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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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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氣味

縱使設想過從他口中說出千萬遍這句話, 也想過如何應對,可江月停現在真的聽到了,卻半晌開不了口。

衣擺被自己揪得發皺, 她咽了咽口水,驚覺自己喉間竟幹澀不已, 目光亂閃, “不, 不行的。”

莫尋鶴表情不大好:“為什麽?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江月停含糊其辭, “不是因為這個,是我, 我自己不想。”

他清楚江月停瞻前顧後的性子,哪怕縱情一時,也會為自己留有餘地,說好聽點是保持著清醒。

可實際上, 她就是膽小,比她一直擔憂長不好的盤盤還要脆弱。

稍稍一點驟雨疾風便會刮破她的衣裙,淋濕她的頭發,捧去的溫暖燭火也不敢碰,最後只會打著寒顫告訴他, “我不想”, “我不要”。

明明他就在眼前,探出豁開的口子就能看見他,她卻怎麽也不願意踏出自己圈出的安全區。

連安全區都算不上,至多是用來哄騙她自己的假象。

莫尋鶴低頭, 盯著她低垂的眼睫瞧, 閃著淚花的,發著抖的, 不住躲閃的。

這些都是她。

她怯弱也好,自私也好,總歸不是她的錯,全賴他來得晚。

如今心生退意也無礙,他還有很多時間。

可是,他等不及了。

“月停,我要怎麽才能教會你”,莫尋鶴放下手去捉她攪來攪去,攪得他心神不寧的手。

“我能感受到的,你的緊張,你的顧慮,我去解決好,可是你現在連朝我打開心扉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了,我怎麽辦?”

他的聲音偏低,過於溫和的聲音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過,江月停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裏,不受控地蜷了下。

又暖又熱的觸感,江月停忽然止不住情緒地推搡他:“你一直催我催我,我就是這麽別扭的性格,我就是害怕面對你父母,那你別找我啊,找能告訴你怎麽辦的人去啊。”

懷裏多了一團熱源,江月停還在不停地捶著他t,不像是在發脾氣,倒像在朝他委屈的撒嬌。

莫尋鶴彎了彎唇,故作不虞:“我找誰去?現在你不但想不負責,還想把我推給誰?”

“你倒打一耙!”江月停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莫尋鶴力道極大,反倒自己給自己扭疼。

莫尋鶴按住她鬧騰的身子,矮身提著人的腰坐到桌上,腰腹卡進她的雙腿之間。

又捉住她的兩只手背到後背去,俯身去啄她氣鼓鼓的側臉,“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你知道我會當真的。”

江月停刷地轉過臉,口吻頗酸地說:“行啊,那你去找唄,我又沒攔著你。”

“……不許再說讓我不找你的話”,莫尋鶴無奈解釋,換成單手攥住她的兩只手腕,另只手則撩開她飄進嘴裏的發絲,“不說這些了,我們回歸正題。”

正題,他嘴裏的正題怕也只有那什麽……什麽領證罷了,江月停腦袋亂亂的想。

“嗯?”莫尋鶴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輕哼一聲,繼而道:“我陪你回去拿身份證,今天剛好周一,民政局上班。”

“!”

江月停大驚,掰開他的臉,鼻尖被他蹭得發紅,“我有答應嗎?你一個人就決定好了?”

“你不願意?”莫尋鶴危險地盯著她,眼尾一掃墻上的掛鐘,“民政局八點半上班,現在七點二十,算上來回拿身份證的時間一個小時。”

江月停表情楞楞地看著他這一通計劃時間,“……這,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們還有十分鐘時間。”

話音剛落,江月停就感覺自己眼前襲來一團黑影,再之後,唇上覆來柔軟,清淺的薄荷味撬開齒關,渡進他的氣息。

莫尋鶴低頭閉上眼,托著她的臉,細細咬磨她的下唇,僅僅溫柔了幾秒。

江月停還停留在那一瞬的薄荷裹卷中,舌尖頓時多了抹刺痛,她輕嘶一聲,哼唧出“疼”。

“別躲我。”莫尋鶴呼吸沈沈,說完這話後吮著她的唇的力道逐漸加重。

江月停近乎是靠在他懷裏的,為了支撐住自己不得不環抱住他的腰,輕微喘息更是惹得莫尋鶴想要蹂躪手中的軟肉。

後背游走的掌心溫度極高,江月停感覺舌根都快被他吸麻,終於得到短暫呼吸,埋怨道:“你是狗嗎……”

“別說話了。”莫尋鶴打斷她,幹脆托抱著她的臀離開書房,憑著記憶抱著江月停走到玄關處的軟凳上坐著。

兩人的唇始終未分開,即便有短暫的顛簸,莫尋鶴很快追咬著她的舌尖拉回註意力。

不由得好笑又好氣,放在以前,江月停完全想象不到莫尋鶴這人會急成這樣,“你有必要急成這樣嗎?”

莫尋鶴睜開眼看了看時間,最後不舍地咬了口她的下唇,因為親吻不夠,眼底多了些欲.求不滿的靡色。

江月停看得心慌慌,嘴角還留著他的痕跡,撐著他的肩頭就要從他腿上起來。

果真如他所說,剛好卡點十分鐘。

莫尋鶴連包也沒有讓她自己拿,江月停兩手空空的跟著他進進電梯,小聲說:“你這是強迫,懂不懂。”

男人稍稍緊了緊放在她腰上的手,盯著電梯門,不疾不徐地開口:“證件這些都是放在你朋友家的嗎?”

“我承認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不代表我什麽都會聽你的。”

開門把她塞進副駕,莫尋鶴繞過去把她的包放到後座,最後才上車,蹙眉提議說:“我上去幫你拿吧,你在車裏等我。”

“……”江月停發覺自己說了半天,莫尋鶴一句都沒聽進去,反倒滿腦子都是那件事。

她沒好氣道:“你怎麽不說你一個人就能登記完,都不用我過去?”

“那有違章程吧”,莫尋鶴想了想,拒絕:“不行,我們得遵守婚姻登記的相關法律條例。”

“什麽叫'那就'?”江月停不可置信道:“你還真的這麽想過?”

莫尋鶴略微低眉,探身過來給她扣好安全帶,“坐好,你把證件位置告訴我,要不我上去拿,要不就麻煩你朋友送下來一下。”

說不通,急個什麽勁兒。

江月停不理他歸不理他,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今天這一些行為很讓她開心。

嗯,是開心。

窗外掠過熟悉的風景,從這條路到教師公寓,再到公寓的樹蔭底下等待。

江月停縮在副駕駛,看著莫尋鶴的背影和趕下來的池和景相對而立,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像是在完成什麽交接儀式。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悄悄打開條窗縫,圈著耳朵試圖聽清他們兩人在說什麽。

可惜雨滴綿綿密密的,和著微風將所有動靜都吹散大半,聽不甚清楚。

池和景偏過頭望了望不遠處停著的車輛,正色道:“莫老板,你真的確定今天這樣的決定能帶給她幸福和安穩嗎?”

男人撐著傘站在雨幕中,聞言似是陷入漫長回憶,面上神情怔忪,他說:“這不是我一個人做出的決定,應該是我和她,有且僅有能給予彼此的一份禮物。”

池和景笑笑,將證件交給他,姿態放松,“嗯,那我就相信她不會看錯人吧。”

莫尋鶴朝她頷首,接過薄薄一張身份證時,竟覺得握著的不單是簡單一張身份證,更是江月停願意托付於自己的莫大信任。

江月停扒著車窗,眼巴巴等著莫尋鶴回來,門一開,她就問:“你們說了什麽?”

他將身份證放進自己口袋,同自己的那張疊放在一起,徑直伸開手臂掌在她後頸。

“她讓你,別老是和我生氣。”

“怎麽可能,她才不會這麽說我呢。”江月停不信任地反駁他。

拇指摩過她的耳垂,小小薄薄的,他的眸光漸深,“等不及了,月停。”

“我等不及了。”莫尋鶴貼上她的額心,再次重覆道。

江月停被他渡來的熱息烘得臉皮發燙,揚起的眉梢像翹尾巴的貓一樣,“誰讓你等啦。”

莫尋鶴不錯眼地看著她,喉結明顯一滾,壓下那股不停翻攪的情緒,握好方向盤,“嗯……我已經等到了。”

等到她看見自己,等到她朝自己走來。

一點點的接近也好,會嫌棄太累也好,只要是她,一切都好。

駛離教師公寓前往民政局時,江月停突然覺得手心冒汗,她拉下前面的鏡子,有些懊惱:“我都沒有化妝。”

“好看的。”

江月停讓他靠邊停車,“都怪你,為什麽不早說,我還長了顆痘痘,好明顯啊。”

莫尋鶴默默挨罵,沒有靠邊,反倒加提高了車速。

江月停見他完全聽不進自己的話,也來了脾氣,到了門口死活不願意下車。

“我不管,我必須得化妝才能進去。”她往窗邊靠,堵著氣不下車。

“月停”,莫尋鶴去抓她的手,半晌沒抓住,不由得低聲下氣地哄著:“等登記完你想化多久,想化什麽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我覺得不好,拍結婚照怎麽能隨便”,江月停欸的一聲轉過頭,“那我們換一天吧,等我的痘痘好了,再去拍。”

莫尋鶴一聽就皺眉,“我看見剛才路過一家彩妝店,我陪你去化好。”

那就是必須得今天拍,今天登記。

江月停下意識摸到自己下巴的那顆紅痘痘,惆悵不已:“我不想拍了。”

莫尋鶴幹脆下車繞過來,一根根扣下她扒得緊緊的手指,“別鬧,登記完你想做什麽做什麽。”

江月停與他對抗著,脖頸憋得發紅,聽見這話瞬間松了勁兒,不確定地問:“真的?”

“比真心還真。”

……

最後莫尋鶴還是在彩妝店等她施施然化好,仔細看了看,他納悶地問:“有什麽區別嗎?”就是痘痘看不見了而已。

還花了這麽長時間,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民政局,排隊已經排了很長。

江月停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你懂什麽,這叫日常妝,就是要看不出來,你這話就代表了對我技術的充分肯定好嘛。”

莫尋鶴還想說什麽,江月停已經拽著他的手往民政局走,心情顯然比車上那會兒好很多,“好多人啊,今天是什麽節日嗎?這得排多久的隊呀?”

至少人還在眼前,沒跑。

排隊過去,他們從周圍人口中知道了今天是領證的好日子,宜嫁娶。

流程並不覆雜,領資料,填空白。

蓋鋼戳的工作人員,看著他們兩人,語氣嚴肅:“你們是否自願成為夫妻?”

“我願意。”莫尋鶴頷首,認真答。

“……”

江t月停握著面前那一頁A4紙,感受到兩道灼灼視線,她偏過頭看著完全遮掩不了緊張之意的莫尋鶴。

那一瞬她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可最終都定格在清晨,莫尋鶴的臉被熱汽熏得朦朧,溫聲問她想吃什麽早餐的畫面上。

江月停握住他已然生汗的手,輕聲落下相同的回答:“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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