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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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吵吵嚷嚷地又過一天。
昨晚太耽擱事情, 鄔佳把漫畫帶回了主臥，宣告睡覺時間到。
本來以為已經把“聶玠真的來自於一本漫畫”這件事輕輕放下了。
結果今天下班回家，就發現聶玠倒在前院。
鄔佳：“？！”
差點心跳驟停, 趕緊沖過去查看他的狀態。
聶玠身上沾了一地的灰塵, 看起來躺了很久，臉色蒼白，但好在呼吸正常。
感覺到她的手貼在額頭，聶玠才幽幽開口道：“差點就死了。”
“聶玠你有病啊，你真嚇我一跳吧！”
鄔佳沒好氣地抽了他的後背一巴掌, 換來聶玠虛弱地吐出一口血。
“啊？！”
來不及崩潰，鄔佳把人半拖半抱地帶進屋子裏, 剛想往沙發上丟, 聶玠自己掙脫了她的手，倒在了地板上。
“餵餵餵——”
“別吵, 我躺一會兒就好。”
於是鄔佳只能搬了把椅子坐在聶玠的“屍體”旁邊觀察他的情況。
順便問他晚飯想吃什麽。
“隨便。”
“又隨便啊？那就點湯喝吧, 天氣冷了得來點熱的。”
“嗯……你能不能讓我安靜地死一會兒？”
“不行啊，你真不能死在這裏吧。”
聶玠嘆了口氣, 默默翻了個身, 讓自己面朝上。
他睜開眼睛看向上方的鄔佳，說：“今天我做了個實驗。”
鄔佳正在外賣軟件滑動屏幕找晚飯的著落, “什麽實驗？——晚上吃胡椒豬肚雞湯怎麽樣？”
“可以。我下午出門走了很遠，嘗試離開這座院子範圍，看看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瀕死。”
“所以結論是什麽？這個豬肚雞還可以加料, 要多加份雞肉嗎？”
“隨你。”
聶玠秒答完，無語地閉上眼, 順了順自己的氣，“你先點吧, 點完再說。”
鄔佳利落地付完錢，按滅了手機屏幕，低頭說：“我點完了，你繼續。”
“……距離院子越遠，我的生命體征就會越微弱。”
“那你要不要試試t帶上本體——就是那本漫畫——出門會有變化嗎？”鄔佳把漫畫放在主臥的書桌上，一眼就能看到。
聶玠搖搖頭，“試過了，一樣的。問題不是在漫畫上。”
鄔佳目光突然警覺，控訴道：“漫畫可是放在我房間，你偷偷進我房間？”
深呼吸了一口，聶玠說：“你中午應該收到了我給你發的短信吧，我說我進你房間拿漫畫。”
雖然沒給聶玠買手機，但他可以通過電腦或者平板給鄔佳發消息。
鄔佳中午也確實收到了消息，她當時午睡結束，迷迷糊糊回了一個“好的”。
她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哦哦，然後呢？你還做了別的對比嗎？”
“嗯。”
聶玠應了一聲之後，沈默了好幾分鐘才說：“我試了東西兩個方向的距離，發現往東去的安全距離要比西多很多。”
“不應該啊，一般安全距離都是個直徑定死的圓形吧，”鄔佳歪了腦袋，有些奇怪地嘖了一聲，“難道說你的安全中心其實不是這個院子，而是距離院子很近的一個地方？”
“……嗯。”
“啊？”
-
後山山腳。
鄔佳看著夜幕中格外滲人的後山，陷入沈思。
她為什麽要這麽聰明一下子就說出了關鍵點呢？
現在好了，被迫跟聶玠來測試安全中心是不是後山……大半夜的，真瘆得慌。
鄔佳默默雙手合十，“祖宗保佑。”
考慮到往返太花費時間，他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靠近後山，看看聶玠會不會有什麽感覺。
鄔佳祈禱完，睜開眼想問問聶玠。
結果左看無人，右看無人，前面空蕩蕩，後——不行啊，哪裏敢回頭啊。
“聶玠！”鄔佳又不敢大聲叫，只能低聲念經一樣重覆念聶玠的名字，“聶玠聶玠聶玠……”
“在這。”
這種時候，聶玠的聲音簡直像天籟，鄔佳兩眼淚汪汪地看著重新出現的家夥，“你跑哪裏去了？”
聶玠：“找了個墳墓。”
“嘎？”
還沒摸清楚情況，那家夥兀自伸過手來，扣住鄔佳的手腕。
鄔佳感覺身體一輕，失重感迫使她下意識身體前傾保持平衡，然而手腕上像套了個枷鎖，牢牢固定住了她。
騰空了……
看不見自己腳底的具體情形，但是能感覺到底下有支撐，從鞋邊四溢的光來看，應該是靠靈能。
嘶，像風火輪一樣。
人生第一次嘗試靠自己飛行——一般人甚至也不會有這種體驗吧。
鄔佳緊張地翻轉手心，同樣折過來抓住聶玠的手臂，“你飛低點，我我我、恐高。”
聶玠嗤笑，“再低我們就進別人家裏做客了。”
“這附近哪裏有別人家？”鄔佳說完，後知後覺地看向腳下的各個小墳包，“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夜風涼颼颼的，張嘴就往喉嚨裏灌，鄔佳喝了一大口冷風，被凍得一哆嗦。
腳踩到實地的時候，周圍靜悄悄，只有鄔佳發出一聲：“嗝——”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都怪嗝、你，害我吃進冷風了嗝。”
“……”
“這裏嗝、是哪裏？”
聶玠豎起食指在空中劃動，帶出一串靈點，它們往指尖的方向匯聚，瞬息間變成了一個小“燈泡”。
“一座新墳。”
指揮著“靈能燈泡”靠近墓碑，聶玠繼續說：“離這裏越近，我對體內的靈能控制越精確。我一直沒有回覆到巔峰時期，本來以為是重傷沒好全，或者是地球對我的規則限制——”
鄔佳：“？我就說嗝、你最近更新字數少嗝、了，又摸魚看規則類小說了？”
聶玠：“這是重點嗎？還有，都日更一萬了還叫少嗎？？！”
“嗝。”
“……”聶玠捂著額頭拉回話題，“現在知道了，是因為一直和這座墳保持著距離。”
聽到他這麽說，鄔佳微微俯身，借著光看墓碑上的字。
這邊的墓碑上只有名字不印照片，鄔佳盯著那個眼熟的姓氏想了一會兒，才猶豫著說：“嗝，難道就是房、嗝、東兒子的墓、嗝、嗎？”
姓氏確實和房東是一樣的。
“是他。”
在那本草稿本A4紙封皮底下，隱隱透出過的黑色字體，就寫著同一個名字。
這個墓主，就是他的創作者。
聶玠垂下眼簾，“靈能燈泡”忽然炸開，靈點四散而逃，零星的幾粒隨著他的目光往下挪動，照亮了代表了生卒年月的那些字。
他去世的那一天，並不是聶玠來到地球的日子。
按照時間上來說，更可能是他下葬的那一天。
聶玠忽然想起那些火光，那些哭聲……
“嗝。”
一切回想戛然而止，聶玠餘光瞥見又打完一個冷嗝的鄔佳拍拍自己的胸口順氣。
他嘆了口氣，再次凝神在眼前的墓碑上，盯著那個陌生的名字低聲問：“你都下葬了，還把我拽到這個世界來是為什麽？”
話音未落，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聲輕微的“咻”聲。
配合他這一句，冷不丁給鄔佳嚇得差點彈起來。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眼神驚疑不定地四處飄，問：“你在和誰說話呢？”
聶玠：“你不打嗝了？”
“啊？哦，因為被你嚇到了，就不打了——剛剛那到底什麽動靜？”
“美洲大蠊路過。”
鄔佳：“……”
冷嗝是不打了，現在倒是有點反胃。
聶玠最後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在心裏默默重覆了一遍。
把這個名字徹底記下後，他轉身，同時把手伸向鄔佳：“膽小鬼，走了。”
他的衣袖來的時候就被鄔佳扯亂了，現在手腕毫不避諱地暴露在空氣中，鄔佳生怕他丟下她，趕忙抓住他的手腕。
“我都半夜陪你來這種地方了，我還膽小啊？！”
“輕點抓啊，”聶玠嘟嘟囔囔的，“眼鏡蛇都要被你掐死了。”
鄔佳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他手上的疤，趕緊壓住了自己的笑意，“真是的，這裏是墓地啊，別逗我笑……而且真掐死了可以就地下葬吧。”
“呵，冷血的地球人。”
和來時一樣飛著下山，到了山腳下兩人就換成步行，免得遇到人。
路過山腳殯儀館的時候，還能看到屋子裏的燈光，是值夜班的工作人員。
巡邏的保安打著手電筒，那束光像根棍子一樣掃來掃去。
鄔佳拉著聶玠彎腰避開保安的視野，兩個人飛速走回了街道上。
還有百來米就能到家了。
離開了自帶森森陰氣的地界，鄔佳才松口氣，緊了緊自己的外套，說：“所以確認了你的安全中心其實是房東兒子的墳包對吧？”
“應該。”聶玠不置可否。
“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還沒等到聶玠的回話，不知道先驚動了哪家護院犬，一聲極為兇悍的狗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狗叫在這片街道飄來蕩去。
大半夜的真擾民……鄔佳默默閉上嘴加快了步伐，有什麽問題還是得回家去討論吧。
-
十一點了。
鄔佳摸了摸已經幹透的發尾，打著哈欠從衛生間走出來。
她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所以優先使用了衛生間。
聶玠晚飯後就洗過澡了，不過出了一次門，以他的性格肯定還要再洗一遍。
“呼，感覺晚上的豬肚雞都消化了。”鄔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催促聶玠，“快點去洗澡，然後好睡覺了。”
往常這個時候聶玠都已經回房間睡覺了，今天卻精神奕奕地還在翻看那本漫畫。
鄔佳又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老大，眼角冒出來生理性淚花，問：“還看什麽呢？”
“我在想，”聶玠慢慢合上封面，把漫畫放回茶幾上，“這本漫畫創造出……我。”
“但是我的能量只會因為墳墓的距離而變化，那麽這本漫畫也並不是——”
他說到一半突然起身。
鄔佳困得腦子都已經不帶轉了，註視著聶玠進了房間，又拿了他那把劍出來。
劍身上的布條徐徐脫落。
熟悉的滯澀感壓迫著胸腔，鄔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以聶玠為中心，空氣一圈一圈開始震蕩。
在空氣浪的層層篩選下，靈點們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隨即是行星環一般的行動軌跡，繞著聶玠開始旋轉。
直到第一顆靈點恍若飛蛾般沖向劍尖。
呼吸間，劍尖迸發出刺目的亮光。
鄔佳下意識閉眼同時擡起手臂遮光。
“噗呲”
是紙張撕裂的聲音。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鄔佳趕忙再睜開眼，只看到聶玠單手t持劍，而劍尖將那本漫畫紮了個對穿。
草稿本的材質並不硬挺，A4紙張更是難以塑形。
本子的頭和尾垂落，像拉彎的弓，也像墜落的人。
“你……”鄔佳張了張嘴，“為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聶玠攥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著，光點沿著劍身穿過紙張，仿佛血液流淌。
他凝視著那本漫畫，一字一頓地說道：“所謂培育出我的梼杌樓，控制不了我。”
“所謂創造出我的漫畫，囚禁不住我。”
“而所謂試圖導向我的，”聶玠的嘴角忽而上揚，“竟然不過是一具死屍。”
“我倒要看看，你人都在土裏了，還想怎麽考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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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嚷嚷地又過一天。
昨晚太耽擱事情, 鄔佳把漫畫帶回了主臥，宣告睡覺時間到。
本來以為已經把“聶玠真的來自於一本漫畫”這件事輕輕放下了。
結果今天下班回家，就發現聶玠倒在前院。
鄔佳：“？！”
差點心跳驟停, 趕緊沖過去查看他的狀態。
聶玠身上沾了一地的灰塵, 看起來躺了很久，臉色蒼白，但好在呼吸正常。
感覺到她的手貼在額頭，聶玠才幽幽開口道：“差點就死了。”
“聶玠你有病啊，你真嚇我一跳吧！”
鄔佳沒好氣地抽了他的後背一巴掌, 換來聶玠虛弱地吐出一口血。
“啊？！”
來不及崩潰，鄔佳把人半拖半抱地帶進屋子裏, 剛想往沙發上丟, 聶玠自己掙脫了她的手，倒在了地板上。
“餵餵餵——”
“別吵, 我躺一會兒就好。”
於是鄔佳只能搬了把椅子坐在聶玠的“屍體”旁邊觀察他的情況。
順便問他晚飯想吃什麽。
“隨便。”
“又隨便啊？那就點湯喝吧, 天氣冷了得來點熱的。”
“嗯……你能不能讓我安靜地死一會兒？”
“不行啊，你真不能死在這裏吧。”
聶玠嘆了口氣, 默默翻了個身, 讓自己面朝上。
他睜開眼睛看向上方的鄔佳，說：“今天我做了個實驗。”
鄔佳正在外賣軟件滑動屏幕找晚飯的著落, “什麽實驗？——晚上吃胡椒豬肚雞湯怎麽樣？”
“可以。我下午出門走了很遠，嘗試離開這座院子範圍，看看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瀕死。”
“所以結論是什麽？這個豬肚雞還可以加料, 要多加份雞肉嗎？”
“隨你。”
聶玠秒答完，無語地閉上眼, 順了順自己的氣，“你先點吧, 點完再說。”
鄔佳利落地付完錢，按滅了手機屏幕，低頭說：“我點完了，你繼續。”
“……距離院子越遠，我的生命體征就會越微弱。”
“那你要不要試試t帶上本體——就是那本漫畫——出門會有變化嗎？”鄔佳把漫畫放在主臥的書桌上，一眼就能看到。
聶玠搖搖頭，“試過了，一樣的。問題不是在漫畫上。”
鄔佳目光突然警覺，控訴道：“漫畫可是放在我房間，你偷偷進我房間？”
深呼吸了一口，聶玠說：“你中午應該收到了我給你發的短信吧，我說我進你房間拿漫畫。”
雖然沒給聶玠買手機，但他可以通過電腦或者平板給鄔佳發消息。
鄔佳中午也確實收到了消息，她當時午睡結束，迷迷糊糊回了一個“好的”。
她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哦哦，然後呢？你還做了別的對比嗎？”
“嗯。”
聶玠應了一聲之後，沈默了好幾分鐘才說：“我試了東西兩個方向的距離，發現往東去的安全距離要比西多很多。”
“不應該啊，一般安全距離都是個直徑定死的圓形吧，”鄔佳歪了腦袋，有些奇怪地嘖了一聲，“難道說你的安全中心其實不是這個院子，而是距離院子很近的一個地方？”
“……嗯。”
“啊？”
-
後山山腳。
鄔佳看著夜幕中格外滲人的後山，陷入沈思。
她為什麽要這麽聰明一下子就說出了關鍵點呢？
現在好了，被迫跟聶玠來測試安全中心是不是後山……大半夜的，真瘆得慌。
鄔佳默默雙手合十，“祖宗保佑。”
考慮到往返太花費時間，他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靠近後山，看看聶玠會不會有什麽感覺。
鄔佳祈禱完，睜開眼想問問聶玠。
結果左看無人，右看無人，前面空蕩蕩，後——不行啊，哪裏敢回頭啊。
“聶玠！”鄔佳又不敢大聲叫，只能低聲念經一樣重覆念聶玠的名字，“聶玠聶玠聶玠……”
“在這。”
這種時候，聶玠的聲音簡直像天籟，鄔佳兩眼淚汪汪地看著重新出現的家夥，“你跑哪裏去了？”
聶玠：“找了個墳墓。”
“嘎？”
還沒摸清楚情況，那家夥兀自伸過手來，扣住鄔佳的手腕。
鄔佳感覺身體一輕，失重感迫使她下意識身體前傾保持平衡，然而手腕上像套了個枷鎖，牢牢固定住了她。
騰空了……
看不見自己腳底的具體情形，但是能感覺到底下有支撐，從鞋邊四溢的光來看，應該是靠靈能。
嘶，像風火輪一樣。
人生第一次嘗試靠自己飛行——一般人甚至也不會有這種體驗吧。
鄔佳緊張地翻轉手心，同樣折過來抓住聶玠的手臂，“你飛低點，我我我、恐高。”
聶玠嗤笑，“再低我們就進別人家裏做客了。”
“這附近哪裏有別人家？”鄔佳說完，後知後覺地看向腳下的各個小墳包，“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夜風涼颼颼的，張嘴就往喉嚨裏灌，鄔佳喝了一大口冷風，被凍得一哆嗦。
腳踩到實地的時候，周圍靜悄悄，只有鄔佳發出一聲：“嗝——”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都怪嗝、你，害我吃進冷風了嗝。”
“……”
“這裏嗝、是哪裏？”
聶玠豎起食指在空中劃動，帶出一串靈點，它們往指尖的方向匯聚，瞬息間變成了一個小“燈泡”。
“一座新墳。”
指揮著“靈能燈泡”靠近墓碑，聶玠繼續說：“離這裏越近，我對體內的靈能控制越精確。我一直沒有回覆到巔峰時期，本來以為是重傷沒好全，或者是地球對我的規則限制——”
鄔佳：“？我就說嗝、你最近更新字數少嗝、了，又摸魚看規則類小說了？”
聶玠：“這是重點嗎？還有，都日更一萬了還叫少嗎？？！”
“嗝。”
“……”聶玠捂著額頭拉回話題，“現在知道了，是因為一直和這座墳保持著距離。”
聽到他這麽說，鄔佳微微俯身，借著光看墓碑上的字。
這邊的墓碑上只有名字不印照片，鄔佳盯著那個眼熟的姓氏想了一會兒，才猶豫著說：“嗝，難道就是房、嗝、東兒子的墓、嗝、嗎？”
姓氏確實和房東是一樣的。
“是他。”
在那本草稿本A4紙封皮底下，隱隱透出過的黑色字體，就寫著同一個名字。
這個墓主，就是他的創作者。
聶玠垂下眼簾，“靈能燈泡”忽然炸開，靈點四散而逃，零星的幾粒隨著他的目光往下挪動，照亮了代表了生卒年月的那些字。
他去世的那一天，並不是聶玠來到地球的日子。
按照時間上來說，更可能是他下葬的那一天。
聶玠忽然想起那些火光，那些哭聲……
“嗝。”
一切回想戛然而止，聶玠餘光瞥見又打完一個冷嗝的鄔佳拍拍自己的胸口順氣。
他嘆了口氣，再次凝神在眼前的墓碑上，盯著那個陌生的名字低聲問：“你都下葬了，還把我拽到這個世界來是為什麽？”
話音未落，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聲輕微的“咻”聲。
配合他這一句，冷不丁給鄔佳嚇得差點彈起來。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眼神驚疑不定地四處飄，問：“你在和誰說話呢？”
聶玠：“你不打嗝了？”
“啊？哦，因為被你嚇到了，就不打了——剛剛那到底什麽動靜？”
“美洲大蠊路過。”
鄔佳：“……”
冷嗝是不打了，現在倒是有點反胃。
聶玠最後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在心裏默默重覆了一遍。
把這個名字徹底記下後，他轉身，同時把手伸向鄔佳：“膽小鬼，走了。”
他的衣袖來的時候就被鄔佳扯亂了，現在手腕毫不避諱地暴露在空氣中，鄔佳生怕他丟下她，趕忙抓住他的手腕。
“我都半夜陪你來這種地方了，我還膽小啊？！”
“輕點抓啊，”聶玠嘟嘟囔囔的，“眼鏡蛇都要被你掐死了。”
鄔佳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他手上的疤，趕緊壓住了自己的笑意，“真是的，這裏是墓地啊，別逗我笑……而且真掐死了可以就地下葬吧。”
“呵，冷血的地球人。”
和來時一樣飛著下山，到了山腳下兩人就換成步行，免得遇到人。
路過山腳殯儀館的時候，還能看到屋子裏的燈光，是值夜班的工作人員。
巡邏的保安打著手電筒，那束光像根棍子一樣掃來掃去。
鄔佳拉著聶玠彎腰避開保安的視野，兩個人飛速走回了街道上。
還有百來米就能到家了。
離開了自帶森森陰氣的地界，鄔佳才松口氣，緊了緊自己的外套，說：“所以確認了你的安全中心其實是房東兒子的墳包對吧？”
“應該。”聶玠不置可否。
“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還沒等到聶玠的回話，不知道先驚動了哪家護院犬，一聲極為兇悍的狗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狗叫在這片街道飄來蕩去。
大半夜的真擾民……鄔佳默默閉上嘴加快了步伐，有什麽問題還是得回家去討論吧。
-
十一點了。
鄔佳摸了摸已經幹透的發尾，打著哈欠從衛生間走出來。
她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所以優先使用了衛生間。
聶玠晚飯後就洗過澡了，不過出了一次門，以他的性格肯定還要再洗一遍。
“呼，感覺晚上的豬肚雞都消化了。”鄔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催促聶玠，“快點去洗澡，然後好睡覺了。”
往常這個時候聶玠都已經回房間睡覺了，今天卻精神奕奕地還在翻看那本漫畫。
鄔佳又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老大，眼角冒出來生理性淚花，問：“還看什麽呢？”
“我在想，”聶玠慢慢合上封面，把漫畫放回茶幾上，“這本漫畫創造出……我。”
“但是我的能量只會因為墳墓的距離而變化，那麽這本漫畫也並不是——”
他說到一半突然起身。
鄔佳困得腦子都已經不帶轉了，註視著聶玠進了房間，又拿了他那把劍出來。
劍身上的布條徐徐脫落。
熟悉的滯澀感壓迫著胸腔，鄔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以聶玠為中心，空氣一圈一圈開始震蕩。
在空氣浪的層層篩選下，靈點們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隨即是行星環一般的行動軌跡，繞著聶玠開始旋轉。
直到第一顆靈點恍若飛蛾般沖向劍尖。
呼吸間，劍尖迸發出刺目的亮光。
鄔佳下意識閉眼同時擡起手臂遮光。
“噗呲”
是紙張撕裂的聲音。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鄔佳趕忙再睜開眼，只看到聶玠單手t持劍，而劍尖將那本漫畫紮了個對穿。
草稿本的材質並不硬挺，A4紙張更是難以塑形。
本子的頭和尾垂落，像拉彎的弓，也像墜落的人。
“你……”鄔佳張了張嘴，“為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聶玠攥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著，光點沿著劍身穿過紙張，仿佛血液流淌。
他凝視著那本漫畫，一字一頓地說道：“所謂培育出我的梼杌樓，控制不了我。”
“所謂創造出我的漫畫，囚禁不住我。”
“而所謂試圖導向我的，”聶玠的嘴角忽而上揚，“竟然不過是一具死屍。”
“我倒要看看，你人都在土裏了，還想怎麽考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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