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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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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熟悉的薄荷香包裹住衛夏煙, 她只覺眼前一暗,便聽前方清晰的掌音落在了景元白身上。素霖一掌打中景元白,正得意間, 就被少年飛快扯住大氅, 並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將她纏繞了起來。

素霖被大氅裹死,掙紮不休。

景元白勾唇一笑, 雙手用力,素霖便覺全身的血脈都被拉緊, 粗糙的破布像是要勒進她的皮肉, 素霖抵擋不住, 痛苦的哀嚎出聲。

“砰——”

她從半空被甩到地面,血從大氅四周飛散出來, 素霖眼帶絕望, 像一朵瀕死的枯萎之花, 被生生連根拔起。

衛夏煙被眼前的一幕嚇到近乎窒息,她顧不上素霖還在地上翻滾吼叫, 慌忙去看景元白的狀況。

景元白的白衣又被染紅了,從頭到腳, 似是還在不斷滴血。

衛夏煙借著月色去看少年的臉, 發現景元白眼底彌漫著一團濃而不化的血霧。從表情上, 旁人雖看不出景元白的異樣, 可只有日夜都陪在他身邊的衛夏煙知曉,景元白這樣的狀態已然是不正常了。

衛夏煙還記得自己聽到的那聲響,視線便焦急的落在景元白胸口處。

少年單薄清瘦, 略寬的衣袍附在身上, 胸口的血花開了一片又一片,但衛夏煙知道, 這些並不是景元白的血。

直到在其中一朵血花中,她看到了輕微的藍,黃豆般大小,雖不顯眼,可也能分辨。

衛夏煙呼吸一滯,腦子裏袁鴻的話不斷浮現眼前。

那驢子被素霖踢中當場死亡,原因便是中了那陰毒的蘭香。袁鴻提到驢腹上的一點藍,怎麽想,都和景元白胸口上的藍色一模一樣。

景元白也中了蘭香?

所以……他也會死嗎??

衛夏煙腦中一片混亂,須臾,她抓起匕首奔到素霖面前。少女利落的蹲下身,匕首用力抵在對方還冒血的脖頸處,語調冷寒:“素霖,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把你送去城主府!”

她是女子,自然懂女子的心。

素霖深愛少城主卻被利用,方才突然要同歸於盡已是下了必死的決心,所以她現在即便說要“殺了她”,也威脅不到素霖。

可若是送去城主府,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素霖的面容本就被毀,平日也一直用假皮維持著本相,要是把這副鬼樣子的她交給少城主,那簡直就是在誅心。t

衛夏煙怕痛到面容扭曲的女子會垂死掙紮,所以過來時,迷香仍然牢牢握在手中。

素霖此刻雖疼痛難忍,可乍一聽到衛夏煙的話,卻還是滿眼震驚:“你……你一介弱女子……竟毫無……慈悲之心麽?把我交給他,不如、不如給我個痛快好了……”

“你傷了景公子還想要痛快?”衛夏煙眸光發狠,臉上顯露出與尋常不同的狠辣一面,“還有,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慈悲之人,你敬我一尺,我以禮相待,你動我的人,我便要你也求死不能!”

如今百媚生失效,素霖看到眼前竟是衛夏煙而非那人,方才的憤怒不見,心裏像是完全被掏空,飄飄落落的到不了實處。

那人終究心狠,不顧她的死活。

素霖輕輕笑出一聲,嘴角的血沫和眼淚混成一灘:“衛夏煙,我好歹……還幫了你們……”

“幫我們?”

衛夏煙冷冷看向她:“地方志是你挾制少城主的籌碼,難道我們就不是了麽?”

雲都關閉城門數日,重開之後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可雲都美名在外,聞名而來的外地人多不勝數,為了防備外人發現他們的秘密,少城主便想燒毀地方志,卻被素霖趁機搶走。

少城主日日在城中尋找素霖,可素霖是易容的高手,哪怕堂而皇之的留在荒廟,少城主依然尋不見她。

而城主府的秘密,自然與城外的靈柩族脫不開幹系。

他們的闖入是意外,可城主府卻早有防備之心,待他們第一日進城之時,對方便已經起了警惕。

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才有了船舫女子喪命、以及後來的假何燁事件,城主府並非要和他們作對,只是怕他們知道太多壞了好事,所以才想用些迂回的法子攆走他們。

素霖是個隱蔽在暗處的旁觀者,她觀的,不只是城主府的動靜,他們的動向自然也在其中。

誰又敢斷言,自己是絕對的好人呢。

素霖的伎倆被衛夏煙完全識破,現下已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她放棄掙紮,松松垮垮的躺在地上。目光對上衛夏煙那張清麗的面容,心中的嫉妒陣陣翻湧:“衛夏煙,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衛夏煙蹙眉:“什麽意思?”

“你不懂香,香與毒藥不同,香是沒有解藥的。”

衛夏煙呼吸一緊,攥著匕首的指尖輕微顫動兩下。

素霖似乎很樂意欣賞她這副挫敗樣子,女子陰森森笑了兩聲:“你的景公子,很快,就要死了。”說完,她不顧那痛已深入骨髓,便捂著小腹怪異的大笑起來。

她的聲音粗鄙滄桑,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沙澀感。

起先,衛夏煙還不知素霖的嗓音為何會如此,可看到她那張被毀掉的面容,便全都明白了。

素霖曾在火場中死裏逃生,她的面目多是燒傷,想必是在那個時候,聲帶也跟著受了損。

衛夏煙自己都沒察覺眼角的濕潤,她輕輕回了下頭,無知無覺的景元白仍站在原地,少年茫然的看著她的方向,像是很小心的在保護著她。

衛夏煙知道,若是素霖此刻發難,景元白還會第一時間沖上來救她的。

香是無解的,中了就是中了。

衛夏煙腦子裏只剩下這句話。

素霖笑過之後便痛哭不止,曾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那些舊友,如今就只剩那一人。她對那人動了情,只可惜,這份情誼卻被那人餵了狗。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麽,煙煙?”

素霖突然很想找人傾訴,哪怕是當作遺言。

若是一個人死的太無聲無息,連個遺言都沒人能聽到,豈不是太憋屈了。她已經憋屈了這些年,總該讓自己寬敞寬敞。

不待衛夏煙回應,素霖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的真名並不叫素霖,我叫玥開。雖然玥開也是主人取的,可我還是很喜歡它。主人待我極好,她是用香的高手,但她的香只救人從不害人。”

“我在她那裏學了很多救人的法子,直到十六歲那年,主人又收了一個弟子。我和他雖然不算青梅竹馬,但卻是眾多弟子中關系最好的。就連主人都說,我將來一定會嫁給他。”

素霖提到那個人,目光頓然變得溫柔。

“可那日,向來溫和的主人卻給了他一個巴掌,還說要將他掃地出門。”

“因為他偷偷研制了害人的香出來,還用它毒倒了後山豢養的幾十只山兔。”

衛夏煙隱隱覺得,素霖口中那“害人的香”,便是她現在所使用的蘭香。

素霖長嘆一聲:“可是主人終歸是心軟的,只是罰他跪在佛祖前懺悔七日,並沒有真的將他攆走。可自那之後,主人便不允許我和他在一起了。”

“後來……主人死了,我們的家沒有了,一場大火燒毀了所有人的希望。我同門的兄弟姐妹各自奔命,有的,也被永遠留在了那場災難裏。我是和他一起逃出來的,他告訴我,他的家其實就在雲都城外,我們可以去那裏避難。”

衛夏煙聽來聽去,都沒聽到有關易容之術的部分,便心急的猜測道:“你是因為容貌被毀,才苦心鉆研易容術的?”

素霖輕輕點頭:“起初,我日日以淚洗面,他偶爾還會哄一哄我,可後來,他便如那些薄情男子般……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了。”

“我不甘心!”

說到這裏,素霖的喘息忽而變得急促:“我開始憎恨所有人,恨主人帶我入門,恨那個毀了我們家鄉的人,也恨我自己這張令人作嘔的臉……所以我決定放棄制香,開始潛心研究易容術。”

素霖淚水越發急促,沖掉了嘴角新生出來的血漬:“可哪怕我已經成功,卻再也……奪不回他的心了。”

衛夏煙想到府宴那日發生的事,輕淺的看了她一眼。

“你就沒懷疑,他從不曾心儀過你麽?”

雖然真相殘忍,但衛夏煙確實不是喜歡沈浸美夢和幻想的戀愛腦子,她覺得與其讓素霖如此糊塗的死去,不如早點看清楚的好。

素霖聞言苦笑了下:“原本是不知道的,直到跟他回了家,看到他對他母親那過分殷勤的樣子,我便什麽都明白了。”

女子低泣一聲:“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我還是會心存僥幸,哪怕他心裏,能給我留一分的位置也好。”

衛夏煙轉了話題:“想必那位少城主的老家,就是靈柩族吧。”

“或許,他還是族長的兒子也說不定。”

衛夏煙眼帶嘲諷。

素霖怔楞了下,也不在隱瞞:“衛夏煙,你當真聰明,若是我的主人早些年遇見了你,她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

“過獎。”

衛夏煙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之所以還磨著耐性聽下去,是因為她知道,素霖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是重中之重。

素霖深吸口氣,神色也變得更加淒哀:“我用易容術給自己換了張皮,因為在靈柩待得煩悶,就跑出去玩了兩次,然後,就結識了城主的千金,也就是那位美艷無雙且心懷天下的少城主。”

“她真的很好,長得好性情也好,和她的父親一樣頗有才情,為人……也特別單純。”

衛夏煙眼眸垂下,“所以你就殺了她,用易容術取代她成為了少城主?”

素霖默不作聲。

衛夏煙知道自己猜對了,只是猜的不完全。

“你們的主人確實眼拙,不知人心險惡,不知物以類聚,你的少城主將救人香變成了殺人香,你不一樣用易容術做了惡事。你的主人怕你被他影響,殊不知,你與他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我不是!”

素霖似是焦急的想要辯解什麽,話未完就猛地咳了起來。

衛夏煙冷淡的掃她一眼:“不是麽?那你解釋,我聽。”

素霖咳過,眼睫垂下,輕聲道:“我知道靈柩有奪城的計劃,城主一家早晚會死,所以他們——”

“所以他們早死晚死都得死是麽?”

“是……”

衛夏煙倏然笑了:“好,這個解釋好得很。”

對於素霖那些蒼白的辯解,她已經沒興趣再往下聽了。

便在此時,關閉的廟門被人推開,直到看到衛夏煙和景元白還好好活著,袁鴻才t猛然松了口氣。

金欒壓不住話,跑上來拉起衛夏煙左看右看,才急切道:“煙煙姐姐你太調皮了,怎可用百媚生騙兄長,還好你沒什麽事,可嚇死我了!”

他去了那間山野小店,拿著畫像找店小二詢問,店小二當場就楞住了。

“這這這誰啊?不是我表姐啊!我表姐長得五大三粗的,而且也不是圓臉盤子,她是四方大臉來著!”

金欒簡單學過一遍,說話時,連店小二的語氣、神態都學了個完全。

銀欒不悅的瞥他一眼,有些頭疼自己這個弟弟玩鬧不分場合,他走過來,看著衛夏煙道:“公子猜的不錯,鐘家那一家果然都是假的,真正的鐘家人……可能早就死了。”

至於死在了哪兒,他目前還未查到。

衛夏煙聽後,也忙問:“那何炎、何燁他們?”

“找到了。”

提到這個,銀欒緊皺的眉頭總算松落了些:“他們水米未進多日,被綁起來丟在靈柩族長的房間裏,剛剛被我們送去城外休養了。”

“那便好。”

衛夏煙也放下心來。

這邊閑言兩句,那邊的金欒卻忽的叫出一聲。

剛剛銀欒和衛夏煙說話,金欒就註意到站在一邊動也不動的景元白,小少年跑過去想拉景元白,直接就被景元白掐住了脖子。

衛夏煙忙走過去,伸手握住景元白手腕,低聲道:“景公子,快放開小金子。”

少年沁滿餘紅的眼眸顫了下,立刻就聽話的松手了。

金欒知道眼下不是瞎問的時候,就吶吶躲到銀欒背後,然後探出個腦袋,偷偷的看景元白。

銀欒這會兒也覺察出了景元白的不尋常,他面帶疑惑的看向衛夏煙。

衛夏煙表情暗下來:“景公子中了素霖的蘭香,麻煩二位幫我把他扶到暗門裏去,我們再想辦法!”

景元白雖然中了素霖一掌,可並沒有立刻死掉,衛夏煙當然要盡力救他。

金欒和銀欒聽到這句,也頓時緊張起來,衛夏煙伸手扶住景元白,二人便警醒的跟在身後,一路從暗門走了進去。

他們此刻的註意力都在景元白身上,一時間竟忘了袁鴻。

而袁鴻從進門開始便一言沒發,現下,他正蹲在素霖身邊,就連習慣了隱藏情緒的那張臉,也難得變了顏色。袁鴻看著女子被毀的面容,像是有些不敢認:“你……是玥開麽?”

素霖臨近斷氣,忽而聽到有人喊她曾經的名字,頓時欣慰的笑了起來。

她艱難轉過頭來,眼尾溢出清淚。

“是我啊,大殿下……原來大殿下還記得我啊……”

袁鴻聽得心如針紮,他嘆聲扶起素霖,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怎會不記得,我這次出來,便是為了要尋你們的。”

話畢,似是想到什麽,袁鴻瞳孔震蕩了下:“你不要告訴我,城主府內的那位少城主,就是禤贏!”

禤贏和玥開曾是他們中無比恩愛的一對眷侶,若是沒有那場禍事,袁鴻還以為他們定會白頭到老。

可說完,他兀自皺了下眉,那日跟到桃林聽到的事,讓袁鴻覺得自己或許並不完全了解禤贏,袁鴻怔了下,竟一時間也不敢妄下定論了。

素霖知道如今已經瞞不住什麽。

她做了那麽多錯事,如今也悔不當初。

是啊。

衛夏煙說的沒錯。

她有什麽資格為自己辯解。

想到之後會發生的事,素霖目露驚恐,她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拉住袁鴻,拼命說道:“大殿下,不要去找禤贏,帶著煙煙他們盡快離開雲都,快、你們快走!”

素霖似是情緒太過激動,身上的血口子又開始汩汩滲血,她的體溫變得極低,就連身體都慢慢輕盈起來。

袁鴻知道,素霖只剩半口氣了。

可他還是焦急的抓著女子,問出埋藏在心底的疑慮:“你們都知道那場禍事的因由,那你可知二殿下的去向?你告訴我,玥開,二殿下在哪兒?他到底活著還是死了?!你告訴我!!”

袁鴻緊抓住她,用力搖晃懷中將要沈睡之人。

只可惜,素霖已經聽不見了,女子松掉了最後的力氣,輕輕闔上眼眸,安詳的陷入了沈眠。

有生之年還能見一面曾經的舊友,她已經心滿意足。

素霖死了。

隨著女子之死,雲都也像是成了座徹底的死城,冷月在蒼薄天幕留下如血的紅,滿城桃花盡開,十裏長風卷著飄零瓣落張揚飛散,待重新落下時,滿城的桃花皆變成了詭異的森紅。

有一片從四四方方的天角飄下,順窗而入,直接飄到了少年的唇上。

景元白閉眼躺在榻上,衛夏煙在身旁守著他。金欒二人不敢過多打擾,唯有出去找袁鴻想辦法。

月圓之夜尚未過去,衛夏煙心中焦急,也不知今夜過了,景元白到底能不能再醒來。

少女伸手將那片紅色的花瓣摘掉,目光落在景元白滲著白的嘴角,心弦微動。也不知怎麽,她就低頭吻住了那片嘴角,並在心中祈禱——

希望奇跡能夠出現,景公子會一切安好。

只是不同於上一次,她的唇貼在少年唇上,景元白卻依舊全無反應。

衛夏煙想努力的多些,見景元白的唇畔幹澀,就飲了口水,想要幫他濕潤一下。

一口水餵下,景元白還是動也不動。

衛夏煙心有些驚,少年的唇那麽涼,該不會是已經……

她這麽想著,便急切的去握景元白的手,摸過左手又去抓右手,然後便發現景元白的右手中,好像攥著一個什麽東西。

她心中猶疑,雙手一起用勁兒,一根一根掰開景元白的手指,對方手上那如玉一樣潔白之物,便呈現在了掌心裏。

只是景元白的掌心裏有血漬,所以那堅硬的東西,也被沾染了些。

“這是……”

她囈了聲,把那東西拿在手上瞧,還取了帕子將血漬擦拭幹凈。

難不成今夜,景元白出門是去尋這個了?

雖說景元白在月圓之夜會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可這一次,顯然是帶著目的出門的。衛夏煙將那小物件放在手心裏顛了顛,全然沒註意,榻上之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少年歪著頭看她,目光一寸一寸落在她嬌嫩的面龐。

起先,手中之物被奪景元白是有些不悅的,可發現眼前人是衛夏煙,他眉頭便重新松懈下來。

景元白就那麽怔怔看著衛夏煙,蛇一樣的眸子,慢慢游離到她唇畔。

那唇上還沾著沒幹透的水珠,看起來鮮嫩欲滴。

失去意識的景元白如今能認得清衛夏煙,但腦子依舊是空白的,他盯獵物一樣盯著衛夏煙,盯了半刻,忽然從榻上坐起,直接就朝衛夏煙撲了過去。

“轟隆”一聲,本就不結實的床榻直接塌了。

上方簡單掛著的簾帳也跟著飄落,輕輕柔柔的蓋在了二人身上。

衛夏煙還沒緩過神來,便覺口唇中強行探進一抹濕潤,她驚促的“唔”了聲,就被少年急切的吻住了。

少年的吻來勢洶洶,沒幾下就讓她窒息的喘不過氣。

衛夏煙想動,卻被景元白強硬的摟住,二人從地面滾落到墻角,弄出的動靜甚大,嚇得金欒拔了劍就闖入進來。

“!!”

“……”

金欒跑進來又很快退出去,蹦的太高,直接撞到身後銀欒的鼻子。

銀欒惱怒:“你做什麽?”

金欒小臉通紅,話都說不利索了:“非非非禮勿視!”

“什麽?”

銀欒沒太明白,還想進去瞧瞧,卻被金欒直接推出來。

小少年伸腳帶上門,長呼口氣:“煙煙姐姐再給小景公子治病,看來蘭香傷不了小景公子,我們可以放心了!”

銀欒:“?”

衛夏煙被撲這一下,確實意外“治”好了景元白的病。

景元白醒來了,只是表情還有些茫然。

衛夏煙悄悄揉了下腫起來的唇,又急切的去看景元白的胸口,那一抹幽藍不見了。

驚喜之餘她還是覺得奇怪,她其實並不相信一個吻就能解蘭香的毒,衛夏煙抓著還有些出神的景元白,輕問道:“景公子,你身上蘭香的毒,真的解了?”

“解了。”

少年乖順的點了下頭。

景元白每次醒來,都有幾個時辰看上去特別乖,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個偷溜出門玩的天真小公子。

衛夏煙目露驚疑,景元白依言說道:t“這世間任何香都傷不到我,區區蘭香,雕蟲小技。”

衛夏煙這下聽懂了,怪不得素霖打過來時,景元白敢硬生生接住那一掌,原來是心中有數,知道那蘭香再毒也害不到他。

這也便是景元白執著跟她洞房的原因,因為圓房,衛夏煙也會變得百“香”不侵。

“那……會有後遺癥麽?”

衛夏煙還是很擔心。

這話似是把少年問住了,景元白歪頭想了一會兒,輕搖了搖頭:“不知,或許吧。”

他並不太在意這個。

最初,衛夏煙也覺得這只是小事一樁,可後來才發現,蘭香的後遺癥不但不算小事,更影響到了她解百淬花的副作用。

可謂恐怖如斯。

衛夏煙手裏還握著那個小物件,她拿起晃晃:“景公子,這是什麽?”

“靈骨。”

景元白有問必答。

“什麽意思?”

衛夏煙聽不太懂。

景元白摸摸下巴,換了一種通俗易懂的說法:“可以理解為,人的骨頭。”

衛夏煙晃手的動作凝滯,沒想到這塊晶瑩剔透像是被打磨過的玉狀物,竟然是一塊人的骨頭!

想到它生前是被按在人身上的,她便覺後背一陣陣冒涼氣。

“那這是……誰的骨頭啊?”

問出這句,腦海裏又自動腦補起畫面來,景元白在月圓之夜發了瘋,跑到街上隨便劈了個人,然後從死人的身體裏,硬生生掏出了一塊骨頭。

她打了個哆嗦,差點拿不住手中的骨頭,可也怕這看起來易碎的骨頭掉地上會真碎掉,便還是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掌中。

景元白見她樣子呆呆,不由分說的笑了下:“不是誰的,是雲都百姓的。”

衛夏煙疑惑。

景元白回想了一下那本地方志的記載,“地方志的記錄,雲都百姓有多少人?”

他記不得,還是問衛夏煙來的快。

衛夏煙如實答:“萬餘人。”

少年唇角彎出個笑意,擡擡下巴:“那便是萬餘人的靈骨了。”

“啪嗒——”

衛夏煙還是沒能拿住。

不過那塊靈骨看起來脆弱,實則不然。被摔在地上也只是原地滾落兩下,便安安靜靜的躺著不動了。

景元白走過來,將它撿起收進袖口,笑著道:“這是好東西,可以制香的。”

骨頭做的香……

衛夏煙表情更驚惶了。

金欒在門外偷聽了會兒動靜,發現兩個人已經在聊天了,就嘗試著敲了敲門:“二位忙完了嗎?忙完別忘了快點出來,我們還有正經事要做哦。”

衛夏煙差點忘了這個,馬上拉著景元白走出來。

袁鴻和銀欒剛剛趁著空在院中挖了塊地方,將素霖的屍骨安放進去,也算是讓女子入土為安了。

衛夏煙一出來,便覺得這夜的顏色不太正常,金欒看到她的表情毫不驚訝,而是擡頭指了指天角,“請看那裏。”

衛夏煙和景元白雙雙擡頭。

這裏連著城外,院落也不算高,原本上方只有些荒林的枯枝冒出。但此刻,那些枯枝卻集體長出了桃花,還是如血一般鮮紅的桃花瓣。

衛夏煙正欲說話,暗門處便傳來如擂鼓般的響動。

有數人從荒廟外而來,且已經將暗房團團圍住。

袁鴻三人同時拔劍,擋住了身後二人。

暗門外,有人用折起的扇“咚咚”在門上敲了兩下。敲擊的聲音不大,可對方說出的話,卻猶如厲鬼還魂般森冷。

那人微微一笑,只低低念了三個字。

“景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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