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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攻略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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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攻略24

長穗也想問自己, 她怎麽會在這?

她怎麽就一時心軟留下來陪他了呢?!她這種行為和她最厭惡的以德報怨有何區別?

長穗深深呼入一口氣,‘掐’在暮絳雪脖頸上的手指青白,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抑住掐下去的沖動, 對著暮絳雪扯出一抹極為牽強的笑。

“我……”她的嗓音微顫,頓了下道:“聽說你近來休息不好, 本座來看看你。”

長穗默默告誡自己:要冷靜。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這步, 好不容易才將這縷惡魂掰上正途,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換個思路想, 若不是她的心軟留宿, 可能也不會拾到記憶的碎片。

這麽安撫著自己, 長穗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將掐脖子的動作硬生生改成了摸脖子。

暮絳雪的體溫涼如玉脂,哪怕是剛剛睡醒,他的皮膚都不如常人溫暖, 指腹觸碰到一片滑膩, 猶如上好絲綢,只不過這塊絲綢會動,他微仰修長的脖頸, 露出更大片的肌膚, 有些不解的看著長穗。

他似乎不知道長穗為何摸他的脖子,但任由她為所欲為。

看到他無意間流露的稚純無害,長穗莫名又想掐他了。

為了讓自己的行為顯得不這麽像變態,長穗的手指極快劃過他的脖子,落在他松散的衣襟上。

“夜裏風涼, 註意身體。”她胡亂幫他攏了攏衣襟,將他的鎖骨脖頸遮掩嚴實。

見暮絳雪還在直直盯著她, 她掙開被他攥著的手腕,語氣有些不善道:“看什麽?”

暮絳雪微微歪了歪頭。

松散的碎發順著他的側顏滑落至衣領中,他的目光從長穗的臉定在她光潔的額頭,錯不及防的靠近拉貼距離,嚇得長穗心裏一跳,面上卻沒什麽表情,楞是直坐在原地未動。

“師尊。”他擡手摸上長穗的眉心,那枚幽綠的三瓣纏花法印正泛著若隱若現的微光,極為不穩定。

他有些擔憂的斂睫問她,“師尊是身體不舒服嗎?”

近距離的貼近下,長穗聞到他身上的雪氣冷香,好似再逼近一些,他就能親到她的臉頰。

長穗不適應這樣的距離,忍不住將人推開,別開面容道:“我沒事。”

法印的閃爍,可能是因她的情緒波動太大,也與她撿拾到記憶碎片有關。

說沒事是假的,因為找回的記憶碎片,她剛剛眉心疼得厲害,就好似真的被箭穿透過似的,隨著暮絳雪的輕撫,情況才有所好轉。

擔心自己再做出什麽失控行為,長穗不敢再從這裏久留,留下句‘好好休息’,便匆匆離開了。

臨走時,她還裝樣子給暮絳雪掖了掖被角,暮絳雪怔了下,隨即對長穗彎唇一笑,“師尊也要好好休息。”

“莫要讓我擔心。”

長穗沒吭聲,離開的背影略顯狼狽。

事後,等長穗徹底恢覆冷靜理智,再去回憶那段撿回的記憶,從中察覺出些不對勁。

——記憶片段中,暮絳雪手中拿著的那把彎月巨弓是神器居諸,居諸射出的箭是不息。

手指無意識撫上自己腕上的無垢綾,長穗記起居諸不息並非傷人神器,而是掌控時間的法器。在靈洲界這麽多年,她雖不知居諸不息的具體用途,但還從未聽說有人用此殺過人,況且……

若那日暮絳雪當真要殺她,那她又是怎樣死裏逃生來到了凡世?還能以抗衡的姿態與他簽下契約任務?

盡管不想回憶,但長穗還是又閉上眼睛想這段記憶,從中找尋更有用的細節。

耳邊重燃烈烈赤火,長穗聽到自己難以忍受的哀鳴,她忘不了那股震顫靈魂的痛意,卻並非死亡的抽離,而更像是……某種靈魂枷鎖的破碎。

隱約間,她好似還看到地面閃爍的流光,組成奇異類似陣法的圖騰,眼前是一片片赤紅,她跪倒在地,在糟亂的環境中,好似聽到有誰在說話:

“你看,囚籠碎了。”

長穗猛地睜開眼睛,所以,暮絳雪不是要殺她?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囚籠是什麽?地面流光組成的奇怪圖騰又是什麽?既然暮絳雪並非要殺她,又為何要對她射出不息箭,他到底要做什麽?暮絳雪為何會變成那副樣子,她究竟又是怎樣說服暮絳雪抽離惡魂、與她簽下契約任務的?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中回蕩,長穗捂住腦袋頭疼的厲害,恨不能立刻恢覆全部的記憶。

但記憶的封鎖異常牢固,甚至已經超出她原身應有的能力,可見她封死記憶的決心。

究竟是何種記憶,才會讓她對自己下如此狠手,長穗臉色蒼白,隱約意識到不妙。可不管她再如何著急,封鎖的記憶碎片也不會回歸,她只能暫時將這件事擱置,安撫著自己不急這一時。

至少,她確認了暮絳雪沒有想殺她,她養出的孽徒還沒有到喪心病狂到弒師的地步。

強行讓自己放寬心,也只有這樣,她才能重新堆著笑出現在暮絳雪面前。好在,又有其他事轉移了她的註意力,趙元淩的雙腿恢覆的越來越好。

趕在最後半年期限的前一天,‘執意’不肯回宮的趙元齊回來了。

多年寺廟沈浮,昔日的張揚少年穿著素白僧袍,手持佛珠洗去了滿身殺戾,身姿抽長瘦了一大圈。

一見到聖德女帝,他便哭著跪倒在地,淚水順著右眼滴滴滑落,用不會哭永遠空洞的黑曜珠義眼凝著女帝,哽咽道:“母後,兒臣回來了。”

若不是知曉他背後搞的小動作,長穗還真被他騙過去了。

尤其是趙元齊在看到桓淩時,跪過來磕頭請罪,將悔恨愧疚演到毫無尊嚴,賺足了一大群人的好感。聖德女帝欣慰道:“齊兒長大了。”

長穗暗暗嗤了一聲。

在無人看到的暗處,她看到趙元齊擡著淚眸森寒凝向她,黑曜珠充斥入他的眼眶,陰邪幽幽。

趙元齊確實長大了。

懂得了掩蓋自己的野心殺戾,變得更可怕了。

到了半年之期的最後一天,在萬眾矚目下,趙元淩身著華服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踩著猩紅的地毯一步步走上朝堂,站到了聖德女帝身側。

在長穗的精心調理下,他的雙腿已經康覆,除陰雨天會疼痛難忍,平日裏走路能做到與常人無異,跑跳也沒有問題。

至此,趙元淩的王儲之位徹底坐穩,朝堂之中暗流湧動。

興許是強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了,之後沒多久,女帝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伴隨著冬雪到來,她的頭疾又開始覆發,已經日漸影響上朝,便讓王儲代為處理朝政t。

這件事引來多方不滿,暗地裏少不了一番作妖使絆子,讓人奇怪的是,趙元齊方竟毫無動作,安靜到詭異,引來長穗的警惕。

“必須加強守衛。”

深夜,王儲宮書房中,長穗托著腮凝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現在按兵不動,後面一定會有大動作。”

趙元淩坐在她的對面,手中捏著未批的奏折,認真傾聽她說著話,“我已在宮中增添了人手,女帝那邊也設了護防,再過幾天,我會找機會新插一批探子過去。”

長穗還是不放心,“這些年趙元齊藏在寺廟裏,學了不少陰邪術法,他身邊還有個修為高深的妖人,若是那妖人出手,這些人怕是護不住。”

她愁到不行,臉頰的肉堆積到一起,像只吃鼓臉頰的小松鼠,不放心道:“我還是從閣裏調些人手過來吧。”

趙元淩彎了彎唇,拿起桌案上的海棠甜果遞給她,語氣很是寵溺,“好,你看著安排。”

“但不要調離太多術士,以免引起他的警覺。”

長穗嗯嗯點著頭,張嘴嗷嗚一口咬住果子,毫無外人面前該有的國師姿態。

“好甜。”見她也不伸手,就這麽就著趙元淩的手啃了起來,趙元淩生出在餵小動物的錯覺,莫名覺得眼前的長穗像極了歲歲,正搖著尾巴對他撒嬌。

長穗再一口咬上果子時,他用了些力道將果子塞入她口中,有些失笑道:“自己拿著,我還要批折子。”

看這個桌案上高摞的折子,長穗後知後覺自己耽誤了阿兄的時間,聲音弱了幾度,“還有這麽多……要今晚全部批完嗎?”

趙元淩嗯了聲:“明日上朝要處理。”

長穗趴在了桌子上,恍惚又憶起過往,在靈洲界,桓淩身為神劍宗掌執時也時常忙到深夜,長穗便化作獸形窩在他的膝上打盹,偶爾桓淩累了,就會摸摸她的腦袋耳朵,嘆息道:“有時,真羨慕你。”

長穗也挺羨慕自己的,羨慕自己有個好兄長,還羨慕兄長有那麽好的妹妹,日日陪他到深夜還不離不棄。

“阿兄……”情緒上頭,長穗剛動了留下來陪伴的念頭,幾聲敲門聲響起,“殿下,國師大人,絳雪公子求見。”

他來幹什麽?

趙元淩扭了扭酸麻的手腕,搖了搖頭,“這麽晚不回去,你那徒弟怕是擔心了。”

“回去吧。”他開玩笑的趕著人,“再賴在我這裏不走,一會兒清棋和秀琴都要過來要人了。”

想到如今他們的關系,長穗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情緒低落嗯了聲。

“等等。”

才站起身,趙元淩又將她喊住,指了指桌案上的甜果道:“把這些帶回去。”

想到桓淩並不愛吃甜,長穗反應了一下,“這些……阿兄不會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吧?”

趙元淩頭也不擡,“不是,是餵歲歲的。”

歲歲神出鬼沒,時常幾月不現身,等它來吃這果子早就爛透了,何況她不就是歲歲嗎?

雖然成了凡胎,但桓淩這愛說反話的毛病倒半分沒改,總是口是心非嘴硬的厲害,長穗噗嗤笑出聲,心情大好,“那我就替歲歲收下啦。”

她將甜果連帶著琉璃果碟一起抱起,有些頑皮的趴近,“順便,替歲歲謝過王儲哥哥。”

趙元淩沒壓住笑,低咳幾聲趕著人,“快走。”

“……”

從溫暖的書房出來,長穗才發現外面變天了。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小雪,地面濕漉打滑,風中是潮濕的寒刃。

暮絳雪撐傘站在樹下,隨著房門打開的聲音,擡眸望了過去。

穿著素裙的姑娘心情似乎很好,幾步路走出來都壓不住雀躍,她懷中抱著一碟果子,噙著笑將房門輕輕掩上,若不是門外還有人守著,她大概會原地蹦跳轉圈,唇邊的笑久久不散。

寒風刮來,她護住懷中的果碟縮了縮脖子,裙擺被風吹亂。

大概是覺得這樣有失威嚴,她急急將裙擺下壓,明明很愉悅卻硬抿起唇瓣,導致唇角弧度上揚,毫無平日裏裝出的老成嚴肅。

這大概才是她最真實的樣子。

暮絳雪將目光落在她的裙擺,想她可能更適合穿鮮亮的衣裙,不過這樣一來,這副少女姿態便毫無國師威嚴了。

在長穗將目光投來的前一息,暮絳雪出聲:“師尊。”

他從陰影中走出來,撐著傘走到檐下,將大半傘身偏向臺階上的人,對著她伸出手,“走罷,我們回去。”

長穗有些驚訝,看了看暮絳雪的面容,又低頭去看臺階。

自己站在臺階之上,竟才能和暮絳雪齊平對視,他這是……又長高了?!

看著暮絳雪伸來的手,她沒太理解,以為他是想學小太監攙扶女帝下臺階,便遲疑將他的掌心一翻,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暮絳雪動作一頓。

長穗不解,“怎麽了?”

小雪連綿,順著傘身窸窸窣窣下落,傘內傘外像是隔絕出兩個世界。

夜風蕩起暮絳雪寬大的絨氅,隱現精美繡紋,他定了下,勾著唇角回:“沒事。”

隨即將手腕一翻,直接將手背上的手抓入掌心,溫聲解釋著,“雪夜路滑,師尊當心腳下。”

長穗:“……”

她好像是會錯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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