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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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縣冷汗直冒, 懊悔地往自己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愚蠢啊！
還好今日派去的人沒有真傷到那個女人，不然就闖大禍了。
“去, 把老錢叫來。”
“是。”衙役領命而去。
半刻鐘後, 縣丞錢鐸匆匆進門，一臉青銅灰敗之色:“大人, 下官聽說欽差來了, 可有此事？”
劉知縣屏退下人，關緊屋門後才道:“真是欽差反倒是好辦，你可知這回來的是誰！”
“是金陵城那位景王。”
錢縣丞當即緩了口氣:“這不是好事嗎, 咱們都是為景王辦事的人, 他還能真查咱們不成？”
“你個蠢貨！”劉知縣恨鐵不成鋼, “他若有心袒護我們豈會不亮明身份？本官若沒猜錯, 景王是想從我們中間抓個替罪羊啊！”
錢縣丞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要是實在不行, 咱們跟他魚死網破, 反正咱們手裏也有替他轉運糧款的鐵證。”
“不妥。”劉知縣比他冷靜, “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 反正是找替罪羊，縣衙裏能接觸到糧款的人多的是……”
只要能找一個合適的人頂罪，再巴結巴結景王殿下,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除了我們那就只剩白主簿了。”錢縣丞用言語暗示他，“而且白施從前跟那個姓閆的走得近, 咱們可以給他捏造一個勾結山匪偷運糧款的罪名。”
“但是小小一個主簿拖出去頂罪屬實難以服眾啊……”
“所以得讓景王殿下相信我們始終效忠於他，求他保我們一命。”
“大人, 你說怎麽做？”
劉知縣擡起眼皮, 眼底閃爍算計的光芒:“本官看這個景王似乎除了貪財還十分好色，你府邸那些歌姬舞女有用武之地了。”
“大人這……”
“本官的話你聽不懂嗎？”
“是是是, 下官立馬安排她們進府。”
……
夜色籠照，廳內燭光搖曳，劉知縣特意設宴款待顧長策與元筱，難得弄了個大排場。
先前劉知縣刻意展現自己的窮困，故而招待他們的飯菜都是油水甚少的家常菜，今夜卻一改節儉之風，流水般的珍饈佳肴布了滿桌，連盛酒杯盞都被換成奢侈的銀器。
漓南災民餓死無數，身為父母官的劉知縣卻還有餘錢大擺宴席，怎能不令人心寒。
元筱看t見這滿桌珍品後就始終冷著臉。
劉知縣誤以為菜色不合她胃口，問道:“安夫人可是沒遇到合心意的飯菜？”
元筱不冷不熱:“夏日悶熱有些厭食罷了。”
說話之時，甚至都懶得看人一眼。這副不識好歹的模樣令劉知縣心頭冷笑，誰不知道景王尚未娶妻，身旁的女人估計不是妾室就是通房，一個皮囊精致的玩物罷了，還真拿自己當主子了？
長得再漂亮也有玩膩的一日，待會兒歌女舞女們到場吸引到景王之後，看她還怎麽囂張。
顧長策端起酒杯:“有勞大人款待，在下先幹為敬。”
劉知縣笑得諂媚:“是我該感謝安公子慷慨解囊，為漓南水患解了燃眉之急。”
這人不再偽裝，連“本官”二字都沒有自稱。
“縱然在下能為漓南盡綿薄之力，終究不是長策，還得尋回朝廷丟失的糧款才行。”
劉知縣呵呵一笑:“這糧款究竟在何處，你我再清楚不過。”
二人相視，沈默蔓延開來。
氣氛正是微妙時，悠揚舞樂聲渺渺傳進廳堂，隨著曲調漸進，幾位婀娜多姿的舞女赤著腳翩然而來。
她們打扮清涼，半遮面紗，一進門就熱烈地揮舞衣袖，衣袂飄飄，媚眼亂拋。
甚至有幾個不長眼的拋到了元筱的身上。
歌女們亦不甘示弱，她們撫琴而坐，素手撥琴弦，喉音若黃鸝啼叫，裊裊動人。
佳人們齊聚一堂，使原本乏味的宴席增添無限聲色。
劉知縣樂呵呵但笑不語。
元筱偏頭對顧長策低聲:“美人計啊，看來是真把你當成好色之徒了。”
“我本就是。”他不假思索。
元筱幽幽瞪他一眼。
劉知縣偷瞥二人互動，自以為妙計得逞，就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貨色，遇見新鮮可口的美人豈會不心癢？
反觀正在廳內翩翩起舞的舞女們卻心中忐忑不已，她們自然瞧得見顧長策身邊坐著的女人有多美貌驚人，有此尤物陪伴身側，錢大人居然還要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去勾引那個男人，談何容易！
就是她們加一塊兒也比不過座上那位啊。
命不可違，縱然希望渺茫也必須試一試。
顧長策不動聲色垂眸飲酒，燈燭輝煌更襯得他側臉輪廓立體鋒利，猶如一把即將出鞘的寶劍，鑲嵌令人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誘人氣息。
如此極品的男人，看一眼不虧，勾到手那就是恩賜。
一個膽大的舞女扭腰轉圈舞至顧長策案前，水袖一甩直直拋向正飲酒的男人，袖口被緊緊攥住，她登時喜上眉梢，一擡頭卻發現攥住她袖口的人不是神色冷峻的男人，而是坐在他身旁的美人。
準備暗送的秋波戛然而止，舞女楞楞瞅著她。
元筱莞爾勾唇:“跳得真好。”
“他又不會跳舞，姑娘拋給他有何用，不如我陪姑娘跳一個。”
元筱拽著她的袖口離席，一個輕盈轉身便來到中央，隨手搶過一位舞女手中綢扇，桃粉扇面掩住倩影，撫琴歌女不敢停音，再度撥弦。
弦音升起剎那，恰有夜風悄然入廳，元筱足尖輕撤，輕盈若淩波，擡臂開扇，飄逸綢緞如同有了生息般抖出波濤，驚艷得好似仙人附靈。
風仿佛有了形狀。
她未起舞，只是隨著弦音轉了幾下手中扇，短短幾個動作盡顯嫻熟，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周圍舞女均習舞多年，自認為不遜色任何人，她們卻從未見過寥寥幾個揮扇卻能風姿萬千的人。
如此紮實的功底，不知比她們高了幾個境界。
綢扇收，弦音轉，遮蔽於綢緞後的身影顯出身形，元筱將扇子一拋，丟入癡楞的舞女懷中，揚眉一笑回了座位。
她才沒興致真的在此跳舞。
元筱撲進顧長策懷中，昂頭撒嬌:“累了。”
嗓音軟軟綿綿，聽得周遭歌女臉面一紅。
顧長策忍俊不禁，湊在她耳畔低聲:“天底下唯有筱筱的美人計對我有用。”
“神魂顛倒了？”她輕哼。
“想現在就回房。”
他垂首吻了吻她眉心。
“正事還沒辦呢。”
他們低頭耳鬢廝磨，被晾在一旁的劉知縣牙都快咬碎了。
命人精心挑選的舞女，不僅沒讓那位動心，風頭還全被人搶得一幹二凈。
莫非真是個狐貍精不成？
劉知縣臉色鐵青瞪了舞女們一眼，她們聽懂示意，垂著腦袋默默退出廳堂。
無能之輩，全軍覆沒。
“安夫人真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啊。”劉知縣頗為違心地誇讚，嘴裏讚不絕口，實則桌案底下的指甲幾乎撓破手心。
元筱睨人一眼:“大人見笑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劉知縣把頭轉向顧長策，用詢問的語氣問:“方才被舞女們打斷，不如咱們再商議商議這糧款的事兒？”
他目不轉睛盯著顧長策，就差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口。
顧長策故作不解，裝傻道:“大人，你才是漓南的縣官，這種事跟我這種閑人商議恐怕沒什麽用處。”
“哎呀安公子說這話就見外了，若是您還把我當自己人，就給我指條明路。”劉知縣低聲下氣彎腰舉杯，“您說這糧款應該在誰哪兒？”
“劉大人以為這糧款丟在何處？”顧長策收起風輕雲淡姿態，格外淩厲瞥人一眼，冷光乍現。
劉知縣急忙提議:“我們漓南縣衙的白主簿與那幫白棕山的山匪走得很近，依我看應當是他們暗中沆瀣一氣，偷竊朝廷的賑災糧款！”
“哦？”顧長策在通明燭光下挑眉，開口聲線壓迫感猶如泰山，“敢問劉知縣可有證據？”
“有沒有證據不都是您說了算嗎。”他臉幾乎笑僵。
顧長策冷冷盯著他。
沈默如同一把無形的手扼住咽喉，劉知縣被憋得幾乎喘不過氣，最後他把牙一咬，狠心道:“殿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下官已得知您的真實身份，看在下官勤勤懇懇為您辦事的份上，還請殿下莫要為難下官。”
旁邊看戲的元筱勾起唇角，這個蠢貨還真以為顧長策是景王。
“既然劉知縣已得知本王身份，那本王便不再隱瞞，只不過——”
劉知縣俯身跪地，哐當磕了個響頭:“下官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只求殿下幫下官渡過難關！”
“劉大人何必如此激動，漓南糧款丟失一事分明很好解決啊。”顧長策勾住杯盞把玩，看都不看他一眼。
“求殿下指點迷津。”
顧長策起身來到他面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道:“劉知縣在漓南為官多年，想必也攢下不少家財，不如盡數拿出來填補丟失糧款的空缺，順帶多招幾名河工修壩，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得到朝廷嘉獎，豈不美哉。”
劉知縣聽見這話險些仰頭暈過去，把自己的財產拿出去賑災？美個屁！
“殿下……下官也沒多少銀兩……恐怕不夠填補這麽大的空缺。”他吞吞吐吐的說。
“哦，忘記告訴劉知縣了，本王早就已經派人幫你搜羅過府內財庫銀兩，連大人床底下藏的私房錢都給翻出來了，加起來雖不多，但賑災已是綽綽有餘。”
“想必劉大人記性不好，早已忘記府裏有多少餘銀，正好本王幫你重新清算一遍。”
劉知縣這下是真的要原地暈厥了，他氣得臉都在抖，嘴上卻還得恭敬道:“殿下有心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
宴席過後，劉知縣滿臉頹敗回了自己房屋。
顧長策牽著元筱回後院，廊間風脈脈吹過發梢，草叢裏傳來連綿不絕的蛙叫，擾亂二人之間靜謐的氣氛。
“現在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帶你來漓南？”
元筱自然知曉，顧長策早就猜到景王貪汙糧款，所以故意帶著她來查明真相，好讓她明白自己一直以來愛了一個多麽虛偽的男人。
不過這些元筱在上一世就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前世並沒有貪汙糧款的案子發生，莫非是因為這一世廢掉了譚辛，景王缺了賣官的銀兩無路可走，才冒險貪汙賑災糧款？
可是他冒這麽大風險究竟是為了什麽，僅僅是為了驕奢淫逸？似乎不大可能，景王在外最愛裝得躬行節儉，真要那麽多銀兩府裏也裝不下。
景王定然還有別的目的。
是什麽呢？
她沈默思忖良久，遲遲沒有回應，身旁的顧長策耐心耗盡，不發一言擒住她手腕，稍微用力就把楞神的少女抵在了廊柱之上。
他攥緊她的手腕舉起扣在頭頂，月色下男人神情難辨，嗓音喑啞:“你在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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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縣冷汗直冒, 懊悔地往自己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愚蠢啊！
還好今日派去的人沒有真傷到那個女人，不然就闖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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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 縣丞錢鐸匆匆進門，一臉青銅灰敗之色:“大人, 下官聽說欽差來了, 可有此事？”
劉知縣屏退下人，關緊屋門後才道:“真是欽差反倒是好辦，你可知這回來的是誰！”
“是金陵城那位景王。”
錢縣丞當即緩了口氣:“這不是好事嗎, 咱們都是為景王辦事的人, 他還能真查咱們不成？”
“你個蠢貨！”劉知縣恨鐵不成鋼, “他若有心袒護我們豈會不亮明身份？本官若沒猜錯, 景王是想從我們中間抓個替罪羊啊！”
錢縣丞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要是實在不行, 咱們跟他魚死網破, 反正咱們手裏也有替他轉運糧款的鐵證。”
“不妥。”劉知縣比他冷靜, “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 反正是找替罪羊，縣衙裏能接觸到糧款的人多的是……”
只要能找一個合適的人頂罪，再巴結巴結景王殿下,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除了我們那就只剩白主簿了。”錢縣丞用言語暗示他，“而且白施從前跟那個姓閆的走得近, 咱們可以給他捏造一個勾結山匪偷運糧款的罪名。”
“但是小小一個主簿拖出去頂罪屬實難以服眾啊……”
“所以得讓景王殿下相信我們始終效忠於他，求他保我們一命。”
“大人, 你說怎麽做？”
劉知縣擡起眼皮, 眼底閃爍算計的光芒:“本官看這個景王似乎除了貪財還十分好色，你府邸那些歌姬舞女有用武之地了。”
“大人這……”
“本官的話你聽不懂嗎？”
“是是是, 下官立馬安排她們進府。”
……
夜色籠照，廳內燭光搖曳，劉知縣特意設宴款待顧長策與元筱，難得弄了個大排場。
先前劉知縣刻意展現自己的窮困，故而招待他們的飯菜都是油水甚少的家常菜，今夜卻一改節儉之風，流水般的珍饈佳肴布了滿桌，連盛酒杯盞都被換成奢侈的銀器。
漓南災民餓死無數，身為父母官的劉知縣卻還有餘錢大擺宴席，怎能不令人心寒。
元筱看t見這滿桌珍品後就始終冷著臉。
劉知縣誤以為菜色不合她胃口，問道:“安夫人可是沒遇到合心意的飯菜？”
元筱不冷不熱:“夏日悶熱有些厭食罷了。”
說話之時，甚至都懶得看人一眼。這副不識好歹的模樣令劉知縣心頭冷笑，誰不知道景王尚未娶妻，身旁的女人估計不是妾室就是通房，一個皮囊精致的玩物罷了，還真拿自己當主子了？
長得再漂亮也有玩膩的一日，待會兒歌女舞女們到場吸引到景王之後，看她還怎麽囂張。
顧長策端起酒杯:“有勞大人款待，在下先幹為敬。”
劉知縣笑得諂媚:“是我該感謝安公子慷慨解囊，為漓南水患解了燃眉之急。”
這人不再偽裝，連“本官”二字都沒有自稱。
“縱然在下能為漓南盡綿薄之力，終究不是長策，還得尋回朝廷丟失的糧款才行。”
劉知縣呵呵一笑:“這糧款究竟在何處，你我再清楚不過。”
二人相視，沈默蔓延開來。
氣氛正是微妙時，悠揚舞樂聲渺渺傳進廳堂，隨著曲調漸進，幾位婀娜多姿的舞女赤著腳翩然而來。
她們打扮清涼，半遮面紗，一進門就熱烈地揮舞衣袖，衣袂飄飄，媚眼亂拋。
甚至有幾個不長眼的拋到了元筱的身上。
歌女們亦不甘示弱，她們撫琴而坐，素手撥琴弦，喉音若黃鸝啼叫，裊裊動人。
佳人們齊聚一堂，使原本乏味的宴席增添無限聲色。
劉知縣樂呵呵但笑不語。
元筱偏頭對顧長策低聲:“美人計啊，看來是真把你當成好色之徒了。”
“我本就是。”他不假思索。
元筱幽幽瞪他一眼。
劉知縣偷瞥二人互動，自以為妙計得逞，就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貨色，遇見新鮮可口的美人豈會不心癢？
反觀正在廳內翩翩起舞的舞女們卻心中忐忑不已，她們自然瞧得見顧長策身邊坐著的女人有多美貌驚人，有此尤物陪伴身側，錢大人居然還要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去勾引那個男人，談何容易！
就是她們加一塊兒也比不過座上那位啊。
命不可違，縱然希望渺茫也必須試一試。
顧長策不動聲色垂眸飲酒，燈燭輝煌更襯得他側臉輪廓立體鋒利，猶如一把即將出鞘的寶劍，鑲嵌令人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誘人氣息。
如此極品的男人，看一眼不虧，勾到手那就是恩賜。
一個膽大的舞女扭腰轉圈舞至顧長策案前，水袖一甩直直拋向正飲酒的男人，袖口被緊緊攥住，她登時喜上眉梢，一擡頭卻發現攥住她袖口的人不是神色冷峻的男人，而是坐在他身旁的美人。
準備暗送的秋波戛然而止，舞女楞楞瞅著她。
元筱莞爾勾唇:“跳得真好。”
“他又不會跳舞，姑娘拋給他有何用，不如我陪姑娘跳一個。”
元筱拽著她的袖口離席，一個輕盈轉身便來到中央，隨手搶過一位舞女手中綢扇，桃粉扇面掩住倩影，撫琴歌女不敢停音，再度撥弦。
弦音升起剎那，恰有夜風悄然入廳，元筱足尖輕撤，輕盈若淩波，擡臂開扇，飄逸綢緞如同有了生息般抖出波濤，驚艷得好似仙人附靈。
風仿佛有了形狀。
她未起舞，只是隨著弦音轉了幾下手中扇，短短幾個動作盡顯嫻熟，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周圍舞女均習舞多年，自認為不遜色任何人，她們卻從未見過寥寥幾個揮扇卻能風姿萬千的人。
如此紮實的功底，不知比她們高了幾個境界。
綢扇收，弦音轉，遮蔽於綢緞後的身影顯出身形，元筱將扇子一拋，丟入癡楞的舞女懷中，揚眉一笑回了座位。
她才沒興致真的在此跳舞。
元筱撲進顧長策懷中，昂頭撒嬌:“累了。”
嗓音軟軟綿綿，聽得周遭歌女臉面一紅。
顧長策忍俊不禁，湊在她耳畔低聲:“天底下唯有筱筱的美人計對我有用。”
“神魂顛倒了？”她輕哼。
“想現在就回房。”
他垂首吻了吻她眉心。
“正事還沒辦呢。”
他們低頭耳鬢廝磨，被晾在一旁的劉知縣牙都快咬碎了。
命人精心挑選的舞女，不僅沒讓那位動心，風頭還全被人搶得一幹二凈。
莫非真是個狐貍精不成？
劉知縣臉色鐵青瞪了舞女們一眼，她們聽懂示意，垂著腦袋默默退出廳堂。
無能之輩，全軍覆沒。
“安夫人真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啊。”劉知縣頗為違心地誇讚，嘴裏讚不絕口，實則桌案底下的指甲幾乎撓破手心。
元筱睨人一眼:“大人見笑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劉知縣把頭轉向顧長策，用詢問的語氣問:“方才被舞女們打斷，不如咱們再商議商議這糧款的事兒？”
他目不轉睛盯著顧長策，就差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口。
顧長策故作不解，裝傻道:“大人，你才是漓南的縣官，這種事跟我這種閑人商議恐怕沒什麽用處。”
“哎呀安公子說這話就見外了，若是您還把我當自己人，就給我指條明路。”劉知縣低聲下氣彎腰舉杯，“您說這糧款應該在誰哪兒？”
“劉大人以為這糧款丟在何處？”顧長策收起風輕雲淡姿態，格外淩厲瞥人一眼，冷光乍現。
劉知縣急忙提議:“我們漓南縣衙的白主簿與那幫白棕山的山匪走得很近，依我看應當是他們暗中沆瀣一氣，偷竊朝廷的賑災糧款！”
“哦？”顧長策在通明燭光下挑眉，開口聲線壓迫感猶如泰山，“敢問劉知縣可有證據？”
“有沒有證據不都是您說了算嗎。”他臉幾乎笑僵。
顧長策冷冷盯著他。
沈默如同一把無形的手扼住咽喉，劉知縣被憋得幾乎喘不過氣，最後他把牙一咬，狠心道:“殿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下官已得知您的真實身份，看在下官勤勤懇懇為您辦事的份上，還請殿下莫要為難下官。”
旁邊看戲的元筱勾起唇角，這個蠢貨還真以為顧長策是景王。
“既然劉知縣已得知本王身份，那本王便不再隱瞞，只不過——”
劉知縣俯身跪地，哐當磕了個響頭:“下官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只求殿下幫下官渡過難關！”
“劉大人何必如此激動，漓南糧款丟失一事分明很好解決啊。”顧長策勾住杯盞把玩，看都不看他一眼。
“求殿下指點迷津。”
顧長策起身來到他面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道:“劉知縣在漓南為官多年，想必也攢下不少家財，不如盡數拿出來填補丟失糧款的空缺，順帶多招幾名河工修壩，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得到朝廷嘉獎，豈不美哉。”
劉知縣聽見這話險些仰頭暈過去，把自己的財產拿出去賑災？美個屁！
“殿下……下官也沒多少銀兩……恐怕不夠填補這麽大的空缺。”他吞吞吐吐的說。
“哦，忘記告訴劉知縣了，本王早就已經派人幫你搜羅過府內財庫銀兩，連大人床底下藏的私房錢都給翻出來了，加起來雖不多，但賑災已是綽綽有餘。”
“想必劉大人記性不好，早已忘記府裏有多少餘銀，正好本王幫你重新清算一遍。”
劉知縣這下是真的要原地暈厥了，他氣得臉都在抖，嘴上卻還得恭敬道:“殿下有心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
宴席過後，劉知縣滿臉頹敗回了自己房屋。
顧長策牽著元筱回後院，廊間風脈脈吹過發梢，草叢裏傳來連綿不絕的蛙叫，擾亂二人之間靜謐的氣氛。
“現在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帶你來漓南？”
元筱自然知曉，顧長策早就猜到景王貪汙糧款，所以故意帶著她來查明真相，好讓她明白自己一直以來愛了一個多麽虛偽的男人。
不過這些元筱在上一世就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前世並沒有貪汙糧款的案子發生，莫非是因為這一世廢掉了譚辛，景王缺了賣官的銀兩無路可走，才冒險貪汙賑災糧款？
可是他冒這麽大風險究竟是為了什麽，僅僅是為了驕奢淫逸？似乎不大可能，景王在外最愛裝得躬行節儉，真要那麽多銀兩府裏也裝不下。
景王定然還有別的目的。
是什麽呢？
她沈默思忖良久，遲遲沒有回應，身旁的顧長策耐心耗盡，不發一言擒住她手腕，稍微用力就把楞神的少女抵在了廊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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