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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國爸爸與貴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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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國爸爸與貴霜兒子

貴霜王波調親自跑到摩羯陀與曹仁會面, 只談了一個問題。

“希望黃國爸爸能夠拉貴霜兒子一把!”

貴霜王朝在認爹之前,內憂外患。

內部,各個部落不是獨立,就是造反, 那些十年沒繳一個銅板的稅款到中央的城主已經是忠臣中的忠臣了;

外部, 北部的游牧部落有南下的趨勢, 西面的安息帝國時不時想要咬貴霜王朝一口, 神奇的是安息帝國自己也快嗝屁了,而安息帝國東面的各個部落依然想著向外擴張。

這在曹仁等黃國官員看來莫名其妙, 在波調看來卻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摩羯陀、百乘、貴霜王朝、安息帝國, 其實都是無數小勢力的聯盟,雖然不像摩羯陀和百乘會出現極端的“旱季中央大, 雨季地方大”,卻也沒有好多少。

就那稀巴爛的交通, 以及不是連綿的山脈, 就是連綿的沼澤和瘴氣,貴霜王朝和安息帝國對地方都是長期處於失控的。

一個地方掌控者對中央不存在忠心度,不存在責任, 不造反就是好臣子的國度,地方掌控者在中央崩潰的時候依然想著強勢擴張,有什麽奇怪的?

甚至可以說就是地方掌控者勢力太強大,所以中央才會崩潰。

貴霜王朝在即將崩潰成無數個小國的時候,幸運地遇到了黃國爸爸, 被重重地奶了一口。

先是依靠工匠之神的神物紙甲鎮壓了北方幾個造反的部落,又通過印度河流域大面積種香料扭轉了經濟。

貴霜王波調瞅瞅自己手中要兵有兵, 要錢有錢,要糧食可以找黃國爸爸購買, 中央前所未有的強盛,一度以為貴霜王朝就要在自己的手裏覆興了。

但現實給了他一個預料之外的耳光。

首先是原本已經平定的北方叛亂的部落再次鬧騰起來,哪怕白給他們糧食養著他們,依然無法平息那些部落的憤怒。

那些部落叛亂的理由極其簡單,貴霜王朝南部印度河流域的各個城主、貴族、官員因為大面積種植香料而富得冒油,北方地區的各個部落卻窮得要從石頭裏榨油了。

尤其是一向對北方部落咬牙切齒,用武力鎮壓的波調朝廷竟然願意白給糧食養著他們了,這南方的富裕已經超出了北方的想象。

“吃一個饢餅,扔一個饢餅”的豪言壯語只怕就是貴霜南方的真實寫照。

差距如此之大,北方部落哪裏還能老老實實聽話?

以前造反是不想向貴霜中央繳稅,現在造反就是為了搶奪富裕的貴霜南方。

波調對拿了糧食後沒有變得老實,反而鬧騰得更厲害的北部各個部落目瞪口呆,還沒等反應過來,貴霜王朝西面安息帝國境內的薩珊波斯人不斷向貴霜王朝擴張勢力。

沒有安穩幾年,口袋裏的錢還沒捂熱,腦海中的貴霜王朝覆興還沒想完整,這貴霜王朝又一次面臨內憂外患了。

而且這一次比以前的內憂外患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前北方只是幾個部落造反,現在是北方部落盡數造反;

以前安息帝國進攻貴霜王朝的軍事力量也與薩珊波斯完全不能相比。

貴霜王波調眼看著自己已經無力抵擋內外夾擊,驚恐之下唯有求助於黃國爸爸。

“兒子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爸爸不能不管我啊。”

曹仁聽著波調毫不掩飾,毫無下限的言語,深深認識到危機面前尊嚴就是個P。

波調熱切地看著曹仁,道:“貴霜王朝只是小國,對貴霜王朝而言是難以應對的強敵,對黃國而言只是一群小爬蟲。”

“只要黃國願意出兵助貴霜王朝剿匪,那些爬蟲彈指可滅。”

波調並不是瞎說,香料聯盟的觸角深入安息帝國,直到羅馬帝國,最近幾年黃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橫掃安息帝國和羅馬帝國的大軍,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黃國隨便一支做生意的偏師都能分分鐘打得羅馬帝國聯盟,安息帝國P都不敢放一個,打貴霜王朝的北部叛賊和來自安息帝國的薩珊波斯有什麽難度?

曹仁瞅瞅焦急的波調,嚴肅地道:“黃朝一貫以來奉行和平、中立、冷靜、客觀,不幹涉他國內政的原則,不太好出兵介入貴霜王朝的內政啊。”

波調神情哀怨:“黃國出兵貴霜剿匪,不是為了貴霜王朝,不是為了我波調,而是為了黃國自己啊。”

他嚴肅極了:“若是北部的部落和薩珊波斯繼續擴張,貴霜王朝進入安息帝國的道路就會被完全切斷,又怎麽向安息帝國和羅馬帝國銷售香料?”

波調眼中滿是忠誠和擔憂,道:“難道只知道搶劫的北部部落和薩珊波斯會懂得做生意?他們只會殺掉香料聯盟的人,將香料拿回去撒地裏。”

“沒了香料生意,這黃國的生意將會有多大的損失啊。”

曹仁皺眉許久,道:“茲事體大,我做不了主,只能上奏朝廷。”

波調眼神中滿是對曹仁的委托:“這事就拜托曹將軍了。”心裏對曹仁鄙夷極了,你當然沒資格決定這麽大的事情,還不快點上報?

若是耽誤了,你擔當得起嗎?

……

胡輕渝收到曹仁的緊急軍情,怒了,拍桌子:“是波調求本公主,還是本公主求波調?求人都不知道親自來一趟洛陽嗎?”

“告訴曹仁,讓波調負荊請罪,從摩羯陀三步一拜,一直到洛陽,本公主才會考慮為他出兵。”

水胡豎起大拇指:“很像姐姐!”

胡輕渝得意極了:“當然像!我練了好久了,尤其是這個拍桌子瞪眼睛的表情,絕對與姐姐一模一樣。”

四周一群官員佩服地看著兩個長公主,老胡家的教育真是了不起了,熊孩子竟然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成熟穩重,這是什麽狗屎教育!

胡輕渝想了想,道:“看波調的態度,根本沒想割讓土地給黃國,那我為什麽要平白消耗黃國的精銳士卒?”

一群官員微笑,熊孩子歸熊孩子,在國家政務上還算合格。

胡輕渝繼續道:“貴霜王朝必須救,畢竟貴霜王波調還算聽話,換了個貴霜王未必這麽老實。”

一群官員點頭,既然缺乏人口占領貴霜王朝,那麽留下一個聽話的貴霜王才是最重要的。

胡輕渝道:“本來從摩羯陀和百乘派兵最容易,但是摩羯陀和百乘的奴隸又是垃圾中的垃圾,不可能建立一支大軍支援波調的。”

以前覺得姐姐下令摩羯陀和百乘人百年內永為奴隸太過殘忍,但是看看摩羯陀和百乘人這些年的懶散表現,做奴隸已經是給了他們莫大的恩賜了,這種垃圾就該盡數殺了。

水胡也皺眉,不太好處理啊,轉頭看姐姐。

胡輕侯淡定極了:“這事情容易,告訴波調,要兵沒有,要將一群!”

她擡頭看天,深情地道:“當爹娘的為子孫最大最深的考慮,不是給子孫一筆錢吃飯,而是教會他們吃飯的本事。”

“所以,朕決定教會貴霜兒子打仗的本事!”

“朕要組建黃國教導團!”

……

“黃國教導團?什麽意思?”

波調完全不理解。

曹仁耐心解釋:“就是黃國不能幹預貴霜王朝的內政,所以不能派兵。”

“但是,貴霜王朝有無數勇士,打不過北部的叛軍和西面的薩珊波斯人,完全是因為貴霜王t朝的將領不會打仗,不善於打仗。”

曹仁長長地嘆息,看波調的眼神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時代早變了,打仗不是靠一群騎兵瘋狂沖鋒了。”

他嚴肅地道:“黃國不能幹預貴霜王朝的內政,但是可以派遣一些軍官,以個人的身份進入貴霜王朝教導貴霜王朝的勇士如何打仗。”

波調傷心極了:“黃國爸爸不愛我了!”

一群貴霜王朝的官員滿地打滾:“爸爸,爸爸,看看你的兒子啊,我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曹仁看著黃國的孝順兒子們,熱淚盈眶,嚴肅道:“殿下只管放心。”

“我黃國教導團都是有幾十年經驗的優秀將領組成,絕對可以指導貴霜王朝的勇士們打贏薩珊波斯人,鎮壓北面的叛賊。”

一旁的“黃國教導團”的團長徐榮捋須點頭:“有我等在,剿滅叛亂,殺死薩珊波斯人,就在彈指之間。”

波調臉上滿是淚水,認真擡頭問道:“只有教導團?再賣些紙甲和刀劍啊。”

曹仁一臉的為難,閉上眼睛,許久,才慢慢睜開眼睛,道:“本來是不行的。”

“黃國熱愛和平,怎麽可以大規模出口殺傷性武器?”

“但是貴霜王殿下與曹某這麽熟,若是今日不能助貴霜王殿下一臂之力,曹某還有什麽臉面見貴霜王殿下?”

曹仁大聲道:“曹某決定了!”

“再賣三千套紙甲、三千把長刀、三千桿長矛給貴霜王殿下。”

但是價格就有些貴了,畢竟私自出售軍資有無數的人需要買通,更有無數的假賬要做,錢少了誰幹啊。

波調感激地看著曹仁:“好兄弟!以後有貴霜一天,就有你一天!”

價格不是問題,老子現在有的是錢!

波調帶著徐榮等黃國武將回到了貴霜,立刻仰天大笑:“我就知道黃國愚蠢無比。”

一群貴霜官員認真提醒:“偉大的王,是善良無比。”

以為“借兵剿匪”是純粹的占便宜?

“借兵剿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垃圾辦法!

萬一黃國的大軍進了貴霜王朝之後翻臉,成為第三股反賊呢?

萬一黃國假途滅虢呢?

萬一黃國的大軍打敗了薩珊波斯人和北面的反賊後,賴著不走了呢?

萬一黃國的大軍二話不說強行占領了貴霜王朝最肥沃的土地呢?

“借兵剿匪”有無數倒了大黴的例子,貴霜王朝腦子有病認為“借兵剿匪”是毫無風險的好辦法了。

波調等人向黃國哭訴是真,求助是真,試探也是真。

幾年過去,貴霜王朝總有幾個智者發現產糧區印度河流域都在種香料的恐怖未來。

一旦黃國停止出售糧食,貴霜王朝豈不是活活餓死?

確定黃國對貴霜的態度的迫切性遠遠高於薩珊波斯人和北部部落的叛亂。

波調舉起酒杯大聲笑道:“黃國對我貴霜毫無企圖!”

一群官員用力點頭。

都已經主動上門要求“借兵”了,只要黃國對貴霜王朝有那麽一絲絲的覬覦,都會抓住機會提割讓土地為酬勞等等的要求,但黃國竟然拒絕了。

這除了說明黃國的愚蠢和毫無野心之外,簡直找不到第二種可能。

一個貴霜官員大聲道:“我貴霜王朝可以立刻征集各地的農奴反擊薩珊波斯人和北部的反賊!”

另一個貴霜官員大笑:“那些薩珊波斯人和北部的反賊以為我們還像以前那樣,沒有辦法建立大軍,可是時代變了,我貴霜王朝有的是大軍!”

波調和一群貴霜官員大笑,得意極了。

種糧食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征兵太多只會造成糧食危機以及統治的崩潰;

種香料需要的勞動力少得可憐,哪怕將大多數農奴都征調去打仗也無妨,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少收獲香料,少賺錢。

反正被薩珊波斯人和北部的反賊切斷了通往安息帝國的通路,香料根本運不過去,少種香料能有多大損失?

一個貴霜官員大聲道:“薩珊波斯人以為他們人多,讓他們見識一下我貴霜鋪天蓋地的大軍!”

一群貴霜官員大笑,北部的部落明明缺衣少食,為什麽成為貴霜的心腹大患?

還不是因為北部的部落以畜牧業為主,不需要大量勞動力種地,動不動就全民皆兵。

如今印度河流域也可以全民皆兵了,誰怕誰?

波調笑道:“有了黃國的紙甲和刀劍,我們一定會贏。”

一群貴霜官員點頭,原本以為黃國會白送紙甲和刀劍的,沒想到黃國沒有占領貴霜王朝的野心,卻有一張死要錢的厚臉皮。

都喊了這麽多聲“黃國爸爸”了,竟然依然要高價出售紙甲和刀劍。

不過貴霜王朝此刻不差錢,對黃國的貪婪和小氣毫不在意。

波調道:“湊一萬農奴給黃國將領指揮,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一群貴霜官員微笑點頭,貴霜王朝自己就能搞定薩珊波斯人和北面的部落叛亂,“黃國教導團”一邊涼快去吧。

客棧中,徐榮平靜地與一群將領聊天,這次深入貴霜的主要目的不是替貴霜練出一支精銳,而是看清貴霜王朝到底有多爛。

徐榮嚴肅地道:“要是軍隊爛了,那其他地方只會更爛一百倍。”

一群將領用點頭。

龐德熱切地看著四周,雖然基本不可能攤上打仗的機會,但是能夠踏上貴霜王朝的土地,心中依然有止不住的豪情壯志。

徐秀焱淡淡地道:“令明,我等還是有機會打仗的。”

她冷笑著,幾年前印度河流域盡數種了香料的時候,她就知道貴霜王朝腐爛到了骨頭裏,哪個國家會把糧食安全放在另一個國家的手裏?

這腐爛透頂的國家一定會大敗,然後由黃國教導團指揮大軍作戰的。

徐秀焱淡淡地笑:“不用擔心練兵會給本朝帶來麻煩,本朝打仗靠的是發石車,而不是拿著長矛刀劍的士卒。”

龐德點頭,然後心中有些遺憾,這個人的武勇竟然快沒用了?他這類猛將到了最後的光輝了?

該死的!他沒有發光發熱呢!

……

羅馬。雅典。

碼頭。

這幾日碼頭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到處都是人。

一個羅馬公民扯著女兒的手,笑道:“千萬不要松手,不然這麽多人,爸爸找不到你了。”

女兒用力點頭,興奮地看著四周,從來沒有坐過船,不知道坐船好不好玩。

幾步外,一個羅馬男公民與一個羅馬女公民並肩而立,笑著道:“黃國特色旅游城市很多,我們先去哪一個?”

那羅馬女公民笑道:“全部!”

另一個角落,幾個羅馬女公民費力地提著沈重的行李,委屈極了。

一個羅馬女公民嘟囔著:“明明在家裏的時候一點都不重的,為什麽現在根本拿不動?”

另一個羅馬女公民拖著行李,用盡全身力氣挪動腳步,叫道:“你不要廢話!快走!”

一個羅馬女公民抹了一把汗,更眾人鼓勁:“馬上就到了,上了船,一切都好了!”

一艘船邊,兩個水手一個在船上,一個在岸上,兩人手裏各持一根木棍一端,緊緊貼著跳板站著,大聲道:“走慢些,不要緊張,扶著木棍……”

原本上船是沒有任何特殊服務的,船離岸只有幾步,有跳板還上不了船?

但只要看看那些等著上船的大批男女老少乘客,以及他們手裏巨大的行李,船長明智地安排水手協助乘客上船。

另一艘船邊,一個經常坐船往返雅典與埃及的羅馬公民愕然看著眼前的碼頭,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大包小包、拖兒帶女的羅馬公民。

他驚訝地問一個認識的船長,道:“怎麽這麽多人出游?”

不是說這些年經濟下滑,全民口袋沒錢嗎?怎麽出游的人多到不可思議,看模樣想要買張船票竟然要預約了。

難道整個羅馬帝國只有自己真沒錢?

那船長笑道:“幾天前忽然出現了很多人外出旅游,大多數都是去奧斯洛尼行省的。”

他扳手指計算著,道:“也就是在科舉之後吧。”

那經常坐船的羅馬公民狐疑著問道:“科舉之後?難道這些人都是考進了科舉,全家旅游慶祝的?”

想想時間,想想目的地是最近幾年的旅游勝地奧斯洛尼行省,這個猜疑不算瞎說。

那船長微笑聳肩,他只管賺錢,哪裏管對方為什麽要出行。

一艘船上,一個羅馬女公民站在船頭,手裏拿著一張羊皮卷。

每看到一個乘客上船,她便大聲叫道:“尊敬的羅馬公民,請留下你的姓名。”

乘客會低聲報出姓名。

那羅馬女公民就會在羊皮卷上的名單中打t一個小小的勾,然後意味深長地道:“你是去奧斯洛尼行省特色旅游城市旅游的,一定要好好玩。”

乘客多半會心領神會,大聲道:“我要好好地游玩,找個儒學大師拜師,下次科舉一定要考中!”

另一艘船上,一個羅馬男子仔細看了兩遍羊皮卷,確定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都到了,這才松了口氣,微笑著對船長道:“可以開船了!”

船微微一沈,又一晃,慢慢地駛離碼頭,船艙內無數人大聲叫嚷歡呼。

一個羅馬女子看著漸漸遠去的碼頭,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是自己遠離了碼頭,還是碼頭遠離了自己。

她輕輕嘆息,心情覆雜無比,這次離開之後,終究是再也看不到羅馬帝國了。

那羅馬女子緩緩轉頭,無意看到幾步外一個羅馬男子給女兒指點著大海:“……這裏是地中海,大海的南面就是埃及,東面就是奧斯洛尼行省……”

那羅馬女子鬼使神差地問道:“尊敬的羅馬公民,你為什麽要去黃……奧斯洛尼行省?”

那羅馬男子轉頭,看著那羅馬女子,認真道:“因為我有個女兒。”

他低頭看著莫名其妙的女兒,輕輕撫摸她的頭頂,道:“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幸福的成長,能夠做她想做的所有事情。”

那羅馬女子微笑,然後轉頭看著大海。

雅典的碼頭就在她的身後,熟悉的雅典的房屋、街道、樹木正在漸漸遠離她的視線,她卻再也沒有回頭。

不是她拋棄了羅馬帝國,是羅馬帝國拋棄了她。

……

奧斯洛尼行省的某個碼頭停滿了船。

一個官員大聲叫著:“動作快些,快下船,空船馬上離開!”

碼頭能夠停泊的船只有限,忽然有大量客船到達,碼頭的官員和仆役忙得不可開交。

一個仆役飛奔著給一艘空船送去食物和淡水,然後大聲叫著:“快!補給完了就快走!再不走老子就砸爛了你的船!”

船長絲毫沒有多停留的意思,難得有一波游客,不抓緊時間多跑幾趟,旅游浪潮過去了喝西北風嗎?

另一艘船上,幾個女乘客拿著行李艱難的上岸,看著眼前的土地,一個女乘客熱淚盈眶:“我終於到了……”

另一個女乘客扯住她的手臂,低聲道:“冷靜!四周有羅馬官員在。這裏不過是奧斯洛尼行省,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那熱淚盈眶的女乘客立刻警惕地抹去淚水,拿著行李向前走。

幾步外,一個羅馬女公民揮舞著一面紅色的小旗幟,大聲叫著:“波塞冬號船上的乘客都過來,波塞冬號船上的乘客都過來!”

她看著四周的乘客拖著行李圍在她身邊,取出羊皮卷開始點名:“點到名的人走到我身後!”

一個羅馬男子皺眉道:“上船的時候已經點名了,需要這麽再點一遍嗎?”

那拿著紅色旗幟的羅馬女公民一邊點名,一邊大聲道:“上次有個乘客上岸後失蹤了,結果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們花了很大的代價才讓他永遠閉嘴。”

一群乘客憤怒了,王八蛋,竟然有人反水!

對點名再也沒有一絲的抗拒。

一個個點名之後,確定人員全部到齊,那拿著紅色旗幟的羅馬女公民松了口氣,大聲道:“跟我走,有馬車在等我們,我們很快就能到達拉卡,休息一天,就能在幼發拉底河上看日落。”

一群乘客大聲歡呼。

……

拉卡。

一群羅馬公民下了馬車,堅決反對休息。

一個羅馬女公民大聲道:“我們是為了休息而來的嗎?我們每一分鐘都在想著幼發拉底河!”

一群羅馬公民用力點頭,休息個頭!要休息不會在家休息嗎?

揮舞小旗幟的羅馬公民點頭:“那好,我立刻安排。”

一個小時後,眾人上了幼發拉底河上的一艘船,一路向南而去。

揮舞小旗幟的羅馬公民笑道:“這艘船沿途不會停留,將會直達查拉塞尼!”

船上眾人大聲歡呼,終於可以去黃國了!

拉卡的碼頭邊,一群拉卡官員聽到隱約的歡呼聲,臉上同樣滿是笑容。

一個拉卡官員道:“無論如何,我們賺了一大筆錢。”

一群拉卡官員微笑,最近到達奧斯洛尼行省的羅馬公民,尤其是羅馬女公民,幾乎個個都是去查拉塞尼的。

只要看看她們個個大包小包,恨不得把家都裝到了行李中,誰都知道這些女公民多半是不會回羅馬帝國了,但是那與這些羅馬官員有P的關系?

一個拉卡官員淡淡地道:“羅馬帝國的公民有只有遷移的權力。”

這個權力不是法律賜予的,而是默認的。

世界這麽大,只要有條腿就能到處跑,哪裏攔得住?

只能愛去哪裏去哪裏了。

一個拉卡官員皺眉道:“以前雖然也有人去查拉塞尼,但是從來沒有最近這麽多,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餘拉卡官員也莫名其妙,羅馬帝國全盤東化,或者全盤黃國化就在眼前了,怎麽這些人卻更加賣力地投靠黃國?

……

雅典。

某個演講會場中聚集了幾十個人,一個羅馬公民轉頭四顧,驚訝地道:“那些女公民呢?怎麽今天沒有女公民?”

能夠通過演講匯集聲望,最後被羅馬帝國任命為官員的人永遠都是極少數,何況如今想要當官只能靠科舉了,誰無聊聚集到演講會場?

此刻依然跑到演講會場的年輕羅馬男公民幾乎都是為了在這裏發表一些奇談怪論,吸引羅馬女公民的目光,然後譜寫一段動人心魄的偉大愛情。

今天這裏沒有女公民在,腦子有病繼續發表奇談怪論了。

其餘羅馬男公民也轉頭四顧,憤怒不已,女公民都不喜歡到演講會場了嗎?

一個羅馬男公民笑道:“也對,女人就該待在家裏,這是禮。”

一群羅馬男公民點頭,然後悲憤了。

若是他們娶妻了,自然希望妻子待在家裏,與外男隔絕一切聯系,可關鍵的是自己還沒有妻子呢,女子都待在家裏,他們怎麽尋求美好的愛情?

一個羅馬男公民嘆氣道:“真是雙刃劍啊。”

另一個羅馬男公民堅決反對:“儒還是有用的,要是像以前一樣,男男女女都熱衷參與十七八人的天體運動,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一群羅馬男公民點頭,自己參與天梯運動的時候有多開心,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公民參與天體運動的時候就有多傷心。

一個羅馬男公民大聲道:“聽說偉大的塞維魯皇帝陛下要禁止天體運動了。”

一群羅馬男公民大力支持,然後大聲道:“我們趕緊去參加最後一次,不然以後沒機會了。”

……

某個普通宅子裏,一群男女羅馬公民聚集在一起,人人衣衫整齊。

他們不是為了討論“天體運動”,而是為了討論最近神秘的“瓦朗蒂娜的名單”。

一個羅馬女公民低聲道:“只要上了名單,在雅典的碼頭就有人接應,然後就能順順利利去黃國。”

一群羅馬公民一齊點頭,只是想要進入“瓦朗蒂娜的名單”有些艱難,首先要找到神秘的瓦朗蒂娜……

對了,雖然“瓦朗蒂娜”聽著是一個羅馬女公民的名字,但是誰能保證這個名字不是一個行動代號,或者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

其次,聽說“瓦朗蒂娜的名單”有最嚴格的審核,不是任何人想要申請就能申請的。

更糟糕的是沒人知道“審核”條件究竟是什麽。

一群羅馬公民唉聲嘆氣,想要進名單也這麽難。

一個羅馬男公民大聲道:“為什麽要去黃國?羅馬帝國不好嗎?假如羅馬帝國不好,就留在羅馬帝國建設它!”

他帶著挑釁和責怪看著四周的人,大聲道:“羅馬帝國確實還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是羅馬帝國正在全盤東化的初級階段。”

“隨著時間的流逝,羅馬帝國會與黃國一模一樣。”

“為什麽我們還要去黃國?”

“去了黃國,我們還要新學語言,新認識朋友。”

“去了黃國,我們有房子嗎?有糧食嗎?有奴隸嗎?”

那羅馬男公民大聲道:“去了黃國,我們就不再是高貴的羅馬公民,我們頂多就是自由民,為什麽我們要做自由民?”

四周一片沈默。

另一個羅馬男子笑了,道:“尊敬的羅馬公民,很抱歉,我不是羅馬公民。”

他平靜地道:“我只有拉丁公民權。”

那羅馬男公民一怔,驚訝地看著那羅馬男子,道:“你不是羅馬公民?”

宅子裏有人大聲附和道:“我也只有拉丁公民權!”

陸續又有幾個人附和:“我們不是羅馬公t民,我們只有拉丁公民權。”

“有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人出身就是騾馬。”這句話放在羅馬帝國意外的有趣。

因為羅馬帝國看似只有公民、自由民和奴隸三種身份,其實按照權力分卻有好多種。

雖然羅馬人走在街上打招呼都是“尊敬的羅馬公民”,其實那只是一句泛泛的客氣話,真正享有完整的權力的羅馬公民只有最早的“羅馬城邦人”,也就是希臘這一片區域的人以及他們的後代。

羅馬帝國中無數住在希臘,住在雅典,或者出生在雅典,出身在羅馬帝國某個行省的人都不是“羅馬公民”。

這些人有的除了不是奴隸,什麽權利都沒有。

有的人運氣好,因為地域因素,因為某個政策,擁有了部分公民權力,可以去市政廳免費領取食物,可以經商做生意,可以買房子,但不擁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也就是不能參政。

這“只有擁有部分正式羅馬公民權力”的權力,就是“拉丁公民權”。

那拉丁公民權男子平靜地道:“我認真學了儒學,可是不能考科舉,我為什麽要留在羅馬帝國?”

那羅馬公民慢慢地道:“偉大的羅馬帝國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那拉丁公民權男子冷冷地看著那羅馬公民,作為出身就是羅馬公民的人怎麽會知道“羅馬公民權”和“拉丁公民權”的核心區別是什麽。

兩個公民權的核心區別是能不能參政嗎?

不是的,沒有那麽多擁有拉丁公民權的人想要參政,就像擁有羅馬公民權的人中想要參政的人也是少數。

兩個公民權的核心差異是“人”和“物”。

為什麽羅馬公民擁有人的全部權利,是完整的人,而其餘生在羅馬,長在羅馬的羅馬帝國的子民卻不配擁有完整的人的全部權利?

沒有完整權利的人與“物”的區別在哪裏?

假如一個羅馬公民與一個非羅馬公民結婚生下了孩子,這個孩子是人還是物?

假如是人,為什麽TA的父母中有一方不是人而是物?

假如不是人,為什麽TA的父母中有一方是人而不是物?

真正的羅馬公民完全不知道那些沒有羅馬公民權的人追求的究竟是什麽。

那拉丁公民權的男子淡淡地道:“我一定要去查拉塞尼的,不管有沒有找到瓦朗蒂娜,不管拉卡城有沒有人接應我,我都要去查拉塞尼的。”

好幾個拉丁公民權的男子重重點頭,去了黃國才是完整的人。

那羅馬男公民沈默許久,忽然笑了:“誰告訴你去了黃國,你就有完整的公民權了?”

“你睜大眼睛看看儒術,哪一個字不是在講等級?”

“吃飯,穿衣,站立,房子大小,門匾顏色,祭祀姿勢,統統都有等級,不能逾矩。”

“你怎麽知道你去了查拉塞尼之後不是最低等級的?”

“你怎麽知道你去了查拉塞尼是不是依然不夠資格考科舉?”

那羅馬男公民的譏笑聲中,那拉丁公民權的男子長長嘆息:“你說的都對。”

“所以,我才想要找到瓦朗蒂尼,問清楚查拉塞尼的詳情啊。”

……

雅典皇宮。

幾個女子在悠揚的豎琴聲中低聲吟唱,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消失不見。

妘鶴輕輕鼓掌,道:“真是好聽。”

作為黃國的使者,妘鶴沒有立場去認真學習羅馬語言,只會一兩句簡單的對話。

塞維魯皇帝微笑道:“最近有不少人去查拉塞尼。”

碼頭忽然有這麽多人坐船出海,羅馬帝國怎麽可能不知道。

妘鶴笑道:“留下一些不忠心的人有什麽用,是等著他們造反,還是等著他們刺殺偉大的陛下?”

塞維魯皇帝微笑,確實沒有把一群自由民的離開當做一回事。

這些自由民不肯為了完整的羅馬公民權參軍立功改變身份,又總是嚷嚷著要更完整的公民權,真是一坨狗屎。

最糟糕的是這一坨狗屎的數量巨大無比,若是不答應這坨狗屎的要求,搞不好羅馬帝國會內訌;

答應了這坨狗屎的要求,羅馬帝國的主體“羅馬公民”的價值就會下跌,而且主體民族說不定會消亡在海量的狗屎之中。

這可不是單純的民族融合或者置換,而是牽涉到無數利益的。

塞維魯皇帝淡淡地道:“但是,偉大的黃國很需要人口。”

塞維魯皇帝和一群羅馬官員平靜地看著妘鶴,羅馬帝國所有智者都認為黃國嚴重缺乏人口,尤其是男性,不然不會出現女子當將軍的情況。

妘鶴微笑回答:“所以,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想要將大量的不忠心的自由民驅趕到黃國嗎?”

塞維魯皇帝搖頭,道:“不,這些自由民對羅馬帝國而言是包袱,對黃國而言卻是財富。”

“我怎麽可能將財富平白送給黃國?”

一群羅馬官員微笑著看著妘鶴,羅馬帝國的意思非常簡單,既然黃國想要,那就賣給黃國啊!

黃國得到人口,羅馬帝國得到改革迫切需要的金錢,又降低了自由民的比例,一舉多得。

妘鶴皺眉,道:“人口買賣?那些人是自由民,怎麽買賣?”

塞維魯皇帝和一群羅馬官員互相看了一眼,就知道黃國會上鉤。

一個羅馬官員微笑道:“像奴隸一般人口交易是不行的,那些人都是討厭的、沒有貢獻的、不能像騾馬般使用的自由民。”

“但是,我們可以讓他們像牛馬一樣工作啊。”

那羅馬官員微笑道:“我們可以輸出勞務。”

看,同樣是像牛馬一樣工作,但是換個詞語,立馬就變得不那麽沒有人性和違反人權了。

妘鶴搖頭:“查拉塞尼只有這麽點大,我要這麽多人幹什麽?”

塞維魯皇帝笑了:“不,我有一個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但假如由我提出,那些自由民會反對。”

“由黃國提出,那些自由民就會很樂意了。”

塞維魯皇帝微笑道:“黃國可以提出參與五年工程,就可以申請成為黃國人。”

“當然,這個過程中由於是羅馬帝國監督的勞務輸出,當然需要收取一筆費用,確保整個勞務過程的合法。”

妘鶴皺眉,認真地看塞維魯皇帝,這是又想賺錢,又不想人口流失?

她問道:“究竟是什麽工程?”且聽完整了再說。

塞維魯皇帝嚴肅地道:“蘇伊士運河。”

妘鶴皺眉:“什麽意思?”

心中其實波濤洶湧,羅馬帝國果然上當了!商人果然沒有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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