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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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8
chapter68
傅家一樓書房內, 龍井茶香裊裊氤氳在空氣中。
傅章霆擡手分別給兩個兒子倒了茶，自己卻只喝溫開水。
自手術後他就戒了酒，茶也只是偶爾應酬才喝, 只是最近發現每次喝完茶都會感到心悸，索性連茶也不喝了。
“林局那邊我會和他交代, 婚宴的事你不用操心。”放下茶壺, 他看向對面的小兒子, “雖然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但該走的儀式該辦的流程還是不能少了, 你也不能由著自己性子來委屈了人家。”
“我知道。”傅靖遠端起茶杯抿了口，“我本來就想辦來著。”
“你是想撇開我們自個兒悄無聲息地辦了吧？”
傅章霆揉了揉眉心, 前陣子這小子弄得那求婚陣仗他多少有些耳聞，也知道他背著自己讓顏鑫睿那小子訂了婚宴……
深吸了口氣，他努力保持語調平穩，“當我們傅家沒人了嗎？”
傅靖遠摩挲著茶杯撇了撇嘴，倒是沒和他杠，“那您自個看著辦吧，別累著帆帆就行。”
傅章霆幾乎要被他氣笑了，“說得好像不是我的孫子一樣。”
“誒誒誒……”這話傅靖遠就不愛聽了, 桃花眼一挑，“是閨女好嗎？”語氣頗為不滿。
“我感覺兒子的可能性大一點。”傅章霆潑他冷水，“要不要打個賭？”
“賭個——”傅靖遠本想懟回去, 對上父親略顯疲憊的眉眼, 撇唇道, “無聊。”
自個給自個兒添茶, 他堅信不疑地說，“反正我覺得肯定是閨女。”
嘴硬的臭小子。
傅章霆也不繼續刺激他,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南山島畢竟不方便，你勸勸你媳婦，有機會就調回來，要是沒辦法，我——”
“不用。”傅靖遠擺了擺手，仿佛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麽，“我會和帆帆說的。”
傅章霆還想再說，又想到這小子主意大得好，事關兒媳婦的工作也不好多插手，也就嗯了聲，“還有彩禮我會讓你方姨布置，你到時候別又給她添亂。”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傅靖遠低頭啜了口茶，過了會兒才有些別扭地補了句“麻煩她了。”
傅章霆和對面大兒子相視一眼，“你心裏有數就行。”
“知道了。”傅靖遠依然沒擡頭，“回頭敬茶少不了她總可以了吧？”
“這是你說的，別出爾反爾。”
“知道了知道了。”
一身反骨的臭小子，不容易啊。
傅章霆放下水杯，眼底笑意深了幾許。
說完小兒子的事，傅章霆擡頭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老大，“靖修你的事怎麽樣了？”
擡首對上父親詢問的目光，傅靖修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一旁傅靖遠也轉頭看了過來，隨即一臉不在意地說，“哥能有什麽事。”
傅章霆提壺重新給大兒子添了茶湯，“老潘那邊最近也開始問了，你看你弟孩子都有了，你和婉婷也差不多該定下來了……”
書房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父親沈穩的聲音像古老的鐘表在耳畔敲響，聲聲入耳，若有似無提醒著他的責任和義務……
傅靖修默默聽著，只有虎口若有似無地摩挲著杯壁，細膩的觸感讓他想起了……那張瓷白的小臉。
傅章霆並沒發現老大走神，也早已習慣了他的安靜，兀自對著他繼續說道，“和潘氏的幾個項目明年就要推進了，你和婉婷也都不小了，我估摸著也不能再推後了？你呢？自己怎麽想？”
“靖修？”
傅靖修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一旁弟弟輕碰了下他肩膀，“哥，爸叫你呢。”
鏡片後目光微漾，他恍然擡頭，對上父親疑惑的臉，“哦，您說。”
“我說完了。”傅章霆對老大的反應有些奇怪，想到自己當年的處境，看向他的目光不由深了幾分，“你是不是有什麽喜歡的——”
“沒有。”傅靖修定定擡頭望向面前的父親，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您想多了。”
一旁傅靖遠目光閃了閃，眉眼漾過一絲覆雜情緒，“哥……”
“怎麽了？”傅章霆疑惑地看了眼小兒子。
傅靖遠嘴唇動了動，“他——”
“沒什麽。”溫潤的嗓音打斷了他。
四目相對，兄長鏡片後的眸光依然沈著冷靜，傅靖遠卻好像從中看出了一絲令人心疼的隱忍。
張了張嘴，“可是——”
“阿遠。”傅靖修聲音微沈。
將兄弟倆的互動盡收眼底，傅章霆揉了揉太陽穴，“沒事，如果真遇到喜歡的對象，大不了損失些，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千萬不要像我……”
後面的話沒說完，只是語氣多少有些遺憾，傅靖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轉頭看了眼身側兄長，傅靖修微低著頭看向掌心茶杯，晨光投射在細邊鏡框上，襯得側顏更加溫潤如玉，只是後面的神情讓人有些看不透。
傅靖修垂眸註視著掌心那抹細白，一時有些出神。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湯杏綠，清澈明亮，配上細膩透亮的白玉茶杯，頗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韻味。
只是，上好的白玉，熬過了兵荒馬亂的年歲，在冰冷的地底寂寞孤冷地等候了千年，等到重見天日，又能遇到幾個真正懂得欣賞的人？
就如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人能和真正摯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輕輕放下手裏瓷杯，當他再次擡頭，眸底已沒有了波瀾。
“我都聽您的安排。”
傅章霆擰了下眉，雖然有些懷疑，但這麽多年來好像也沒見他對哪個女孩上過心？別說像老二那樣為了心儀的女孩各種豁得出去，在他眼裏好像只有家人和工作，三十出頭的男人，卻清心寡欲的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
還好老大和當時的他們情況不一樣，他也不想他重蹈自己當年的覆轍，之前側面打探過，潘家那女孩對靖修的印象很不錯，對這樁婚姻似乎也挺期待的……
想到這，傅章霆壓下心底最後一絲疑慮，只希望他婚後也能有所改變吧……
“好，等你弟弟的事辦完了我會和老潘談。”
傅靖修沒說什麽，只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面上神情依舊淡然，只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緊，手背隱有青色浮現。
從書房裏出來，傅靖遠直接把人拽去了頂樓大露臺。
陰天，冬日淩冽的寒風刀子似的往人臉上割，卻怎麽也壓不下心底那團怎麽也滅不去的燥郁。
傅靖遠瞥了眼面前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的人，一臉煩躁地摸出口袋裏的香煙，“要嗎？”
傅靖修沒說話，但也沒拒絕。
傅家的人都只知道傅小少爺經常煙不離手，卻鮮少有人知道一向矜持沈穩的傅大少爺也會抽煙。
多少個深夜，他獨自一人倚在窗前，望向房子另一側那扇近在咫尺卻遠如天邊的窗戶，周身繚繞著翻湧的煙雲，一根接一根煙地抽，思緒卻始終空蕩無邊。
傅靖修接過煙盒從裏面摸了根出來，偏頭淺淺咬住煙蒂。
“沒帶火吧？”傅靖遠自己點了煙，隨手一拋，把打火機丟了過去。
傅靖修擡手接住，不發一言低頭點煙，火舌燃著猩紅的光芒很快將煙頭點燃，白色煙霧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好像思緒也不再受禁錮，游蕩在某個虛無的時空裏。
“為什麽不爭取一把？”
對面的弟弟背靠著玻璃圍欄，手裏漫不經心地撚著根煙頭，英俊的眉眼盡是毫不遮掩的張揚，明明是同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兩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
這小子從小到大我行我素，想到什麽就去做，執拗起來誰也攔不住，哪裏像他，循規蹈矩，一言一行都有約束……
傅靖修低頭深深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翻湧的煙霧在面前繚繞，隱約幻化成一張年輕清麗的臉，對他笑，對他嗔，對他惱以及淡淡的哀怨。
你真的能放下這一切嗎？
像一朵開到荼蘼的罌粟，誘惑著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可是轉瞬，父親雙鬢華發的樣子浮現腦海，他暈倒在公司會議室被緊急送往醫院的場景還那樣清晰……
他的唇線漸漸抿直，輕彈了下煙灰，微啞著聲音開口，“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傅靖遠眉頭擰得更緊，他吐了口煙圈，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麽知道父親不會同意呢，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怎麽能隨便湊合，前車之鑒你又不是沒看見……”
傅靖修不發一言地抽著煙。他當然知道弟弟說的，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是一對怨偶，或許將來的他和潘婉婷也是如此。
可是……
轉頭望向遠處山麓，鏡片後的眸光染上幾許悵惘，他低聲開口，“爸老了，身體這樣，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年……”
但凡他今天喜歡的人是外面無關緊要的任何一個女孩子，他都毫不猶豫開口，偏偏那個人是……
他知道父親和方姨能重新走到一起不容易，也明白自己無法像弟弟那樣隨心所欲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他的一生，早早被定好了框架。
望著他略顯落寞的神情，傅靖遠默了默，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太自私了？一味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卻把所有的責任都留給了兄長？
拿下嘴裏煙頭，他輕喚了聲“哥。”
傅靖修緩緩擡頭，就見不遠處的弟弟神情覆雜地望著他，“如果你真的——”
“不用了阿遠。”鏡片後眸光輕閃，瞬間明白他想要說什麽，他輕閉了閉眼，“你能把弟妹一個人留在島上嗎？”
傅靖遠：“……”
“能拋下她動不動就到處飛嗎？”
“……”
“能放棄你好不容易才追求來的小家去成全我們的家族事業？”
傅靖遠嘴角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靖修搖了搖頭，“有你這份心我已經知足了。”
將手裏煙頭撚滅在煙灰缸裏，他壓下眼底那絲動容，“就當我……不配吧。”
幾乎剛說完這句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胸口折斷，刺得他一陣生疼，昨晚她強忍著笑的臉在腦海裏浮現，那句“我會祝福哥哥”和迎面的寒風一起灌入鼻腔，呼吸壓抑而沈痛。
他緩緩直起身體，轉身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們好好的就行。”
說完再沒看他一眼，徑自轉身朝樓梯口緩步走去。
只是背脊微彎，頎長的身影多少有些落寞。
朝陽被烏雲擋住了，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傅靖遠莫名感覺眼眶有些發熱，他倏地轉過頭，突然感覺這所謂的人生真他麽操蛋……
或許，終究不能每個人都如願吧。
就像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過年前，方菁菁終於接受了那個追了自己兩年的男孩，並且答應明年和他一起去大西北支教……遠離城市的喧囂，放棄漂亮的衣服和豪華的大房子，去看看外面廣袤的土地，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
今年的除夕難得許宜帆沒值班，傅靖遠帶著她回傅家過年，夫妻二人驟然看到飯桌上出現個陌生的男孩子一時都有些懵。
蘭鎮宇也沒料到方菁菁有個這麽顯赫的家境，還有兩個那麽出眾的哥哥。
他只是普通的雙職工家庭，父母工作穩定不愁吃穿，哪裏能和傅家比，之前只聽菁菁說她隨著母親再嫁，繼父家裏做生意，怎麽也想不到她所謂的繼父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傅氏集團掌權人。
一時有些局促，被傅靖遠不冷不熱問了兩句更是整張臉都紅了。
好在菁菁的二嫂和他父親同樣來自公安系統，才勉強找了點共同話題，加上菁菁的母親和繼父看起來還算好相處，一頓飯才吃得不那麽坐如針氈。
另外一旁戴著副眼鏡的男人據說是菁菁的大哥，也是傅氏集團年輕的副董，大概率也是未來的接班人。
蘭鎮宇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對方看起來很溫和，態度也不像菁菁二哥那麽咄咄逼人，但就是有點怵他。
“我就菁菁這麽一個妹妹，你和她在一塊，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她。”
傅靖修說著從容端起酒杯敬酒，“這杯我敬你。”
男人戴著眼鏡，外表斯文儒雅，只一雙眸子深不可測，蘭鎮宇瞬間被他的氣場鎮住，哪裏敢說不，誠惶誠恐端起杯子，“……好，好的，一定……”
一杯酒下肚，對方面不改色，蘭鎮宇的臉卻已經紅了。
傅靖修再次提起酒紮想要倒酒，一只纖細的手擋了過來，“哥。”
四目相對，方菁菁輕咬了下唇，“一杯夠了，鎮宇他酒量不是很好。”
這就護上了？
傅靖修眼神微暗，一旁傅靖遠已經扯著嘴角道，“想要做我們傅家的女婿，一點酒量都沒有怎麽行？”
說著徑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大哥敬完，我還沒呢。”
這人，欺生呢？許宜帆瞥了他一眼剛要開口，對面傅靖修已經淡淡撤回了酒紮，“也行，今天挺高興的，那就我們自己喝吧。”
一邊給自己杯子倒酒，視線掠過面前的家人，最後在那張清麗的臉上略一停頓，他眼角漾出幾絲笑意，“今年咱們家發生了不少喜事，也比……往年熱鬧很多，我，敬大家一杯。”
聞言，傅章霆和方茜相視一眼，臉上也多了抹欣慰的笑容，“好，難得今年都湊齊了，相信明年家裏更加熱鬧，我也喝一小口。”
於是大家齊齊端起了面前的杯子，除了懷著孕的許宜帆以果汁代酒，其他人都喝了，包括蘭鎮宇。
趁著過年的氣氛，之後方茜也敬了幾個小的，接著是傅靖修和傅靖遠兄弟輪流來。
結果就是人第一次上他們家來吃飯就被灌醉了。
方菁菁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友上二樓客房，臨走時看向傅靖修的那一眼多少有些覆雜。
座位上的傅家長子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剛才喝了一整紮紅酒的另有其人，只在被弟弟扶回房時腳步有些淩亂。
留下的傅章霆夫妻也是紅光滿面，只是不懂一向沈穩的老大今天居然也這麽有酒興？
一番討論下來，最後歸結於他是為妹妹感到高興，畢竟這個男孩談吐還算可以，雖然喝醉了卻依然保持著良好的教養……老大那麽疼妹妹，肯定是欣慰她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對象。
只是，傅靖修真的欣慰嗎？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已深，偌大的房子漸漸歸於平靜。
屋裏的傅靖遠費了不少勁才把人安撫上床，這還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他哥失態，不由感到一陣心酸。
“實在放不下，搶回來就是了，本來就是我們家養大的，幹嘛便宜了外人……”
床上的人沒回應，只安靜躺在那裏，好似已經睡著了。
傅靖遠嘆了口氣，也知道他哥不是他，就兩人這身份……如果方菁菁不是方姨的女兒就好了……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五味陳雜的思緒，傅靖遠轉頭看向門口，心想方菁菁這個死丫頭總算還有點良心。
三步並作兩步走出臥室去外面開門，卻發現外面走廊上站著自己的妻子。
許宜帆手裏端著杯茶，“哥他睡了嗎？我剛去廚房找阿姨弄了點鹽橘解酒茶……”
她還懷著孕，哪裏能讓她弄這個，傅靖遠連忙接過她手裏的茶杯，“不是讓你先回房間休息嗎？這些張姨會去張羅。”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許宜帆無奈地笑了笑，“又沒費多大力氣。”
自懷孕後這位傅先生幾乎沒把她供起來，要不是她硬攔著他甚至還要去找蔡隊他們給她減工作，搞得像她懷了個哪咤似的。
反正茶已經給他了，她笑了笑，“那你一會兒餵他喝點吧，我就不進去了。”
“他已經睡了。”見她擡腳要走，傅靖遠匆匆把醒酒茶放到床頭櫃上就追了出去，“你等我一下。”
“你不在裏面守著嗎？”許宜帆疑惑地看著男人追了出來，一只手小心翼翼就扶上她後腰，“我一會兒再來，你走路慢點兒。”
“我又不是七八個月了。”許宜帆無語。
傅靖遠卻不管，“還是小心點，別傷著我閨女。”
閨女閨女，連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就整天嚷著閨女。許宜帆也懶得打擊他，任由他攙著自己，“你哥他今天很高興？”
雖然沒接觸過幾回，但感覺他不像是會酗酒的人。
傅靖遠被她問得一窒，“……也許吧。”
心裏卻想著他哪兒是高興，都快傷心透了吧。
許宜帆嗯了一聲也不好多說，“你一會兒記得過去給他喝下，不會傷胃。”
“就知道關心別人，你老公呢？”傅靖遠有些吃味。
幼稚的家夥，自己哥哥的醋都能吃，許宜帆瞥了他一眼，“你想要，廚房裏還有，我去端——”
“哎哎哎，我開玩笑呢。”傅靖遠一把拉住她，“還是別折騰了，咱們以後好好的就行。”
他這話說得怪，許宜帆狐疑地望著他，“也沒喝醉啊？怎麽就說起了胡話？”他那酒量她是知道的。
傅靖遠攬了攬她肩膀，語氣多少有些感慨，“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其實我們還是挺幸福的。”
男人一向幹脆理性，鮮少有這樣情緒化的一面，許宜帆失笑道，“該不是舍不得菁菁找男朋友吧？”
切，傅靖遠撇了下嘴，巴不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才好。
眼中掠過一絲覆雜，不過他哥和婉婷姐的事今年也基本跑不離了……
算來算去，他好像還是這個家裏最幸福的人了。
握緊妻子的手，他語氣堅定，“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許宜帆不知道他今晚為什麽這麽感性？以為他想起了他母親，只能反手握住他，希望多少能給他點力量。
“當然，以後換尿布少不了你。”
“放心好了許警官，換尿布泡奶粉餵奶都我來，要是寶寶喝不完我也可以……”
“傅靖遠！”
“好啦不逗你了，外面放煙花呢，要不要去看看？”
“好吧，很多年沒看了。”
“先回去給你拿件外套，穿太少了。”
“哪裏少了，我都快裹得像頭熊了……”
“哪兒像了我看看……”
“……手往哪兒放，你註意點影響……”
“又讓我註意影響……好吧待會兒回房再慢慢看……”
說話間兩人漸行漸遠，壁燈將地上一雙影子拉長。
並未發現，走廊盡頭，一道纖細的身影靜靜駐足在緊閉的房門口。
而屋裏原本沈睡在床上的男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窗外，新一輪煙花爆滿夜空，剎那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華，流光溢彩，絢麗如繁星，瞬間點燃原本寂冷的夜空。
火苗四處流竄，如花瓣紛紛墜落，似乎觸手可及。
傅靖修遲疑地朝那片流光伸出手，新年，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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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一樓書房內, 龍井茶香裊裊氤氳在空氣中。
傅章霆擡手分別給兩個兒子倒了茶，自己卻只喝溫開水。
自手術後他就戒了酒，茶也只是偶爾應酬才喝, 只是最近發現每次喝完茶都會感到心悸，索性連茶也不喝了。
“林局那邊我會和他交代, 婚宴的事你不用操心。”放下茶壺, 他看向對面的小兒子, “雖然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但該走的儀式該辦的流程還是不能少了, 你也不能由著自己性子來委屈了人家。”
“我知道。”傅靖遠端起茶杯抿了口，“我本來就想辦來著。”
“你是想撇開我們自個兒悄無聲息地辦了吧？”
傅章霆揉了揉眉心, 前陣子這小子弄得那求婚陣仗他多少有些耳聞，也知道他背著自己讓顏鑫睿那小子訂了婚宴……
深吸了口氣，他努力保持語調平穩，“當我們傅家沒人了嗎？”
傅靖遠摩挲著茶杯撇了撇嘴，倒是沒和他杠，“那您自個看著辦吧，別累著帆帆就行。”
傅章霆幾乎要被他氣笑了，“說得好像不是我的孫子一樣。”
“誒誒誒……”這話傅靖遠就不愛聽了, 桃花眼一挑，“是閨女好嗎？”語氣頗為不滿。
“我感覺兒子的可能性大一點。”傅章霆潑他冷水，“要不要打個賭？”
“賭個——”傅靖遠本想懟回去, 對上父親略顯疲憊的眉眼, 撇唇道, “無聊。”
自個給自個兒添茶, 他堅信不疑地說，“反正我覺得肯定是閨女。”
嘴硬的臭小子。
傅章霆也不繼續刺激他,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南山島畢竟不方便，你勸勸你媳婦，有機會就調回來，要是沒辦法，我——”
“不用。”傅靖遠擺了擺手，仿佛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麽，“我會和帆帆說的。”
傅章霆還想再說，又想到這小子主意大得好，事關兒媳婦的工作也不好多插手，也就嗯了聲，“還有彩禮我會讓你方姨布置，你到時候別又給她添亂。”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傅靖遠低頭啜了口茶，過了會兒才有些別扭地補了句“麻煩她了。”
傅章霆和對面大兒子相視一眼，“你心裏有數就行。”
“知道了。”傅靖遠依然沒擡頭，“回頭敬茶少不了她總可以了吧？”
“這是你說的，別出爾反爾。”
“知道了知道了。”
一身反骨的臭小子，不容易啊。
傅章霆放下水杯，眼底笑意深了幾許。
說完小兒子的事，傅章霆擡頭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老大，“靖修你的事怎麽樣了？”
擡首對上父親詢問的目光，傅靖修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一旁傅靖遠也轉頭看了過來，隨即一臉不在意地說，“哥能有什麽事。”
傅章霆提壺重新給大兒子添了茶湯，“老潘那邊最近也開始問了，你看你弟孩子都有了，你和婉婷也差不多該定下來了……”
書房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父親沈穩的聲音像古老的鐘表在耳畔敲響，聲聲入耳，若有似無提醒著他的責任和義務……
傅靖修默默聽著，只有虎口若有似無地摩挲著杯壁，細膩的觸感讓他想起了……那張瓷白的小臉。
傅章霆並沒發現老大走神，也早已習慣了他的安靜，兀自對著他繼續說道，“和潘氏的幾個項目明年就要推進了，你和婉婷也都不小了，我估摸著也不能再推後了？你呢？自己怎麽想？”
“靖修？”
傅靖修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一旁弟弟輕碰了下他肩膀，“哥，爸叫你呢。”
鏡片後目光微漾，他恍然擡頭，對上父親疑惑的臉，“哦，您說。”
“我說完了。”傅章霆對老大的反應有些奇怪，想到自己當年的處境，看向他的目光不由深了幾分，“你是不是有什麽喜歡的——”
“沒有。”傅靖修定定擡頭望向面前的父親，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您想多了。”
一旁傅靖遠目光閃了閃，眉眼漾過一絲覆雜情緒，“哥……”
“怎麽了？”傅章霆疑惑地看了眼小兒子。
傅靖遠嘴唇動了動，“他——”
“沒什麽。”溫潤的嗓音打斷了他。
四目相對，兄長鏡片後的眸光依然沈著冷靜，傅靖遠卻好像從中看出了一絲令人心疼的隱忍。
張了張嘴，“可是——”
“阿遠。”傅靖修聲音微沈。
將兄弟倆的互動盡收眼底，傅章霆揉了揉太陽穴，“沒事，如果真遇到喜歡的對象，大不了損失些，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千萬不要像我……”
後面的話沒說完，只是語氣多少有些遺憾，傅靖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轉頭看了眼身側兄長，傅靖修微低著頭看向掌心茶杯，晨光投射在細邊鏡框上，襯得側顏更加溫潤如玉，只是後面的神情讓人有些看不透。
傅靖修垂眸註視著掌心那抹細白，一時有些出神。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湯杏綠，清澈明亮，配上細膩透亮的白玉茶杯，頗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韻味。
只是，上好的白玉，熬過了兵荒馬亂的年歲，在冰冷的地底寂寞孤冷地等候了千年，等到重見天日，又能遇到幾個真正懂得欣賞的人？
就如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人能和真正摯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輕輕放下手裏瓷杯，當他再次擡頭，眸底已沒有了波瀾。
“我都聽您的安排。”
傅章霆擰了下眉，雖然有些懷疑，但這麽多年來好像也沒見他對哪個女孩上過心？別說像老二那樣為了心儀的女孩各種豁得出去，在他眼裏好像只有家人和工作，三十出頭的男人，卻清心寡欲的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
還好老大和當時的他們情況不一樣，他也不想他重蹈自己當年的覆轍，之前側面打探過，潘家那女孩對靖修的印象很不錯，對這樁婚姻似乎也挺期待的……
想到這，傅章霆壓下心底最後一絲疑慮，只希望他婚後也能有所改變吧……
“好，等你弟弟的事辦完了我會和老潘談。”
傅靖修沒說什麽，只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面上神情依舊淡然，只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緊，手背隱有青色浮現。
從書房裏出來，傅靖遠直接把人拽去了頂樓大露臺。
陰天，冬日淩冽的寒風刀子似的往人臉上割，卻怎麽也壓不下心底那團怎麽也滅不去的燥郁。
傅靖遠瞥了眼面前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的人，一臉煩躁地摸出口袋裏的香煙，“要嗎？”
傅靖修沒說話，但也沒拒絕。
傅家的人都只知道傅小少爺經常煙不離手，卻鮮少有人知道一向矜持沈穩的傅大少爺也會抽煙。
多少個深夜，他獨自一人倚在窗前，望向房子另一側那扇近在咫尺卻遠如天邊的窗戶，周身繚繞著翻湧的煙雲，一根接一根煙地抽，思緒卻始終空蕩無邊。
傅靖修接過煙盒從裏面摸了根出來，偏頭淺淺咬住煙蒂。
“沒帶火吧？”傅靖遠自己點了煙，隨手一拋，把打火機丟了過去。
傅靖修擡手接住，不發一言低頭點煙，火舌燃著猩紅的光芒很快將煙頭點燃，白色煙霧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好像思緒也不再受禁錮，游蕩在某個虛無的時空裏。
“為什麽不爭取一把？”
對面的弟弟背靠著玻璃圍欄，手裏漫不經心地撚著根煙頭，英俊的眉眼盡是毫不遮掩的張揚，明明是同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兩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
這小子從小到大我行我素，想到什麽就去做，執拗起來誰也攔不住，哪裏像他，循規蹈矩，一言一行都有約束……
傅靖修低頭深深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翻湧的煙霧在面前繚繞，隱約幻化成一張年輕清麗的臉，對他笑，對他嗔，對他惱以及淡淡的哀怨。
你真的能放下這一切嗎？
像一朵開到荼蘼的罌粟，誘惑著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可是轉瞬，父親雙鬢華發的樣子浮現腦海，他暈倒在公司會議室被緊急送往醫院的場景還那樣清晰……
他的唇線漸漸抿直，輕彈了下煙灰，微啞著聲音開口，“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傅靖遠眉頭擰得更緊，他吐了口煙圈，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麽知道父親不會同意呢，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怎麽能隨便湊合，前車之鑒你又不是沒看見……”
傅靖修不發一言地抽著煙。他當然知道弟弟說的，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是一對怨偶，或許將來的他和潘婉婷也是如此。
可是……
轉頭望向遠處山麓，鏡片後的眸光染上幾許悵惘，他低聲開口，“爸老了，身體這樣，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年……”
但凡他今天喜歡的人是外面無關緊要的任何一個女孩子，他都毫不猶豫開口，偏偏那個人是……
他知道父親和方姨能重新走到一起不容易，也明白自己無法像弟弟那樣隨心所欲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他的一生，早早被定好了框架。
望著他略顯落寞的神情，傅靖遠默了默，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太自私了？一味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卻把所有的責任都留給了兄長？
拿下嘴裏煙頭，他輕喚了聲“哥。”
傅靖修緩緩擡頭，就見不遠處的弟弟神情覆雜地望著他，“如果你真的——”
“不用了阿遠。”鏡片後眸光輕閃，瞬間明白他想要說什麽，他輕閉了閉眼，“你能把弟妹一個人留在島上嗎？”
傅靖遠：“……”
“能拋下她動不動就到處飛嗎？”
“……”
“能放棄你好不容易才追求來的小家去成全我們的家族事業？”
傅靖遠嘴角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靖修搖了搖頭，“有你這份心我已經知足了。”
將手裏煙頭撚滅在煙灰缸裏，他壓下眼底那絲動容，“就當我……不配吧。”
幾乎剛說完這句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胸口折斷，刺得他一陣生疼，昨晚她強忍著笑的臉在腦海裏浮現，那句“我會祝福哥哥”和迎面的寒風一起灌入鼻腔，呼吸壓抑而沈痛。
他緩緩直起身體，轉身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們好好的就行。”
說完再沒看他一眼，徑自轉身朝樓梯口緩步走去。
只是背脊微彎，頎長的身影多少有些落寞。
朝陽被烏雲擋住了，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傅靖遠莫名感覺眼眶有些發熱，他倏地轉過頭，突然感覺這所謂的人生真他麽操蛋……
或許，終究不能每個人都如願吧。
就像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過年前，方菁菁終於接受了那個追了自己兩年的男孩，並且答應明年和他一起去大西北支教……遠離城市的喧囂，放棄漂亮的衣服和豪華的大房子，去看看外面廣袤的土地，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
今年的除夕難得許宜帆沒值班，傅靖遠帶著她回傅家過年，夫妻二人驟然看到飯桌上出現個陌生的男孩子一時都有些懵。
蘭鎮宇也沒料到方菁菁有個這麽顯赫的家境，還有兩個那麽出眾的哥哥。
他只是普通的雙職工家庭，父母工作穩定不愁吃穿，哪裏能和傅家比，之前只聽菁菁說她隨著母親再嫁，繼父家裏做生意，怎麽也想不到她所謂的繼父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傅氏集團掌權人。
一時有些局促，被傅靖遠不冷不熱問了兩句更是整張臉都紅了。
好在菁菁的二嫂和他父親同樣來自公安系統，才勉強找了點共同話題，加上菁菁的母親和繼父看起來還算好相處，一頓飯才吃得不那麽坐如針氈。
另外一旁戴著副眼鏡的男人據說是菁菁的大哥，也是傅氏集團年輕的副董，大概率也是未來的接班人。
蘭鎮宇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對方看起來很溫和，態度也不像菁菁二哥那麽咄咄逼人，但就是有點怵他。
“我就菁菁這麽一個妹妹，你和她在一塊，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她。”
傅靖修說著從容端起酒杯敬酒，“這杯我敬你。”
男人戴著眼鏡，外表斯文儒雅，只一雙眸子深不可測，蘭鎮宇瞬間被他的氣場鎮住，哪裏敢說不，誠惶誠恐端起杯子，“……好，好的，一定……”
一杯酒下肚，對方面不改色，蘭鎮宇的臉卻已經紅了。
傅靖修再次提起酒紮想要倒酒，一只纖細的手擋了過來，“哥。”
四目相對，方菁菁輕咬了下唇，“一杯夠了，鎮宇他酒量不是很好。”
這就護上了？
傅靖修眼神微暗，一旁傅靖遠已經扯著嘴角道，“想要做我們傅家的女婿，一點酒量都沒有怎麽行？”
說著徑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大哥敬完，我還沒呢。”
這人，欺生呢？許宜帆瞥了他一眼剛要開口，對面傅靖修已經淡淡撤回了酒紮，“也行，今天挺高興的，那就我們自己喝吧。”
一邊給自己杯子倒酒，視線掠過面前的家人，最後在那張清麗的臉上略一停頓，他眼角漾出幾絲笑意，“今年咱們家發生了不少喜事，也比……往年熱鬧很多，我，敬大家一杯。”
聞言，傅章霆和方茜相視一眼，臉上也多了抹欣慰的笑容，“好，難得今年都湊齊了，相信明年家裏更加熱鬧，我也喝一小口。”
於是大家齊齊端起了面前的杯子，除了懷著孕的許宜帆以果汁代酒，其他人都喝了，包括蘭鎮宇。
趁著過年的氣氛，之後方茜也敬了幾個小的，接著是傅靖修和傅靖遠兄弟輪流來。
結果就是人第一次上他們家來吃飯就被灌醉了。
方菁菁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友上二樓客房，臨走時看向傅靖修的那一眼多少有些覆雜。
座位上的傅家長子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剛才喝了一整紮紅酒的另有其人，只在被弟弟扶回房時腳步有些淩亂。
留下的傅章霆夫妻也是紅光滿面，只是不懂一向沈穩的老大今天居然也這麽有酒興？
一番討論下來，最後歸結於他是為妹妹感到高興，畢竟這個男孩談吐還算可以，雖然喝醉了卻依然保持著良好的教養……老大那麽疼妹妹，肯定是欣慰她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對象。
只是，傅靖修真的欣慰嗎？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已深，偌大的房子漸漸歸於平靜。
屋裏的傅靖遠費了不少勁才把人安撫上床，這還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他哥失態，不由感到一陣心酸。
“實在放不下，搶回來就是了，本來就是我們家養大的，幹嘛便宜了外人……”
床上的人沒回應，只安靜躺在那裏，好似已經睡著了。
傅靖遠嘆了口氣，也知道他哥不是他，就兩人這身份……如果方菁菁不是方姨的女兒就好了……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五味陳雜的思緒，傅靖遠轉頭看向門口，心想方菁菁這個死丫頭總算還有點良心。
三步並作兩步走出臥室去外面開門，卻發現外面走廊上站著自己的妻子。
許宜帆手裏端著杯茶，“哥他睡了嗎？我剛去廚房找阿姨弄了點鹽橘解酒茶……”
她還懷著孕，哪裏能讓她弄這個，傅靖遠連忙接過她手裏的茶杯，“不是讓你先回房間休息嗎？這些張姨會去張羅。”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許宜帆無奈地笑了笑，“又沒費多大力氣。”
自懷孕後這位傅先生幾乎沒把她供起來，要不是她硬攔著他甚至還要去找蔡隊他們給她減工作，搞得像她懷了個哪咤似的。
反正茶已經給他了，她笑了笑，“那你一會兒餵他喝點吧，我就不進去了。”
“他已經睡了。”見她擡腳要走，傅靖遠匆匆把醒酒茶放到床頭櫃上就追了出去，“你等我一下。”
“你不在裏面守著嗎？”許宜帆疑惑地看著男人追了出來，一只手小心翼翼就扶上她後腰，“我一會兒再來，你走路慢點兒。”
“我又不是七八個月了。”許宜帆無語。
傅靖遠卻不管，“還是小心點，別傷著我閨女。”
閨女閨女，連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就整天嚷著閨女。許宜帆也懶得打擊他，任由他攙著自己，“你哥他今天很高興？”
雖然沒接觸過幾回，但感覺他不像是會酗酒的人。
傅靖遠被她問得一窒，“……也許吧。”
心裏卻想著他哪兒是高興，都快傷心透了吧。
許宜帆嗯了一聲也不好多說，“你一會兒記得過去給他喝下，不會傷胃。”
“就知道關心別人，你老公呢？”傅靖遠有些吃味。
幼稚的家夥，自己哥哥的醋都能吃，許宜帆瞥了他一眼，“你想要，廚房裏還有，我去端——”
“哎哎哎，我開玩笑呢。”傅靖遠一把拉住她，“還是別折騰了，咱們以後好好的就行。”
他這話說得怪，許宜帆狐疑地望著他，“也沒喝醉啊？怎麽就說起了胡話？”他那酒量她是知道的。
傅靖遠攬了攬她肩膀，語氣多少有些感慨，“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其實我們還是挺幸福的。”
男人一向幹脆理性，鮮少有這樣情緒化的一面，許宜帆失笑道，“該不是舍不得菁菁找男朋友吧？”
切，傅靖遠撇了下嘴，巴不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才好。
眼中掠過一絲覆雜，不過他哥和婉婷姐的事今年也基本跑不離了……
算來算去，他好像還是這個家裏最幸福的人了。
握緊妻子的手，他語氣堅定，“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許宜帆不知道他今晚為什麽這麽感性？以為他想起了他母親，只能反手握住他，希望多少能給他點力量。
“當然，以後換尿布少不了你。”
“放心好了許警官，換尿布泡奶粉餵奶都我來，要是寶寶喝不完我也可以……”
“傅靖遠！”
“好啦不逗你了，外面放煙花呢，要不要去看看？”
“好吧，很多年沒看了。”
“先回去給你拿件外套，穿太少了。”
“哪裏少了，我都快裹得像頭熊了……”
“哪兒像了我看看……”
“……手往哪兒放，你註意點影響……”
“又讓我註意影響……好吧待會兒回房再慢慢看……”
說話間兩人漸行漸遠，壁燈將地上一雙影子拉長。
並未發現，走廊盡頭，一道纖細的身影靜靜駐足在緊閉的房門口。
而屋裏原本沈睡在床上的男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窗外，新一輪煙花爆滿夜空，剎那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華，流光溢彩，絢麗如繁星，瞬間點燃原本寂冷的夜空。
火苗四處流竄，如花瓣紛紛墜落，似乎觸手可及。
傅靖修遲疑地朝那片流光伸出手，新年，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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