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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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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9 章

周宋兩國通使是大事, 雖說不能鋪張,但在熱情一點總沒錯。

因此秦琬放任了國中官員宴請宋使的舉動,甚至暗示戶部同他們談起了兩國互市之事。

如此大規模高頻率的接觸, 宋使不可能不知道周國近期有調兵之舉, 自然對此上了心。

但在秦琬提前營造出的信息繭房中, 宋國使團所能打聽到的,也唯有周國欲用兵代國的消息。

張懋更是在一次宴會上向打聽消息的使者直言:“十年前代國新主繼位率兵犯邊,我隨陛下救援雲州, 可惜彼時兵力不足, 只能放走代王,陛下深以為恥,如今自然要一雪前恥。”

這話聽起來確實像是年輕人的腦回路,年輕氣盛, 不肯吃虧。

且不止一個官員如此說, 宋使這才放下心,繼續在大興城中搜集情報, 反倒有些樂不思蜀。

都是一樣的糧食, 怎麽周國的粟麥就這麽好吃?難道中原的水土就是好?

得想辦法搞點種子回去。

這般想著,宋國使團越發心安理得的在大興停留下來。

卻不知正是這一想法給了秦琬送上了絕佳的開戰借口。

她看著被廷尉帶到東堂的使團成員, 眉頭幾乎要皺成一個川字, 正使接到通知之後匆匆趕來,看到秦琬的表情不由心頭一跳。

秦琬冷聲吩咐林獲鹿:“將此事從頭說起。”

“這些日子時有鄉民糧食失竊, 當地縣令命人探查, 卻又有農官稟告糧種被盜。我國糧種皆為農官多年選育,珍貴異常, 糧種失竊與軍械被盜等同,此案便移至廷尉。”

這段話顯然是在向一旁的宋使解釋, 為什麽種子丟失也要特意奏到皇帝跟前,不是我們故意針對,而是糧種太過珍貴不得不慎重。

正使臉色鐵青,卻不得不在林獲鹿的逼視下頷首讚同:“我等來時見貴國麥穗籽粒飽滿,原是農官之功,如此良種,確實珍貴。”

林獲鹿卻冷笑一聲:“正因此物珍貴,才引來外人覬覦。”

“臣等查明原是司倉監守自盜,其家中又搜出了大額金銀,推問得知此人收受宋使賄賂,本以為只是隨意攀咬,宋國既為大國,又怎麽行盜竊之事。”

林獲鹿面色鄙夷,指著被壓上殿的宋國使者道:“卻不想此人不止收買一人,與人交接時被司隸校尉撞了個正著,臣等不得以,只能將其交由陛下,還請陛下允許我等入使館搜查。”

正使看向下屬:“廷尉所言是否屬實?”

被抓到的下屬自知闖了大禍,訥訥不敢言。

正使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心裏恨不得將辦事不力的下屬一刀剁了,不是不讓你收買敵國官員,但你能不能謹慎點!

誰家交接贓物還親自去!

愚蠢!

秦琬先聲奪人:“宋國荊州生變,屢屢請求我國出兵幹涉,國中大臣亦屢屢上表。朕顧念兩國鄰好,力排眾議,不許發兵,卻不想竟是朕瞎了眼引狼入室!這就是你宋國有求於人的誠意嗎!”

左右急忙勸解,正使同樣放低姿態道歉,稱自己監管不力,表示一定嚴懲此人,希望秦琬不要因此傷了兩國和氣。

秦琬稍稍平覆心頭怒氣,對林獲鹿說:“兩國之交,搜查使者行囊未免過於失禮。”

不等正使心頭升起希望,她便接著冷聲道:“諸位在大興逗留日久,還是及早歸國為上,去時所需一應物品我國會為諸位備齊,並派遣禁軍護送,諸位只需攜帶金銀文書即可。且使館周圍人多聲雜,想是擾了諸位清凈,正式離開之前,還請諸位先往博望苑住一段日子。”

秦琬讓左右將她方才寫好的書信轉交給使者,殺氣淩然:

“此人既行間者之事,便不在使者之列,觀虞先將其投入詔獄,來日壓到陣前砍了祭旗。”

言罷拂袖而去。

正使看著手中的信件眼前一黑,儼然是一封宣戰書。

攻打荊州的方案周國內部已經打磨了數年,但臨到跟前還是會有變數。

原計劃獨領一路佯攻益寧二州的楊安撂挑子不幹,秦琬只得派了毛興、張興和鄭鴻三人領兵三萬頂上。

原定由新平王率主力出洛州自然也不成了,改由晉王率軍七萬出屏山關南下。

唯有中路軍還算正常,西縣侯與姚盛兩人配兵五萬取道邵南,出南鄉與晉王會師,由晉王為主帥總理荊州方向戰事。

根據晉王從那兩個北上求援的人口中問出的襄城情況,如今姜氏主力在襄城,此戰攻城反而是下策,必須要做好長期圍困的準備,軍中糧草盡數按年籌備,同時也要有圍點打援的覺悟,因此野戰及攻城器械都要著重準備。

誠然秦琬給糧給人十分大方,甚至做好了此戰之後再次休養數年恢覆元氣的準備,晉王卻並未因此揮霍無度。

荊州在姜邈手中,總體的戰略部署是重南輕北,姜邈給出的理由是襄樊臨近邊境,時常有敵軍游騎騷擾軍屯,若再屯以重兵,必然導致荊州內部糧草消耗過大,此消彼長之下,荊州後方江水一線兵力越發不足,一旦襄樊有失,敵軍便可長驅直入,江水將無t險可守,屆時建康危矣。

這也是姜邈會放心把姜冶安置在新城的原因之一,他的大本營在荊州南部,姜冶所在的新城卻是荊州北部,新城三面環山,想要大軍通過只能沿山而下取道襄城,襄城又在他的控制之下,足以限制姜冶。

卻不想姜冶不講武德,對著自己親叔叔也來宴會偷襲這一套,姜邈由此翻車。

而後姜冶和姜邈之子姜凝對峙,姜凝率軍三萬駐紮襄城,想要以逸待勞將姜冶困死在新城,但新城地形閉塞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居高臨下俯視敵軍,雖然出去不容易,但敵軍要打進來艱難,稱得上易守難攻。

劉萬壽等人控制新城之後,打著均貧富的旗號,按照周國發給農官的均田指南一通操作,把當地豪強的金帛田地一發,立刻在當地成了民心所向,姜凝得知姜冶軍中嘩變之後試著攻打了幾次,全被劉萬壽等人擋了回去。

周國遲遲沒有動靜,朝廷還與周國互使,姜凝自然放松了對北方的警惕。

他們又沒有船,怎麽過得來白水。

很巧,晉王也是這麽想的。

沒船即使他們控制了湍水水道也只能走陸路運糧,消耗和水路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不過沒關系,他們沒船,荊州有船就行了。

“韶音,陛下說你最擅輕騎突襲,我若讓你領七千輕騎先行南下,攻下白水北岸的渡口搶奪船只以供後續大軍渡河,你可有把握?”

觀音奴自然明白晉王此時不用老將而是把機會給她,是信任秦琬而不是信她,更不可能在此時露怯。

她頂著帳中諸將各色目光揚聲道:“音若貽誤軍機,甘受軍法處置!”

觀音奴自然是秦琬塞到晉王軍中的,以對方的年紀和資歷,不可能獨領一軍,但元從舊臣的身份也不適合給官職太低的人做副將。

往後周國打仗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能讓年輕將領上手實操的機會同樣驟減。

但周國目前能經得起大戰的年輕將領卻不多,宗室子弟中還有個秦玹可以頂上,秦鶴、秦良、秦俶瞧著聰明,但有新平王和姜冶菜雞互啄“珠玉在前”,很難說這幾個真動起手來有幾分真本事。

被通習軍事的上一輩手把手教導的宗室子尚且如此,餘下的年輕武將中,能教人眼前一亮的更是難能一見。

秦琬特意挑著攻打襄城的機會把觀音奴塞進來,就是想借著大戰多磨礪一番,只要觀音奴能接得,她自然不介意給觀音奴一個大將軍的位置。

飯都被秦琬餵到嘴邊了,觀音奴自然不會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她帶著輕騎直撲白水北岸。

自覺周國不會來襲的姜凝根本沒有認真布防,等到他收到周軍南下的消息再令北岸守軍布防時已經來不及了。

為追求速度,觀音奴所率輕騎俱是一人兩馬,她又讓人砍伐竹竿拖在後排戰馬尾部,萬餘戰馬浩浩蕩蕩奔襲而來,激起的塵土本就遮天蔽日,再加上竹梢劃過地面揚起的塵土,數裏不見旌旗,仿佛天地間只有悶雷一般的馬蹄聲。

只有五千人的北岸守軍毫不遲疑地跑了。

這陣仗還死守,他們又不傻!

觀音奴毫不費力占據了北岸,她看著對面晃動的旌旗和大開的城門,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薄媗,你帶一千人留守北岸。”

觀音奴果斷下令:“餘部換馬渡河!”

趁著南岸防守空虛直接控制白水兩岸,才是正經為後續大軍過河創造條件,不然等南岸守軍破壞了鏈橋,他們可就只能乘船渡河了。

觀音奴一馬當先,追著撤退的守軍直奔南岸,徑直沖進了外城。

“關城門!”

“下馬步戰!”

城墻上守軍大聲嘶吼,隨著一聲轟鳴,城門轟然關閉。

觀音奴甩掉長槊上的血,身後的士卒跟著軍旗殺上城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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