒去修,明天肯定去修。”

“真的嗎?”

“真的!”

“可是你昨天和我說的是輪胎沒氣了。”

陸子讓:……

“對不起明舒,我坦白我認錯,我以後再也不說謊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穿過人行道,走過熙攘的長街,逐漸變成並排。

經過十字口時,不用宋明舒示意,陸子讓就已熟門熟路的轉彎。

“到了。”

宋明舒站定,路對面就是江家所在的小區。

“就到這裏吧。”她說道。

陸子讓也意識到,對方最多t也就讓自己送到這裏,而且就算真進去了,萬一碰見嶼哥……

想想昨天嶼哥那似笑非笑,眼神卻涼薄的要命的神情,陸子讓只覺一股涼氣拂過,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還是算了算了。

臨別前,宋明舒認真的告訴他:“今天謝謝你,但是以後不要這樣了。”

第一次同意和陸子讓同行,是因為宋明舒真的以為兩人順路,

如今既然已經知道陸子讓是專門為了送她,而且和他家的方向截然相反,宋明舒自然不會再同意陸子讓一直這樣下去。

她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

今天是無奈下的妥協,所以更要直截了當的把話攤開說明白,杜絕以後再次發生的可能性。



【川:圖片】

【川:明舒妹妹的事她和你說了嗎嶼哥?我送大小姐回家聽她罵了一路,她都快氣瘋了,更別提明舒妹妹了。】

天色漆黑,校內的學生基本已走了個幹凈,手機的消息提示聲在寂靜中格外明顯。

江嶼隨手撣去袖口邊蹭上的一抹灰,修長冷白的指骨捏出手機來看,不緊不慢的走出車棚。

照片映入漆黑的眸底,少年眼尾微擡,細看了片刻。

【y:照片拍的不錯。】

順手點了保存,然後又問,

【y:什麽事?】

周浩川秒回。

【川:?】

【川:明舒妹妹沒和你說?】

聊天界面靜了幾秒,

周浩川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

不會吧,不會真沒說吧……

對面很快又彈出新消息,重覆了一句剛才的問句,

【y:什麽事?】

一樣的字,一樣的標點符號,但周浩川從裏面看出了不同的語氣。

他決定不在試探危險的邊緣反覆橫跳了,直接把送林璐回家路上聽的一路吐槽和怒罵,一股腦兒的全丟給了江嶼。

一連串的消息發過去,對面徹底沒了動靜。

越往下看,江嶼的眸色越沈,腳步越慢。

少年身姿頎長,立在交橫搖晃的樹影下,影子被前方的路燈拉的細長,周身空氣仿佛凝固,一身寒霜。

半晌,江嶼按滅手機屏幕,沈沈的吐出一口氣,掩去眼底的慍怒,長腿一邁,快步出了校門。

陸子讓和他在校門口擦肩而過。

天色已晚,陸子讓一路小跑到了車棚,開始往外推自己的山地車。

棚子裏的路似乎有些不平整,推車出來的過程沒有那麽順當,陸子讓也沒太在意。

只是推著往前走了幾步,他卻覺得越推越費勁了。

跟輪胎沒氣了一樣。

陸子讓索性把車推到路燈下看看是什麽情況。

果不其然,山地車後輪的輪胎已經癟了。

緊接著,校園裏響起響起少年不可置信的控訴聲:

“誰把我的輪胎氣給放了?!”



江嶼進家門時,劉阿姨正熱了一杯牛奶準備給宋明舒送上去,見江嶼回來,順勢問了兩句。

“這兩天學校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總覺得明舒這丫頭的情緒不太對,像是有心事。”

說著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樓上,壓低了聲音:“她這兩天話也不怎麽說,笑的也少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

江嶼微皺眉頭,“人在樓上?”

“放學一到家就回房間了,到現在一直悶在裏面沒出來過,”

劉阿姨重新端起牛奶,示意道:“這不,我正準備上去看看呢。”

江嶼將挎在右肩上的書包隨手扔在沙發上,接過溫熱的玻璃杯。

“我去。”他沈聲道。

“也行,正好你們是同齡人,又是一個學校的,問著也不突兀。”

劉阿姨也不忘多叮囑他兩句:“別太直白,要旁敲側擊的問,還有你表情別這麽兇,語氣溫和一點明白嗎?那孩子情緒本來就不好你別嚇著她……”

江嶼垂著頭還算認真的聽完,然後頷首點頭,端著牛奶往樓上走去。

宋明舒正坐在書桌前,出神的盯著眼前的臺燈。

書桌上攤著寫了一半的練習冊,翻開的課本被隨意的放在桌角。

白天在學校裏聽了太多的話,她此刻只想安靜的放空自己的大腦,不去想現實裏的人和事。

宋明舒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就是在逃避,可在餘芷萱學姐面前,她就是有著難以逾越的劣勢。

她不解釋,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在這個流言喧囂的頂峰時段,她的解釋無用。

人們只會選擇自己願意聽的和想要聽的。

逃避可恥,但逃避有用。

女孩清瘦的脊背在學校倔強孤傲的挺直了一天,不管聽到多難聽的話也不曾彎曲過。可終於在此刻,她撕去了那層堅硬的殼子,無力地垂下瘦弱的肩膀。

她很累、很難過、很想外婆。

但她不敢這個時候就給外婆打電話。

她怕一聽到外婆慈祥的嗓音會忍不住委屈哭出來,平白惹人擔心。

“咚咚”

房門被緩慢且有力的敲響。

宋明舒回過神,以為是劉阿姨,直接拉開了門。

一張帶著冷意的俊臉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宋明舒楞了一瞬,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

面前被遞來一杯牛奶,入手溫熱,不用想就知道是劉阿姨她準備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讓江嶼送上來了。

驟然見到他,宋明舒的情緒有些覆雜。

她知道問題解決的最優解就在江嶼身上,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她不知道自己在憂慮些什麽。

也許是擔心江嶼和餘芷萱的關系更好,他可能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也許是自己本就不像表現的那麽毫無雜念,她對他本就有些渴望靠近又不敢觸碰的妄想,流言中的某些話她確實無法反駁。

宋明舒垂下眼睫,掩去眼底覆雜的情緒。

江嶼沒有開口,她也就僵在原地。

沈默了大概有半分鐘,她聽到頭頂響起少年清冷的聲音:

“宋明舒,你有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重音落在她的名字上,像是在隱忍著什麽。

宋明舒握著玻璃杯的指尖無意識用力了幾分,隱隱泛白。

她能感受到江嶼落在她身上猶如有實質般的視線。

她仍舊低斂著眸,不敢去看他,只緩慢的搖了下頭。

“沒有。”

女孩的聲音很輕很柔,落入江嶼耳中卻輕而易舉的激起了他的情緒。

莫名的,一股奇怪的,江嶼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席卷了他的整個大腦。

“吃虧了不肯說、受委屈寧願自己咽肚子裏也不告訴我,不管再大的事都要自己扛是吧?”

他咬牙發出一聲又氣又怒的笑,

“宋明舒,誰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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