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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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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敗如山倒

韓華帶領兩萬餘胡人騎兵用光速收覆了“丟失在賊人手中的黃國的玄菟郡”, 毫不猶豫將所有玄菟郡百姓十抽一從軍。

“若是不從,就是從賊,不需要問,殺全家!”

“若有百人不從, 那就是全城從賊, 盡屠!”

韓華兇殘的命令在無數張玄菟郡百姓歡喜的笑臉中迅速貫徹執行, 玄菟郡立刻組建了一支六七千人的步卒隊伍, 更有近萬人爭先恐後地為“王師”運輸糧草。

韓華查看地圖,陛下擊潰刀琰的速度遠遠超出了預料, 她按照原定計劃南下毫無意義, 刀琰不是去了東面的高句麗,就是去了南面的樂浪。

她的手指從地圖上劃過, 這一次是她第一次擁有完全的領兵決定權,一定要將胸中所學盡數展示出來。

“來人!”韓華厲聲道。

“立刻去黃沙坨聯系陛下, 本部兵馬已經破玄菟郡。”

韓華冷冷地看著一群將領以及胡人頭領, 厲聲道:“留下三千人守住西蓋馬縣。”

“其餘人跟隨本將軍殺入高句麗,先取梅河口,再取輝南, 而後南下取尉那巖城!”

若是刀琰向南逃入了樂浪、百濟、辰韓等地,那麽她這兩萬餘人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占領了高句麗。

但若是刀琰向東逃入了高句麗,逃回了尉那巖城,那麽只要她取了梅河口和輝南兩地,幾乎就卡死了刀琰向北進入草原的可能。

韓華眼中精光四射:“要是韓某運氣好, 就能甕中捉鱉!”

一群將領和胡人頭領重重點頭,然後焦急地看著韓華。

一個胡人頭領大聲道:“韓將軍, 請讓我跟隨將軍殺入高句麗吧!”

另一個胡人頭領大聲道:“韓將軍,我部一直在山野中作戰, 擁有豐富的山地戰的經驗,請一定要讓我跟隨將軍殺入高句麗!”

又是一個胡人將領叫道:“韓將軍,我部勇士擅長追蹤,一定能夠在追殺刀逆的途中為將軍效力。”

一個個胡人將領大聲介紹自己的武勇,人人都不願意留下駐守西蓋馬縣。

跟隨韓華殺入高句麗才有功勞,留守西蓋馬縣有個P的功勞?想要成為漢人就決不能留守西蓋馬縣!

韓華無奈極了,這“托福”效果太好,胡人個個搶著做漢人。

她惡狠狠看著一群胡人頭領,厲聲道:“想要成為漢人,首先就要聽命!我漢人不需要不聽話的人!”

一群胡人頭領急忙規規矩矩坐好,我是漢人,我最聽話了。

……

一日後,韓華率兩萬餘騎殺到三百裏外的梅河口,盡屠梅河口的高句麗人,然後毫不停留繼續向東,再次屠戮輝南,這才開始在兩地設置防線。

“來人,命令玄菟郡百姓立刻再征召一萬人入高句麗!”

韓華看著梅河口和輝南周圍的連綿群山,恨不得將地圖撕碎。

狗屎!銅馬朝的地圖上輝南已經到了東部的盡頭,可看看四周的群山,P個盡頭!P個堵死了尉那巖城北上的道路!

韓華發狠:“本將軍要在這裏建立泥土長城,一直堵到世界的盡頭!”

這話聽著兇狠,其實只是無能狂怒,她怎麽能夠堵到世界盡頭?

韓華沈默半晌,向四周安排斥候,重新繪制地圖。

她不指望一群斥候忽然開竅學會了繪制地圖,只求斥候們搞清楚四周大致的地形,多幾分判斷刀琰大軍動向的可能。

韓華憤怒大叫:“早知道我應該帶上工部的人的!”好歹能夠畫出像模像樣的地圖啊。

一群胡人頭領卻咧嘴微笑:“將軍莫著急,有我們呢!”

草原人其餘本事沒有,在曠野中潛伏和生存的本事卻逆天,給草原人一匹馬一把刀,他就能潛伏在某個地方生活的有滋有味有菜有肉。

“我們可以潛伏在所有山頭,一旦發現刀琰大軍立刻匯報!”

韓華用力點頭,山區與草原差距大了去了,她也不抱指望,只是死馬當做活馬醫。

“本將軍率萬餘人進攻通化!”

……

玄菟郡內,一個中年士人穿著這輩子不曾穿過的破爛衣衫,站在泥土堆上大聲叫嚷:“……以後我李家的土地都是集體農莊的!”

“……所有佃農都是集體農莊的社員,不論刮風下雨還是下冰雹,不論水災旱災還是絕收,集體農莊的社員碗裏都有野菜糊糊和野菜饅頭!”

四周無數人大聲叫好:“集體農莊萬歲!”

一個百姓眼中滿是淚水:“集體農莊真是好啊,我們以後都不會挨餓了。”

另一個百姓大聲叫嚷:“以後我不是店小二,我是集體農莊的社員了!”

那中年士人大聲道:“沒有鋤頭的,到我家拿!不懂種地的,我家教!我家的糧倉就是集體農莊的糧倉,我家的房子就是集體農莊的房子!”

有一個百姓揮舞著手裏的鋤頭,大聲道:“為了陛下,為了黃國,為了集體農莊,大家奮力幹活啊!”

無數百姓大聲歡呼著,用沖鋒的速度向田地跑去。

待無數百姓離開,那中年士人的兒子看著眉飛色舞的父親,忍不住低聲道:“爹,你是不是瘋了?”

那中年士人愕然看著兒子。

那中年士人的兒子左右張望,確定附近沒有一個人,這才繼續道:“韓華沒有要我們建立集體農莊,你何苦急著硬要往集體農莊上湊呢?”

他盯著父親,明明可以老老實實什麽都不做,等韓華或者黃國其他官員到了後再說,為什麽要自發建立集體農莊?

“難道你以為你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你就能在胡輕侯的朝廷裏當官?”

那中年士人的兒子鄙夷地看著父親,道:“我們是士人,我們不可能在胡輕侯的朝廷得到重用的,我們撐死就是一個集體農莊的夫子。”

他輕蔑地笑,沒想到學富五車的父親如此愚蠢,為了能夠在胡輕侯的朝廷風生水起,竟然把全部的資產都奉獻了出去,真不知道腦子是怎麽長的。

那中年士人臉上的驚愕漸漸消失,冷冷地道:“沒想到我竟然有個蠢兒子!”

他慢慢地道:“你以為玄菟郡的天變了?”

那蠢兒子冷笑:“當然!胡輕侯來了,豈能不變天?”

那中年士人笑了:“是啊,在你眼中,胡輕侯的大軍來了,集體農莊也冒出來了,這玄菟郡的天自然是變了。”

他盯著t蠢兒子的眼睛,冷冷地道:“整個玄菟郡如你這般的蠢貨不會超過十個人。”

那中年士人看著蠢兒子想要張口辯論,他揮手阻止,繼續道:“這玄菟郡成為了黃國的一部分,會是誰當太守?會是誰當縣令?”

那蠢兒子冷笑:“父親以為自己貢獻了家產,就會當太守、縣令?”

他嘴角翹起,冷笑連連,怪不得邴原逃到玄菟郡後立刻從仁義君子成了投降胡輕侯的卑鄙小人,原來心中想著當官呢。

那蠢兒子盯著父親,嘲笑道:“是不是上了年紀後,就忘記了天地君親師,忘記了‘學而時習之’,一心想要當官?”

那中年士人不再對蠢貨兒子抱有一絲希望,繼續道:“胡輕侯新取玄菟郡,自然要將心腹手下安排在玄菟郡。”

“這玄菟郡的太守、縣令等等職務一定都是胡輕侯的手下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觀胡輕侯多年來所作所為,何時拜訪鄉野賢達君子,何時三顧茅廬征辟名士?”

那蠢貨兒子一怔,驚訝地而看著父親,一轉念就懂了:“爹爹是為了保命?”

胡輕侯每到一地必然打擊士人,收繳田地,建立集體農莊。作為門閥士人想要在浪潮中活下去,就必須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下水。

那蠢貨兒子敬佩地看著父親,道:“原來是我錯怪了爹爹,爹爹果然睿智。”

他對著父親深深鞠躬行禮,還以為父親是個官迷,沒想到父親的目的只是為了全家活下去。

這就完全不一樣了,誰不想活下去?

那蠢貨兒子深深自責,門閥的田地、糧倉、豪宅等等財產遲早要被充公,何必被人拿刀子砍下腦袋才交出來呢?

主動交出來至少能夠表現完美的態度,胡輕侯的狗腿子們說不定會把自家當做典型,給個農莊管事之類的職務。

那蠢貨兒子心服口服,長嘆道:“爹爹不愧深谙官場之道啊。”

看似有所付出,其實得到的更多。

他大聲道:“世上哪裏有比全族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就說父親、邴原以及無數積極交出田地和財產的門閥士人不像是白癡,原來有更深刻的追求啊。

那蠢貨兒子笑著笑著,眼角熱淚盈眶,為了活下去,真是失去了一切啊。

那中年士人冷冷地看著蠢貨兒子,道:“胡輕侯的鷹犬們當了太守、縣令,然後呢?”

那蠢貨兒子莫名其妙。

那中年士人淡淡地道:“幽州東部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為何人煙稀少,為何屢次脫離中原紛亂?”

他慢慢地道:“因為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是苦寒之地。”

“天氣寒冷,冬天會凍死人;”

“商業雕敝,沒有絲綢,沒有胭脂水粉,沒有華麗衣衫,沒有紅漆馬桶,沒有酒肆飯莊,唯一的商業就是皮毛生意,偏偏這皮毛生意在中原也不怎麽紅火。”

“這幽州東部的土地真是遼闊啊,一眼看不到頭的山林和原野,可惜到處是沼澤。”

“遼河邊上的遼澤幾乎有半個玄菟郡這麽大,遼澤之內到處都是小湖泊,小水塘,泥潭,爛泥地,除了結冰後還能行走,平時人畜南行;”

“到了雨季,遼西走廊同樣到處都是泥潭,根本無法通行;”

“中原三月初就開始種地了,三月底算是晚的了,可玄菟郡三月底種地算是早的,四月底種地也不著急;”

“中原九月十月豐收,還能再種一季冬小麥;”

“玄菟郡十月已經快凍死人了,種地?土地比鐵還要硬。”

“這幽州東部三個郡的糧食產量也就在勉強糊口的份上了。”

那中年士人冷冷地看著莫名其妙的蠢貨兒子,道:“為父說這許多玄菟郡人盡皆知的事情,是想告訴你。”

“在幽州東部的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當官,遠遠比不上在中原當官。”

“幽州東部三個郡沒有油水,唯有凍掉鼻子的寒冷。”

那中年士人慢慢地道:“胡輕侯的徒子徒孫阿貓阿狗,為什麽要跑到幽州東部的苦寒之地當官?”

那蠢貨兒子睜大了眼睛,依然不明所以。

那中年士人淡淡地道:“胡輕侯任命的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的太守、縣令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逃離幽州東部。”

“千裏當官只為財,放著繁華的中原不去,何苦跑到苦寒貧窮的幽州東部受罪?”

那中年士人一字一句地道:“若是那些胡輕侯的阿貓阿狗們都不願意來玄菟郡,玄菟郡的太守、縣令會是誰?”

那蠢貨兒子怔怔地看著父親,一顆心怦怦跳,小心翼翼地問道:“會是誰?”

那中年士人冷冷地道:“為父不知道是誰。”

“但為父確定一定是玄菟郡本地人。”

“除了我幽州東部三郡的本地人,誰受得了這苦寒之地?”

那中年士人盯著兒子,道:“若是玄菟郡本地人當了太守、縣令,你猜,這朝廷還能知道玄菟郡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蠢貨兒子終於懂了,顫抖著道:“父親的意思是,只要胡輕侯大軍撤走,玄菟郡很快就會成為玄菟人的玄菟郡,胡輕侯根本管不了?”

朝廷想要了解中原情況,隨便出門逛一圈,三五日後就親眼看到了;朝廷想要了解幽州東部三郡的情況,難道也能隨便三五日就知道了?

還不是只能靠當地官員的一份公文。

可這公文上寫得誰有知道真假?

那中年士人冷冷地道:“想要入幽州東部三郡,唯有四條路。

“走盧龍道會遇到遼澤擋路;”

“走傍海道唯有三到五月可行;”

“走北面草原沒有一絲的補給;”

“走海路一來風險難測,二來無法大隊人馬通行。”

“我幽州東部三郡其實與世隔絕,哪個中原朝廷能管得了我們?”

“自古以來,我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三地就遠離中原朝廷,名義上是朝廷州郡,其實就是獨立的地區。”

那中年士人盯著蠢貨兒子,道:“胡輕侯也好,刀琰也好,不論是誰取了玄菟郡,為父與其餘門閥士人最危險的時候就是玄菟郡淪陷的第一個月。”

“只要我等用盡一切辦法向新的統治者示意歸順,熬過了第一個月,這玄菟郡的天就不會變。”

那中年士人眼中閃過寒光,冷笑道:“胡輕侯有大軍在,韓華有大軍在,我等自然老實,自然予取予求。”

“可大軍總是要回去的,這幽州東部的寒冷絕不是來自中原的人受得了的。”

“沒了來自中原的大軍,這玄菟郡、遼東郡、樂浪郡又是誰說了算?”

那蠢貨兒子重重點頭:“自然是我們門閥士人說了算!”

什麽叫門閥?有大量的奴仆,有無數的姻親,有大量的刀劍、糧食、牛馬,這玄菟郡不是門閥說了算,難道是一無所有的窮人說了算?

那蠢貨兒子眼睛放光,笑道:“爹爹說得對!這田地、糧倉、豪宅,只是暫時放在胡輕侯的手中,頂多一年就收回來了。”

那中年士人淡淡地道:“你要記住,只要朝廷沒有將玄菟人盡數內遷,這玄菟郡永遠是我們門閥的玄菟郡。”

那蠢貨兒子用力點頭,怪不得怎麽看都覺得玄菟局的門閥士人和平民百姓對集體農莊的支持瘋狂到不可理喻。

搞了半天,玄菟郡的門閥士人和平民百姓個個都是戲子,唯有自己沒有入戲啊。

……

黃瑛都得知了刀琰就在襄平城,更差點成功刺殺了胡輕侯,第一句話就是問道:“我留在襄平的士卒受到了什麽處罰?”

她沒有想到刀琰竟然落在了她的後頭,更沒想到刀琰敢以襄平為陷阱。

她身為主將都沒有想到,那些聽命從事的士卒怎麽可能想到?

黃瑛都緊緊盯著傳令的士卒,唯恐聽到胡輕侯一怒之下將她留在襄平的士卒盡數當做刀琰的同夥殺了。

那傳令的士卒道:“陛下將那百餘人都責罰了三十軍棍。”

黃瑛都大大地松了口氣,罵道:“陛下為何責罰得如此之輕?一群蠢貨竟然連刀琰在眼皮子底下公然安排刺殺都不知道,至少該打一百軍棍!”

她罵了半天,只覺自己這次被刀琰耍了,必須立刻找回場子。

“來人!傳令張合部向東入襄平城,史思明守遼東屬國,陸驚塵率三千人到增地縣接替本將軍的防線。”

既然刀琰逃到了高句麗,那麽遼河以西安全無比,張合部大軍何必傻乎乎地待在那裏?

留下朱靈部守護鐵路已經足夠了t,其餘人必須向東挺進,圍剿刀琰殘部。

黃瑛都厲聲道:“本將軍要殺入高句麗!”

她惡狠狠看著一群將領,道:“大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絕不給刀琰再次逃走的機會!”

一群將領用力點頭,要是再一次被刀琰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大家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黃沙坨軍營中,陸驚塵接到黃瑛都的命令後毫不意外。

“通知張合將軍,盡快派人渡河,我部立刻就要啟程。”她有些急切。

雖然早就知道親手殺了刀琰是奢望,但是明明刀琰就近在咫尺,卻不能親手斬殺的感覺太差了。

“刀琰一定會向南逃的!”陸驚塵對被調到增地縣滿意極了,她堅信刀琰會向南逃,因為南部有大量的人口和地盤,刀琰想要翻身只能靠百濟和辰韓等異族的土地了。

“我要親手砍下刀琰的腦袋!”陸驚塵神采飛揚,能夠參與東征憲國的戰役真是太幸運了。

……

襄平以東的連綿山區中,一群高句麗人驚恐地聚在一起,不斷地向四周張望。

一個高句麗人顫抖著道:“黃國人沒有殺過來?”

其餘人臉色慘白,重重搖頭。

另一個高句麗人緊張地道:“聽說黃國的皇帝是妖怪,最喜歡吸人的陽氣了,每天都要吸幾百人的陽氣,有一次吸了幾十萬人的陽氣。”

其餘高句麗人臉色慘白,以為把人當韭菜的皇帝已經是暴君了,沒想到還有把人當牲口養著,想要吸就吸的惡毒皇帝。

一個高句麗人驚恐地道:“聽說襄平幾萬人都被殺了,每一具屍體都是幹癟的,沒有一滴精血。”

一群高句麗人渾身顫抖,哪怕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也無法驅散身上的寒意。

一個高句麗鼓起勇氣,問道:“是不是真的?”又是吸陽氣,又是吸血,會不會太誇張了?

一群高句麗人驚愕地看他:“這麽多人都這麽說,你怎麽不信?”

一個高句麗人對那質疑的人鄙夷極了:“我三嬸的表弟的叔公的鄰居是從襄平逃回來的士卒,是他親眼看到的!”

“當時無數道鮮血從人的身體內向天空飛去,匯聚成大海,然後被胡……”那高句麗人打了個顫,含糊過去,“……一口氣吞下!”

一群高句麗人重重點頭,有人親眼看到的,你還不信?

另一處高句麗人的部落中,部落頭領眼珠子都要掉了:“胡說什麽!三十萬大軍啊!才多久就盡數死了?就是三十萬頭豬都不可能這麽快死光了!”

一個高句麗人跪地大哭:“我能夠逃回來是運氣好,你若是不信,只管去問別人。”

部落中其餘人臉色慘白,部落中的數百勇士奉命跟隨憲國陛下出戰,結果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這狗屎的黃國是多麽的可怕啊。

那高句麗潰兵用力磕頭,大哭道:“黃國皇帝能夠召喚妖怪,若是她殺入高句麗,我們只有逃走!”

其餘部落中人渾身發抖,能夠召喚妖怪!狗屎!

一個部落中人大叫:“還等什麽?現在就逃啊!”

山中的一處軍營中,一群士卒靜悄悄地圍著一個渾身汙漬的士卒。

那士卒大口吃著野菜糊糊,含含糊糊地道:“……胡輕侯念誦咒語,忽然就下大雨了……”

一群士卒臉色慘白,早就聽說胡輕侯會呼風喚雨。

“……好些人就被凍死了……”

一群士卒悲傷點頭,在結冰的狗屎氣溫下淋了大雨,不死也殘。

“……胡輕侯妖法召喚了妖怪……”

“……一口就能吃掉幾百人……”

“……三十萬人都被吃了……”

“……我逃得快,才能夠保住性命,逃得慢的人不是被妖怪吃了就是被追兵殺了……”

一群士卒渾身發抖,陡然有人慘叫:“我不想死!”

靜悄悄的幾百人陡然像炸開了鍋,瘋狂地沖出了營地,消失在山野之中。

另一個營寨中,一個憲國士卒悄悄打開了軍營的大門。

無數人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麽!”

那士卒一轉身,看到幾乎全營的士卒都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抖了一下,急忙道:“我想去撒尿……”

一個魁梧的大漢沖到了他面前,厲聲道:“你想要逃走!”

無數士卒臉紅脖子粗,大聲叫嚷:“你竟然想要逃走!”

那士卒想要繼續抵賴,可是看到那些士卒根本不理睬他的辯解,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他,他也不裝了,大聲道:“我就是想要逃走,我哪裏錯了?”

“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句麗人,一輩子就殺過雞,憑什麽要我為了皇帝戰死?”

“三十萬大軍都一日之間死光了,我怎麽可能打得過這麽兇殘的人?”

那逃兵惡狠狠地盯著四周的其餘士卒,厲聲道:“我只是普通人,我是被強行征召從軍的,我不會打仗,我還有家人,我要回家,我錯了嗎?”

“別以為你們有幾百人,今日你們殺了我,明日的黃國大軍一到,你們幾百人分分鐘就盡數被殺了。”

那逃兵鄙夷地看著其餘士卒,一天破三十萬大軍的超級精銳超級牛人啊,這區區幾百人真是不夠塞牙縫的。

其餘逃兵依然惡狠狠地盯著他,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實質化。

那魁梧大漢厲聲道:“這還用你說!”

他大聲道:“三十萬大軍都死光了,我們怎麽可能擋得住?”

他轉頭對其餘士卒道:“我們也要回家!”

其餘士卒用力點頭怒吼:“我們也要回家!”“想一個人逃走,門都沒有!”

憲國的精銳士卒幾乎都在第一批被征召的三十萬大軍中,第二批三十萬士卒都是從地裏強征的百姓,一日軍訓都沒做過,號令聽不懂,左右分不清,手裏唯有柴火棍。

就這身上的衣衫都不是憲國軍裝的,像盜賊超過像士卒的軍隊能夠打得贏一日消滅三十萬精銳的強大軍隊?

有腦子就知道這簡直是做夢!

山中另一個軍營中,一個將領站在高處,臉色慘白,大聲道:“……百濟人的鮮血不能撒在高句麗的土地上!”

數百百濟士卒大聲叫嚷:“絕不!”

那將領大聲道:“我們要回百濟!我們要保衛百濟!”

數百百濟士卒大聲叫道:“保衛百濟!”

保衛百濟個頭!

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憑什麽保衛官老爺的百濟?

但是有這句“保衛百濟”,逼格陡然升高幾萬倍,逃跑好像也優雅了。

某條山道上,一群士卒緩緩向前,有人慢悠悠地捶腿,從辰韓遠道而來,每日每夜的趕路,真是太累了。

有將領叫道:“大家加把勁,若是耽誤了陛下的大事,所有人都要砍頭!”

一群士卒大聲應著。

前方忽然有幾十個士卒瘋狂向這裏跑。

辰韓軍的將領厲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可惜那些士卒是高句麗人,語言不通。

那些高句麗士卒只是驚恐大叫:“妖怪!快逃!都死了!”掙脫辰韓軍士卒的手臂,拼命逃跑。

一群辰韓士卒看著驚慌失措的高句麗士卒,不需要語言就秒懂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辰韓士卒顫抖著問道:“將軍,是不是前線大軍敗了?”

另一個辰韓士卒緊張地望著前方的山路,問道:“將軍,我們還要向前嗎?”

那辰韓將領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道路,咬牙了許久,道:“我們就在這裏等一等。”

第一批三十萬大軍中有不少辰韓人,若是前線真的敗了,一定會遇到逃回來的辰韓人的。

……

尉那巖城。

刀琰不住吐血,她已經穿了三層皮甲了,沒想到竟然還是沒能接住胡輕侯的一劍。

李延心悲傷地看著她,淚水直流,幾個禦醫都說刀琰命不久矣。

刀琰又吐了口血,笑道:“朕知道朕要死了。”

“不過沒關系,朕死得其所。”

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朕雖然輸了,但是朕能夠與宿敵胡輕侯一戰,何其痛快?”

刀琰看著李延心,又轉頭看刀瑛和刀念初,道:“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朕的江山。”

三人看著刀琰,淚水長流。

刀琰笑道:“朕還有三十萬大軍,有師父和師姐在,胡輕侯想要破這三十萬大軍可不容易。”

她歡暢地笑著:“高句麗的山不高,可是到處都是山,小路多得數不清,隨便就能截斷胡輕侯的糧道,看胡輕侯如何與朕作戰!”

刀琰笑得太過開心,又吐了一口大血。

刀念初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輩,道:“姑姑……”

刀琰看著刀念初眼中的淚水,喝道:“不許哭!”

“朕好強了一輩子,不想在死前見到淚水和軟弱!”

她見刀念初眼中的淚水更多了,t緩緩道:“念初,朕決定將皇位傳給你!”

“你要好好地做皇帝!”

刀琰伸手握住了刀瑛和李延心的手掌,又將刀念初的手掌塞到了刀瑛和李延心的手中,柔聲道:“朕的侄女,朕的江山,就托付給你們了。”

刀瑛和李延心含淚點頭。

刀琰微微有些疲倦,唯恐言語未盡就死了,強打精神道:“胡輕侯遠道而來,雖全力攻打高句麗,但糧草不濟,不能久戰。”

“你們只要在山中死死地纏住了她,胡輕侯自然只有糧盡而退。”

她冷笑著:“若是胡輕侯不知進退,那就將戰局拖延到冬天,這憲國的冬天將會殺死任何一個敵人。”

眾人點頭,見刀琰疲憊不堪,急忙伺候她睡了,叮囑禦醫和侍女一定要小心照看,若有動靜立刻通知她們。

然後幾人出了刀琰的寢宮,到了禦書房。

剛踏進禦書房,刀瑛就變了臉色,輕輕道:“萬萬不可告訴陛下。”

李延心和刀念初緩緩點頭。

刀琰還在想著第二批三十萬大軍與胡輕侯決戰,可惜胡輕侯召喚妖怪,呼風喚雨,一日屠戮三十萬精銳大軍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高句麗地區的所有人驚恐無比。

無數憲國士卒不戰而逃,刀琰預設的山區戰線盡數崩潰。

白毅和張煌言拼命阻止軍隊崩潰,極力組織山區防線,可惜在幾百萬人中強行征召六十萬士卒的惡果在此刻盡數爆發。

被強行征召的憲國士卒面對前線的戰況,既沒有判斷能力,也沒有死戰的決心,唯有對戰爭的惶恐,只想逃回老家。

更糟糕的是刀琰利用武力強行整合在一起的憲國的異族問題也爆發了。

百濟人、辰韓人、高句麗人、扶餘人,還有無數小部落人,誰也沒覺得自己是“憲國人”,誰也沒有覺得其他部落、其他族群的人是自己人,更不願意為了憲國而死。

沒了遼東郡,沒了漢人大軍的威脅,這憲國的部落和族群的大軍、憲國對各地的統治力的崩潰之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論憲國高層如何想辦法,依然無法阻止整個憲國的全面崩潰。

李延心認真地道:“此地已經不能留,必須立刻撤退。”

刀瑛和刀念初重重點頭,很清楚李延心的言語的背後就是憲國已經要亡國了。

刀瑛慢慢地道:“陛下的意思是向南到百濟、辰韓一帶,割據稱王。”

這朝鮮半島上多山,而且人口也超過兩百萬,稱王也很風光的。

李延心搖頭,道:“若是高句麗被破,何況百濟和辰韓?”

她想了想,這個時候不能在斯斯文文,你猜我猜,必須說大白話節省溝通成本。

“高句麗人對憲國不忠心,百濟和辰韓就會忠心?”

“陛下強行征召六十萬大軍就是大錯特錯,失去了民心。”

李延心知道刀琰瘋狂征召六十萬大軍的目的。

整個憲國忠心刀琰之人寥寥無幾,那些異族更是僅僅屈服在武力之下,刀琰希望用一次必勝的戰爭在異族之中樹立威望,以及拉攏人心。

曾經為了刀琰廝殺的異族將士中有多少人會覺得與刀琰是一夥的?

幾百萬人中征召六十萬大軍,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有人出征了,一個人對刀琰忠心就是一家人對刀琰忠心。

若是六十萬士卒中新增一萬士卒對刀琰忠心,那就是數萬憲國百姓對刀琰忠心。

刀琰認為就為了這一點就值得發動六十萬軍了。

可惜願望美好,現實殘酷。

三十萬先發大軍盡數戰死,這不但沒能得到“百姓的忠心”,反而失去了大片的民心。

李延心嚴肅地道:“若是我等去百濟和辰韓,絕對不可能組織大軍抵抗胡輕侯南下。”

刀瑛和刀念初緩緩點頭。

刀瑛道:“但是去南面還有其他退路。”

她盯著李延心,認真地道:“海外有大島,島民曰彌生人,貧弱不堪,我等可占而據之。”

彌生人與高句麗人多有貿易,刀瑛早已詳細了解了彌生人,對彌生人的戰鬥力鄙夷到了腳底板,占領彌生人的島嶼毫無難度。

刀瑛認真地道:“此島雖小,可稱王。”

刀琰想要向南退卻不是毫無理由的,這海外島嶼就是退路,以胡輕侯的水軍能力絕不可能攻打島嶼。

刀念初搖頭,她一直反對向南,更反對以出海為最終目的。

她反駁道:“胡輕侯此刻沒有水軍,以後呢?胡輕侯已經取了江東,目標直指荊州益州,必然建立水軍數萬。”

“待胡輕侯有水軍,尋到了彌生島,我等又能向哪裏逃?”

刀瑛沈默,若是被胡輕侯追殺到了彌生人的島嶼,茫茫大海再無退路。

刀念初道:“我詢問過了張煌言,她的意思是向北入草原。”

李延心和刀瑛一齊皺眉:“草原……”

刀念初咬牙道:“我知道一旦入了草原就沒有了憲國,我等遲早會成為一個部落。”

她眼中含著淚水,道:“可是,除了草原有更多的生機,我等還能向哪裏去?”

李延心和刀瑛咬牙,從戰略角度而言確實只有向北入草原,可是胡輕侯對草原也有掌控力啊。

刀念初搖頭道:“草原太大,又沒有城池道路限制我軍的移動,胡輕侯縱然出動十萬人也未必能夠在草原中找到我等的位置。”

她看著李延心和刀瑛,道:“劉虞進入草原多時,胡輕侯可有找到他?劉虞可以做到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等為何不能?”

李延心和刀瑛互相看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

刀瑛道:“好,就向北!”

李延心嘆了口氣:“以後唯有草原的憲部落了。”

她聲音中帶著苦澀,刀琰早就命令她在高句麗集結糧草、鐵器、戰馬決心與胡輕侯在高句麗對峙經年。

不想這些用來決戰的物資竟然成了憲國殘存大軍成為草原游牧部落的根基。

刀念初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更多的人裹挾進入草原。”

李延心和刀瑛點頭。

一個侍衛輕輕敲門,道:“有張將軍的緊急軍情到。”

刀念初厲聲道:“念!”

那侍衛急忙道:“黃國韓華率兩萬餘胡騎占據梅河口,請速速決斷。”

禦書房中三人臉色大變,很清楚這“速速決斷”的背後是什麽。

刀念初厲聲道:“立刻啟程向北。”

李延心和刀瑛緩緩點頭,倒也不算驚慌,這高句麗連綿的山區中小道無數,作為不知道地理的韓華絕對不可能擋住所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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