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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殺不絕犯法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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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殺不絕犯法的官員?

雖然沒有來得及等到羅馬帝國科舉, 但是胡輕侯確定羅馬帝國已經徹底完蛋。

任何一個心中想著子孫後代永遠是皇帝的人都會飛快看清儒術的美妙。

用不了黃國催促和監督,塞維魯在品嘗到了儒術帶來的權柄和穩定之後,將會用所有的力量推動羅馬帝國全盤儒化。

一個全盤儒化的國家很快就會廢武重文,羅馬帝國將會陷入與日耳曼人、斯拉夫人的艱苦戰爭中, 運氣好重覆大明與滿清的故事, 運氣不好直接快進到滿清。

羅馬帝國的局面糜爛至斯, 還有心思和實力威脅黃國在西方的利益?

胡輕侯並不怎麽相信。

至於與查拉塞尼毗鄰的安息帝國, 胡輕侯更是不覺得能夠威脅黃國。

安息帝國本身的內(戰)問題嚴重無比。

另一個時空中的安息帝國內憂外患,國內有波斯人造反, 國外有塞維魯刷功勞, 安息帝國沒幾年就崩潰了。

如今的安息帝國看似被黃國打得像條狗,其實是被黃國好好地奶了一口, 少了塞維魯的威脅,能夠繼續茍延殘喘。

以安息皇帝竟然背棄給了安息帝國偌大好處的黃國的智商, 以及安息帝國內部的虛弱, 胡輕侯認為多看一眼安息帝國都是浪費時間。

安息帝國對胡輕侯的最大利用價值就是作為麻痹羅馬帝國的緩沖,以及給貴霜帝國危機感。

這狗屎世界的兩大強國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都不足為患,胡輕侯準備立刻回黃國本土。

她認真叮囑覃文靜:“黃國在這裏的利益核心不是查拉塞尼, 而是沙漠。”

覃文靜點頭,從胡輕侯的布置中,她可以看出查拉塞尼只是被胡輕侯放在明面吸引目光的棋子,沙漠才是重點。

但是覃文靜與其他黃國官員和將領都沒搞明白為什麽這毫無價值的沙漠會是胡輕侯的重點。

胡輕侯瞅瞅四周的黃國將領,該怎麽解釋呢?

十夜堅決看腳尖, 但凡穿越者誰不知道阿拉伯半島下豐富的石油的價值?

哪怕以地理因素的角度看,胡塞武裝完美地詮釋了掐死西方廉價通往東方的道路的方式。

他面無表情, 雖然胡輕侯知道他是穿越者,沒有為難他, 但顯然胡輕侯也沒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意思。

所以,他就該老實本分地假裝不知道,千萬不要搶皇帝的風頭。

十夜用眼角看鵠鴻,千萬不要冒然出頭啊。

鵠鴻沒有註意到十夜的眼色,她心中冒出一大堆阿拉伯半島的重要性,但她絲毫沒有站出來解釋的意思。

搶同學的風頭都是得罪人的事情,何況搶皇帝的風頭?

鵠鴻淡定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己的沈默佩服極了,自己真是一個成熟的人啊。

胡輕侯想了想,只能繼續用老套路解釋無法解釋的事情。

她認真地對覃文靜道:“《太平經》中有記載,這片沙漠之下有大量的石油……”

覃文靜點頭,對於天書《太平經》的神奇早已見怪不怪,而“石油”這個詞語也用習慣了,很清楚指的就是那能夠燃燒的粘稠液體。

十夜依然面無表情,心中對《太平經》佩服極了,“《太平經》”三個字簡直媲美“這是長生天的意志”、“這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兩句金句,全攻全守,所向無敵。

胡輕侯繼續說著:“……而石油可以取代煤炭成為蒸汽機的燃料。”

她看著不以為意的覃文靜等人,繼續道:“根據《太平經》記載,未來千年之內,石油都會是世上最重要的能源之一,使用石油的發動機的動力絕不是煤炭蒸汽機可以相提並論的。”

覃文靜點頭,笑了:“怪不得老大大老遠跑來搶沙子。”

一群官員和將領t微笑,這就說得通為什麽堂堂黃國皇帝禦駕親征茫茫沙漠了。

劉星笑道:“這是為了本朝千年大計啊。”

她眼中滿是自豪,在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之下,本朝已經為千年後奠定基礎了。

華夏將會毫無疑問的領袖天下千年,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嗎?

胡輕侯環顧眾人,道:“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沒有傾盡全力與本朝為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認為本朝沒有進攻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前進基地。”

“查拉塞尼太小了,根本沒有戰略價值。”

“假如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發現本朝奪取整個阿拉伯半島,未必不會心生警惕。”

她嚴肅地道:“所以,本朝要做的就是讓查拉塞尼成為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的商人的終點。”

“不許一個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的百姓向南了解沙漠的真實情況。”

“朕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完成,誰知道會不會有個安息帝國的商人從波斯灣東面乘船到了西早城呢。”

“但每拖延一天,就是讓本朝多鞏固阿拉伯半島一天。”

“當沙漠中的所有人都成為了本朝的子民,被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發現了本朝的目的又如何,本朝可以分分鐘用數以萬計的沙漠裔黃國士卒碾壓他們。”

覃文靜點頭,只要黃國的商品以查拉塞尼為銷售源頭,羅馬帝國和安息帝國的商人未必有空跑到沙漠來的。

她笑道:“末將將會以最快的速度統一整個沙漠。”

覃文靜對此頗有信心。

吸收和融合東部沙漠的白袍人的時候對白袍人的文化習性,社會習慣絲毫都不知道,難免費時費力。

如今已經對白袍人有了充分的認識,還怕搞不定西部沙漠的白袍人?

覃文靜帶著笑容,卻滿是自信,道:“本朝五十年內就能徹底將沙漠變成本朝本土的一部分。”

“所有沙漠裔黃國人都會以為自己天生就是黃國人。”

沙漠人沒有文明,沒有統一的文字,沒有統一的語言,沒有充足的食物,更沒有公平和未來。

在黃國全方面碾壓式的灌輸下,沙漠人沒有任何理由不成為真正的黃國人。

覃文靜望著遠處的漫天黃沙,淡淡地道:“可能我需要在這裏蹉跎人生,但是為了華夏的未來,又有什麽關系。”

一群黃國官員傲然點頭,為了華夏的未來。

胡輕侯嚴肅地道:“朕不需要你們為了華夏奉獻人生。”

覃文靜與一群黃國官員愕然。

胡輕侯嚴肅無比,道:“華夏是華夏人的華夏,憑什麽讓極少數英雄在最困苦的環境中消耗人生?”

“難道華夏就要把所有責任都放在英雄的肩膀上,讓英雄流血受苦,而廢物人渣卻享受幸福?”

胡輕侯的聲音低沈卻堅定無比:“這不公平。”

“誰的人生不是只有一次?”

“誰的人生不該過得幸福美滿?”

“朕不需要為了華夏犧牲人生,一輩子戍守邊塞,開疆拓土的英雄。”

“朕需要的是英雄凱旋,衣錦還鄉,榮華富貴。”

“朕需要的是所有人為了華夏奉獻自己的一分力量。”

胡輕侯看著覃文靜等人,真心誠意地道:“你們已經跟隨朕遠離華夏本土數年,已經為華夏立下了足夠載入青史傳頌萬年的功勞。”

“朕一年之內就會派人來輪換你們每一個人。”

覃文靜等官員深深地看著胡輕侯,眼神覆雜,這就是本朝的皇帝。

小輕渝和小水胡左顧右盼,與有榮焉,這就是我們的姐姐。

胡輕侯回到後宅,看著兩個熊孩子得意無比的笑容,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但並不是全部真話。”

小輕渝和小水胡眨眼:“姐姐,還有什麽真話?”

胡輕侯嘆氣道:“多了去了!”

“歷朝歷代開國之初,朝廷多有心懷天下和百姓,願意為國為民犧牲之人。”

“為何不過幾十年,擁有大量英雄豪傑仁人志士的朝廷就會變得腐化墮落,重覆前朝的所有弊端,再次出現官老爺不把百姓當人,肆意奪取民脂民膏,百姓流離失所的慘事?”

她看著深思的輕渝和水胡,繼續道:“劉邦出自民間,不知道民間疾苦?劉邦的沛縣嫡系沒有改變世界的心?”

“都是知道的,都是有改變世界的大志向的。”

“可為何前漢朝,前銅馬朝,最終成為了被他們憎恨和推翻的腐朽朝廷?”

輕渝和水胡心中有各種回答,但是乖乖地聽姐姐解釋。

胡輕侯認真地道:“因為真正心懷國家,心系百姓的仁人志士都在一次次‘為了國家戍守邊疆’、‘為了子孫後代的千年大計而奉獻’中隕落了。”

她看著驚愕的輕渝和水胡,道:“有的仁人志士直接老死在邊疆,直接為千年大計獻出了性命。”

“有的仁人志士看著同志付出慘重代價,一無所有,所得不過一句嘉獎。”

“而留守富裕舒適的中原的廢物渣渣們卻將子孫後代的幸福人生都安排好了,子子孫孫都將成為萬戶侯,心中會如何想?”

“除了選擇理想的破滅,同流合汙,將為國犧牲當做口號和打擊政敵的手段,還能怎麽選擇?”

輕渝和水胡重重點頭。

輕渝道:“所以姐姐才不用本朝精銳遠征南海,而是新征的士卒。”

胡輕侯嚴肅地道:“身為皇帝,怎麽可以看著仁人志士隕落,而滿朝皆是貪生怕死,坐享其成的廢物?”

“一個英雄都死光,懦夫都活下來的王朝有什麽存在的價值?”

“本座既然做了皇帝,就不許本座的皇朝變成一個懦夫混賬渣渣的天堂、英雄的墳墓。”

她認真地看著輕渝和水胡:“所以,身為皇帝,可以不做暴君,但是絕不能坐仁君。”

“仁君如何逼迫只想坐享其成的垃圾混混去死?”

“仁者無敵就是弱化百姓的手段,再仁義,能夠擋得住刀劍嗎?”

“孔孟什麽時候憑借仁義擋住刀劍了?”

“歷史上哪個國家,哪個王朝以仁義擋住野蠻的入侵了?”

輕渝和水胡用力點頭,敢殺人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胡輕侯繼續道:“我替換南征將士,而沒有公開的理由,‘不能讓仁人志士戰死而垃圾活著’只是其一。”

“其二,是因為基本盤。”

她看著輕渝和水胡,道:“身為皇帝,永遠不要認為所有臣民都對自己忠心耿耿。”

“世上絕對沒有所有臣民都對他忠心耿耿的皇帝。”

“身邊皇帝想要穩住江山,最重要的是維護和擴大自己的基本盤。”

“本朝太平道一百八十萬信徒是老胡家的基本盤,但這數量還不夠。”

“跟隨皇帝禦駕親征的將士有極大的可能成為皇帝的基本盤。”

“我為什麽要把與我在同一個泥土高墻之上廝殺,有共患難經歷的,極大可能變成基本盤的忠心士卒浪費在邊塞?”

胡輕渝和水胡重重點頭。

胡輕侯道:“這是其二。”

“其三,為國家開疆拓土,名留青史是無數人眼中最榮耀的事情,是一塊巨大的肥肉。”

“雖然最大塊的肥肉已經被第一批將士吃下肚了,但剩下的肥肉同樣令人垂涎。”

“我既然已經有兩個理由將南征舊部帶回本土,為何要阻攔其餘對開疆拓土,名留青史虎視眈眈的將士遠赴不毛之地的心?”

小輕渝和水胡斜眼看姐姐,然後竊竊私語:“姐姐的心思真是重啊。”

“姐姐的心一定有幾百個竅。”

“黑心大奸臣!”

……

太平十二年夏,黃國皇帝胡輕侯終於回到了黃國本土。

從太平七年六月奪取交趾郡開始計算,黃國皇帝陛下的南征計劃已經足足進行了五年。

葵吹雪淡淡地道:“本朝十二年天下,陛下五年外出,這天下都要不知道姓什麽了。”

一群大臣冷冷地看胡輕侯,這皇帝當得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有一半的時間甩手不管。

胡輕侯震驚了:“當皇帝不管事情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難道所有事情都要朕自己管?要你們幹嘛?”

她悲傷地摸臉:“事必躬親很折壽的,朕還想多活幾年呢。”

一群大臣繼續冷冷地看胡輕侯,想要這麽糊弄過去?做夢!

胡輕侯瞅瞅輕渝和水胡,憤怒了,手指指著兩個女孩子的鼻子顫抖:“我就說不能這麽平平靜靜地回來的。”

輕渝眨眼,果斷張開雙手對著太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哽咽著道:“黃國,我的黃國!我終於回到了黃國!t”

水胡眼神中滿是深情:“啊,這就是故鄉的泥土啊,別攔住我,我要親吻故鄉的土地!”

胡輕侯怒視兩個小丫頭,搶我的戲?

葵吹雪傷心極了:“五年不見,兩個熊孩子長大了,也更壞了。”

胡輕侯瞅瞅四周冷冷的目光,一臉的震驚:“朕為本朝開拓了數倍的疆土,費時不過區區五年,歷史上誰有此速度?你們竟然還嫌棄時間長?無知!狂妄!”

“來人,拖下去打P股!”

葵吹雪看著不正經的胡輕侯,笑了:“胡老大還是那個胡老大。”

胡輕侯盯著葵吹雪,道:“還有下一句。”

葵吹雪眨眼。

胡輕侯嚴肅地道:“不該是‘某某人還是那個某某人,可是我已經老了’嗎?”

葵吹雪深深盯著胡輕侯,認真地道:“我知道陛下胸懷大志,但是,有些事情就讓別人去辦。皇帝禦駕親征絕不是好事。”

胡輕侯笑了:“朕降臨這個世界,難道就是為了養老嗎?”

蕭笑眼神覆雜地看著胡輕侯,欲言又止。

胡輕侯道:“怎麽?又出了什麽大案子?”

蕭笑搖頭:“不是大案子,卻是最令人憎恨的案子。”

……

【幾個月前。

揚州某縣。

一個女子衣衫不整,重重地敲響了鳴冤鼓。

沈悶的鼓聲中,那女子大聲叫嚷:“大老爺,我冤枉啊!”

“我……我……我被衙役王大毛強(奸)了!”

一群衙役大驚失色,強(奸)?還是衙役強(奸)民女?這事情大發了!

衙役頭目厲聲道:“快把她帶入大堂!”

一群衙役瞅瞅衙役頭目的眼神,瞬間懂了。

有衙役立刻將那女子扯入了衙門,安慰道:“我立刻帶你去見縣令老爺!”

有衙役飛快跑進內堂找縣令,有衙役立刻去找王大毛。

衙役頭目帶著幾個衙役惡狠狠看著衙門之外的街上,此刻是農忙時節,街上沒有幾個人。

衙役頭目厲聲呵斥道:“都看什麽?還不回去幹活!”

幾個路人在衙役惡狠狠的目光中急忙離開。

衙役頭目又看了四周許久,這才下令道:“快!關閉縣衙大門!”

一群衙役點頭,這事情不論真假,萬萬不能外傳。

縣衙內堂,縣令臉色鐵青,厲聲呵斥道:“王大毛呢?這個王八蛋在哪裏?”

一個衙役道:“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片刻後,王大毛被幾個衙役簇擁著到了縣令面前。

縣令冷冷地看著王大毛,厲聲道:“你是不是強(奸)了民女?”

王大毛一個激靈,急忙道:“沒有,我怎麽可能強(奸)民女?這是要淩遲的大罪。”

縣令冷冷地看著王大毛,一言不發。

王大毛心中發虛,轉頭問一個衙役:“怎麽回事?為什麽問我這個問題,我像是那種人嗎?”

那被問的衙役肝腸寸斷地看著王大毛,道:“有人擊鼓鳴冤告你強(奸)……”

王大毛臉色大變,然後強笑道:“你們不會信吧?”

縣令和一群衙役冷冷地看著王大毛。

王大毛大聲道:“那婆娘是自願的,真的是自願的!我王大毛是衙役,要什麽女人沒有,怎麽會強(奸)?”

縣令和一群衙役惡狠狠看著王大毛,百分之一百確定就是強(奸)了。

縣令冷冷地道:“王大毛,你強(奸)民女,該帶淩遲。”

一群衙役冷冷地看著王大毛,不是兄弟們不幫你,是你犯的案子太大,幫不了你。”

王大毛臉色大變,忽然冷笑道:“你們就沒有睡過女人?你們睡的女人就都是自願的?你們就沒有強(奸)?”

“若是我被淩遲了,你們就能得到好?”

四周一群衙役臉色大變,當了衙役老爺之後誰不想威風一把,誰不想過人上人的生活?

人上人的生活的第一步自然就是玩女人了。

他們作為衙役老爺,誰沒有半強迫的與女人睡覺了?

一個衙役惡狠狠指著王大毛的鼻子,厲聲道:“我們若是有強(奸),為什麽沒人告我們?”

“你才是強(奸)!”

縣令冷冷地看著王大毛,這個時候竟然想要攀咬其他人,真是垃圾中的垃圾。

他淡淡地道:“來人,將王大毛抓起來。”

王大毛看著撲上來的衙役們,淡淡地道:“我若是上了刑場,你猜你們的女人會不會告你們強(奸)?”

“我若是在大牢中無聲無息的畏罪自殺了,你猜我的家人會不會去府衙去京城告禦狀?”

他看著停住了行動的衙役們,冷冷地道:“對了,不需要去京城告禦狀的。”

“本縣一定有太平道的細作。我家人只需要在街上喊一嗓子,立刻就會被太平道的細作知道。”

“然後……”

王大毛的眼神漸漸猙獰:“然後你們就下地獄陪我吧!”

一群衙役臉色鐵青,狗屎!

縣令冷冷地揮手,道:“帶去大牢!”

看著王大毛被抓進大牢,縣令在房間內反覆踱步。

王大毛知道其餘衙役的齷齪事情,但王大毛不可能威脅他。

他是縣令,難道還會被王大毛抓住把柄?

他想要淩遲王大毛,就能淩遲了王大毛,完全不怕他在刑場上胡說什麽。

但是,他真的能將王大毛淩遲了?

縣令嘴中發苦。

王大毛是他一手提拔進縣衙當衙役的,根據黃國的律法,他必須承擔連帶責任。

王大毛強(奸)民女,他的連帶責任有多大?

不算很大,也就是罷官而已。

縣令嘴中更苦了。

罷官?

就因為王大毛強(奸),他辛苦多年才換來的錦繡前塵就要丟了?

縣令握緊了拳頭,他怎麽可能甘心!

幾個衙役安置好了王大毛,小心翼翼地對縣令道:“老爺,這事情依我看,不如好好調查。”

縣令轉頭看幾個衙役,還調查個P!

一個衙役慢慢地道:“雖然王大毛是我大舅子,但我絕不偏袒他。”

“假如他膽敢強(奸)民女,我一定親手淩遲了他。”

“可是,這真相不是還不清楚嗎?”

“我們不能聽那個女子的一面之詞就定了王大毛強(奸)罪,王大毛不是說那女子是自願的嗎?那就不是強(奸)了。”

王大毛的大舅子緊張地看著縣令,要不是怕拔出蘿蔔帶出泥,誰理王大毛地死活!

縣令冷冷地看著王大毛的大舅子,沈默許久,道:“也好,如此大案,必須慎重。”

王大毛的大舅子松了口氣,招呼其餘衙役:“縣令老爺有要事,我們且錄了原告的口供。”

一群衙役到了大堂,那被害的女子猶在哭泣。

王大毛的大舅子與幾個衙役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去,溫和地問道:“我等且為你錄了口供,絕不會放過一個歹徒。”

一群衙役微笑點頭,口供重要無比,必須仔細詢問,仔細回憶,反覆詢問,反覆回憶,至少錄五六個時辰,不知道這個女子有沒有精力通宵錄口供。

但凡口供前後有一絲不一樣的地方,這就是誣告。

……

天亮的時候,那被害女子的精神萎靡極了,不論她怎麽說累了,一群衙役就是反覆詢問口供。

一個衙役溫和地看著那被害女子,道:“姑娘,口供很重要,不能有一絲差錯,你一定要認真回答。”

那被害女子趴在桌子上,道:“你們問了我一晚上了,我說了幾十遍了。”

那衙役溫和地道:“你要有耐性,我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當然,假如你不願意錄口供,撤銷控告,那也是你的自由。”

那被害女子強行睜開幾乎閉上的眼睛,大聲道:“我一定要告他!”

那衙役微笑著道:“你怎麽會讓王大毛進入你的房間的,你其實也喜歡王大毛的,對不對?”

“……你其實是自願的對不對?”

“……情侶吵架,何必告強(奸)呢?我替你做主,讓他跪下來磕頭賠罪……”

第二天午時,一個女衙役給被害女子驗傷,看著那被害女子身上一處處的淤青和紅腫,提筆就寫驗傷證明:“……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一個衙役微笑著對被害女子道:“你說是被王大毛強(奸)的,可是沒有明顯傷痕,這不符合強(奸)案的常識啊。”

“你一定是沒有強烈反抗。”

“你不反抗,就是自願的,自願怎麽算強(奸)呢?”t

那被害女子大哭:“胡說!我反抗了!是他強(奸)我!”

……

某個集體農莊,幾個衙役冷冷地看著農莊管事,道:“那女子有幾個關系密切的男子?把他們叫來!”

農莊管事不知事由,急忙去喚人。

幾個男社員匆匆趕到。

王大毛的大舅子冷冷地看著幾個男社員,一掌拍在桌子上,厲聲道:“說!那女子是不是賣(淫)!你們是不是嫖(娼)!”

“不說真話,別怪我大刑伺候!”

幾個男社員莫名其妙,驚叫道:“衙役老爺,休得胡說八道!”

……

縣衙。

幾個衙役看著始終堅持要告王大毛強(奸)的被害女子,憤怒極了,竟然有這麽頑固的人!

一個衙役道:“繼續問口供!不要讓她睡覺,就不信三天三夜後她還能神志清醒。”

另一個衙役搖頭道:“她敲了鳴冤鼓,有人看到了,若是強行審問……詢問三天三夜,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最恨這些直接敲鳴冤鼓的人,這不是把事情公開嗎?這不是給領導添麻煩嗎?就不會悄無聲息地進入衙門?

好幾個衙役緩緩點頭,雖然被王大毛爆出一些事情會有巨大的影響,搞不好也要坐牢,但是一旦被太平道的細作發現他們違法詢問口供,分分鐘就會認為他們是強(奸)案的同夥。

他們為什麽要承擔這麽大的罪名?

他們可都擺平了自己的事情,哪像王大毛這個蠢貨垃圾亂來!

一個衙役慢慢地道:“我們必須放了那賤人,不然倒黴的就是我們。”

“但是,我們可以將案件慢慢拖。”

其餘衙役微笑,本朝“朝廷不管,殺人全家無罪”,可是朝廷管了啊,這不是在調查嗎?一旦有了結果自然會審理案件的。

何況這個賤人家裏沒有什麽人,自己又是弱女子,無力“殺人全家”的,估計拖延一兩年後,這賤人就會死心,老實認命。

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另一個衙役淡淡地道:“送那個賤人去客棧住著,費用讓王大毛出。”

其餘衙役微笑,住進了客棧,還想自由自在說話和行動?】

……

蕭笑慢慢地道:“就是這麽簡單的案子。”

衙役強(奸),縣衙官吏拖延時間,刻意引導受害人承認自願,惡意誘導受害人的男性朋友作證受害人賣(淫)。

這案子落在太平道細作眼中,分分鐘就上報了刑部和禦史臺。

蕭笑慢慢地道:“說這個案件最令人憎恨,是因為這類案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屢禁不止。”

一群官員無奈點頭。

在黃國公布“朝廷不管,殺人全家無罪”的最初,就有數起類似的案件。

什麽縣衙敷衍原告,消耗原告的時間、精力,增加原告告狀的成本,最後不了了之等等手段都是老掉牙的手段了。

好幾個與“揚州衙役王大毛強(奸)民女案”雷同程度極高的案件都通告過全國。

可為什麽今日又爆發了這麽骯臟的案子呢?

蕭笑慢慢地道:“本朝采取嚴刑峻法,官吏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本案中縣令枉法一旦被核實,依法當判淩遲。此案罪行嚴重,縣令家人也要淩遲。”

“那縣令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枉法?”

“那王大毛與縣令沒有親戚關系,也不曾抓著縣令的把柄,那縣令是不是瘋了?”

蕭笑看著胡輕侯,繼續道:“若是這類枉法包庇的案子只有一兩起,我其實是理解的。”

“總有一兩個人是神經病,偏偏要把與己無關的案子鬧成全家淩遲的案子。誰能預測神經病的思維?”

“可這些年來,這類案子層出不窮,被淩遲全家的官員入過江之鯽。”

“我都要懷疑這些官員被淩遲後能夠成神仙了,不然為什麽這麽搶著被淩遲?”

一群官員緩緩點頭,民間百姓以為歲月靜好,其實各州郡都有官員參與的惡性案件。

從社員罵了農莊管事一句話,就跨縣抓人,到實名舉報官員三刻鐘後就被抓進監獄,官吏犯法什麽時候消停過?

蕭笑認真地看著胡輕侯,不明白極了:“淩遲全家都擋不住官吏犯法,究竟是他們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胡輕侯淡淡地道:“他們瘋了?他們哪裏瘋了?他們機靈著呢。”

她環顧四周的官員,慢慢地道:“都肆無忌憚斷絕皇帝的糧草了,你怎麽會現在才覺得他們瘋了?”

水胡高高舉手,大聲道:“姐姐,我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麽那些官員敢斷絕我們的糧草。”

她睜大了眼睛,問道:“姐姐殺人如麻,屠城、屠郡,淩遲罪犯全家老小,數次清洗本朝官員。”

“姐姐手裏沾染的鮮血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幹凈了。”

“姐姐是華夏有史以來最殘暴的皇帝。”

一群官員看水胡的眼神肝疼極了。

水胡眨眼,毫不在意,輕渝左顧右盼,得意極了,我姐姐就是最殘暴的皇帝。

水胡繼續道:“本朝執行嚴刑峻法,動則殺人全家,縱以殘暴聞名的始皇帝陛下也不如本朝甚矣。”

“本朝是華夏有史以來最殘暴的朝廷。”

“可為何還有人敢公然斷絕我們的糧草?”

“難道那些人不知道姐姐的兇殘嗎?不知道姐姐的天下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嗎?不知道姐姐殺人不眨眼嗎?”

水胡想了許久都沒有想通那些參與“斷糧案”的官員的思路,姐姐殺死的人比他們見過的人都多,他們怎麽敢對姐姐下手?

假如不是親身經歷,水胡都要以為“斷糧案”是胡說八道了。

蕭笑點頭,與“斷糧案”的官員的神奇思路相比,那些殺不光的犯罪官吏基本不算什麽事。

搞清了不能理解的“斷糧案”,對本朝的官吏心態說不定能有更深刻的了解。

胡輕侯看看四周,認真地道:“你們都不知道?為什麽不問老程和吹雪?”

一群官員轉頭看程昱和葵吹雪,嚴肅地道:“程公和葵公也不知道。”

程昱和葵吹雪堅決不出聲,這麽淺薄的激將法簡直沒眼看。

胡輕侯笑了:“‘謀逆斷糧案’也好,官吏犯罪屢禁不絕也好,其實都是一個原因。”

她微笑著道:“僥幸心。”

胡輕侯認真地道:“在朕看來,天下人其實個個都是賭徒。”

“在年初賭今年有個好收成;”

“在災年賭門閥貴族和朝廷會開倉賑災;”

“遇到歹徒,賭對方會有人性,不會做得太過分;或者賭會有人救自己,不需要自己殺人犯罪。”

“人人都在賭,事事都可以賭,只是有人在某些事情中沒有資格站在賭桌邊,有人在某些事情中不過是賭桌上的籌碼。”

胡輕侯微笑著指著自己,道:“本朝最大的賭徒就是朕。”

一群官員微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胡輕侯繼續道:“本朝鼎定,天下官員站上了賭桌。”

“那些參與‘謀逆斷糧案’的官員賭的是未來,贏了,手持太阿,威無不加;”

“輸了……”

胡輕侯淡淡地笑:“輸了,在他們看來未必會死的。”

一群官員死死地看著胡輕侯,謀逆也不會死?開什麽玩笑!

胡輕侯笑道:“你們以為朕殺人如麻,毫無人性,一旦謀逆,自然會被朕誅滅了九族。”

“可是,那些官員不是這麽看的。”

胡輕侯笑道:“朕殺人如麻,可是開國後與開國前怎麽會一樣?”

“開國前殺的都是敵人,自然百無禁忌;”

“開國後大家都是自己人,怎麽可能隨便殺了?”

胡輕侯笑道:“你們覺得朕多次清洗朝廷內部,可是在那些官員看來也不是這麽回事。”

“有多少人覺得但凡朝廷官員被殺,一定是站錯了隊,而不是犯了死罪?”

胡輕侯認真地道:“在許多官員眼中,朕的每一次清洗都是內部權力鬥爭。”

“每一個被清洗的官員的背後都有一個大佬垮臺。”

她淡淡地道:“那麽,只要他們的大佬不曾垮臺,或者背後沒有大佬,又何必擔心清洗?”

“至於謀逆斷糧,嘿嘿……”

“在那些蠢貨的眼中,他們可以慢悠悠地與朕辯解,究竟是工作失誤,是巧合,還是謀逆……”

“……他們的背後有派系,有大佬,有鄉黨,人多勢眾,可不能由朕一張嘴隨便胡說。”

“而且他們身上還有不少功勞,有不少t老上級,說不定兜兜轉轉就與老程和吹雪扯上了關系。”

“當時老程和吹雪掌握大權,難道還怕這兩人處置一個‘貼心’的自己人嗎?”

水胡皺眉,還是不怎麽信服,道:“他們就這麽傻?”

胡輕侯苦笑道:“人類的愚蠢和賭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前漢朝劉邦殺人少嗎?屠城少嗎?就不是親手打下的天下?就沒有一群猛將良臣?就沒有屠戮功臣,清洗內部嗎?”

“但前漢開國的幾個外姓王全部都造反了。”

胡輕侯想到了另一個時空的朱明王朝,以及現代史中的“571造反案”,人類的愚蠢從來就不曾有下限,偏偏還有蠢貨就是成功了。

她看著蕭笑,道:“‘王大毛強(奸)案’以及其他官員案件也是如此,每一個參與的官吏都在賭。”

“‘王大毛強(奸)案’的縣令要是老老實實上報,自己的前程會受到影響,要是遮掩案子,說不定就順利遮掩過去了。”

“畢竟那被害的女子只是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背景關系的普通女社員,說不定威脅、恐嚇、拖延之下,這案件就撤訴了;”

“畢竟有機會可以將強(奸)案變成賣(淫)案;”

“畢竟所有事情都是王大毛的大舅子和一群衙役做的,縣令只是下令調查,又不是他下令威脅、恐嚇、拖延、誣陷的。”

“有這麽多不需要把事情鬧大,不影響前程的可能,那縣令自然是決定賭一把了。”

“天下這麽大,沒有被發現的案件多的是,憑什麽就發現了他遮掩的案件?”

“縣城這麽大,太平道的細作才幾個人,難道就每時每刻盯著縣衙,就不會正好在農莊幹活?”

“老百姓都怕惹事,更怕惹到官吏,看見那可憐的女子敲鳴冤鼓的人為什麽就不能恐嚇幾句後默不作聲?被強(奸)的女子與他們又沒有什麽關系。”

胡輕侯淡淡地道:“看,有這麽多遮掩案件,毫發無損的機會,那縣令怎麽會不賭一把?”

“天下犯罪的官吏怎麽會不賭一把?”

蕭笑深呼吸,慢慢地問道:“所以,官吏犯法就永遠無法禁止?”

胡輕侯搖頭道:“是,也不是。”

蕭笑認真地看著胡輕侯,等待她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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