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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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4
Chapter 54
許宜帆沒想到, 第二天來的人竟然是傅章霆。
更沒想到他會直接來中隊看她。
在此之前，她對這位數一數二的商界大佬唯一的印象就是時代周刊上那一堆富豪排行數據，他和祁遠實業的祁應承是唯二上了華人榜的南城企業家。只不過, 相比這兩年來勢兇猛的新晉黑馬祁應承，他已經在榜十餘年, 也是目前號稱南城身價最高的男人。
除了有錢, 他在公益事業的發展也十分令人矚目, 一手創辦的傅氏基金會涉及教育、醫療、文化等各個行業，當初南城一中的圖書館和籃球館就是他捐建的……
望著面前笑容溫和的中年男人, 許宜帆一時還有些無法將他和傳聞中的首富身份對應起來。
傅章霆身形高大，國字臉, 整個人的氣場剛正穩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過才五十幾歲就已經滿頭銀絲了，近看之下，整個人的狀態似乎也比以前電視上看到的要瘦一些，不知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剛動過手術的緣故？
再看五官，許宜帆突然發現，除了鼻梁和嘴唇，傅靖遠其實長得並不是太像他這位在南城舉足輕重的富豪父親。相比之下, 他的輪廓更俊美一些，劍眉星目，五官精致, 大概長得更像他那位已過世的母親……
“我這來得唐突, 別是嚇到你了。”
醇厚的嗓音拉回逐漸飄遠的思緒, 迎著傅章霆帶笑的眸光, 許宜帆有些不好意思，“……不會。”
“坐吧。”傅章霆輕擡了下手, 神情親和。
許宜帆點了下頭，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依言坐下。
一旁蔡渺端起茶壺笑道，“我竟然沒想到，她是你……”
想起前段時間關於傅靖遠的那些傳聞，更覺啼笑皆非，居然還說人家傅氏集團的小少爺是吃軟飯的。果真在島上呆久了，連見識都變得淺薄。就連他自己都沒往那方面猜……
認真想想，其實南城“傅”這個姓並不太常見。
收起思緒，蔡渺提壺給許宜帆倒了杯茶，“我說我今天一起床怎麽眼皮突突直跳，原來是你這尊大佛要來……”
傅章霆啜了口茶，語氣帶笑，“這話說的，南山島可是你的地盤。”
蔡渺自嘲一笑，“旮旯角落，一般人都看不上眼的地方，哪比得上傅總您……”
“島上自有島上的清靜。”傅章霆放下茶杯，“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清水衙門，虧得你來了。”蔡渺指著那幾盒一看就十分名貴的茶葉笑了笑，“這個本來不應該收，不過既然是老同學，那就不客氣了。”
老同學？
觸到許宜帆疑惑的目光，傅章霆笑著解釋，“你們蔡隊，是我小學同學。”
小學同學？
許宜帆恍然，怪不得兩人看起來那麽熟稔。
蔡渺提壺給兩人分別加了茶湯，語帶感嘆，“這麽多年沒聯系，昔日同學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雲泥之別……”
“也不必妄自菲薄。”傅章霆啜了口茶，“只不過在不同的行業發展，真要比起來，你這個職業還更受人尊重。”
“我一個老頭子還能幹嘛？”蔡渺指了指許宜帆，“都是年輕人在幹活。”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了許宜帆。傅章霆面上笑意漸深，“也確實，現在都是年輕人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想到一處，兩人相視一眼，傅章霆搖了搖頭，“我們都老了。”
“怎麽會？”蔡渺笑道，“我看你這狀態起碼再幹二十年沒問題——”
話未說完，傅章霆已經擺手打斷了他，“不行了，精力體力都大不如前。”
“怎麽，我都還沒退休呢，你就想著提前退位了？”蔡渺笑道，“你家老大能同意？”
提到大兒子，傅章霆淡淡一笑，“他早就獨當一面了，有我在縛手縛腳的還不夠他發揮，就是小的……”
話語一頓，他端起茶杯啜了口，“突然過來，老同學可別見怪。”
大老板來看自己兒媳婦，他還能有什麽意見？何況連中隊這棟樓都是傅氏集團捐建的。
蔡渺端起茶壺給他加湯，“傅董不嫌我這地兒小就行……”
“哪會，這裏可比城裏清幽多了。”
兩個老同學自顧自聊天，倒是並沒有刻意把話題往許宜帆身上引，這讓許宜帆感覺輕松了不少。
期間傅章霆電話不斷，顯是忙裏抽空過來。
一泡茶喝完，蔡渺還想再開一包，傅章霆擡手攔住他，“下次你來城裏再聚，差不多得走了。”
他一集團老總，自然日理萬機分秒必爭，蔡渺客套了一下也就沒強留。
“那行，小許送送你爸吧。”
許宜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迎上對面兩束帶笑的目光，才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站起來，“您這邊請。”
“那行，下回去我那兒。”傅章霆沖蔡渺輕擺了下手。
“行，這麽好的茶，我可要過去多蹭點。”蔡渺也笑。
“隨時歡迎。”
“慢點，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你忙吧。”
說笑間出了蔡渺辦公室。
許宜帆一向不擅長主動找話題，一路無話到了樓道盡頭，中隊樓層不高，他們辦公室又是在四樓，以至於她平時基本都是走樓梯，習慣性往樓梯口走去，剛步下兩個臺階，突然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轉過頭，才發現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
傅章霆在電梯門前站定，面帶微笑詢問，“可以坐電梯嗎？”
想起他前不久才動過手術，許宜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回去，“抱歉，是我沒考慮到。”
“沒事，多走走對身體好。”傅章霆笑了笑，“就是今天要委屈你陪我這個老頭子了。”
雖然口口自稱老頭子，但這副氣宇軒昂的模樣哪會讓人聯想到花甲古稀的老人？
許宜帆猜想三十年後的傅靖遠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
傅章霆高大的身體率先走了進去。
許宜帆正要跟進去，卻見他立在門邊，一手按住按鈕，一手十分紳士地扶住門框。
她微微一楞，低低說了聲“謝謝”才進去。
傅章霆一直等到她整個人都進來之後才松手。
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許宜帆突然想起，之前每次和傅靖遠一起坐電梯時，他似乎也都這樣幫她控梯。
見她視線還落在自己按樓層按鈕的手上，傅章霆歉意一笑，“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年輕時跑全馬都沒問題，現在卻連走個樓梯都喘氣……”
語氣不覺帶了點認命的自嘲。
“怎麽會……”
許宜帆原先聽傅靖遠說他父親做的是心臟搭橋手術，畢竟是那麽大一場手術……將他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疲累盡收眼底，她低低開口道，“您也不算老……”
她一向不如許思思嘴甜，之前許啟仁就經常嫌她木訥不討喜，這會兒有心想再多說點什麽，在腦海裏搜刮半天卻一句好聽話都想不出來。
“是嗎？”傅章霆卻很受用，看著她眉眼染上淺淺笑意，“我今天來得突然，沒影響到你工作吧？”
迎著他溫和的眼神，許宜帆老實道，“沒有，今天也不忙，您來的時候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
這孩子還真夠實誠的。
電梯門“叮”的一聲緩緩開啟，傅章霆低笑一聲，一手按住按鈕，一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
傅靖遠那麽野的性格，沒想他父親卻這麽溫文爾雅，而且身上一點架子也沒有，許宜帆幾乎難以想象眼前這人就是連市領導都要禮讓的大企業家。
院子裏停著部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外形看起來十分低調，只有車牌那一溜兒的“8”不經意透出車主人的地位。
司機早在車旁候著了，一個年輕小夥，站姿挺拔，看見兩人出來，下意識就要去開車門。
“先等會兒。”傅章霆擺了下手，又看向許宜帆，“不介意的話，陪我走會兒？”
外面不遠就是海灘，只是風有些大，許宜帆有些遲疑，“您……”
傅章霆一眼看出她的顧慮，低笑一聲，“放心，還不至於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說這話時語氣依然溫和，眼神也十分有耐心，幾乎讓人無法拒絕。
許宜帆輕咬了下唇，“……好。”
冬日天冷，這個時間的海邊並沒有什麽人。
兩人沿著海邊棧道緩步前行，許宜帆腳步略微往前，雖然因為身形的問題沒法全部擋住迎面襲來的海風，不過能擋一點是一點。
傅章霆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視線掠過她筆挺的警服，嘴角微微揚起淡笑。
“到底還是女孩子細心……”
許宜帆聞聲轉頭，卻見他緩緩停下腳步，轉身憑欄遠眺，“哪像那兩個臭小子，一個陰奉陽違，一個天天和我唱反調。”
許宜帆和他一樣望向遠方，夕陽在海天一線處緩緩落下，霞光給大地鍍上一層橙色光輝，眼前恍惚浮現出男人桀驁英俊的臉……
她輕抿了下唇，替某人小聲解釋，“他也是嘴上說說，心裏還是很尊重您的……”
這小子，居然還有人替他說話。
傅章霆笑了笑，“阿遠母親走得早，他性格從小就擰，認準了的事誰也拉不回來。”
許宜帆默了默，知子莫若父。
傅章霆搖了搖頭，“阿遠還不知道我提前來你單位，不然又該和我急眼了。”
許宜帆想起傅靖遠昨晚的話，“我們原先……都以為來的是他哥哥。”
“現在也是你哥哥了。”
傅章霆淡笑著矯正她的話，見她面色微赧，也就沒再打趣，“要是讓那小子知道來的人是我，估計今天我連你們中隊的水都別想喝到。”
這倒像是傅靖遠會做的事，許宜帆張了張嘴，“……他就是偶爾有點孩子氣，心眼並不壞。”
傅章霆將她眼底的袒護盡收眼底，嘴角不由染起了笑。
臭小子尾巴藏地挺深的……
心裏倒是一陣欣慰，也好，原來還以為他那個臭脾氣這輩子要打光棍了。
想到這，傅章霆壓下嘴角笑意，“今天第一次過來，我也沒什麽準備的。”
說話間拉下夾克拉鏈，從內襯裏翻出一個絨布盒子，“這個……”
許宜帆一楞，忙不疊擺手，“我不能……”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傅章霆徑自將盒子直遞到她面前，“阿遠她母親留給兒媳婦的，現在應該給你。”
許宜帆面上燙了燙，“我……不能……”她和傅靖遠到現在也只是領了個證而已，其實還不能完全算得上……
“你是臭小子認定的人。”
見她表情還有些猶豫，傅章霆笑容帶了點鼓勵，“傅家的兒媳，當然拿得。”
語氣終於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霸氣。
迎著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許宜帆咬了下唇，終於擡手接過來。
打開盒子，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那是一只青白色的和田玉手鐲，成色細膩，看起來規整而勻稱，就算是她這種不懂玉的人，也大概猜得出價值不菲，可能甚至都無法用市值來衡量。
一聲輕嘆拉回了他的註意力，許宜帆擡起頭，傅章霆也正看向她手裏的鐲子，眸色微黯，“他母親離開時只留下這一對手鐲，說自己沒機會見到兒媳婦，希望以後我務必要把這個帶給你們……”
擡頭望向遠處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他語氣有些落寞，“也算等到這天了……”
望著他兩鬢斑白，這一刻，許宜帆才發現曾叱咤商場的風雲人物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會生老病痛，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和無奈。
但她還是不明白，“您當初……”
“行啊，都背著我聊上了。”一道不羈的聲音打斷了她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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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4
許宜帆沒想到, 第二天來的人竟然是傅章霆。
更沒想到他會直接來中隊看她。
在此之前，她對這位數一數二的商界大佬唯一的印象就是時代周刊上那一堆富豪排行數據，他和祁遠實業的祁應承是唯二上了華人榜的南城企業家。只不過, 相比這兩年來勢兇猛的新晉黑馬祁應承，他已經在榜十餘年, 也是目前號稱南城身價最高的男人。
除了有錢, 他在公益事業的發展也十分令人矚目, 一手創辦的傅氏基金會涉及教育、醫療、文化等各個行業，當初南城一中的圖書館和籃球館就是他捐建的……
望著面前笑容溫和的中年男人, 許宜帆一時還有些無法將他和傳聞中的首富身份對應起來。
傅章霆身形高大，國字臉, 整個人的氣場剛正穩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過才五十幾歲就已經滿頭銀絲了，近看之下，整個人的狀態似乎也比以前電視上看到的要瘦一些，不知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剛動過手術的緣故？
再看五官，許宜帆突然發現，除了鼻梁和嘴唇，傅靖遠其實長得並不是太像他這位在南城舉足輕重的富豪父親。相比之下, 他的輪廓更俊美一些，劍眉星目，五官精致, 大概長得更像他那位已過世的母親……
“我這來得唐突, 別是嚇到你了。”
醇厚的嗓音拉回逐漸飄遠的思緒, 迎著傅章霆帶笑的眸光, 許宜帆有些不好意思，“……不會。”
“坐吧。”傅章霆輕擡了下手, 神情親和。
許宜帆點了下頭，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依言坐下。
一旁蔡渺端起茶壺笑道，“我竟然沒想到，她是你……”
想起前段時間關於傅靖遠的那些傳聞，更覺啼笑皆非，居然還說人家傅氏集團的小少爺是吃軟飯的。果真在島上呆久了，連見識都變得淺薄。就連他自己都沒往那方面猜……
認真想想，其實南城“傅”這個姓並不太常見。
收起思緒，蔡渺提壺給許宜帆倒了杯茶，“我說我今天一起床怎麽眼皮突突直跳，原來是你這尊大佛要來……”
傅章霆啜了口茶，語氣帶笑，“這話說的，南山島可是你的地盤。”
蔡渺自嘲一笑，“旮旯角落，一般人都看不上眼的地方，哪比得上傅總您……”
“島上自有島上的清靜。”傅章霆放下茶杯，“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清水衙門，虧得你來了。”蔡渺指著那幾盒一看就十分名貴的茶葉笑了笑，“這個本來不應該收，不過既然是老同學，那就不客氣了。”
老同學？
觸到許宜帆疑惑的目光，傅章霆笑著解釋，“你們蔡隊，是我小學同學。”
小學同學？
許宜帆恍然，怪不得兩人看起來那麽熟稔。
蔡渺提壺給兩人分別加了茶湯，語帶感嘆，“這麽多年沒聯系，昔日同學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雲泥之別……”
“也不必妄自菲薄。”傅章霆啜了口茶，“只不過在不同的行業發展，真要比起來，你這個職業還更受人尊重。”
“我一個老頭子還能幹嘛？”蔡渺指了指許宜帆，“都是年輕人在幹活。”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了許宜帆。傅章霆面上笑意漸深，“也確實，現在都是年輕人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想到一處，兩人相視一眼，傅章霆搖了搖頭，“我們都老了。”
“怎麽會？”蔡渺笑道，“我看你這狀態起碼再幹二十年沒問題——”
話未說完，傅章霆已經擺手打斷了他，“不行了，精力體力都大不如前。”
“怎麽，我都還沒退休呢，你就想著提前退位了？”蔡渺笑道，“你家老大能同意？”
提到大兒子，傅章霆淡淡一笑，“他早就獨當一面了，有我在縛手縛腳的還不夠他發揮，就是小的……”
話語一頓，他端起茶杯啜了口，“突然過來，老同學可別見怪。”
大老板來看自己兒媳婦，他還能有什麽意見？何況連中隊這棟樓都是傅氏集團捐建的。
蔡渺端起茶壺給他加湯，“傅董不嫌我這地兒小就行……”
“哪會，這裏可比城裏清幽多了。”
兩個老同學自顧自聊天，倒是並沒有刻意把話題往許宜帆身上引，這讓許宜帆感覺輕松了不少。
期間傅章霆電話不斷，顯是忙裏抽空過來。
一泡茶喝完，蔡渺還想再開一包，傅章霆擡手攔住他，“下次你來城裏再聚，差不多得走了。”
他一集團老總，自然日理萬機分秒必爭，蔡渺客套了一下也就沒強留。
“那行，小許送送你爸吧。”
許宜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迎上對面兩束帶笑的目光，才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站起來，“您這邊請。”
“那行，下回去我那兒。”傅章霆沖蔡渺輕擺了下手。
“行，這麽好的茶，我可要過去多蹭點。”蔡渺也笑。
“隨時歡迎。”
“慢點，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你忙吧。”
說笑間出了蔡渺辦公室。
許宜帆一向不擅長主動找話題，一路無話到了樓道盡頭，中隊樓層不高，他們辦公室又是在四樓，以至於她平時基本都是走樓梯，習慣性往樓梯口走去，剛步下兩個臺階，突然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轉過頭，才發現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
傅章霆在電梯門前站定，面帶微笑詢問，“可以坐電梯嗎？”
想起他前不久才動過手術，許宜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回去，“抱歉，是我沒考慮到。”
“沒事，多走走對身體好。”傅章霆笑了笑，“就是今天要委屈你陪我這個老頭子了。”
雖然口口自稱老頭子，但這副氣宇軒昂的模樣哪會讓人聯想到花甲古稀的老人？
許宜帆猜想三十年後的傅靖遠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
傅章霆高大的身體率先走了進去。
許宜帆正要跟進去，卻見他立在門邊，一手按住按鈕，一手十分紳士地扶住門框。
她微微一楞，低低說了聲“謝謝”才進去。
傅章霆一直等到她整個人都進來之後才松手。
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許宜帆突然想起，之前每次和傅靖遠一起坐電梯時，他似乎也都這樣幫她控梯。
見她視線還落在自己按樓層按鈕的手上，傅章霆歉意一笑，“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年輕時跑全馬都沒問題，現在卻連走個樓梯都喘氣……”
語氣不覺帶了點認命的自嘲。
“怎麽會……”
許宜帆原先聽傅靖遠說他父親做的是心臟搭橋手術，畢竟是那麽大一場手術……將他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疲累盡收眼底，她低低開口道，“您也不算老……”
她一向不如許思思嘴甜，之前許啟仁就經常嫌她木訥不討喜，這會兒有心想再多說點什麽，在腦海裏搜刮半天卻一句好聽話都想不出來。
“是嗎？”傅章霆卻很受用，看著她眉眼染上淺淺笑意，“我今天來得突然，沒影響到你工作吧？”
迎著他溫和的眼神，許宜帆老實道，“沒有，今天也不忙，您來的時候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
這孩子還真夠實誠的。
電梯門“叮”的一聲緩緩開啟，傅章霆低笑一聲，一手按住按鈕，一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
傅靖遠那麽野的性格，沒想他父親卻這麽溫文爾雅，而且身上一點架子也沒有，許宜帆幾乎難以想象眼前這人就是連市領導都要禮讓的大企業家。
院子裏停著部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外形看起來十分低調，只有車牌那一溜兒的“8”不經意透出車主人的地位。
司機早在車旁候著了，一個年輕小夥，站姿挺拔，看見兩人出來，下意識就要去開車門。
“先等會兒。”傅章霆擺了下手，又看向許宜帆，“不介意的話，陪我走會兒？”
外面不遠就是海灘，只是風有些大，許宜帆有些遲疑，“您……”
傅章霆一眼看出她的顧慮，低笑一聲，“放心，還不至於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說這話時語氣依然溫和，眼神也十分有耐心，幾乎讓人無法拒絕。
許宜帆輕咬了下唇，“……好。”
冬日天冷，這個時間的海邊並沒有什麽人。
兩人沿著海邊棧道緩步前行，許宜帆腳步略微往前，雖然因為身形的問題沒法全部擋住迎面襲來的海風，不過能擋一點是一點。
傅章霆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視線掠過她筆挺的警服，嘴角微微揚起淡笑。
“到底還是女孩子細心……”
許宜帆聞聲轉頭，卻見他緩緩停下腳步，轉身憑欄遠眺，“哪像那兩個臭小子，一個陰奉陽違，一個天天和我唱反調。”
許宜帆和他一樣望向遠方，夕陽在海天一線處緩緩落下，霞光給大地鍍上一層橙色光輝，眼前恍惚浮現出男人桀驁英俊的臉……
她輕抿了下唇，替某人小聲解釋，“他也是嘴上說說，心裏還是很尊重您的……”
這小子，居然還有人替他說話。
傅章霆笑了笑，“阿遠母親走得早，他性格從小就擰，認準了的事誰也拉不回來。”
許宜帆默了默，知子莫若父。
傅章霆搖了搖頭，“阿遠還不知道我提前來你單位，不然又該和我急眼了。”
許宜帆想起傅靖遠昨晚的話，“我們原先……都以為來的是他哥哥。”
“現在也是你哥哥了。”
傅章霆淡笑著矯正她的話，見她面色微赧，也就沒再打趣，“要是讓那小子知道來的人是我，估計今天我連你們中隊的水都別想喝到。”
這倒像是傅靖遠會做的事，許宜帆張了張嘴，“……他就是偶爾有點孩子氣，心眼並不壞。”
傅章霆將她眼底的袒護盡收眼底，嘴角不由染起了笑。
臭小子尾巴藏地挺深的……
心裏倒是一陣欣慰，也好，原來還以為他那個臭脾氣這輩子要打光棍了。
想到這，傅章霆壓下嘴角笑意，“今天第一次過來，我也沒什麽準備的。”
說話間拉下夾克拉鏈，從內襯裏翻出一個絨布盒子，“這個……”
許宜帆一楞，忙不疊擺手，“我不能……”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傅章霆徑自將盒子直遞到她面前，“阿遠她母親留給兒媳婦的，現在應該給你。”
許宜帆面上燙了燙，“我……不能……”她和傅靖遠到現在也只是領了個證而已，其實還不能完全算得上……
“你是臭小子認定的人。”
見她表情還有些猶豫，傅章霆笑容帶了點鼓勵，“傅家的兒媳，當然拿得。”
語氣終於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霸氣。
迎著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許宜帆咬了下唇，終於擡手接過來。
打開盒子，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那是一只青白色的和田玉手鐲，成色細膩，看起來規整而勻稱，就算是她這種不懂玉的人，也大概猜得出價值不菲，可能甚至都無法用市值來衡量。
一聲輕嘆拉回了他的註意力，許宜帆擡起頭，傅章霆也正看向她手裏的鐲子，眸色微黯，“他母親離開時只留下這一對手鐲，說自己沒機會見到兒媳婦，希望以後我務必要把這個帶給你們……”
擡頭望向遠處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他語氣有些落寞，“也算等到這天了……”
望著他兩鬢斑白，這一刻，許宜帆才發現曾叱咤商場的風雲人物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會生老病痛，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和無奈。
但她還是不明白，“您當初……”
“行啊，都背著我聊上了。”一道不羈的聲音打斷了她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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