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關中，就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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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關中，就毀滅吧
馬皓雲聽說五叔馬騰死了, 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常。
她盯著報信的馬騰親信的眼睛，冷冷地道：“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再說一遍！”
馬騰親信仔細說了：“……夜襲郿縣……到了預定地點……騎兵久久不到……戰敗……只能逃……”
一群馬氏族人悄悄地低聲嘀咕：“好像沒什麽問題啊。”
“為什麽馬皓雲覺得有點不對？”
“都老實聽她的，閉嘴。”
伏波將軍馬援在關中地區的後人不算多，也就幾十個人, 而且個個窮得叮當響, 在羌人造反, 關中大亂之前, 能夠吃飽飯的都沒幾個。
在關中大亂之中，想要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 拿命殺出一番榮華富貴的遠遠不止馬騰父子, 幾乎每一個馬氏族人都豁出去了。
與其餓死，為什麽就不拼一拼？
馬岱、馬皓雲等等都是馬氏家族中敢於拿命換未來的狠辣子女。
馬皓雲作為女子, 跟隨父兄們數次廝殺，渾身上下透著心狠手辣, 偏又心思極重, 而正是這一分多疑的心思好幾次讓馬氏族人躲過了必死的陷阱。
一群族人緊張地盯著馬皓雲，馬皓雲一定又發現了什麽了不得東西。
馬皓雲又追問了那馬騰的親信一些言語，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疑。
她冷冷笑著, 看馬氏族人，道：“五叔是馬超殺的。”
一群馬氏族人屏氣凝神，等待馬皓雲的解釋。
馬皓雲道：“五叔看似豪邁，其實心思細膩，心眼極多, 凡是一定會給自己留後路。”
一群馬氏族人用力點頭，身為賊人, 什麽與敵人殺到最後一個人等等英勇行為都是狗屎，身為賊人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哪怕犧牲同夥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馬皓雲道：“五叔既然與馬超約定了埋伏地點，一定會與馬超反覆確認地點和時間，絕不會搞錯。”
一群馬氏族人臉色漸漸慘白，有些知道馬皓雲的意思了。
馬皓雲慢慢地道：“可是，為什麽馬超會遲遲不到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馬超故意不到。”
馬皓雲眼睛韓光四射：“馬超想要借刀殺人！”
一群馬氏族人臉色慘白，緩緩點頭，這個猜疑非常得合理。
報信的馬騰親信不太服氣，道：“馬超為了救馬老大，反覆與胡輕侯廝殺，腦袋都差點掉了。”
“馬超若是有心借刀殺人，為什麽要與胡輕侯拼死廝殺？何至於被砍掉了半張臉？”
馬皓雲淡淡地道：“馬超與胡輕侯廝殺，與有沒有想要殺五叔有什麽關系？”
“殺了五叔，馬超就成為關中賊人唯一的頭領，手握數千鐵騎和數以萬計的羌人士卒。”
“若是馬超回到了涼州，以馬超之勇，又有馬援子孫的光環，這涼州就是馬超的天下。”
“若是五叔未死，馬超何時才能出頭？”
馬皓雲冷笑著看一群族人，道：“五叔可沒把馬超當做兒子看，五叔眼中馬超就是一個猛將而已。”
別以為是父子就會父慈子孝了，父子關系不和，互相利用的多了去了。
馬氏作為窮人家，每日為了幾個野菜饅頭而鬧出的父子、兄弟、夫妻、母子吵架甚至廝打數不勝數。
野菜饅頭只有一個，一個人吃都吃不飽，所以就該兒子讓老子吃，老子讓兒子吃？
這種情況自然會有，但是更多的情況卻是互相搶奪食物，完全不關心他人。
不然為何會有易子而食？
填飽肚子是人類的基本欲（望），超越無數美好的感情和道德。
馬騰和馬超就是那無數為了食物，為了生存而處於爭奪對峙的可憐父子之一。
一群馬氏族人點頭，這點毋庸置疑，有眼睛就能看出馬騰父子是利益的結合，而不是血緣的羈絆。
一個馬氏族人嘆息道：“看來真是馬超借刀殺人。”
一群馬氏族人重重點頭，心裏至少信了七八成，好些人仔細一想，絲毫不覺得t馬皓雲的猜疑有多麽的匪夷所思。
若不是馬騰和馬超是父子，換成了掌握騎兵的是韓遂，那所有人一秒鐘就確定韓遂是故意遲到了。
一個馬氏族人看著馬皓雲，道：“馬騰已經死了，我等該如何？”
揭穿馬超借刀殺人的真相，然後馬氏內訌？還是假裝不知道，跟隨馬超混個富貴榮華？
一群馬氏族人盯著馬皓雲，沒人覺得馬超弒父有什麽不對，別說是借刀殺人，哪怕是真的殺了親爹，一群馬氏族人也可以忍耐。
或者是因為馬氏這一支實在是有太多的羌人血統了，在馬家落魄之後，馬家幾乎每一個男丁的妻子都是羌人，這羌人的文化之中對父子倫常單薄地幾乎看不見。
或許是因為馬氏太窮了，為了一個野菜饅頭，父子之間都要廝殺的窮人家，馬騰能夠與其他族人有什麽深厚的感情或者恩情？只是一個家族的人而已。
或者是因為馬氏窮了幾代人了，終於冒出了可以帶領家族踏上金光大道的人物。
總而言之，一群馬氏族人絲毫不在意能夠帶領他們走上金光大道的兩個人自相殘殺，重要的是整個家族的人的未來。
馬皓雲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個饢餅，緩緩地吃著。
馬家現在也算是一方梟雄了，至少餓不著，但是以前沒有食物的可怕經歷已經深入馬皓雲的骨髓，她就是喜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思考。
許久，馬皓雲舔著手指，慢慢地道：“暫時只能假裝不知道，跟著馬超。馬超手中有數千騎兵，離開了馬超，我們什麽都不是。”
一群馬氏族人緩緩點頭。
馬皓雲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又兇殘的目光，道：“但是，我等再也不可以信任馬超的一個字，若有機會，就要奪取馬超手中的大軍。”
一群馬氏族人重重點頭，本該如此。
馬皓雲微笑著，陡然翻臉，厲聲道：“我就知道你們這麽想！一群沒有人性的東西！”
馬皓雲對馬氏家族失望到了極點，大聲罵道：“馬超殺親爹都沒人在意，殺其他人更是沒人在意了，這個家族還有一絲絲的正義和規矩嗎？”
“馬氏家族就是單純的利益體，沒有一絲凝聚力，沒有一絲自我糾正能力，這樣的家族要它何用？”
一群馬氏族人古怪地看著馬皓雲，想要活下去不就該如此嗎？
馬皓雲惡狠狠看著眾人，打定了主意，必須脫離馬氏家族，脫離馬超，不然遲早會被醜陋的馬氏家族吞噬。
而且……
馬皓雲對著一群馬氏族人冷笑：“馬騰將兒子們當做隨時可以犧牲的手下將領，馬超在這種環境長大，難道不會認為馬氏族人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手下？”
“馬超將會與胡輕侯進行你死我活的廝殺，你們有為馬超而當炮灰的覺悟嗎？”
馬皓雲看著一群族人，大聲道：“我要去漢中，你們自行決定去留。”
她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自求多福。
一群馬氏族人中有人不滿地看著馬皓雲：“說得好像多清高一樣，你就沒有靠著馬騰父子享受富貴？”
有人皺眉，道：“我等小心一些，馬超害不了我們的。”
有人附和：“上陣不離父子兵，我們終究是一家人，馬超不可能害我們的。”
馬皓雲毫不在意，果斷收拾行李，一個時辰之後就脫離了馬氏族人，向南面而去。
天下混亂，有的是地方需要人才，自己能打，又聰明，哪裏不能出頭。
馬皓雲嘴角露出了冷笑，對胡輕侯不屑一顧。若是她有胡輕侯的局面，她豈會此刻猶在關中糾纏？她早已統一了天下了。
馬皓雲長嘆：“時無英雄，遂讓豎子成名。”
……
馬超聽斥候匯報，胡輕侯奪取了武關。
一開始有些莫名其妙，武關既沒有人防守，也沒有糧食軍械，奪取了武關除了必須分兵守護，有P個好處？
馬超冷笑著，心中尋思胡輕侯果然是個廢物，就是仗著甲胄堅固，兵刃鋒利而橫掃天下，若是雙方的武器一樣，他早就打得胡輕侯成為一坨屎了。
馬岱聽著馬超冷笑而不言，馬超自從半張臉沒了，再也不願意多說話。
馬岱小心翼翼地看著馬超，盡量無視馬超被包裹住的半張臉，道：“胡輕侯用兵老道，必有深意。”
馬岱能夠從郿縣殺出一條血路逃回老巢全靠運氣，絲毫不覺得能夠預料到馬騰會偷襲的胡輕侯是個菜鳥。
馬超又是冷笑一聲，終於開口道：“胡輕侯能有什麽深意？”他半張臉沒了，聲音漏風，聽起來說不出的含糊和古怪。
馬岱皺眉，若是知道他還會這麽說？
馬超冷笑道：“不用擔心，我軍現在都是騎兵，胡輕侯根本追不上我們。”
雖然馬騰剛吞並的韓遂幾乎全軍覆沒，但是這對馬超而言反而是好消息。
剩下的幾乎全部都是騎兵，機動能力陡然上升了數倍，而且幾萬步兵都死光了，只剩下三四千騎兵，這原版捉襟見肘的糧草陡然寬裕了起來。
一群賊人頭目大聲道：“沒錯！只要我們拖著胡輕侯到處跑，累都累死她了。”在寬闊的關中平原上，騎兵帶著步兵放紛爭，一群賊人頭目有把握將風箏放到地老天荒。
馬超也想大笑，但是臉上的傷口讓他巨疼，而且裹著傷口的布條經常跑進他的口腔，每一次掌嘴都要咬住布條，又是煩惱又是痛苦。
他忍住了笑，就想宣布散會，陡然之間一道靈光從天而降，讓他打了個哆嗦。
馬超陡然叫道：“不好！胡輕侯奪取光卡是想要關門打狗！”
一群賊人頭目大驚，瞬間懂了。
一個賊人頭目厲聲道：“該死的！胡輕侯想要堵住我們離開關中的出路！”
另一個賊人頭目臉上滿是惶恐，叫道：“關中沒有吃食，胡輕侯想要餓死我們！”
一群賊人頭目憤怒又驚恐，該死的，被偌大的、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的關中平原欺騙了眼睛和心靈，胡輕侯的戰術就是標準的“官兵圍山”！
官兵守住了出山的道路，然後驅趕著賊人在山上亂逃，幾個月後賊人糧草耗盡，要麽投降，要麽跑不動被殺。
一群賊人頭目淚水長流，富饒的關中此刻無人無糧，良田盡數長滿了野草，養馬倒是不錯，可是養人就太不現實了。
一個賊人頭目哽咽著道：“我們的糧食能熬過冬天，能熬到明年春天吃野菜，能熬到明年冬天嗎？”
胡輕侯根本不需要花力氣圍剿他們，只需要堵住了關中各個出口，堅守在長安城，一群賊人就活活餓死了。
一群賊人嚎啕大哭，驚慌失措。其實是餓不死的，只要熬過了冬天，偌大的關中到處都是野菜，區區幾千人還怕餓死？
但是想到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賊老爺竟然要每天挖野菜，淒慘的未來立刻就讓人滿心絕望。
一個賊人頭目惡狠狠地道：“老子當賊不是為了吃野菜！”
一群賊人用力點頭，必須立刻離開關中。
馬超看著一群激動又驚慌的賊人頭目，厲聲道：“我們立刻起兵，去大散關，然後去西涼。”
一群賊人頭目大聲歡呼。
馬岱在歡呼聲中，低聲對馬超道：“胡輕侯會不會提前奪取了大散關？”
馬超搖頭道：“胡輕侯懼怕騎兵，不敢分兵，重甲步兵絕對沒有我們快。”
數日後，馬超帶領三四千騎兵到了大散關。
大散關大門緊閉，關隘上更有士卒巡邏。
馬岱臉色大變：“不好，我們遲了一步！”
馬超仔細看關隘上的士卒，笑道：“那是劉辯的士卒！”
想來是徐榮擊敗了羌人之後奪回了大散關，然後這些士卒距離偏遠，沒有得到關中眾人逃走的消息。
馬岱點頭，帶了幾十騎緩緩靠近，大聲道：“我等是銅馬朝征西大將軍馬騰麾下，請守將出來說話。”
大散關上，張濟俯視關下三四千騎，心中波濤洶湧，打死沒想到第一個趕到大散關的竟然會是馬騰的人。
張繡看了一眼叔叔張濟，對著關下大聲叫道：“本將張繡，閣下是誰？”
馬岱大聲道：“本將是征西大將軍馬騰的侄子馬岱。”
他仔細打量大散關上的眾人神情，沒有註意到異樣，確定對方還不知道馬騰已經死了。
馬岱大聲道：“胡輕侯已經奪取了長安城，陛下率文武百官t西狩，胡輕侯大軍將至，我等為陛下之臣，願意助大散關諸君一臂之力收覆關卡，為陛下盡忠。”
張繡轉頭看叔叔張濟，張濟猶豫不決。
賈詡淡淡地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張濟咬牙，緩緩地道：“好，開門！”
大散關的城門緩緩打開，馬超數千騎一齊歡呼，只要出了大散關就是涼州了，再也沒有什麽人可以限制他們縱橫馳騁。
馬岱微笑，揮手道：“入關。”
三四千騎緩緩進入大散關，馬超遠遠地落在最後。
馬岱隨著眾人進了大散關，他還是第一次到大散關，看著關隘內的雄偉甕城，嘆息道：“當日若不是內外夾擊，大散關豈會被羌人攻陷。”
忽然，大散關上號角聲響，大散關和甕城的城門同時關上，城墻上露出無數弓箭手。
馬岱臉色大變：“不好！”
張繡厲聲道：“放箭！”
箭矢與滾木礌石如雨點般落下，馬岱與千餘進入甕城的賊人無處躲藏，只能在甕城內縱馬四散奔逃，卻又哪裏有地方可逃？
大散關外，馬超見城門陡然落下，心中一動，立刻撥馬便走。
果然城頭冒出了無數弓箭手，箭矢亂飛，反應慢的賊人騎兵紛紛中箭。
“快逃！”城外的賊人騎兵拼命調轉馬頭逃跑。
城頭，張濟看著賊人騎兵逃走，此刻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賈詡站在張濟的身邊，淡淡地道：“關中既破，天下再無人可以阻止胡輕侯取天下，益州和江東不過是茍延殘喘。”
“將軍此刻投降胡輕侯是順應天命，尚且有機會為胡輕侯所用。若是等胡輕侯大軍到了，將軍再投降就是兵臨城下而降，胡輕侯豈會看重？將軍彼時不過是一個富家翁而已。”
張濟緩緩點頭，殺了這一支馬騰的騎兵就是投名狀，胡輕侯知道了必然歡喜。
他認真對賈詡道：“文和，以後我等再也不能直呼陛下姓名，萬事當謹慎。”
賈詡微笑點頭，張濟和張繡都不怎麽聰明，也不算很能打，但是優點是非常聽他的勸，這種老板其實很讓人感覺愉快的。
張濟看著大散關下的幾十具騎兵屍體，輕輕嘆息：“終究是兵少了些。”
徐榮收覆大散關後就籌劃與胡輕侯決戰，只在大散關留下了千餘人，區區千餘人中的弓箭手更是少得可憐。
賈詡微笑道：“無妨，有甕城內千餘逆賊的屍體，已經足夠讓陛下知道我等的心意了。”
張濟微笑點頭，只會士卒立刻支援甕城的戰鬥。
甕城內，千餘賊人看著逃跑無路，只能被動接受屠戮，絕望慘叫。
有人下馬跪地投降，有人想要攀爬光滑的甕城城墻，有人用身體撞擊厚重的城門，有人雙目血紅，怒吼：“卑鄙！有膽子與我們真刀真槍打一次！”
張繡冷笑著，只是叮囑附近的弓箭手：“不要急，瞄準了慢慢射，他們跑不了的。”
馬岱絕望地看著毫不接受投降的張繡軍，緩緩坐下，仰天道：“是我被鬼迷心竅，是我活該！”
馬皓雲能看出馬超謀殺親爹，馬岱會看不出來？他只是想著馬騰已經死了，毫無價值了，而馬超還活著，想著馬超想要占據涼州的大戰略正確無比，想著跟著馬超至少能做二把手。
然後良心就沒了。
馬岱絕望的閉上眼睛，這就是天罰。
半個時辰之後，甕城內所有賊人盡數倒在了血泊中，甕城的城門打開，幾百個士卒警惕地進入甕城補刀。
馬岱身中數箭，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呼吸。
……
一日後，胡輕侯率領大軍趕到大散關。
大散關上飄蕩著黃朝的旗幟，張濟、張繡、賈詡率領所有士卒在寒冷的冬天脫掉上衣，背負荊棘，赤手空拳，跪在大散關外。
關外一角，千餘賊人屍體堆在了一起。
“陛下啊！你終於來了！”張濟看著胡輕侯的旗幟，淚流滿面，放聲大哭。
千餘士卒整齊地叫嚷：“陛下啊！你終於來了！”聲音淒慘無比，仿佛游子見到娘親，仿佛少小離家老大回，仿佛死了親兒子。
眾人哭得稀裏嘩啦，捶胸頓足，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演技了。
呂布率領一支大軍進駐大散關，見安全無恙，這才吹響了號角。
遠處，一支禁衛軍緩緩靠近，張濟等人的哭聲更加大了，淚水如黃河決堤，根本止不住。
胡輕侯騎在馬上，平靜地看著眾人。
張濟和張繡等人看著胡輕侯，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胡輕侯？瞧這身形，起碼是三個人這麽寬大的身軀啊，怪不得可以橫掃天下。
兩只不同衣袖的小手從胡輕侯的懷裏冒了出來，兩個小女孩的聲音脆脆地道：“愛卿平身。”
然後兩個小女孩的腦袋從胡輕侯巨大的衣服內鉆了出來，歡喜地看四周。
張濟和張繡互相看了一眼，總算有些見識，知道那是黃朝兩個小公主而不是胡輕侯的肚子裏有妖怪，問題是，“平身”是胡皇帝的意思嗎？搞錯了就有大（麻）煩。
賈詡低聲道：“還不快起來。”
張濟和張繡急忙磕頭：“謝公主隆恩。”緩緩站起。
小輕渝和小水胡得意極了，好像還是蠻威風的，不過外面好冷，又縮回了衣衫內。
胡輕侯望向遠處的賊人屍體，問道：“殺死了馬超沒有？”
張濟小心翼翼地道：“我等不認識馬超……”胡輕侯第一句話不是客套話，而是問馬超，可見對馬超的重視。
張獠皺眉，道：“馬超被砍掉了半張臉。”
張濟立刻記起來了，就是那個逃走的將領。
他急忙又跪下了，道：“小人辦事不利，不曾殺了反賊馬超，被他跑了。”
胡輕侯輕輕拍胸脯，小輕渝冒了出來，大聲道：“馬兒不死，朕不得安。”胡輕侯用力點頭，我家的孩子就是記性好。
張獠轉頭看胡輕侯，馬超就是個廢物，什麽時候這麽有分量了？
胡輕侯看懂了張獠的眼神，瞪他，道：“你很快就要知道馬超的分量了。”
胡輕侯看懂了張獠的眼神，嘆氣道：“你很快就要知道馬超的分量了。”
她冷笑幾聲，馬超會怎麽做，還用問嗎？不過她等了許久了。
胡輕侯轉頭看張濟等人，道：“朕不喜歡兜兜轉轉，朕就直接說了。”
“你投降朕，但是朕此刻還不能信任你。”
“這大散關事關重大，朕絕不會讓它繼續由你等掌管。”
“你等就盡數隨朕征討馬超吧。”
張濟和張繡不動聲色地看了賈詡一眼，都被賈詡猜到了。
兩人用力磕頭道：“是，陛下。”
胡輕侯回望身邊，深深感受到了沒人可用的無奈，道：“董卓，你帶三千人守住了大散關，關內就是大火漫天你也不要管，只要守住了大散關就是大功。”
董卓用力點頭，笑道：“孩兒知道。”他心中對李儒頗為佩服，胡輕侯果然讓他守大散關。
胡輕侯看著身後的大軍，道：“其餘人與朕去蕭關。”
她心中覆雜無比，一群被打上了一定會被拋棄的叛徒的標簽的潁川士卒竟然要面對大決戰了，到底可靠嗎？
若是這些缺乏忠心度的潁川士卒成了精銳，又該如何處理？
唯有指望明年十萬冀州、潁川人進入關中了。
……
大軍毫不停留，向蕭關而去，一日後到達千陽縣。
一個斥候道：“陛下，前面就是六十裏就是隴縣，未見有人跡。”
胡輕侯微笑道：“很好！”
張獠見左右無人，這才輕輕對胡輕侯道：“陛下既然猜到了馬超的去向，為何不早早派人截住馬超的去路？”
從軍事上而言，兩萬餘步兵根本不可能追上騎兵，若是被馬超逃出了蕭關，豈不是誤了大事？蕭關南部的道路幾乎都是山路，極其不好走，早早堵住了豈不是好？
胡輕侯盯了張獠許久，嘆氣道：“老張啊，看來要多放你出去執掌一地，多好的資質啊，跟著朕幾乎要廢了。”
張獠怒視胡輕侯，我怎麽就廢了？
胡輕侯笑道：“多想想，對你有好處。”
張獠瞅瞅胡輕侯懷裏的小輕渝和水胡，認真道：“兩位公主要不要吃肉脯？”最好油膩膩的小手就在胡輕侯的衣衫上擦幹凈，看胡輕侯以後還賣關子嗎？
兩個熊孩子歡笑：“我們有！”油膩膩的小手中早已有了肉脯。
張獠仔細看了一眼胡輕侯的衣衫，然後意味t深長地看了一眼胡輕侯，懷著報覆的快意轉身離開。
他看著大軍緩緩前進，每日只前進五十裏的速度，皺眉深思。
若是在道路崎嶇的其他地方，每日行五十裏已經是很快的速度了，但是在一個人都沒有的關中平原內日行五十裏，這速度實在只是普通。
為何胡輕侯嘴裏急著奪取蕭關，其實卻緩慢而行呢？
張獠仔細思索，只有一個可能。
……
蕭關之上，馬超站在屍體堆中，仰天大叫：“殺啊！殺啊！殺光漢人，奪取他們的花花江山！”
蕭關的關隘中，無數羌人、匈奴人、鮮卑人以及各式各樣的胡人或者縱馬而出，或者驅趕著牛羊，蜂擁進了蕭關之後的關中平原。
一個匈奴人歡喜地望著遠處崇山峻嶺間的大地，道：“馬超會不會騙我們？”
一群匈奴人用力點頭，馬超說關中此刻沒有一個漢人，農田盡數長滿了野草，又有大河數條，是世上最好的牧馬地。
另一個匈奴人大聲道：“老子不在乎馬超是不是騙人，老子在乎的是老子進了關中！只要進了關中，誰都休想讓老子離開！”
一群匈奴人大聲呼喊：“對，再也不會離開關中！”
與涼州相比，關中的氣溫、水土、河流都適宜了幾萬倍，哪個游牧民族不想進入關中？
遠處的一群羌人中，一個羌人老者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展開了：“我就說馬超是伏波將軍的後人，一定會善待我們去羌人的。”
他第一萬遍的說起了伏波將軍的偉大功績：“伏波將軍對我們羌人可好了，快被其他部落吞並的部落只要進了涼州，伏波將軍就會上表漢朝，讓我們恢覆頭領的地位，給我們居住地和糧食……”
一群年輕的羌人懶得理睬他，興高采烈地討論著：“我早就想要殺入關中了，可是錯過了機會。”
“是啊，這蕭關可不好打，從大散關走又太遠了。”
一群羌人歡喜無比，以前只能看著大散關附近的羌人入關中燒殺搶掠，這次終於輪到他們了。
一個羌人青年無奈地道：“可是，馬超說關中已經沒有漢人了。”
一群羌人笑道：“關中就像野草一般多，怎麽會沒有呢？就算關中沒有，洛陽也會有。”
好幾個羌人大笑：“對，我們殺到洛陽去！搶光漢人的女人和錢財！”
一個羌人青年大叫：“我要搶十個漢人女子！”
眾人大笑。
一群鮮卑人縱馬掠過羌人隊伍。
一個鮮卑人望著遠處，大聲道：“這關中真是好地方，明明可以牧羊的，那些漢人就是不肯牧羊。”
另一個鮮卑人大聲道：“如今就由不得他們了！”
一群鮮卑人大笑：“漢人占據著關中，又不肯離開，又不肯死，只有殺光了他們了。”
“我喜歡漢人女子！”
蕭關下，一群蠻夷穿過長長的城門洞，興奮無比。
有人滿臉都是淚水：“我們終於到了關中！”祖上世世代代想要進入富庶的關中，卻一直失敗，今日終於成功了。
另一個蠻夷張開手臂，大聲道：“馬超，你是我們的單於！”
無數蠻夷對著站在城墻上的馬超大聲叫嚷：“單於！單於！單於！”
馬超看著頭頂，天空中似乎有些烏雲聚集，這是表示幾日或者十幾日後就要下雪了？
馬超大笑，若是在幾日前下雪，他就無法奪取蕭關，看來這就是天意。
馬超張開手臂，大聲叫嚷：“我的蠻夷兄弟們，占領關中！將關中變成我們的牧場！”
無數蠻夷大聲歡呼：“將關中變成我們的牧場！”
馬超面對陰沈的天空，滿臉獰笑：“占領關中！”既然得不到關中，那就毀掉關中吧！
……
數日後，數千羌人騎兵看著前方的群山，領頭的羌人大聲道：“前面就是火燒寨，已經算是隴縣地界，再走三十裏到了隴縣縣城後這道路就好走了。”
到了隴縣縣城算不得出了連綿的山區，關中地區要出了千陽縣才算真正出了山區。
但是，只要到了隴縣就再也不是在崇山峻嶺中艱難地前行了，而是可以讓戰馬肆意奔跑的平原。
一群羌人大喜：“快些，再快些！我們要去平原！我們要看看大片的牧場！”
一個羌人大聲叫著：“草原規矩，先到先得，我們不如搶占了隴縣作為牧場。”
帶路的羌人鄙夷道：“隴縣有什麽好的，等你見了關中平原，你才知道什麽是關中天堂！”
眾人在山中又艱難地行走了十餘裏，只見道路越來越窄，從幾百丈的寬度到了七八十丈寬。
眾人也不以為意，山路多變，此處狹窄，前面就可能寬敞了。
忽然，有羌人驚訝地叫著：“快看，那是什麽？”
遠處，仿佛有一道數丈高的城墻堵住了去路。
一個羌人驚訝道：“難道這裏有了關卡？”
領頭的羌人用力搖頭，道：“不可能！我跟隨馬頭領來的時候沒看到這裏有關卡。”
他排開眾人，到了最前面，只見七八十丈寬的山道被一堵墻壁擋得結結實實。
那領頭的羌人驚訝極了，真有了關卡？可為什麽沒有城門？
他仔細眺望，終於看出了端倪，臉色大變，道：“難道這就是胡輕侯的泥土高墻？”
關中賊人久聞泥土高墻的大名，卻從來不曾遇到過。
一群羌人問了緣由，一個羌人放聲大笑：“怎麽？被漢人的泥土堆嚇住了？”
另一個羌人道：“若是石頭墻壁，我等還怕它幾分，若是泥土，老子隨便一腳就踢飛了它！”
一群羌人大笑，誰還沒有見過土坯院墻了？力氣大些真是一腳就踢飛。
有人叫道：“沖過去，推倒了泥土墻，殺入關中，搶光漢人女子！搶光漢人的錢糧！”
一群羌人大笑，叫道：“沖啊！”
數百騎向那泥土高墻沖去，更多的羌人騎兵在後方看著，山路太狹窄，七八十丈的山路擠了數百騎已經是非常得密集了，人多根本沒用。
一個羌人騎在馬上，傲然望著前方的泥土高墻，對漢人的手段不屑一顧。
“漢人就是喜歡玩陰謀詭計，渾身陰柔氣，不像我們草原男兒直爽和硬朗。”
數百騎飛快沖向泥土高墻，明明還有百餘丈，最前方十餘騎陡然大叫：“有陷阱，快勒馬！快勒馬！”拼命勒馬。
只是後方有戰馬跟隨，隨便勒馬就會被後方撞死，前方羌人騎兵只能不斷地回頭看後方，盼望後方立刻勒馬。
後方的騎兵終於透過縫隙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碗口粗的坑洞。
“勒馬！快勒馬！”數百羌人騎兵齊聲大叫。
可惜已經太遲了，至少有百餘騎沖進了前方的坑洞中，戰馬幾乎瞬間就折斷了馬腿，哀鳴著倒地。
馬上的騎兵沒有馬鐙馬鞍，無從克制慣性，有的扯著韁繩，翻過了戰馬的頭頂，重重砸在了地上，有的隨著戰馬一齊側倒，被戰馬壓在了身下。
淒厲的慘叫聲中，勉強勒住了戰馬，避免沖進小坑洞群的羌人騎兵憤怒大叫：“漢人太卑鄙了！”“漢人不是人！”
遠處，三丈高的泥土高墻之上冒出數百黃朝士卒大聲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有黃朝士卒笑容滿面，這輩子從來沒有打過這麽舒暢的仗，根本不用自己動刀子長矛，敵人就自己摔斷了腿摔斷了脖子。
有黃朝士卒大笑：“還以為騎兵厲害，原來不過如此，根本不用打嘛。”
胡輕侯大聲狂笑：“騎兵不過是一群機動力強的步兵而已，只能用於偷襲暗算，誰敢用騎兵打陣地戰，朕有一萬種辦法坑死騎兵。”
無數黃朝士卒大笑：“騎兵就是垃圾！”原本懼怕騎兵的心此刻消失得幹幹凈凈，取代的是信心百倍。
張獠真心誠意地對胡輕侯道：“陛下威武！”
他起初以為胡輕侯為了提高士氣而刻意貶低騎兵的厲害，可是仔細想想，騎兵的作用好像真的是遭遇戰中的“偷襲”，若是一軍堅守某地，真的是有太多辦法對付騎兵了。
小水胡手舞足蹈，兩眼放光，大叫著：“姐姐厲害，姐姐威武！”
小輕渝興奮地睜大眼睛，趴在泥土高墻上在一把長劍上寫字：“陸易斯二號。”
想了想，又覺得“二號”不夠威武，擦掉。
“t陸易斯二世。”這回威武多了。
小輕渝得意地看長劍，小心翼翼地插入劍鞘，又掛在了姐姐的腰間，以後斷了也不怕，還有陸易斯三世、四世乃至無窮世。
羌人小心翼翼地將百餘受傷未死的騎兵搬出了坑洞陣，張獠有些後悔：“陛下，為何不挖大點的陷阱，然後底部安置長矛，保證沒有一個活口。”
他憂傷地看著胡輕侯，胡老大好像變仁慈了，打仗怎麽可以仁慈？
胡輕侯轉頭看張獠，笑了：“你猜，折斷了手腳，摔破了腦袋的羌人要幾個人照顧？還能繼續戰鬥嗎？”
“他們需要耗費多少糧食、藥材？”
“慘叫聲若是大了，會有多少羌人還沒開打就心驚膽戰，士氣大跌，一身武藝只能發揮五成？”
“若是羌人大敗，這些受傷的羌人能逃得了嗎？”
張獠聽著胡輕侯的問題，目瞪口呆，何以如此陰損？
胡輕侯淡淡地道：“打仗就是為了從精神和（肉）體方面消滅敵人，朕的每一步都是在為了消滅敵人。”
胡輕侯站在三丈高的泥土高墻之上，冷冷地望著遠處的羌人，事情果然按照她的計劃運轉。
“朕倒要看看，這關中到底是朕的陷阱，還是天意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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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皓雲聽說五叔馬騰死了, 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常。
她盯著報信的馬騰親信的眼睛，冷冷地道：“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再說一遍！”
馬騰親信仔細說了：“……夜襲郿縣……到了預定地點……騎兵久久不到……戰敗……只能逃……”
一群馬氏族人悄悄地低聲嘀咕：“好像沒什麽問題啊。”
“為什麽馬皓雲覺得有點不對？”
“都老實聽她的，閉嘴。”
伏波將軍馬援在關中地區的後人不算多，也就幾十個人, 而且個個窮得叮當響, 在羌人造反, 關中大亂之前, 能夠吃飽飯的都沒幾個。
在關中大亂之中，想要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 拿命殺出一番榮華富貴的遠遠不止馬騰父子, 幾乎每一個馬氏族人都豁出去了。
與其餓死，為什麽就不拼一拼？
馬岱、馬皓雲等等都是馬氏家族中敢於拿命換未來的狠辣子女。
馬皓雲作為女子, 跟隨父兄們數次廝殺，渾身上下透著心狠手辣, 偏又心思極重, 而正是這一分多疑的心思好幾次讓馬氏族人躲過了必死的陷阱。
一群族人緊張地盯著馬皓雲，馬皓雲一定又發現了什麽了不得東西。
馬皓雲又追問了那馬騰的親信一些言語，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疑。
她冷冷笑著, 看馬氏族人，道：“五叔是馬超殺的。”
一群馬氏族人屏氣凝神，等待馬皓雲的解釋。
馬皓雲道：“五叔看似豪邁，其實心思細膩，心眼極多, 凡是一定會給自己留後路。”
一群馬氏族人用力點頭，身為賊人, 什麽與敵人殺到最後一個人等等英勇行為都是狗屎，身為賊人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哪怕犧牲同夥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馬皓雲道：“五叔既然與馬超約定了埋伏地點，一定會與馬超反覆確認地點和時間，絕不會搞錯。”
一群馬氏族人臉色漸漸慘白，有些知道馬皓雲的意思了。
馬皓雲慢慢地道：“可是，為什麽馬超會遲遲不到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馬超故意不到。”
馬皓雲眼睛韓光四射：“馬超想要借刀殺人！”
一群馬氏族人臉色慘白，緩緩點頭，這個猜疑非常得合理。
報信的馬騰親信不太服氣，道：“馬超為了救馬老大，反覆與胡輕侯廝殺，腦袋都差點掉了。”
“馬超若是有心借刀殺人，為什麽要與胡輕侯拼死廝殺？何至於被砍掉了半張臉？”
馬皓雲淡淡地道：“馬超與胡輕侯廝殺，與有沒有想要殺五叔有什麽關系？”
“殺了五叔，馬超就成為關中賊人唯一的頭領，手握數千鐵騎和數以萬計的羌人士卒。”
“若是馬超回到了涼州，以馬超之勇，又有馬援子孫的光環，這涼州就是馬超的天下。”
“若是五叔未死，馬超何時才能出頭？”
馬皓雲冷笑著看一群族人，道：“五叔可沒把馬超當做兒子看，五叔眼中馬超就是一個猛將而已。”
別以為是父子就會父慈子孝了，父子關系不和，互相利用的多了去了。
馬氏作為窮人家，每日為了幾個野菜饅頭而鬧出的父子、兄弟、夫妻、母子吵架甚至廝打數不勝數。
野菜饅頭只有一個，一個人吃都吃不飽，所以就該兒子讓老子吃，老子讓兒子吃？
這種情況自然會有，但是更多的情況卻是互相搶奪食物，完全不關心他人。
不然為何會有易子而食？
填飽肚子是人類的基本欲（望），超越無數美好的感情和道德。
馬騰和馬超就是那無數為了食物，為了生存而處於爭奪對峙的可憐父子之一。
一群馬氏族人點頭，這點毋庸置疑，有眼睛就能看出馬騰父子是利益的結合，而不是血緣的羈絆。
一個馬氏族人嘆息道：“看來真是馬超借刀殺人。”
一群馬氏族人重重點頭，心裏至少信了七八成，好些人仔細一想，絲毫不覺得t馬皓雲的猜疑有多麽的匪夷所思。
若不是馬騰和馬超是父子，換成了掌握騎兵的是韓遂，那所有人一秒鐘就確定韓遂是故意遲到了。
一個馬氏族人看著馬皓雲，道：“馬騰已經死了，我等該如何？”
揭穿馬超借刀殺人的真相，然後馬氏內訌？還是假裝不知道，跟隨馬超混個富貴榮華？
一群馬氏族人盯著馬皓雲，沒人覺得馬超弒父有什麽不對，別說是借刀殺人，哪怕是真的殺了親爹，一群馬氏族人也可以忍耐。
或者是因為馬氏這一支實在是有太多的羌人血統了，在馬家落魄之後，馬家幾乎每一個男丁的妻子都是羌人，這羌人的文化之中對父子倫常單薄地幾乎看不見。
或許是因為馬氏太窮了，為了一個野菜饅頭，父子之間都要廝殺的窮人家，馬騰能夠與其他族人有什麽深厚的感情或者恩情？只是一個家族的人而已。
或者是因為馬氏窮了幾代人了，終於冒出了可以帶領家族踏上金光大道的人物。
總而言之，一群馬氏族人絲毫不在意能夠帶領他們走上金光大道的兩個人自相殘殺，重要的是整個家族的人的未來。
馬皓雲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個饢餅，緩緩地吃著。
馬家現在也算是一方梟雄了，至少餓不著，但是以前沒有食物的可怕經歷已經深入馬皓雲的骨髓，她就是喜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思考。
許久，馬皓雲舔著手指，慢慢地道：“暫時只能假裝不知道，跟著馬超。馬超手中有數千騎兵，離開了馬超，我們什麽都不是。”
一群馬氏族人緩緩點頭。
馬皓雲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又兇殘的目光，道：“但是，我等再也不可以信任馬超的一個字，若有機會，就要奪取馬超手中的大軍。”
一群馬氏族人重重點頭，本該如此。
馬皓雲微笑著，陡然翻臉，厲聲道：“我就知道你們這麽想！一群沒有人性的東西！”
馬皓雲對馬氏家族失望到了極點，大聲罵道：“馬超殺親爹都沒人在意，殺其他人更是沒人在意了，這個家族還有一絲絲的正義和規矩嗎？”
“馬氏家族就是單純的利益體，沒有一絲凝聚力，沒有一絲自我糾正能力，這樣的家族要它何用？”
一群馬氏族人古怪地看著馬皓雲，想要活下去不就該如此嗎？
馬皓雲惡狠狠看著眾人，打定了主意，必須脫離馬氏家族，脫離馬超，不然遲早會被醜陋的馬氏家族吞噬。
而且……
馬皓雲對著一群馬氏族人冷笑：“馬騰將兒子們當做隨時可以犧牲的手下將領，馬超在這種環境長大，難道不會認為馬氏族人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手下？”
“馬超將會與胡輕侯進行你死我活的廝殺，你們有為馬超而當炮灰的覺悟嗎？”
馬皓雲看著一群族人，大聲道：“我要去漢中，你們自行決定去留。”
她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自求多福。
一群馬氏族人中有人不滿地看著馬皓雲：“說得好像多清高一樣，你就沒有靠著馬騰父子享受富貴？”
有人皺眉，道：“我等小心一些，馬超害不了我們的。”
有人附和：“上陣不離父子兵，我們終究是一家人，馬超不可能害我們的。”
馬皓雲毫不在意，果斷收拾行李，一個時辰之後就脫離了馬氏族人，向南面而去。
天下混亂，有的是地方需要人才，自己能打，又聰明，哪裏不能出頭。
馬皓雲嘴角露出了冷笑，對胡輕侯不屑一顧。若是她有胡輕侯的局面，她豈會此刻猶在關中糾纏？她早已統一了天下了。
馬皓雲長嘆：“時無英雄，遂讓豎子成名。”
……
馬超聽斥候匯報，胡輕侯奪取了武關。
一開始有些莫名其妙，武關既沒有人防守，也沒有糧食軍械，奪取了武關除了必須分兵守護，有P個好處？
馬超冷笑著，心中尋思胡輕侯果然是個廢物，就是仗著甲胄堅固，兵刃鋒利而橫掃天下，若是雙方的武器一樣，他早就打得胡輕侯成為一坨屎了。
馬岱聽著馬超冷笑而不言，馬超自從半張臉沒了，再也不願意多說話。
馬岱小心翼翼地看著馬超，盡量無視馬超被包裹住的半張臉，道：“胡輕侯用兵老道，必有深意。”
馬岱能夠從郿縣殺出一條血路逃回老巢全靠運氣，絲毫不覺得能夠預料到馬騰會偷襲的胡輕侯是個菜鳥。
馬超又是冷笑一聲，終於開口道：“胡輕侯能有什麽深意？”他半張臉沒了，聲音漏風，聽起來說不出的含糊和古怪。
馬岱皺眉，若是知道他還會這麽說？
馬超冷笑道：“不用擔心，我軍現在都是騎兵，胡輕侯根本追不上我們。”
雖然馬騰剛吞並的韓遂幾乎全軍覆沒，但是這對馬超而言反而是好消息。
剩下的幾乎全部都是騎兵，機動能力陡然上升了數倍，而且幾萬步兵都死光了，只剩下三四千騎兵，這原版捉襟見肘的糧草陡然寬裕了起來。
一群賊人頭目大聲道：“沒錯！只要我們拖著胡輕侯到處跑，累都累死她了。”在寬闊的關中平原上，騎兵帶著步兵放紛爭，一群賊人頭目有把握將風箏放到地老天荒。
馬超也想大笑，但是臉上的傷口讓他巨疼，而且裹著傷口的布條經常跑進他的口腔，每一次掌嘴都要咬住布條，又是煩惱又是痛苦。
他忍住了笑，就想宣布散會，陡然之間一道靈光從天而降，讓他打了個哆嗦。
馬超陡然叫道：“不好！胡輕侯奪取光卡是想要關門打狗！”
一群賊人頭目大驚，瞬間懂了。
一個賊人頭目厲聲道：“該死的！胡輕侯想要堵住我們離開關中的出路！”
另一個賊人頭目臉上滿是惶恐，叫道：“關中沒有吃食，胡輕侯想要餓死我們！”
一群賊人頭目憤怒又驚恐，該死的，被偌大的、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的關中平原欺騙了眼睛和心靈，胡輕侯的戰術就是標準的“官兵圍山”！
官兵守住了出山的道路，然後驅趕著賊人在山上亂逃，幾個月後賊人糧草耗盡，要麽投降，要麽跑不動被殺。
一群賊人頭目淚水長流，富饒的關中此刻無人無糧，良田盡數長滿了野草，養馬倒是不錯，可是養人就太不現實了。
一個賊人頭目哽咽著道：“我們的糧食能熬過冬天，能熬到明年春天吃野菜，能熬到明年冬天嗎？”
胡輕侯根本不需要花力氣圍剿他們，只需要堵住了關中各個出口，堅守在長安城，一群賊人就活活餓死了。
一群賊人嚎啕大哭，驚慌失措。其實是餓不死的，只要熬過了冬天，偌大的關中到處都是野菜，區區幾千人還怕餓死？
但是想到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賊老爺竟然要每天挖野菜，淒慘的未來立刻就讓人滿心絕望。
一個賊人頭目惡狠狠地道：“老子當賊不是為了吃野菜！”
一群賊人用力點頭，必須立刻離開關中。
馬超看著一群激動又驚慌的賊人頭目，厲聲道：“我們立刻起兵，去大散關，然後去西涼。”
一群賊人頭目大聲歡呼。
馬岱在歡呼聲中，低聲對馬超道：“胡輕侯會不會提前奪取了大散關？”
馬超搖頭道：“胡輕侯懼怕騎兵，不敢分兵，重甲步兵絕對沒有我們快。”
數日後，馬超帶領三四千騎兵到了大散關。
大散關大門緊閉，關隘上更有士卒巡邏。
馬岱臉色大變：“不好，我們遲了一步！”
馬超仔細看關隘上的士卒，笑道：“那是劉辯的士卒！”
想來是徐榮擊敗了羌人之後奪回了大散關，然後這些士卒距離偏遠，沒有得到關中眾人逃走的消息。
馬岱點頭，帶了幾十騎緩緩靠近，大聲道：“我等是銅馬朝征西大將軍馬騰麾下，請守將出來說話。”
大散關上，張濟俯視關下三四千騎，心中波濤洶湧，打死沒想到第一個趕到大散關的竟然會是馬騰的人。
張繡看了一眼叔叔張濟，對著關下大聲叫道：“本將張繡，閣下是誰？”
馬岱大聲道：“本將是征西大將軍馬騰的侄子馬岱。”
他仔細打量大散關上的眾人神情，沒有註意到異樣，確定對方還不知道馬騰已經死了。
馬岱大聲道：“胡輕侯已經奪取了長安城，陛下率文武百官t西狩，胡輕侯大軍將至，我等為陛下之臣，願意助大散關諸君一臂之力收覆關卡，為陛下盡忠。”
張繡轉頭看叔叔張濟，張濟猶豫不決。
賈詡淡淡地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張濟咬牙，緩緩地道：“好，開門！”
大散關的城門緩緩打開，馬超數千騎一齊歡呼，只要出了大散關就是涼州了，再也沒有什麽人可以限制他們縱橫馳騁。
馬岱微笑，揮手道：“入關。”
三四千騎緩緩進入大散關，馬超遠遠地落在最後。
馬岱隨著眾人進了大散關，他還是第一次到大散關，看著關隘內的雄偉甕城，嘆息道：“當日若不是內外夾擊，大散關豈會被羌人攻陷。”
忽然，大散關上號角聲響，大散關和甕城的城門同時關上，城墻上露出無數弓箭手。
馬岱臉色大變：“不好！”
張繡厲聲道：“放箭！”
箭矢與滾木礌石如雨點般落下，馬岱與千餘進入甕城的賊人無處躲藏，只能在甕城內縱馬四散奔逃，卻又哪裏有地方可逃？
大散關外，馬超見城門陡然落下，心中一動，立刻撥馬便走。
果然城頭冒出了無數弓箭手，箭矢亂飛，反應慢的賊人騎兵紛紛中箭。
“快逃！”城外的賊人騎兵拼命調轉馬頭逃跑。
城頭，張濟看著賊人騎兵逃走，此刻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賈詡站在張濟的身邊，淡淡地道：“關中既破，天下再無人可以阻止胡輕侯取天下，益州和江東不過是茍延殘喘。”
“將軍此刻投降胡輕侯是順應天命，尚且有機會為胡輕侯所用。若是等胡輕侯大軍到了，將軍再投降就是兵臨城下而降，胡輕侯豈會看重？將軍彼時不過是一個富家翁而已。”
張濟緩緩點頭，殺了這一支馬騰的騎兵就是投名狀，胡輕侯知道了必然歡喜。
他認真對賈詡道：“文和，以後我等再也不能直呼陛下姓名，萬事當謹慎。”
賈詡微笑點頭，張濟和張繡都不怎麽聰明，也不算很能打，但是優點是非常聽他的勸，這種老板其實很讓人感覺愉快的。
張濟看著大散關下的幾十具騎兵屍體，輕輕嘆息：“終究是兵少了些。”
徐榮收覆大散關後就籌劃與胡輕侯決戰，只在大散關留下了千餘人，區區千餘人中的弓箭手更是少得可憐。
賈詡微笑道：“無妨，有甕城內千餘逆賊的屍體，已經足夠讓陛下知道我等的心意了。”
張濟微笑點頭，只會士卒立刻支援甕城的戰鬥。
甕城內，千餘賊人看著逃跑無路，只能被動接受屠戮，絕望慘叫。
有人下馬跪地投降，有人想要攀爬光滑的甕城城墻，有人用身體撞擊厚重的城門，有人雙目血紅，怒吼：“卑鄙！有膽子與我們真刀真槍打一次！”
張繡冷笑著，只是叮囑附近的弓箭手：“不要急，瞄準了慢慢射，他們跑不了的。”
馬岱絕望地看著毫不接受投降的張繡軍，緩緩坐下，仰天道：“是我被鬼迷心竅，是我活該！”
馬皓雲能看出馬超謀殺親爹，馬岱會看不出來？他只是想著馬騰已經死了，毫無價值了，而馬超還活著，想著馬超想要占據涼州的大戰略正確無比，想著跟著馬超至少能做二把手。
然後良心就沒了。
馬岱絕望的閉上眼睛，這就是天罰。
半個時辰之後，甕城內所有賊人盡數倒在了血泊中，甕城的城門打開，幾百個士卒警惕地進入甕城補刀。
馬岱身中數箭，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呼吸。
……
一日後，胡輕侯率領大軍趕到大散關。
大散關上飄蕩著黃朝的旗幟，張濟、張繡、賈詡率領所有士卒在寒冷的冬天脫掉上衣，背負荊棘，赤手空拳，跪在大散關外。
關外一角，千餘賊人屍體堆在了一起。
“陛下啊！你終於來了！”張濟看著胡輕侯的旗幟，淚流滿面，放聲大哭。
千餘士卒整齊地叫嚷：“陛下啊！你終於來了！”聲音淒慘無比，仿佛游子見到娘親，仿佛少小離家老大回，仿佛死了親兒子。
眾人哭得稀裏嘩啦，捶胸頓足，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演技了。
呂布率領一支大軍進駐大散關，見安全無恙，這才吹響了號角。
遠處，一支禁衛軍緩緩靠近，張濟等人的哭聲更加大了，淚水如黃河決堤，根本止不住。
胡輕侯騎在馬上，平靜地看著眾人。
張濟和張繡等人看著胡輕侯，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胡輕侯？瞧這身形，起碼是三個人這麽寬大的身軀啊，怪不得可以橫掃天下。
兩只不同衣袖的小手從胡輕侯的懷裏冒了出來，兩個小女孩的聲音脆脆地道：“愛卿平身。”
然後兩個小女孩的腦袋從胡輕侯巨大的衣服內鉆了出來，歡喜地看四周。
張濟和張繡互相看了一眼，總算有些見識，知道那是黃朝兩個小公主而不是胡輕侯的肚子裏有妖怪，問題是，“平身”是胡皇帝的意思嗎？搞錯了就有大（麻）煩。
賈詡低聲道：“還不快起來。”
張濟和張繡急忙磕頭：“謝公主隆恩。”緩緩站起。
小輕渝和小水胡得意極了，好像還是蠻威風的，不過外面好冷，又縮回了衣衫內。
胡輕侯望向遠處的賊人屍體，問道：“殺死了馬超沒有？”
張濟小心翼翼地道：“我等不認識馬超……”胡輕侯第一句話不是客套話，而是問馬超，可見對馬超的重視。
張獠皺眉，道：“馬超被砍掉了半張臉。”
張濟立刻記起來了，就是那個逃走的將領。
他急忙又跪下了，道：“小人辦事不利，不曾殺了反賊馬超，被他跑了。”
胡輕侯輕輕拍胸脯，小輕渝冒了出來，大聲道：“馬兒不死，朕不得安。”胡輕侯用力點頭，我家的孩子就是記性好。
張獠轉頭看胡輕侯，馬超就是個廢物，什麽時候這麽有分量了？
胡輕侯看懂了張獠的眼神，瞪他，道：“你很快就要知道馬超的分量了。”
胡輕侯看懂了張獠的眼神，嘆氣道：“你很快就要知道馬超的分量了。”
她冷笑幾聲，馬超會怎麽做，還用問嗎？不過她等了許久了。
胡輕侯轉頭看張濟等人，道：“朕不喜歡兜兜轉轉，朕就直接說了。”
“你投降朕，但是朕此刻還不能信任你。”
“這大散關事關重大，朕絕不會讓它繼續由你等掌管。”
“你等就盡數隨朕征討馬超吧。”
張濟和張繡不動聲色地看了賈詡一眼，都被賈詡猜到了。
兩人用力磕頭道：“是，陛下。”
胡輕侯回望身邊，深深感受到了沒人可用的無奈，道：“董卓，你帶三千人守住了大散關，關內就是大火漫天你也不要管，只要守住了大散關就是大功。”
董卓用力點頭，笑道：“孩兒知道。”他心中對李儒頗為佩服，胡輕侯果然讓他守大散關。
胡輕侯看著身後的大軍，道：“其餘人與朕去蕭關。”
她心中覆雜無比，一群被打上了一定會被拋棄的叛徒的標簽的潁川士卒竟然要面對大決戰了，到底可靠嗎？
若是這些缺乏忠心度的潁川士卒成了精銳，又該如何處理？
唯有指望明年十萬冀州、潁川人進入關中了。
……
大軍毫不停留，向蕭關而去，一日後到達千陽縣。
一個斥候道：“陛下，前面就是六十裏就是隴縣，未見有人跡。”
胡輕侯微笑道：“很好！”
張獠見左右無人，這才輕輕對胡輕侯道：“陛下既然猜到了馬超的去向，為何不早早派人截住馬超的去路？”
從軍事上而言，兩萬餘步兵根本不可能追上騎兵，若是被馬超逃出了蕭關，豈不是誤了大事？蕭關南部的道路幾乎都是山路，極其不好走，早早堵住了豈不是好？
胡輕侯盯了張獠許久，嘆氣道：“老張啊，看來要多放你出去執掌一地，多好的資質啊，跟著朕幾乎要廢了。”
張獠怒視胡輕侯，我怎麽就廢了？
胡輕侯笑道：“多想想，對你有好處。”
張獠瞅瞅胡輕侯懷裏的小輕渝和水胡，認真道：“兩位公主要不要吃肉脯？”最好油膩膩的小手就在胡輕侯的衣衫上擦幹凈，看胡輕侯以後還賣關子嗎？
兩個熊孩子歡笑：“我們有！”油膩膩的小手中早已有了肉脯。
張獠仔細看了一眼胡輕侯的衣衫，然後意味t深長地看了一眼胡輕侯，懷著報覆的快意轉身離開。
他看著大軍緩緩前進，每日只前進五十裏的速度，皺眉深思。
若是在道路崎嶇的其他地方，每日行五十裏已經是很快的速度了，但是在一個人都沒有的關中平原內日行五十裏，這速度實在只是普通。
為何胡輕侯嘴裏急著奪取蕭關，其實卻緩慢而行呢？
張獠仔細思索，只有一個可能。
……
蕭關之上，馬超站在屍體堆中，仰天大叫：“殺啊！殺啊！殺光漢人，奪取他們的花花江山！”
蕭關的關隘中，無數羌人、匈奴人、鮮卑人以及各式各樣的胡人或者縱馬而出，或者驅趕著牛羊，蜂擁進了蕭關之後的關中平原。
一個匈奴人歡喜地望著遠處崇山峻嶺間的大地，道：“馬超會不會騙我們？”
一群匈奴人用力點頭，馬超說關中此刻沒有一個漢人，農田盡數長滿了野草，又有大河數條，是世上最好的牧馬地。
另一個匈奴人大聲道：“老子不在乎馬超是不是騙人，老子在乎的是老子進了關中！只要進了關中，誰都休想讓老子離開！”
一群匈奴人大聲呼喊：“對，再也不會離開關中！”
與涼州相比，關中的氣溫、水土、河流都適宜了幾萬倍，哪個游牧民族不想進入關中？
遠處的一群羌人中，一個羌人老者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展開了：“我就說馬超是伏波將軍的後人，一定會善待我們去羌人的。”
他第一萬遍的說起了伏波將軍的偉大功績：“伏波將軍對我們羌人可好了，快被其他部落吞並的部落只要進了涼州，伏波將軍就會上表漢朝，讓我們恢覆頭領的地位，給我們居住地和糧食……”
一群年輕的羌人懶得理睬他，興高采烈地討論著：“我早就想要殺入關中了，可是錯過了機會。”
“是啊，這蕭關可不好打，從大散關走又太遠了。”
一群羌人歡喜無比，以前只能看著大散關附近的羌人入關中燒殺搶掠，這次終於輪到他們了。
一個羌人青年無奈地道：“可是，馬超說關中已經沒有漢人了。”
一群羌人笑道：“關中就像野草一般多，怎麽會沒有呢？就算關中沒有，洛陽也會有。”
好幾個羌人大笑：“對，我們殺到洛陽去！搶光漢人的女人和錢財！”
一個羌人青年大叫：“我要搶十個漢人女子！”
眾人大笑。
一群鮮卑人縱馬掠過羌人隊伍。
一個鮮卑人望著遠處，大聲道：“這關中真是好地方，明明可以牧羊的，那些漢人就是不肯牧羊。”
另一個鮮卑人大聲道：“如今就由不得他們了！”
一群鮮卑人大笑：“漢人占據著關中，又不肯離開，又不肯死，只有殺光了他們了。”
“我喜歡漢人女子！”
蕭關下，一群蠻夷穿過長長的城門洞，興奮無比。
有人滿臉都是淚水：“我們終於到了關中！”祖上世世代代想要進入富庶的關中，卻一直失敗，今日終於成功了。
另一個蠻夷張開手臂，大聲道：“馬超，你是我們的單於！”
無數蠻夷對著站在城墻上的馬超大聲叫嚷：“單於！單於！單於！”
馬超看著頭頂，天空中似乎有些烏雲聚集，這是表示幾日或者十幾日後就要下雪了？
馬超大笑，若是在幾日前下雪，他就無法奪取蕭關，看來這就是天意。
馬超張開手臂，大聲叫嚷：“我的蠻夷兄弟們，占領關中！將關中變成我們的牧場！”
無數蠻夷大聲歡呼：“將關中變成我們的牧場！”
馬超面對陰沈的天空，滿臉獰笑：“占領關中！”既然得不到關中，那就毀掉關中吧！
……
數日後，數千羌人騎兵看著前方的群山，領頭的羌人大聲道：“前面就是火燒寨，已經算是隴縣地界，再走三十裏到了隴縣縣城後這道路就好走了。”
到了隴縣縣城算不得出了連綿的山區，關中地區要出了千陽縣才算真正出了山區。
但是，只要到了隴縣就再也不是在崇山峻嶺中艱難地前行了，而是可以讓戰馬肆意奔跑的平原。
一群羌人大喜：“快些，再快些！我們要去平原！我們要看看大片的牧場！”
一個羌人大聲叫著：“草原規矩，先到先得，我們不如搶占了隴縣作為牧場。”
帶路的羌人鄙夷道：“隴縣有什麽好的，等你見了關中平原，你才知道什麽是關中天堂！”
眾人在山中又艱難地行走了十餘裏，只見道路越來越窄，從幾百丈的寬度到了七八十丈寬。
眾人也不以為意，山路多變，此處狹窄，前面就可能寬敞了。
忽然，有羌人驚訝地叫著：“快看，那是什麽？”
遠處，仿佛有一道數丈高的城墻堵住了去路。
一個羌人驚訝道：“難道這裏有了關卡？”
領頭的羌人用力搖頭，道：“不可能！我跟隨馬頭領來的時候沒看到這裏有關卡。”
他排開眾人，到了最前面，只見七八十丈寬的山道被一堵墻壁擋得結結實實。
那領頭的羌人驚訝極了，真有了關卡？可為什麽沒有城門？
他仔細眺望，終於看出了端倪，臉色大變，道：“難道這就是胡輕侯的泥土高墻？”
關中賊人久聞泥土高墻的大名，卻從來不曾遇到過。
一群羌人問了緣由，一個羌人放聲大笑：“怎麽？被漢人的泥土堆嚇住了？”
另一個羌人道：“若是石頭墻壁，我等還怕它幾分，若是泥土，老子隨便一腳就踢飛了它！”
一群羌人大笑，誰還沒有見過土坯院墻了？力氣大些真是一腳就踢飛。
有人叫道：“沖過去，推倒了泥土墻，殺入關中，搶光漢人女子！搶光漢人的錢糧！”
一群羌人大笑，叫道：“沖啊！”
數百騎向那泥土高墻沖去，更多的羌人騎兵在後方看著，山路太狹窄，七八十丈的山路擠了數百騎已經是非常得密集了，人多根本沒用。
一個羌人騎在馬上，傲然望著前方的泥土高墻，對漢人的手段不屑一顧。
“漢人就是喜歡玩陰謀詭計，渾身陰柔氣，不像我們草原男兒直爽和硬朗。”
數百騎飛快沖向泥土高墻，明明還有百餘丈，最前方十餘騎陡然大叫：“有陷阱，快勒馬！快勒馬！”拼命勒馬。
只是後方有戰馬跟隨，隨便勒馬就會被後方撞死，前方羌人騎兵只能不斷地回頭看後方，盼望後方立刻勒馬。
後方的騎兵終於透過縫隙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碗口粗的坑洞。
“勒馬！快勒馬！”數百羌人騎兵齊聲大叫。
可惜已經太遲了，至少有百餘騎沖進了前方的坑洞中，戰馬幾乎瞬間就折斷了馬腿，哀鳴著倒地。
馬上的騎兵沒有馬鐙馬鞍，無從克制慣性，有的扯著韁繩，翻過了戰馬的頭頂，重重砸在了地上，有的隨著戰馬一齊側倒，被戰馬壓在了身下。
淒厲的慘叫聲中，勉強勒住了戰馬，避免沖進小坑洞群的羌人騎兵憤怒大叫：“漢人太卑鄙了！”“漢人不是人！”
遠處，三丈高的泥土高墻之上冒出數百黃朝士卒大聲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有黃朝士卒笑容滿面，這輩子從來沒有打過這麽舒暢的仗，根本不用自己動刀子長矛，敵人就自己摔斷了腿摔斷了脖子。
有黃朝士卒大笑：“還以為騎兵厲害，原來不過如此，根本不用打嘛。”
胡輕侯大聲狂笑：“騎兵不過是一群機動力強的步兵而已，只能用於偷襲暗算，誰敢用騎兵打陣地戰，朕有一萬種辦法坑死騎兵。”
無數黃朝士卒大笑：“騎兵就是垃圾！”原本懼怕騎兵的心此刻消失得幹幹凈凈，取代的是信心百倍。
張獠真心誠意地對胡輕侯道：“陛下威武！”
他起初以為胡輕侯為了提高士氣而刻意貶低騎兵的厲害，可是仔細想想，騎兵的作用好像真的是遭遇戰中的“偷襲”，若是一軍堅守某地，真的是有太多辦法對付騎兵了。
小水胡手舞足蹈，兩眼放光，大叫著：“姐姐厲害，姐姐威武！”
小輕渝興奮地睜大眼睛，趴在泥土高墻上在一把長劍上寫字：“陸易斯二號。”
想了想，又覺得“二號”不夠威武，擦掉。
“t陸易斯二世。”這回威武多了。
小輕渝得意地看長劍，小心翼翼地插入劍鞘，又掛在了姐姐的腰間，以後斷了也不怕，還有陸易斯三世、四世乃至無窮世。
羌人小心翼翼地將百餘受傷未死的騎兵搬出了坑洞陣，張獠有些後悔：“陛下，為何不挖大點的陷阱，然後底部安置長矛，保證沒有一個活口。”
他憂傷地看著胡輕侯，胡老大好像變仁慈了，打仗怎麽可以仁慈？
胡輕侯轉頭看張獠，笑了：“你猜，折斷了手腳，摔破了腦袋的羌人要幾個人照顧？還能繼續戰鬥嗎？”
“他們需要耗費多少糧食、藥材？”
“慘叫聲若是大了，會有多少羌人還沒開打就心驚膽戰，士氣大跌，一身武藝只能發揮五成？”
“若是羌人大敗，這些受傷的羌人能逃得了嗎？”
張獠聽著胡輕侯的問題，目瞪口呆，何以如此陰損？
胡輕侯淡淡地道：“打仗就是為了從精神和（肉）體方面消滅敵人，朕的每一步都是在為了消滅敵人。”
胡輕侯站在三丈高的泥土高墻之上，冷冷地望著遠處的羌人，事情果然按照她的計劃運轉。
“朕倒要看看，這關中到底是朕的陷阱，還是天意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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