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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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9 章
瑯琊王這回還真冤枉了宋國朝臣。
雖然他們對瑯琊王上竄下跳想要皇位一事極為不滿, 但還不至於為了他搭上數萬精銳的性命。
因此前來救援的宋軍極為賣力，剛一進九月，瑯琊王就收到了宋國千辛萬苦穿越交戰區給他送來的消息。
“夷安縣匯合？”
夷安縣是城陽郡城東南邊的一座小城, 因為臨海且沒什麽戰略價值, 又與城陽郡的平原之間隔著一片狹長丘陵, 瑯琊王並未派兵駐守。
瑯琊王眉頭緊鎖，才幾個月的時間看起來卻像老了好幾歲，他讓人將信使帶下去休息, 召集眾將宣布了朝廷派水師北上救援的消息。
“如今天氣漸冷, 軍中士卒傷寒頻發，繼續在滄州待下去，入冬之後會更難熬，趁著軍中還有餘糧, 明日埋鍋造飯, 之後每人攜帶五日口糧，丟棄輜重全速前往夷安。”
底下的將領還要反對, 他們私下收了兩郡世族不少好處, 不帶輜重必然要把他們的財帛也丟下，出來打仗幾個月一點收入都沒有像話嗎？
瑯琊王冷聲道：“孤親率扈從斷後, 爾等先行。”
如果被他抓住誰還偷偷攜帶財產拖累行軍速度, 直接砍了祭旗！
沒人問那些因為傷寒走不動路的士卒要怎麽安置，傷寒是疫病, 如今大軍紮營, 他們還能隔出一塊地方安置他們，等到行軍的時候, 絕無可能再把他們帶上。一則拖累行軍速度，二則導致疫病蔓延, 不論哪一條，對軍隊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要怪就怪他們命不好吧。
瑯琊王率軍撤退，長廣郡守軍終於松了一口氣。
城陽平度兩郡遷徙百姓堅壁清野，不給宋軍留下一粒糧食，聽起來十分痛快，但數萬人湧入自己治下，單是安置就是個大問題，又臨近冬日，宋軍再不走百姓能因為取暖問題自己打起來，他們還不好對自己治下的百姓用強。
守軍帶著一批鄉勇先行出城探路，等到他們確認宋軍徹底離開之後，當地百姓會陸續遷回來，而宋人丟下的輜重，自然也便宜了守軍和當地百姓。
第一批出城打掃戰場無疑是個肥差，但他們眼前的景象時卻讓他們寧願自己沒搶到這份差事。
“快請醫官！”
這處位於宋軍大營西南角的營地內，較之外面的戰場更加恐怖。
生人與死人躺在一處，蒼蠅爬在屍體上產卵，有蛆蟲在活人的傷口上蠕動著啃食腐肉，垂死者的呻吟更是不斷挑動著士卒的神經。
幾乎是被士卒架來的軍醫面露不忍，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為首的校尉果斷下令：“營地戒嚴，周圍二裏之內不許百姓靠近，等我們確認過他們是什麽病再說。告訴城中百姓，近日不得飲用生水，以免宋軍將病死之人的屍體拋入水中汙染水源。”她又環視周圍的人，“你們方才都進去了？別撒謊，他們不一定是疫病，更大可能是受涼後沒人照顧，壯年男女接觸無事，可要是不小心經由你們傳染給家中老人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隊正環視下屬和已經面無人色的鄉勇，主動站出來道：“我等確曾入過營中，若是劉校尉另有吩咐，可否命人給我等家中傳個信，也免得家中擔憂。”
肯配合就好辦了，別的都是小事。
“長君，帶他們去隔壁營中給家人寫信，順便讓他們家中給他們收拾幾件換洗衣裳，最晚一個月就放他們回去，至於他們的妻小，讓郡中醫官和農官多照看些。百年帶幾個人看看宋軍留下的竈還能用不能，多燒些熱水，再熬兩鍋粟粥來。”
“餘下的人跟我一道把營中的活人挑出來，先送到幹凈的營帳再看診，條例都記清楚了，口罩戴好，不許用手揉眼睛。”
繼續放任他們和死人待在一處，怕是等一個個診斷完病情還要再死幾個。
這些年周國國內醫官在地方科普了基礎的防疫知識，即使偶有疫情也能很快撲滅，根本沒有這種大批量不同種類的傷寒病人供醫官練手。
劉校尉一邊擡人一邊在心中盤算，她要是能把這些人救下來，改日再寫一篇關於軍中疫病如何治療和預防的文章出來，就算暫時升不了職官，能把散官銜往上升半品多拿點俸祿也極好。
於這些被拋下的人而言，沒能跟在瑯琊王身邊南下，或許是否極泰來也說不定。
畢竟南邊可是正在北上的高陽王。
由於身後還有周軍騎兵緊追不舍，宋軍南下的速度極快，斷後的瑯琊王駐紮在高密縣足足拖延了呂直五天，方才帶領自己的親信扈從棄城而走。
而此時本該到達夷安登船南下的宋軍主力，卻在距離夷安一步之遙的地方撞上了秦琬主力。
夷安西北部是一片狹長的丘陵地帶，最高的地方不過二十丈，低的地方更是只有四五丈，這樣的小丘放在其他地方，連半大孩子都不會放在眼裏，此時卻成了宋軍難以逾越的天塹。
呂直判斷出了宋軍的撤退方向不對，秦琬則根據呂直的情報圈定了夷安與壯武兩處港口，糾結了一晚上才定下在夷安布防，而出現在海岸邊的宋軍水師則證明了秦琬的判斷。
“此戰正卿當居首功。”
要不是呂直一直將瑯琊王拖在滄州，還及時發覺宋軍撤退方向問題，瑯琊王還真就跑了也說不定。
秦琬站在營壘旁的跑馬嶺上，剛好能瞧見不遠處連綿不絕的宋軍旗幟，指著其中較為明顯的幾面旗幟給秦玹講解上實戰課：“一般來說，敵軍號稱的人數可以直接砍半，精銳的數量還要更少，但也要結合具體情況分析，偶爾少報點人數，也可示敵以弱，起到扮豬吃虎的效果。”
秦玹打量著隘口外攻城的宋軍，即使被斷了糧道困局滄州，他們依舊能保持著基本的陣型，此時攻城也稱得上悍不畏死，這要不是精銳，那天底下就沒有精銳了。按照旗幟來算，此番南下的宋軍足有六萬，這還不算對方因為攻城折損的人數。
“所以瑯琊王隱瞞人數，是覺得阿姊聲名不顯容易中計？可阿姊怎麽就斷定瑯琊王是示敵以弱？”
秦琬道：“瑯琊王此番出戰是為了攫取軍功，為日後繼位做準備，必然會傾盡全力，確保自己即使是輸也不會輸的太難看，如此以來，他帶的兵力在十萬上下，並對外宣稱二十萬才正常。”
瞧見一旁偷師的親衛還有些迷茫，秦琬又補充了一句：
“就像從前代國一樣，代國居於朔漠，都敢宣稱十萬大軍南下，宋國人口與我國相差無幾，怎麽可能只帶十萬人。”
秦琬這麽說對方就懂了，秦玹還以為這是和她說的，有些奇怪秦琬怎麽多解釋了這麽一句，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們去做。
“宋軍的陣型開始亂了。”
宋軍從發現自己被周軍堵在距離海岸不到百裏的地方，且守城的周軍只有數千人後就開始瘋了似的攻城，觀音奴指揮著城中守軍次序撤退，無異給了宋軍希望，此時宋軍爭先恐後奔向那座臨時修築的營寨，想要活捉守城的高陽王一舒被溜了好幾個月的郁氣，即使將領竭力控制，也沒什麽效果。
由於把自己的大旗借給了觀音奴，秦琬今天穿的是她那身金光閃閃的明光鎧，為了確保下屬能夠在萬軍陣中一眼看見自己，她還特意讓軍中匠人把頭盔上貼的銅片重新打磨拋光了一遍，保證整個戰場上沒有比她的頭盔更閃耀的東西。
秦玹初見她這身披掛時沈默良久，最後憋出來一句“阿姊果然藝高人膽大”。
但此時跟著秦琬沖進宋軍陣中，她才發現這身鎧甲的妙處，別的不說，這可太方便她們這些從頭包到腳的甲騎找首領了！
宋軍本就是強弩之末，攻城時士氣大盛也不過是殊死一搏，而周國守軍的敗退無異讓他們逃出生天的渴盼達到了極點，秦琬現在要做的就t是把那條觸手可及的生路徹底碾碎在宋軍面前。
巨大落差之下，已經在攻城過程中榨幹最後一股心氣的宋軍只會徹底崩潰。
而瑯琊王拋棄輜重的命令成了他們最後一道催命符。
行軍時的輜重包括糧草、被服以及武器、甲胄在內的各式軍械，宋軍雖然攜帶了弓矢、短兵和少量藤甲等輕便的裝備，但更多的是沒有著甲的士卒，此時撞上全身甲胄的具裝甲騎，便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宋軍的潰散幾乎是註定的，秦琬帶著身後甲騎在宋軍中不斷穿插分割，修正著他們的逃逸方向，避免這些潰軍遁入山林淪為土匪危害當地治安。
如此，留給宋軍的便只有越過前方的城寨和原路返回兩條路。
此時觀音奴已經完全撤出了那座臨時搭建的城寨，她看著寨中豎起的宋軍大旗，吩咐左右：“傳令，射火箭。”
沒人覺得臨時搭建的城寨采用純木結構有什麽錯，而此時已經精疲力竭的宋軍也無暇分神留心鼻尖的異味，戰場上的味道一向不好聞，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因此當火箭落下後他們也只是按照尋常法子取水滅火，寨中可是有好幾眼泉水，放火有什麽用？
然而火勢蔓延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不等他們撲滅起火點，火苗便順著遍地的桐油和稻草蔓延至整座城寨，原本為了防禦敵軍而豎起的木柵欄成了困死宋軍的火焰牢籠，哪怕這些人僥幸逃出去且熬過了燒傷帶來的感染，大量吸入煙塵和幹熱空氣造成的呼吸道燒傷，也讓他們再也無法進行劇烈運動。
隘口燃起的熊熊烈焰徹底斷絕了宋軍南下的希望，他們在周軍甲騎的驅趕下慌不擇路的向北方奔去，只要離開這段山谷，就是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他們只需要四散奔逃，就能徹底擺脫身後那如同死神般的甲騎！
秦琬追擊的速度卻逐漸慢下來，她將馬槊插進鳥翅環背在肩上，攥住肘部堆積的衣袖，將袖內沒能及時滲出的血液擰出來，又從甲胄裏掏出來一張棉帕仔細清理了手上和槊桿上的血跡，以免武器打滑。
“我軍在谷口處設了伏兵，南邊的營寨燒不了多久，宋軍不消片刻便會重新返回，抓緊時間休息，待會還有一場硬！”
秦琬話音未落便直覺不對，一招鐙裏藏身掛到了戰馬的側面，幾乎是同一時間戰馬一聲悲鳴倒了下來，秦玹俯身拽住秦琬遞過來的手臂，將她從戰馬身下拽了出來的同時厲聲喝道：
“戒嚴！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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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王這回還真冤枉了宋國朝臣。
雖然他們對瑯琊王上竄下跳想要皇位一事極為不滿, 但還不至於為了他搭上數萬精銳的性命。
因此前來救援的宋軍極為賣力，剛一進九月，瑯琊王就收到了宋國千辛萬苦穿越交戰區給他送來的消息。
“夷安縣匯合？”
夷安縣是城陽郡城東南邊的一座小城, 因為臨海且沒什麽戰略價值, 又與城陽郡的平原之間隔著一片狹長丘陵, 瑯琊王並未派兵駐守。
瑯琊王眉頭緊鎖，才幾個月的時間看起來卻像老了好幾歲，他讓人將信使帶下去休息, 召集眾將宣布了朝廷派水師北上救援的消息。
“如今天氣漸冷, 軍中士卒傷寒頻發，繼續在滄州待下去，入冬之後會更難熬，趁著軍中還有餘糧, 明日埋鍋造飯, 之後每人攜帶五日口糧，丟棄輜重全速前往夷安。”
底下的將領還要反對, 他們私下收了兩郡世族不少好處, 不帶輜重必然要把他們的財帛也丟下，出來打仗幾個月一點收入都沒有像話嗎？
瑯琊王冷聲道：“孤親率扈從斷後, 爾等先行。”
如果被他抓住誰還偷偷攜帶財產拖累行軍速度, 直接砍了祭旗！
沒人問那些因為傷寒走不動路的士卒要怎麽安置，傷寒是疫病, 如今大軍紮營, 他們還能隔出一塊地方安置他們，等到行軍的時候, 絕無可能再把他們帶上。一則拖累行軍速度，二則導致疫病蔓延, 不論哪一條，對軍隊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要怪就怪他們命不好吧。
瑯琊王率軍撤退，長廣郡守軍終於松了一口氣。
城陽平度兩郡遷徙百姓堅壁清野，不給宋軍留下一粒糧食，聽起來十分痛快，但數萬人湧入自己治下，單是安置就是個大問題，又臨近冬日，宋軍再不走百姓能因為取暖問題自己打起來，他們還不好對自己治下的百姓用強。
守軍帶著一批鄉勇先行出城探路，等到他們確認宋軍徹底離開之後，當地百姓會陸續遷回來，而宋人丟下的輜重，自然也便宜了守軍和當地百姓。
第一批出城打掃戰場無疑是個肥差，但他們眼前的景象時卻讓他們寧願自己沒搶到這份差事。
“快請醫官！”
這處位於宋軍大營西南角的營地內，較之外面的戰場更加恐怖。
生人與死人躺在一處，蒼蠅爬在屍體上產卵，有蛆蟲在活人的傷口上蠕動著啃食腐肉，垂死者的呻吟更是不斷挑動著士卒的神經。
幾乎是被士卒架來的軍醫面露不忍，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為首的校尉果斷下令：“營地戒嚴，周圍二裏之內不許百姓靠近，等我們確認過他們是什麽病再說。告訴城中百姓，近日不得飲用生水，以免宋軍將病死之人的屍體拋入水中汙染水源。”她又環視周圍的人，“你們方才都進去了？別撒謊，他們不一定是疫病，更大可能是受涼後沒人照顧，壯年男女接觸無事，可要是不小心經由你們傳染給家中老人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隊正環視下屬和已經面無人色的鄉勇，主動站出來道：“我等確曾入過營中，若是劉校尉另有吩咐，可否命人給我等家中傳個信，也免得家中擔憂。”
肯配合就好辦了，別的都是小事。
“長君，帶他們去隔壁營中給家人寫信，順便讓他們家中給他們收拾幾件換洗衣裳，最晚一個月就放他們回去，至於他們的妻小，讓郡中醫官和農官多照看些。百年帶幾個人看看宋軍留下的竈還能用不能，多燒些熱水，再熬兩鍋粟粥來。”
“餘下的人跟我一道把營中的活人挑出來，先送到幹凈的營帳再看診，條例都記清楚了，口罩戴好，不許用手揉眼睛。”
繼續放任他們和死人待在一處，怕是等一個個診斷完病情還要再死幾個。
這些年周國國內醫官在地方科普了基礎的防疫知識，即使偶有疫情也能很快撲滅，根本沒有這種大批量不同種類的傷寒病人供醫官練手。
劉校尉一邊擡人一邊在心中盤算，她要是能把這些人救下來，改日再寫一篇關於軍中疫病如何治療和預防的文章出來，就算暫時升不了職官，能把散官銜往上升半品多拿點俸祿也極好。
於這些被拋下的人而言，沒能跟在瑯琊王身邊南下，或許是否極泰來也說不定。
畢竟南邊可是正在北上的高陽王。
由於身後還有周軍騎兵緊追不舍，宋軍南下的速度極快，斷後的瑯琊王駐紮在高密縣足足拖延了呂直五天，方才帶領自己的親信扈從棄城而走。
而此時本該到達夷安登船南下的宋軍主力，卻在距離夷安一步之遙的地方撞上了秦琬主力。
夷安西北部是一片狹長的丘陵地帶，最高的地方不過二十丈，低的地方更是只有四五丈，這樣的小丘放在其他地方，連半大孩子都不會放在眼裏，此時卻成了宋軍難以逾越的天塹。
呂直判斷出了宋軍的撤退方向不對，秦琬則根據呂直的情報圈定了夷安與壯武兩處港口，糾結了一晚上才定下在夷安布防，而出現在海岸邊的宋軍水師則證明了秦琬的判斷。
“此戰正卿當居首功。”
要不是呂直一直將瑯琊王拖在滄州，還及時發覺宋軍撤退方向問題，瑯琊王還真就跑了也說不定。
秦琬站在營壘旁的跑馬嶺上，剛好能瞧見不遠處連綿不絕的宋軍旗幟，指著其中較為明顯的幾面旗幟給秦玹講解上實戰課：“一般來說，敵軍號稱的人數可以直接砍半，精銳的數量還要更少，但也要結合具體情況分析，偶爾少報點人數，也可示敵以弱，起到扮豬吃虎的效果。”
秦玹打量著隘口外攻城的宋軍，即使被斷了糧道困局滄州，他們依舊能保持著基本的陣型，此時攻城也稱得上悍不畏死，這要不是精銳，那天底下就沒有精銳了。按照旗幟來算，此番南下的宋軍足有六萬，這還不算對方因為攻城折損的人數。
“所以瑯琊王隱瞞人數，是覺得阿姊聲名不顯容易中計？可阿姊怎麽就斷定瑯琊王是示敵以弱？”
秦琬道：“瑯琊王此番出戰是為了攫取軍功，為日後繼位做準備，必然會傾盡全力，確保自己即使是輸也不會輸的太難看，如此以來，他帶的兵力在十萬上下，並對外宣稱二十萬才正常。”
瞧見一旁偷師的親衛還有些迷茫，秦琬又補充了一句：
“就像從前代國一樣，代國居於朔漠，都敢宣稱十萬大軍南下，宋國人口與我國相差無幾，怎麽可能只帶十萬人。”
秦琬這麽說對方就懂了，秦玹還以為這是和她說的，有些奇怪秦琬怎麽多解釋了這麽一句，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們去做。
“宋軍的陣型開始亂了。”
宋軍從發現自己被周軍堵在距離海岸不到百裏的地方，且守城的周軍只有數千人後就開始瘋了似的攻城，觀音奴指揮著城中守軍次序撤退，無異給了宋軍希望，此時宋軍爭先恐後奔向那座臨時修築的營寨，想要活捉守城的高陽王一舒被溜了好幾個月的郁氣，即使將領竭力控制，也沒什麽效果。
由於把自己的大旗借給了觀音奴，秦琬今天穿的是她那身金光閃閃的明光鎧，為了確保下屬能夠在萬軍陣中一眼看見自己，她還特意讓軍中匠人把頭盔上貼的銅片重新打磨拋光了一遍，保證整個戰場上沒有比她的頭盔更閃耀的東西。
秦玹初見她這身披掛時沈默良久，最後憋出來一句“阿姊果然藝高人膽大”。
但此時跟著秦琬沖進宋軍陣中，她才發現這身鎧甲的妙處，別的不說，這可太方便她們這些從頭包到腳的甲騎找首領了！
宋軍本就是強弩之末，攻城時士氣大盛也不過是殊死一搏，而周國守軍的敗退無異讓他們逃出生天的渴盼達到了極點，秦琬現在要做的就t是把那條觸手可及的生路徹底碾碎在宋軍面前。
巨大落差之下，已經在攻城過程中榨幹最後一股心氣的宋軍只會徹底崩潰。
而瑯琊王拋棄輜重的命令成了他們最後一道催命符。
行軍時的輜重包括糧草、被服以及武器、甲胄在內的各式軍械，宋軍雖然攜帶了弓矢、短兵和少量藤甲等輕便的裝備，但更多的是沒有著甲的士卒，此時撞上全身甲胄的具裝甲騎，便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宋軍的潰散幾乎是註定的，秦琬帶著身後甲騎在宋軍中不斷穿插分割，修正著他們的逃逸方向，避免這些潰軍遁入山林淪為土匪危害當地治安。
如此，留給宋軍的便只有越過前方的城寨和原路返回兩條路。
此時觀音奴已經完全撤出了那座臨時搭建的城寨，她看著寨中豎起的宋軍大旗，吩咐左右：“傳令，射火箭。”
沒人覺得臨時搭建的城寨采用純木結構有什麽錯，而此時已經精疲力竭的宋軍也無暇分神留心鼻尖的異味，戰場上的味道一向不好聞，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因此當火箭落下後他們也只是按照尋常法子取水滅火，寨中可是有好幾眼泉水，放火有什麽用？
然而火勢蔓延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不等他們撲滅起火點，火苗便順著遍地的桐油和稻草蔓延至整座城寨，原本為了防禦敵軍而豎起的木柵欄成了困死宋軍的火焰牢籠，哪怕這些人僥幸逃出去且熬過了燒傷帶來的感染，大量吸入煙塵和幹熱空氣造成的呼吸道燒傷，也讓他們再也無法進行劇烈運動。
隘口燃起的熊熊烈焰徹底斷絕了宋軍南下的希望，他們在周軍甲騎的驅趕下慌不擇路的向北方奔去，只要離開這段山谷，就是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他們只需要四散奔逃，就能徹底擺脫身後那如同死神般的甲騎！
秦琬追擊的速度卻逐漸慢下來，她將馬槊插進鳥翅環背在肩上，攥住肘部堆積的衣袖，將袖內沒能及時滲出的血液擰出來，又從甲胄裏掏出來一張棉帕仔細清理了手上和槊桿上的血跡，以免武器打滑。
“我軍在谷口處設了伏兵，南邊的營寨燒不了多久，宋軍不消片刻便會重新返回，抓緊時間休息，待會還有一場硬！”
秦琬話音未落便直覺不對，一招鐙裏藏身掛到了戰馬的側面，幾乎是同一時間戰馬一聲悲鳴倒了下來，秦玹俯身拽住秦琬遞過來的手臂，將她從戰馬身下拽了出來的同時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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