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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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衛夏煙揉了揉眼, 目光再次尋著白蝶而去。
但她不能確定方才那一幕，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白蝶真的變黑了。天氣很快轉陰, 雲霧越聚越多, 遠處的風裹挾著花粉的味道散在空氣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衛夏煙和景元白站在原地待了片刻, 便決定去行宮裏看一看。
她眼皮突突的跳，心裏總是焦灼不安, 衛夏煙很少這樣, 可這一次, 這種情緒來的又急又快，並由不得她多想什麽。
二人騎著小黑輕車熟路到達行宮, 下馬就發現, 行宮門前竟無人看守。
“難不成出事了？”
衛夏煙看著景元白急切說道。
二人對視一眼, 一同往行宮中走。
白日的行宮無需點燈，屋外細密雨絲裹著溫吞的白, 像一只巨大的光罩，將宮殿籠在其中。平日裏的行宮雖也安謐, 但往來宮婢眾多, 另有守衛巡視, 倒也不至於同此刻般落針可聞。
很快, 衛夏煙便發現，門旁並非無人把守，而是原本把守的二人已經暈倒了。
衛夏煙走上前來, 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名守衛是尚青。她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尚青的臉, 人未醒，但尚青的脖頸處卻多了一條手指粗細的黑線。
那黑線似蛇又似筋脈, 從耳垂下的一側畫圈至另一側，一圈雖沒繞完，但衛夏煙也看得出，那埋在皮膚下的黑線仍然在繼續向前滲入。
衛夏煙怕這黑線是不知名的毒藥，頓時警惕的將手縮了回去。
她喚景元白過來。
景元白看了眼尚青的脖子，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便繼續往宮門內走。
衛夏煙跟上他一同向前，沒走幾步，又看到兩名倒下的守衛。他們昨晚跟著尹晞若過來，一直逗留在離宮門最近的大殿上，衛夏煙想了想，疾步往大殿趕去。
大殿門口也躺著兩名宮人，但這二人不是守衛，而是普通的宮婢。
宮婢一個仰躺一個側臥，身體周圍還扔著幾只精致的酒盅，切好的水果也爛掉了，想來，是他們突然倒下時沒註意踩到的。
想到尚青脖子上的異狀，衛夏煙又小心翼翼地去扒二人領口，宮婢的著裝與守衛不同，領口高而板正，需要撥開才能看得到。
借著照進來的渾濁日芒，衛夏煙找到了和其他人脖子上一樣的黑線。
那附在人脖頸處的線，如同天生天長一般，一點點的，不斷的在侵蝕著他們，看得人心生畏懼。
很快，除了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他們還在大殿中看到了倒地不醒的尹晞若。尹晞若依舊是昨日那身紅色宮裝，發束的規整，連墜在頭發上的銀飾都被細心調整過，看起來像是一副要給誰踐行的樣子。
雖然尹晞若和君思年一直針鋒相對，但衛夏煙是女子，她總覺得尹晞若對君思年是不同的。
衛夏煙走到近處蹲下身，猜測道：“公主準備了踐行酒和吃食，應該是為了年大哥。”
可殿中只有尹晞若，不但沒有君思年，就連袁鴻幾人也沒看到。
無論如何，也要先把尹晞若扶到座椅上再說，衛夏煙說完就伸手去碰女子，只是手尚未摸到女子衣袖，就被景元白給拉開了。
“先不要碰她。”
少年低低開口。
景元白一出聲，衛夏煙便跟著望了過去，這一看才發現，景元白在看向尹晞若時，目光裏除了警惕還帶著一絲輕微探究。
景元白很少這樣在意什麽，乍一出現這種表情，就連衛夏煙也不太敢輕舉妄動了。
但她還是小聲問了句，“為何？是發現什麽了麽？”
“看那裏。”
景元白伸手指了指。
尋著他的指向，衛夏煙驚異的發現，尹晞若的脖子上也纏著一圈淡淡的紅。尹晞若宮裝的衣領也提的高，因為宮裝也是紅色的，衛夏煙還以為她脖子上的那圈紅，是衣領反射出來的光澤。
她不由得往後撤了些，可目光依舊沒有放松的盯著那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有些按捺不住，擡頭看向景元白。
少年還未應聲，門外便傳來幾道重重的腳步聲，想來也是因為突然看到這些，跑的急了，才沒控制力度。
首先跑進來的便是金欒，金欒手握長劍，一路奔來，待看到大殿上停留的二人是熟人，這才輕微松了口氣，“還以為是賊人沒走，原來是你們……”
他馬上收起劍，跑過來看著尹晞若：“煙煙姐姐，尹姐姐這是怎麽了？！”
衛夏煙站起身，凝重的搖了搖頭。
身後，銀欒收劍的聲響傳來，“起早便吵，吵的晦氣，就知道不會有好事發生。”
他說罷，衛夏煙和景元白一同看向他。
銀欒眉頭揪起，三言兩語交待了早上的事。
今日一早，仍在高燒的君思年便起身收拾包袱想要離開，可他的房門口有守衛看著，見人要走，守衛立刻去通知了尹晞若。
尹晞若匆匆趕來，還帶來了袁鴻當說客。
原本想著君思年對袁鴻態度不好只是賭氣，過了一夜總會有所好轉，結果袁鴻才提了句“君煬老將軍”，君思年就炸了。
袁鴻想知道過往的舊事，君思年卻不肯說。
君思年發起脾氣來便對誰都是冷眼相待，這副態度直接刺激的尹晞若跟他又吵起來。
最後袁鴻勉強止住二人，免得他們越吵越激烈，又見留不下君思年，便提議給君思年準備酒踐行。
尹晞若下去吩咐宮婢備酒，君思年便趁空跑了。袁鴻他們不放心這人還病著，就一個接一個跟了出去。
袁鴻在半路抓到暈過去的君思年，他們正帶著君思年回行宮來，進門就發現行宮成了這般光景。
衛夏煙往門旁看了一眼，果然見袁鴻把君思年背去了房間。人再回來時，也是一臉茫然。
雖不知行宮這一出是何人所為，但眼下救人最重要。
衛夏煙知道他們昏迷一定與脖子上的線有關，便拉了拉景元白衣袖，“景公子，他們是中毒了嗎？為什麽公主脖子上的線是紅色，而尚青他們的是黑色？”
她方才就看到景元白的眼眸流露出些異樣，心中便猜測景元白或許知道那東西的由來。
景元白聞言目光怪異的看了袁鴻一眼，而後背著手在殿中踱步，少年目光輾轉反側，隨即看回袁鴻：“我先問你，你想救哪個？”
被問到的袁鴻一臉訝色，男子一貫沈穩的面龐也浮現出幾許不解：“小景，你這是何意？”
救哪個？
自然是都要救了。
尹晞若的命是命，那些宮婢和守衛們的命，也一樣是命。
景元白搖了搖頭，無所謂的笑了下：“要麽救那個公主，要麽救其他人，要麽都不救，既然你是那個公主的貴客，那這個選擇權，我給你。”
“不能都救嗎？？”
金欒聽得心急，忙湊上來問。
“不能。”
景元白幹脆道。
見大家都看著他，似是想得到更多的解釋，少年微皺下眉，難得好脾氣的說道：“他們所中非毒即香，這種香本該失傳已久，如今突然用到了他們身上，我倒是也奇怪的很。”
“這香名為雙生，所謂雙生，卻並非都是生路。”
他擡了擡手，指向附在尹晞若皮下的那根紅線，紅線的一端仍在緩慢向前，如蟲t一般，肉眼能很明晰的瞧見它蠕動的跡象。
“紅線與黑線一樣，是生線也是死線。”
衛夏煙頭一次聽到這樣邪門的說法，本能覺得不妙，她琢磨了下，眼皮跳的便更厲害了。
“那這雙生，要如何解？”
景元白見她問，語調溫和不少，少年眉眼彎彎，並未被這東西幹擾半分，“解此香甚是簡單，斷了其中一條的生路，另一人自然可活。”
衛夏煙驚愕道：“斷？如何斷？？難不成是——”
她艱難的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景元白不置可否，眾人卻紛紛起了冷汗。
景元白和衛夏煙一問一答，袁鴻再弄不清狀況，眼下也聽懂了。被下了雙生，便必須要舍棄一方才能讓另一方存活，這種香，何其陰毒，簡直可惡！
“如果……不斷呢？”
他嘆過一聲，嘗試問道。
景元白目光瞥了眼尹晞若的脖子，笑道：“可以，只管等紅線首尾相連，那便是再也無力回天了。”
景元白說罷，不由得神思飄遠。
其實雙生這種香他還真不是第一次遇見，從前在後院，慕家的那群人也弄到過一點雙生。他們將紅線香下在他的身上，又將黑線香下給了抓回來的俘虜。
然後。
等著他們自相殘殺。
彼時，他年歲不大，身體也弱，那些俘虜為了活命一刀刀劈向他，刀刀都想要他的命。
要怎麽說還是他的命更硬呢。
那群人極力想要他死，像是被控制了的角鬥場奴隸，慕家的人搭臺子給他們唱戲，他們便一個個都要賣力的討主子歡心。
他們視他為玩物，是慕家人取樂的狗。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狗急也會跳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掙脫的鎖鏈，如何一刀一個紮在了那些俘虜的脖子上。
看著那些人哀嚎著痛呼出聲，捂著自己不斷竄血的脖子，直到倒下，他的紅線也徹底消失了。
少年晃神時，不知何時已經跑出去的金欒又再度回來。
小少年氣喘籲籲，似是跑的很急：“快下決定吧公子，尚青他們的黑線也快連在一起了！！”
雙生雖是分了兩種，可畢竟是同一種香。
所以首尾相連的進度，自然是齊頭並進。
可袁鴻是宅心仁厚之人，他只救人不殺人，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何況這些日子來，幾乎都是尚青在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在他心裏，尹晞若固然重要，可尚青也不是螻蟻。
袁鴻握著長劍遲遲下不去命令，這一幕看的眾人都不禁捏了把汗。
唯有景元白，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日他從雙生中逃離，成為了“角鬥場”的勝利者，也並非是因為怕死。他只是覺得，慕家的一切很有趣，他想要延續這種樂趣，自然不能輕易就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連衛夏煙的手心裏都攥出了汗，畢竟若是命令下晚了，這就成了一個滿盤皆輸的局面。
“袁公子。”
她輕輕開口，又看了一眼尹晞若的脖子。
袁鴻深沈的吸了口氣，張了張口，一句話尚未說出，便聽門外傳來幾聲悶哼。
是長刀刺穿脖子後，斃命之人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跟著，殺人的人一路往這邊趕來，手起刀落，將那幾個中了雙生的守衛和宮婢殺了個幹凈。
最後，那人收刀進門，直挺挺的跪在了尹晞若面前。
景元白說的分毫不差，那人剛殺完人，尹晞若脖子上的紅線就消失了。女子輕咳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她一坐起，殺人的那名守衛便把方才之事講了一遍。尹晞若聽得癱倒在地，死死咬著唇，才止住要流淌下來的眼淚。
守衛對著她磕了個頭，擲地有聲：“為救公主，我只有狠心殺了他們，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也下不去手。但蛹蠱需要公主，公主不能死！我對不住他們，今日自裁謝罪，請公主為我做個見證！”
守衛說完，正要舉刀揮向自己，便被尹晞若給攔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錯……”
尹晞若踉蹌著站起身，得知方才是景元白看破這香的秘密，她才能活下來，便立刻對著景元白行了個大禮：“晞若謝景公子救命之人。”
說罷，又看向袁鴻：“遭此劫難，晞若也該檢討自己，從前是我太過激了，面對星年小將軍亦是如此。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提老將軍半句，也請大殿下去和小將軍說一說，等養好身體再行離開吧？”
袁鴻自然是希望看到他們和平相處，忙點頭應下。
尹晞若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痛的吩咐守衛們將尚青幾人的屍體以國禮下葬，並好好安撫他們的家人。
做完這些後，才看向衛夏煙二人，“既然你們是小將軍的摯友，景公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我尹晞若的貴客。若不嫌棄，你們可否也在宮中逗留幾日，屆時和小將軍一同離開可好？”
衛夏煙和景元白有自己的盤算，當然沒打算離開。
不過尹晞若是希望他們住在宮中，但衛夏煙還是覺得住客棧更自由些，“公主無須客氣，走與不走，我們待年大哥醒來再議。”
她沒有把話說死。
尹晞若也不在寒暄客套，而是強撐起一絲笑來：“衛姑娘心胸寬廣可容納百川，晞若佩服，那咱們便說好了，今晚我在行宮設宴，二位可一定要賞臉赴宴。”
“沒問題。”
衛夏煙說完，就和景元白先行離開去看君思年的狀況。
袁鴻幫尹晞若做些善後的事，趁空，也問了句：“我們追著星年離開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尹晞若頭如針刺般痛，她勉強喝了口水，坐下來道：“也沒什麽，我見君星年走了，就想打發宮婢撤了那踐行酒，可才一回頭的功夫，便像是被人勒住脖子那般痛，然後就暈了過去。”
他們這行宮來來回回都是幾張熟面孔，平日守衛森嚴，這香也是來的怪異。
正說著話，一只白蝶落在她肩頭，尹晞若拍拍肩膀，白蝶便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尹晞若中了雙生，雖然解了香，但這一整日也都渾渾噩噩。
她回寢宮歇息了會兒，再醒來時，殺了尚青那幾人的守衛就進來通報了。
“公主，尚青他們的葬禮在三日後舉行，我已經一一通知了他們的家人，也給了些銀錢作為安撫。”
“做得好。”
尹晞若說完，又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守衛。
這人她見過幾次，也知守衛叫做陳肆，似乎是跟著尚青一起進行宮的，只是陳肆不如尚青嘴巧會來事，平日少言寡語很是低調。
陳肆看了她幾眼，又道：“千千姑娘才醒來不久身子也乏的很，若公主允準，今晚的宮宴就讓小的來準備吧？”
“嗯，那就你吧。”
尹晞若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沒那麽在意。
只是自從醒來，她的確有更在意的事。
腦海閃過額上附有怪異印記的少年，尹晞若微斂眼眸，眼睫輕輕的顫動了下。
退出門去的陳肆剛離開，路過的宮婢們便小聲嘀咕起來，“公主好些沒？我去做些梅子湯來給她提提神吧，也不知那什麽雙生的香到底有多毒，會不會給公主留下什麽後遺癥啊！”
“我看公主一直頭痛，真擔憂她的身體啊。”
“不過幸好那個叫景元白的小公子認出了雙生，救了公主，雖然尚青他們可憐，但陳肆沒說錯，蛹蠱不能沒有公主。”
“呵，景元白真的只是認出了雙生這麽簡單麽？你難道忘了昨日殿中之事，景元白差點要殺了公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懷疑雙生是景元白給公主下的？？”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你別太天真了，那個景公子長得邪裏邪氣，一看就不是良善的主兒。聽說他擅用香，除了景元白，你說說其他人誰還有這樣的好本事？！”
二人說話聲遠去，尹晞若垂在眼下的睫毛便顫的更加厲害。
衛夏煙和景元白在君思年房中待了不久人就醒了，君思年服下袁鴻送來的藥，又吃了些東西，精神狀態總算好了許多。
衛夏煙本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行宮之事，奈何君思年是個敏銳之人，而自從這件事發生，宮婢們便免不了議論，尹晞若似是也沒預備攔著，他們就越發肆無忌憚。
君思年聽了幾耳朵便開始追問，衛夏煙就簡單說了說。
君思年沈思了下，還是哼出一聲：“那婆娘現在沒事了？”
“已經好了。”
“我就知道她死不了。”
君思年嘴上不在意，但衛夏煙明顯看得出，他其實還是挺惦記尹晞若的。t
既然話說到這兒，衛夏煙就當閑聊問了幾句：“年大哥和公主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君思年哼哼笑起，“的確認識很多年了，尹晞若有天賦，肯努力，只是為人太過固執。有些事情並非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但她這人就是這樣，哪怕看到了，也仍要一條路走到黑，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說著，目光飄遠：“尹晞若和禤贏算是同門，除了他們，也還有一些人。我和阿鴻跟他們接觸最多，慢慢的大家就熟了。”
“只不過……”
君思年眼眸垂落，內裏似是有痛楚閃過：“那都是些陳年舊事了，過去了，便也回不來了。”
衛夏煙知道君煬老將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自然也聰明的沒有提起。
衛夏煙說了晚上尹晞若要設宴之事，君思年聽後眉頭蹙了蹙，但也並未表露什麽。
“給他們用雙生的人還不知是誰，看來我暫時不能離開了。煙煙妹子，小景弟弟，我想你們留下來的目的……也不那麽單純吧～”
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盡管最近這人眼中愁雲多了些，但君思年的性子卻是半點未變。
衛夏煙看向景元白，景元白則無所謂的把香料圖丟了過來：“找它，找到便走。”
君思年捏著香料圖眉頭皺成川字，隨即嘖嘖道：“我說小景弟弟，你怎麽老是喜歡研究些古靈精怪的東西。”
景元白搶回香料圖，收進衣袖。
君思年摸摸鼻尖，嘿嘿笑道：“安啦安啦，你們為了救我勇闖蛹蠱，我自然也要為朋友兩肋插刀！老規矩，我幫你們找這玩意，找到了，解決了這裏的破事，咱們就走。”
君思年說著還假模假式的伸出手，只是景元白並未理他。
少年言笑晏晏，出口的話卻陰陽怪氣：“兩肋插刀？別□□們兩刀才好。”
“誒你這！”
君思年鼓鼓嘴巴，“煙煙妹子，你快給我評評理，你家小景每次見到我都不會好好說話。”
衛夏煙當然知道景元白不會胡亂陰陽人，她呼了口氣，直白問道：“年大哥，百草村時，你為什麽要故意放走禤贏？”
君思年聽後表情凝滯，眼眸亂閃了下，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我、我以為他會改過的，畢竟以前都是兄弟麽……”
那日禤贏只說自己是有苦衷，打不過君思年也不在掙紮，要君思年給他個痛快。
看著昔日舊友，君思年一晃神就沒下去手。
說故意放走也不準確，他只是因出神被禤贏鉆了空子，逃了罷了。
衛夏煙哀嘆一聲，把雲都和素霖的事也說了一遍。君思年這才有些坐不住，眉眼震驚道：“什麽？玥開她也死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晚點咱們宮宴見。”
衛夏煙安撫了他一下，和景元白一起離開了行宮。
角落裏，一人伸手向天，不知從何物那取來張竹簽大小的物件。他取出，將其中藏著的一張紙鋪平。
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小字——
衛夏煙必須死在蛹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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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夏煙揉了揉眼, 目光再次尋著白蝶而去。
但她不能確定方才那一幕，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白蝶真的變黑了。天氣很快轉陰, 雲霧越聚越多, 遠處的風裹挾著花粉的味道散在空氣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衛夏煙和景元白站在原地待了片刻, 便決定去行宮裏看一看。
她眼皮突突的跳，心裏總是焦灼不安, 衛夏煙很少這樣, 可這一次, 這種情緒來的又急又快，並由不得她多想什麽。
二人騎著小黑輕車熟路到達行宮, 下馬就發現, 行宮門前竟無人看守。
“難不成出事了？”
衛夏煙看著景元白急切說道。
二人對視一眼, 一同往行宮中走。
白日的行宮無需點燈，屋外細密雨絲裹著溫吞的白, 像一只巨大的光罩，將宮殿籠在其中。平日裏的行宮雖也安謐, 但往來宮婢眾多, 另有守衛巡視, 倒也不至於同此刻般落針可聞。
很快, 衛夏煙便發現，門旁並非無人把守，而是原本把守的二人已經暈倒了。
衛夏煙走上前來, 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名守衛是尚青。她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尚青的臉, 人未醒，但尚青的脖頸處卻多了一條手指粗細的黑線。
那黑線似蛇又似筋脈, 從耳垂下的一側畫圈至另一側，一圈雖沒繞完，但衛夏煙也看得出，那埋在皮膚下的黑線仍然在繼續向前滲入。
衛夏煙怕這黑線是不知名的毒藥，頓時警惕的將手縮了回去。
她喚景元白過來。
景元白看了眼尚青的脖子，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便繼續往宮門內走。
衛夏煙跟上他一同向前，沒走幾步，又看到兩名倒下的守衛。他們昨晚跟著尹晞若過來，一直逗留在離宮門最近的大殿上，衛夏煙想了想，疾步往大殿趕去。
大殿門口也躺著兩名宮人，但這二人不是守衛，而是普通的宮婢。
宮婢一個仰躺一個側臥，身體周圍還扔著幾只精致的酒盅，切好的水果也爛掉了，想來，是他們突然倒下時沒註意踩到的。
想到尚青脖子上的異狀，衛夏煙又小心翼翼地去扒二人領口，宮婢的著裝與守衛不同，領口高而板正，需要撥開才能看得到。
借著照進來的渾濁日芒，衛夏煙找到了和其他人脖子上一樣的黑線。
那附在人脖頸處的線，如同天生天長一般，一點點的，不斷的在侵蝕著他們，看得人心生畏懼。
很快，除了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他們還在大殿中看到了倒地不醒的尹晞若。尹晞若依舊是昨日那身紅色宮裝，發束的規整，連墜在頭發上的銀飾都被細心調整過，看起來像是一副要給誰踐行的樣子。
雖然尹晞若和君思年一直針鋒相對，但衛夏煙是女子，她總覺得尹晞若對君思年是不同的。
衛夏煙走到近處蹲下身，猜測道：“公主準備了踐行酒和吃食，應該是為了年大哥。”
可殿中只有尹晞若，不但沒有君思年，就連袁鴻幾人也沒看到。
無論如何，也要先把尹晞若扶到座椅上再說，衛夏煙說完就伸手去碰女子，只是手尚未摸到女子衣袖，就被景元白給拉開了。
“先不要碰她。”
少年低低開口。
景元白一出聲，衛夏煙便跟著望了過去，這一看才發現，景元白在看向尹晞若時，目光裏除了警惕還帶著一絲輕微探究。
景元白很少這樣在意什麽，乍一出現這種表情，就連衛夏煙也不太敢輕舉妄動了。
但她還是小聲問了句，“為何？是發現什麽了麽？”
“看那裏。”
景元白伸手指了指。
尋著他的指向，衛夏煙驚異的發現，尹晞若的脖子上也纏著一圈淡淡的紅。尹晞若宮裝的衣領也提的高，因為宮裝也是紅色的，衛夏煙還以為她脖子上的那圈紅，是衣領反射出來的光澤。
她不由得往後撤了些，可目光依舊沒有放松的盯著那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有些按捺不住，擡頭看向景元白。
少年還未應聲，門外便傳來幾道重重的腳步聲，想來也是因為突然看到這些，跑的急了，才沒控制力度。
首先跑進來的便是金欒，金欒手握長劍，一路奔來，待看到大殿上停留的二人是熟人，這才輕微松了口氣，“還以為是賊人沒走，原來是你們……”
他馬上收起劍，跑過來看著尹晞若：“煙煙姐姐，尹姐姐這是怎麽了？！”
衛夏煙站起身，凝重的搖了搖頭。
身後，銀欒收劍的聲響傳來，“起早便吵，吵的晦氣，就知道不會有好事發生。”
他說罷，衛夏煙和景元白一同看向他。
銀欒眉頭揪起，三言兩語交待了早上的事。
今日一早，仍在高燒的君思年便起身收拾包袱想要離開，可他的房門口有守衛看著，見人要走，守衛立刻去通知了尹晞若。
尹晞若匆匆趕來，還帶來了袁鴻當說客。
原本想著君思年對袁鴻態度不好只是賭氣，過了一夜總會有所好轉，結果袁鴻才提了句“君煬老將軍”，君思年就炸了。
袁鴻想知道過往的舊事，君思年卻不肯說。
君思年發起脾氣來便對誰都是冷眼相待，這副態度直接刺激的尹晞若跟他又吵起來。
最後袁鴻勉強止住二人，免得他們越吵越激烈，又見留不下君思年，便提議給君思年準備酒踐行。
尹晞若下去吩咐宮婢備酒，君思年便趁空跑了。袁鴻他們不放心這人還病著，就一個接一個跟了出去。
袁鴻在半路抓到暈過去的君思年，他們正帶著君思年回行宮來，進門就發現行宮成了這般光景。
衛夏煙往門旁看了一眼，果然見袁鴻把君思年背去了房間。人再回來時，也是一臉茫然。
雖不知行宮這一出是何人所為，但眼下救人最重要。
衛夏煙知道他們昏迷一定與脖子上的線有關，便拉了拉景元白衣袖，“景公子，他們是中毒了嗎？為什麽公主脖子上的線是紅色，而尚青他們的是黑色？”
她方才就看到景元白的眼眸流露出些異樣，心中便猜測景元白或許知道那東西的由來。
景元白聞言目光怪異的看了袁鴻一眼，而後背著手在殿中踱步，少年目光輾轉反側，隨即看回袁鴻：“我先問你，你想救哪個？”
被問到的袁鴻一臉訝色，男子一貫沈穩的面龐也浮現出幾許不解：“小景，你這是何意？”
救哪個？
自然是都要救了。
尹晞若的命是命，那些宮婢和守衛們的命，也一樣是命。
景元白搖了搖頭，無所謂的笑了下：“要麽救那個公主，要麽救其他人，要麽都不救，既然你是那個公主的貴客，那這個選擇權，我給你。”
“不能都救嗎？？”
金欒聽得心急，忙湊上來問。
“不能。”
景元白幹脆道。
見大家都看著他，似是想得到更多的解釋，少年微皺下眉，難得好脾氣的說道：“他們所中非毒即香，這種香本該失傳已久，如今突然用到了他們身上，我倒是也奇怪的很。”
“這香名為雙生，所謂雙生，卻並非都是生路。”
他擡了擡手，指向附在尹晞若皮下的那根紅線，紅線的一端仍在緩慢向前，如蟲t一般，肉眼能很明晰的瞧見它蠕動的跡象。
“紅線與黑線一樣，是生線也是死線。”
衛夏煙頭一次聽到這樣邪門的說法，本能覺得不妙，她琢磨了下，眼皮跳的便更厲害了。
“那這雙生，要如何解？”
景元白見她問，語調溫和不少，少年眉眼彎彎，並未被這東西幹擾半分，“解此香甚是簡單，斷了其中一條的生路，另一人自然可活。”
衛夏煙驚愕道：“斷？如何斷？？難不成是——”
她艱難的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景元白不置可否，眾人卻紛紛起了冷汗。
景元白和衛夏煙一問一答，袁鴻再弄不清狀況，眼下也聽懂了。被下了雙生，便必須要舍棄一方才能讓另一方存活，這種香，何其陰毒，簡直可惡！
“如果……不斷呢？”
他嘆過一聲，嘗試問道。
景元白目光瞥了眼尹晞若的脖子，笑道：“可以，只管等紅線首尾相連，那便是再也無力回天了。”
景元白說罷，不由得神思飄遠。
其實雙生這種香他還真不是第一次遇見，從前在後院，慕家的那群人也弄到過一點雙生。他們將紅線香下在他的身上，又將黑線香下給了抓回來的俘虜。
然後。
等著他們自相殘殺。
彼時，他年歲不大，身體也弱，那些俘虜為了活命一刀刀劈向他，刀刀都想要他的命。
要怎麽說還是他的命更硬呢。
那群人極力想要他死，像是被控制了的角鬥場奴隸，慕家的人搭臺子給他們唱戲，他們便一個個都要賣力的討主子歡心。
他們視他為玩物，是慕家人取樂的狗。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狗急也會跳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掙脫的鎖鏈，如何一刀一個紮在了那些俘虜的脖子上。
看著那些人哀嚎著痛呼出聲，捂著自己不斷竄血的脖子，直到倒下，他的紅線也徹底消失了。
少年晃神時，不知何時已經跑出去的金欒又再度回來。
小少年氣喘籲籲，似是跑的很急：“快下決定吧公子，尚青他們的黑線也快連在一起了！！”
雙生雖是分了兩種，可畢竟是同一種香。
所以首尾相連的進度，自然是齊頭並進。
可袁鴻是宅心仁厚之人，他只救人不殺人，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何況這些日子來，幾乎都是尚青在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在他心裏，尹晞若固然重要，可尚青也不是螻蟻。
袁鴻握著長劍遲遲下不去命令，這一幕看的眾人都不禁捏了把汗。
唯有景元白，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日他從雙生中逃離，成為了“角鬥場”的勝利者，也並非是因為怕死。他只是覺得，慕家的一切很有趣，他想要延續這種樂趣，自然不能輕易就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連衛夏煙的手心裏都攥出了汗，畢竟若是命令下晚了，這就成了一個滿盤皆輸的局面。
“袁公子。”
她輕輕開口，又看了一眼尹晞若的脖子。
袁鴻深沈的吸了口氣，張了張口，一句話尚未說出，便聽門外傳來幾聲悶哼。
是長刀刺穿脖子後，斃命之人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跟著，殺人的人一路往這邊趕來，手起刀落，將那幾個中了雙生的守衛和宮婢殺了個幹凈。
最後，那人收刀進門，直挺挺的跪在了尹晞若面前。
景元白說的分毫不差，那人剛殺完人，尹晞若脖子上的紅線就消失了。女子輕咳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她一坐起，殺人的那名守衛便把方才之事講了一遍。尹晞若聽得癱倒在地，死死咬著唇，才止住要流淌下來的眼淚。
守衛對著她磕了個頭，擲地有聲：“為救公主，我只有狠心殺了他們，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也下不去手。但蛹蠱需要公主，公主不能死！我對不住他們，今日自裁謝罪，請公主為我做個見證！”
守衛說完，正要舉刀揮向自己，便被尹晞若給攔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錯……”
尹晞若踉蹌著站起身，得知方才是景元白看破這香的秘密，她才能活下來，便立刻對著景元白行了個大禮：“晞若謝景公子救命之人。”
說罷，又看向袁鴻：“遭此劫難，晞若也該檢討自己，從前是我太過激了，面對星年小將軍亦是如此。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提老將軍半句，也請大殿下去和小將軍說一說，等養好身體再行離開吧？”
袁鴻自然是希望看到他們和平相處，忙點頭應下。
尹晞若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痛的吩咐守衛們將尚青幾人的屍體以國禮下葬，並好好安撫他們的家人。
做完這些後，才看向衛夏煙二人，“既然你們是小將軍的摯友，景公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我尹晞若的貴客。若不嫌棄，你們可否也在宮中逗留幾日，屆時和小將軍一同離開可好？”
衛夏煙和景元白有自己的盤算，當然沒打算離開。
不過尹晞若是希望他們住在宮中，但衛夏煙還是覺得住客棧更自由些，“公主無須客氣，走與不走，我們待年大哥醒來再議。”
她沒有把話說死。
尹晞若也不在寒暄客套，而是強撐起一絲笑來：“衛姑娘心胸寬廣可容納百川，晞若佩服，那咱們便說好了，今晚我在行宮設宴，二位可一定要賞臉赴宴。”
“沒問題。”
衛夏煙說完，就和景元白先行離開去看君思年的狀況。
袁鴻幫尹晞若做些善後的事，趁空，也問了句：“我們追著星年離開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尹晞若頭如針刺般痛，她勉強喝了口水，坐下來道：“也沒什麽，我見君星年走了，就想打發宮婢撤了那踐行酒，可才一回頭的功夫，便像是被人勒住脖子那般痛，然後就暈了過去。”
他們這行宮來來回回都是幾張熟面孔，平日守衛森嚴，這香也是來的怪異。
正說著話，一只白蝶落在她肩頭，尹晞若拍拍肩膀，白蝶便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尹晞若中了雙生，雖然解了香，但這一整日也都渾渾噩噩。
她回寢宮歇息了會兒，再醒來時，殺了尚青那幾人的守衛就進來通報了。
“公主，尚青他們的葬禮在三日後舉行，我已經一一通知了他們的家人，也給了些銀錢作為安撫。”
“做得好。”
尹晞若說完，又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守衛。
這人她見過幾次，也知守衛叫做陳肆，似乎是跟著尚青一起進行宮的，只是陳肆不如尚青嘴巧會來事，平日少言寡語很是低調。
陳肆看了她幾眼，又道：“千千姑娘才醒來不久身子也乏的很，若公主允準，今晚的宮宴就讓小的來準備吧？”
“嗯，那就你吧。”
尹晞若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沒那麽在意。
只是自從醒來，她的確有更在意的事。
腦海閃過額上附有怪異印記的少年，尹晞若微斂眼眸，眼睫輕輕的顫動了下。
退出門去的陳肆剛離開，路過的宮婢們便小聲嘀咕起來，“公主好些沒？我去做些梅子湯來給她提提神吧，也不知那什麽雙生的香到底有多毒，會不會給公主留下什麽後遺癥啊！”
“我看公主一直頭痛，真擔憂她的身體啊。”
“不過幸好那個叫景元白的小公子認出了雙生，救了公主，雖然尚青他們可憐，但陳肆沒說錯，蛹蠱不能沒有公主。”
“呵，景元白真的只是認出了雙生這麽簡單麽？你難道忘了昨日殿中之事，景元白差點要殺了公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懷疑雙生是景元白給公主下的？？”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你別太天真了，那個景公子長得邪裏邪氣，一看就不是良善的主兒。聽說他擅用香，除了景元白，你說說其他人誰還有這樣的好本事？！”
二人說話聲遠去，尹晞若垂在眼下的睫毛便顫的更加厲害。
衛夏煙和景元白在君思年房中待了不久人就醒了，君思年服下袁鴻送來的藥，又吃了些東西，精神狀態總算好了許多。
衛夏煙本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行宮之事，奈何君思年是個敏銳之人，而自從這件事發生，宮婢們便免不了議論，尹晞若似是也沒預備攔著，他們就越發肆無忌憚。
君思年聽了幾耳朵便開始追問，衛夏煙就簡單說了說。
君思年沈思了下，還是哼出一聲：“那婆娘現在沒事了？”
“已經好了。”
“我就知道她死不了。”
君思年嘴上不在意，但衛夏煙明顯看得出，他其實還是挺惦記尹晞若的。t
既然話說到這兒，衛夏煙就當閑聊問了幾句：“年大哥和公主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君思年哼哼笑起，“的確認識很多年了，尹晞若有天賦，肯努力，只是為人太過固執。有些事情並非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但她這人就是這樣，哪怕看到了，也仍要一條路走到黑，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說著，目光飄遠：“尹晞若和禤贏算是同門，除了他們，也還有一些人。我和阿鴻跟他們接觸最多，慢慢的大家就熟了。”
“只不過……”
君思年眼眸垂落，內裏似是有痛楚閃過：“那都是些陳年舊事了，過去了，便也回不來了。”
衛夏煙知道君煬老將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自然也聰明的沒有提起。
衛夏煙說了晚上尹晞若要設宴之事，君思年聽後眉頭蹙了蹙，但也並未表露什麽。
“給他們用雙生的人還不知是誰，看來我暫時不能離開了。煙煙妹子，小景弟弟，我想你們留下來的目的……也不那麽單純吧～”
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盡管最近這人眼中愁雲多了些，但君思年的性子卻是半點未變。
衛夏煙看向景元白，景元白則無所謂的把香料圖丟了過來：“找它，找到便走。”
君思年捏著香料圖眉頭皺成川字，隨即嘖嘖道：“我說小景弟弟，你怎麽老是喜歡研究些古靈精怪的東西。”
景元白搶回香料圖，收進衣袖。
君思年摸摸鼻尖，嘿嘿笑道：“安啦安啦，你們為了救我勇闖蛹蠱，我自然也要為朋友兩肋插刀！老規矩，我幫你們找這玩意，找到了，解決了這裏的破事，咱們就走。”
君思年說著還假模假式的伸出手，只是景元白並未理他。
少年言笑晏晏，出口的話卻陰陽怪氣：“兩肋插刀？別□□們兩刀才好。”
“誒你這！”
君思年鼓鼓嘴巴，“煙煙妹子，你快給我評評理，你家小景每次見到我都不會好好說話。”
衛夏煙當然知道景元白不會胡亂陰陽人，她呼了口氣，直白問道：“年大哥，百草村時，你為什麽要故意放走禤贏？”
君思年聽後表情凝滯，眼眸亂閃了下，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我、我以為他會改過的，畢竟以前都是兄弟麽……”
那日禤贏只說自己是有苦衷，打不過君思年也不在掙紮，要君思年給他個痛快。
看著昔日舊友，君思年一晃神就沒下去手。
說故意放走也不準確，他只是因出神被禤贏鉆了空子，逃了罷了。
衛夏煙哀嘆一聲，把雲都和素霖的事也說了一遍。君思年這才有些坐不住，眉眼震驚道：“什麽？玥開她也死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晚點咱們宮宴見。”
衛夏煙安撫了他一下，和景元白一起離開了行宮。
角落裏，一人伸手向天，不知從何物那取來張竹簽大小的物件。他取出，將其中藏著的一張紙鋪平。
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小字——
衛夏煙必須死在蛹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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