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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於禁千裏走單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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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於禁千裏走單騎

曹休的援軍殺到上蔡的時候, 曹躁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數萬豫州男子與胡軍中男女混合的民夫正面硬杠,竟然就是無法突破,胡輕侯的真正精銳一出,還有什麽懸念?

袁述和皇甫高以及豫州還會有其他援軍趕到, 這些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他有大量的援軍, 難道胡輕侯就沒有安排大量的援軍?

胡輕侯不是落入陷阱, 而是選擇在陷阱決戰, 她一定有十幾張牌沒打出來呢。

曹躁平靜地接受自己失敗的命運,整理衣衫和頭盔, 打算埋骨在上蔡。

“曹某不是輸在兵法, 也不是輸在不夠勇猛,而是輸在沒有糧食。”

曹躁臉上帶著微笑, 豫州和徐州太晚開始集體農莊了,短短一個冬季的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不足以讓豫州和徐州的窮苦百姓長出強壯的身體。

曹休用豫州和徐州的瘦弱男子的鮮血證明了走路都搖晃的男子就是打不過吃飽飯的普通女子。

哪怕豫州、徐州、揚州的援軍再多, 能夠打贏胡輕侯嗎?只要看看胡輕侯淡定地築造三道泥土高墻, 絲毫沒有突圍的意思,就知道胡輕侯胸有成竹。

曹躁對輸給胡輕侯並不覺得太羞恥。

他早就覺得胡輕侯是個英雄,心中有天下百姓, 胡輕侯許多行為他一直想做,沒能做成而已。

輸給如此英雄人物,他何必羞恥?

曹躁披上了紅色的披風,今日要成為上蔡城中最英俊的屍體,最好能夠遇到胡輕侯, 被胡輕侯親手砍下腦袋,死在胡輕侯的手中也算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了。

曹仁曹洪毛玠等人的臉色都白了, 還沒打幾日,主將準備戰死了?搞毛啊!

荀彧急急忙忙扯住曹躁的手臂:“主公何以像個懦夫?一次戰敗何足掛齒?”

曹仁曹洪毛玠用力點頭, 然後怒目荀彧,這麽斯文幹什麽?這個時候必須用最難聽的語言罵醒曹躁,什麽難聽罵什麽!

曹躁對荀彧的言語笑而不語,像個懦夫?一次戰敗?他實在看不到戰勝胡輕侯的可能。

胡輕侯已經有吃不完的糧食,麾下百姓會越來越強壯有力氣,隨便抽調一個農莊的社員就比徐州豫州揚州的士卒強壯,那還打什麽?

荀彧認真地道:“我們可以在江南摸著胡輕侯過河!”

曹仁曹洪毛玠用力點頭,道:“不錯,我們可以摸著胡輕侯過河!”

曹躁努力忽略其中一些不雅和詭異的詞匯,道:“江南?”

荀彧嚴肅地道:“不錯!江南!”

曹仁曹洪毛玠努力微笑:“不錯,江南!”

荀彧道:“江南是蠻荒,多有山川河流,氣候與中原截然不同,胡輕侯麾下多是北人,定然不適應江南氣候。”

曹仁舉起手臂,現身說法:“孟德應該記得,五年前我去江南購買蠶絲,結果大病一場,差點死了。以我的身體猶自無法適應江南的瘴氣,何況其餘人?”

曹躁緩緩點頭,有些道理。

荀彧繼續道:“胡輕侯沒有船只,如何渡江?造船和訓練水軍需要時間和場地,胡輕侯能夠在哪裏訓練水軍?需要多久造船?”

“長江盡在江南水軍控制之中,胡輕侯但凡敢在江邊訓練水軍,江南水軍就可以將所有水軍盡數殺了,所有船塢盡數燒了。”

曹仁曹洪毛玠笑容滿面:“不錯!胡輕侯沒有船塢,沒有水軍,沒有船,如何渡江?難道游過長江嗎?”

荀彧看著皺眉思索的曹躁,很清楚曹躁還沒有接受去江南。

他道:“當年項羽在烏江……”

曹仁曹洪毛玠死死地盯著荀彧啊,你瘋了!

曹躁果然笑道:“江東雖小,可以為王……曹某難道連項羽都不如?”

荀彧視若無睹,繼續道:“……戰敗,不肯過江東,說明項羽有勇無謀,不懂歷史,不懂兵法,死得其所。”

他盯著曹躁,道:“春秋時期,吳國可是江南蠻夷之國?”

“吳國沿著水路北上西征,晉國不曾大敗楚國,吳國卻幾乎打到了楚國的都城,屢屢擊敗楚國精銳,奪取了楚國數處要地。”

“何也?無他,水軍比陸軍更節省糧食,節省體力,更無法阻擋。”

“若是當年項羽知道春秋吳國歷史,渡江去了江東,重整大軍,仿吳國舊事,沿河北上,東征西討,大敗劉邦不過彈指之間。”

曹仁曹洪毛玠用力點頭:“不錯,項羽就是不懂歷史,不懂水軍的重要性!”

“只要水軍在手,天下我有!”

“得水軍者得天下!”

曹躁皺眉,似乎也不是沒道理。

荀彧心中一松,只要曹躁肯思索,那就是曹躁已經沒了死意,這就容易了。

他認真地道:“劉邦五十六萬大軍在彭城被項羽一日擊潰,斬殺數十萬,僅以數十騎得脫,卻最後擊敗了項羽,建立數百年劉氏天下,難道主公比不上劉邦?”

曹躁緩緩點頭,在中原,胡輕侯已經占據了無法撼動的優勢,在江東或許可以再試試。

荀彧認真地道:“主公當立刻離開上蔡。”

胡輕侯只派了少許人進攻上蔡,就打得上蔡城內數萬人如在地獄,再打下去也無法改變必輸的命運,名將最重要的是知進退,選擇合適的地點再次開戰,而不是像個熱血白癡一樣在不利的情況下奮戰到最後一秒。

曹仁曹洪毛玠一齊跪下,大聲道:“主公當立刻離開上蔡!”

曹躁看著一群將領謀士,淚水滴落泥土之中。

他哽咽著道:“好,我去江南!”

……

彭城。

於禁和滿寵帶著數百人護著幾輛馬車悄悄出了彭城。

一個士卒環顧四周,低聲問同伴道:“胡軍真的不會追來?”

那個同伴不曾回答,於禁卻聽見了,大聲地道:“不用怕,胡軍絕對不會追來的。”

無數士卒看著於禁,哪怕幾輛馬車的門簾都掀開了,一張張臉驚恐地看著於禁。

於禁微微後悔,疏忽了,但此刻還來得及。

他臉上擠出最最最自信的笑容,道:“趙t恒就是想要我軍出城!”

“若是我軍出城偷襲張合部胡軍,趙恒就不需要面對我軍的堅固城墻,胡軍的死傷就會少很多。”

一群士卒用力點頭,有士卒顫抖著道:“可是……我軍現在出城不正好中了趙恒的(毒)計嗎?”

於禁仰天大笑,道:“我軍只有區區幾百人,而且只穿了普通衣衫,不像士卒,更像普通百姓,趙恒怎麽可能為了幾百個百姓而暴露了他會在城外追殺我軍士卒的陰謀?”

一群士卒用力點頭,人人臉上帶著歡喜,手腳也不顫抖了,腰桿也筆直了,走路也有自信了。

於禁大聲道:“只要我們動作迅速,離開了彭城四五十裏,趙恒哪怕發現中計,也再也追不上我們!”

一群士卒用力點頭,跟著於將軍果然不用怕。

於禁看著一群單純到蠢的士卒,臉上滿是笑容,哪有什麽趙恒中計的美好未來,能不能逃過趙恒的追殺全看運氣。

一輛馬車中,曹高掀開馬車的布簾,微笑著對於禁道:“有於將軍在,老夫放心了。”

於禁笑著點頭,心中一點點底氣都沒有。

幾百人向南飛快前進,不過走出二十餘裏,後方就有塵土飛揚,顯然有一支騎兵再靠近。

於禁臉色大變,道:“立刻進入樹林!”

滿寵搖頭:“進入樹林又有何用?只要騎兵發現了我等,有的是步卒追殺我等。”

他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厲聲道:“我們就賭一把!”

滿寵看著四周驚恐的士卒,大聲道:“馬車中的人盡數下車步行,見了我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趙恒的追兵就會以為我們是普通百姓。”

馬車中的曹氏女眷顧不得仔細思索其中的合理性,急忙下了馬車。

只是人人手腳發抖,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夠欺瞞過去。

曹躁的妻子丁夫人轉頭看著越來越近的塵土,咬牙道:“大家夥兒就在官道邊坐下,然後……”

丁夫人抱緊曹昂,厲聲道:“然後跟著我唱歌!”

遠處,一支騎兵飛快靠近。

馬上,趙恒大聲道:“凡是看著像是士卒的,盡數殺了,誰知道裏面有沒有敵軍大將。”

一群騎兵大聲應著,彭城每日都有一些百姓悄悄翻墻而逃,大家可以放他們一馬,但是彭城內的曹軍士卒敢出城,那是能殺就殺,絕不手軟。

忽然,一個騎兵道:“咦,好像有人唱歌。”

眾人一齊側耳細聽,聽見微風中有不少人唱著歌:“……強(奸)女人就切下JJ淩遲……”

“……殺嬰兒就全家淩遲……”

趙恒與一群騎兵情不自禁地跟著唱道:“……搶人(妻)子淩遲……”

“……築京觀,風吹雨打人人看……”

遠處的人聽到有人合唱,更加大聲地唱著:“……管事犯法罪加一等,告到官府獎勵一萬錢……”

趙恒心情愉快,雖然知道那些唱歌的人一定是徐州的百姓而不是兗州自己人,但是既然對方能夠把《王法歌》唱到這個程度,可以說是一心向往胡老大治下了,必須給個面子,網開一面。

他大聲道:“來人,回彭城後傳令全軍,遇到徐州百姓,只要會唱《王法歌》,就可以罪降一等,網開一面,放其逃走。”

這些從彭城逃出的百姓肯定會四處傳說,只要會唱《王法歌》就能保住性命,好消息會長了翅膀,以後全天下人人都在學《王法歌》,這是何等意義深遠的事情?

趙恒帶著騎兵很快到了於禁一行人之前。

趙恒只是看了一眼,就確定這些人多半是彭城中逃出來的膽小怕死的將士,不然怎麽可能有幾百個手拿刀劍的男丁?

他看了一眼車隊中的婦孺和幾個小孩子,算了,這種膽小鬼何必殺了,敵軍中膽小鬼越多,對己方越有利。

趙恒板著臉,厲聲喝道:“一群從彭城中逃出來的將士也敢欺騙本將軍?”

於禁、滿寵以及數百士卒臉色大變,與幾百騎在平坦的官道上廝殺,而且己方沒有列陣,該死的,這怎麽打?

趙恒冷笑幾聲,繼續道:“但是,本將軍今日心情好,你們一個個唱,只要會唱《王法歌》,本將軍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於禁、滿寵以及數百士卒死死地盯著趙恒,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麽。

有人搶著道:“我會唱!”

其餘人也不願意落後,大聲道:“我也會!”

數百人急急忙忙地大聲唱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趙恒看著一群曹軍膽小鬼大聲唱歌,滿意地大笑:“殺你們如殺一雞,滾!”

這群人將是胡老大治下的美好生活的播種機和點點星火,星火必將燎原!

趙恒縱馬回彭城外的軍營,果然每日巡邏是打發無聊的最好辦法,這不是想出了最好的宣傳胡老大的辦法嗎?

兵法有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想要讓徐州、揚州乃至全天下向胡老大投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向往胡老大之下公平、有法律保障、有尊嚴的生活。

趙恒心情極好:“今日吾為胡老大立下了大功!”

於禁、滿寵等人看著趙恒等數百騎遠去,好些人直接暈了過去,在屠刀面前跳鋼絲承受的壓力超過了想象,能夠堅持到此刻已經是有了鋼鐵般的意志了。

更多的人渾身發抖,癱倒在地,劫後餘生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不僅僅腦海一片空白,手腳也不聽使喚了。

於禁松了口氣,又臉色大變,厲聲道:“楞著幹嘛?快逃!”

……

趙恒回到軍營的時候,迎面見到了一支運輸糧草的隊伍。

他隨意地看了一眼,在人群中陡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大聲叫著:“大河!”

趙壑正在清點糧草,忽然渾身一抖,是老六的聲音。

他心中苦笑,老六怎麽可能在這裏?多半是他又想到了與老六走散的那一日。

趙壑繼續清點糧草,心中想著,趙家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他就給祖宗燒一整頭豬。

“大河!”

老六的聲音繼續叫著,帶著顫抖。

趙壑聽著清清楚楚的聲音,心陡然怦怦跳,難道不是幻聽?

他慢慢地轉身,看到了騎在馬上的趙恒,哪怕趙恒穿著盔甲,哪怕趙恒比以前更加粗壯了,他依然一眼就認出了趙恒。

“老……六……”趙壑嗓音嘶啞,然後慢慢軟倒。

趙恒急忙跑了過去,叫道:“大河!大河!”

附近一些人急忙跑過來,有人經驗豐富,一眼就看明白了:“莫要慌,只是過於激動。”

以前在農莊中經常遇到類似的事情,以為早就死在逃難中的親人陡然相遇,驚喜之下暈倒的比例高得離譜。

有人嫻熟地給趙壑喝水,有人給趙壑扇風,有人給趙壑掐人中。

趙壑終於恢覆了清醒,大叫著抱緊了趙恒:“老六,你還活著!”

趙恒大笑:“大河,你也活著!”

想到自己一家人在亂世之中如鮮花雕零,這許多兄弟和家人只剩下他和大河,趙恒心中茫然又悲苦,窮人的命在亂世之中真是比狗都不如,而門閥官老爺家卻幾乎毫發無傷,這真是太……

咦!

趙恒陡然一怔,面色古怪。

趙壑沒有察覺,幸福填充了他整個胸膛,以後他在這個世上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老六,你現在是騎兵精銳了,可有受過傷?”趙壑微笑著,依然沒有將趙家老六與軍中主將聯系起來。

趙恒陡然大叫一聲:“不好!”

趙壑以及四周的將士民夫呆呆地看著趙恒,親人相見,難道不該抱頭痛哭嗎,你鬼叫什麽。

趙恒瘋狂地沖向戰馬,厲聲叫著:“那些人是曹躁的家眷!老子上當了!”

彭城百姓確實經常有逃出城的,可是彭城之內的將領真的可以輕易帶著家眷以及幾百個士卒逃離彭城?

彭城守將就是白癡也不會任由將領帶著家眷和親兵逃走,然後士氣崩潰!

能夠帶著家眷和親兵輕易離開彭城的,一定是曹軍的主將以及曹躁的家眷!

趙恒想到那些家眷中有個老者一直低著頭,當時以為只是畏懼追兵,此刻想來哪有這麽簡單,那個老頭說不定是曹躁的父親,銅馬朝的太尉曹高!

趙恒後悔極了,他只見過曹躁和曹仁,沒見過曹高,竟然被曹高當著他的面逃走了!

“追!一定要追上去殺了他們!”趙恒殺氣四溢。

趙壑看著老六怪叫著帶騎兵出了營地,從只言片語中猜到老六犯了大錯誤,t放過了曹躁的家眷。

他心中立刻擔憂了,若是被將軍們知道,老六會不會受罰?會不會被砍頭?

趙壑打定了主意,若是能夠用他的軍功乃至腦袋換老六的性命,他在所不惜。

趙恒帶著數百騎兵到了此前與於禁等人相遇的地方,果然看到車隊早已消失不見。

他臉色鐵青,厲聲道:“傳令斥候盡數追蹤曹躁家眷!通報張合,追殺曹躁家眷!”

張合得到了消息,破口大罵:“白癡!竟然放過了曹躁的家眷!”

“傳令,守住各個路口,追殺曹躁的家眷!”

“曹躁的家眷會唱《王法歌》,但凡唱《王法歌》的,盡數拿下了!”

徐州境內一道道關卡林立,無數兵馬四處縱橫。

……

徐州某個縣城內,陳珪坐在案幾後,閉著眼睛。

一群士人不敢打攪,人人屏住了呼吸。

明明張合的大軍將縣城圍得水洩不通,城內的人都準備投降了,為何忽然之間就撤退了?

誰都知道一定是有大事發生,是什麽事呢?

一群士人互相打量,面露喜色,難道是曹躁大敗胡輕侯,所以張合大軍才會匆匆撤退?

陳珪閉著眼睛,卻淡淡地道:“絕不可能是因為胡輕侯敗了。”

他依然閉著眼睛,道:“胡輕侯縱然敗了,遠水救不了近火,等張合軍趕到豫州,胡輕侯人頭早已落地了。”

一群士人緩緩點頭,臉上滿是失望。

一個士人小心地問道:“那麽,會是什麽原因呢?”

陳珪睜開了眼睛,道:“只有三個可能。”

“其一,青州作亂。”

一群士人一齊搖頭,青州人如今過得舒服極了,與以前沒有任何區別,為什麽要作亂?小小的青州作亂真得好嗎?若是他們在青州,絕不會作亂。

“其二,曹軍在彭城大勝。”

一群士人皺眉,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小得可憐,趙恒進攻沒什麽戰績,防守可是經過了歷史考驗的,不論是袁述還是關翼都不曾打破了趙恒的銅墻鐵壁。

“其三……”

陳珪臉色鐵青。

“……其三,那就是曹躁大敗,逃回彭城。”

一群士人依然緩緩搖頭,曹躁就算是敗了也沒道理這麽快就敗了,好歹要打幾個月吧。

陳珪冷笑,又閉上了眼睛,這次不是深思,而是懶得與一群蠢貨計較。

曹躁、袁述設計的豫州決戰不過是無奈之下的奮死決戰而已,不論勝敗只在數日之間,哪有糾纏幾個月的道理。

陳珪冷笑道:“曹躁大敗,老夫立刻就走,諸位請便。”曹躁大敗,張合忙著追殺曹躁,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一群士人點頭微笑,心中對陳珪的判斷一個字都不信,大家都困在城中,斷了與曹躁的聯系,就你會瞎猜。

半個時辰之後,陳珪帶著幾百輛馬車,幾千仆役離開了城池。

一群士人看著陳珪離開,冷笑著:“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陳珪不過如此。”

另一個士人笑道:“不知道陳珪留下的田地、莊園如何處理。”

一群士人大笑,不論陳珪有沒有猜錯,竟然離開了縣城逃難,那麽陳珪留在縣城內的所有東西再也由不得陳珪做主了。

陳珪的車隊中,一個中年男子與陳珪同車而行,問道:“陳公明見,曹躁定然敗了。”

陳珪微笑,道:“唯有諸葛君貢肯信老夫之言。”

那諸葛君貢嘆氣,道:“那些人總是不信胡輕侯大軍的厲害。”

他在兗州泰山郡做過郡丞,親眼見識了胡輕侯的狠辣,以及集體農莊的威力,缺糧少盔甲的曹躁打了敗仗又有什麽稀奇?

陳珪嘆氣道:“你我終究是反應慢了,不然此刻就該在江東了。”

諸葛君貢重重點頭,終究是小看了胡輕侯。

一個幼童在馬車中四處張望,陳珪微笑著取出一塊糕餅,逗弄著小童:“孔明,乖乖被一段《論語》,這塊糕餅就給你吃。”

孔明看著糕餅不屑一顧,扭頭繼續張望。

陳珪大笑:“竟然不理我。”

……

某個縣城中,曹高坐在大堂上,微笑著道:“能夠得遇諸君,真是人生之大幸。”

糜竺微笑道:“太尉何以如此客氣?我等能夠遇到太尉,才是三生有幸。”

眾人歡笑著舉杯喝酒,賓客相談甚歡。

曹高年老,不勝酒力,很快就到了內堂休息。

其餘人熱情地歡送曹高退席,然後繼續喝酒。

看著曹高消失在視線盡頭,一群人臉上全無歡喜。

半夜,於禁臉色慘白,輕輕推醒了滿寵,低聲道:“糜家要殺我等!”

滿寵大驚失色,酒意盡數消失不見。

一群士卒悄悄包圍了曹高所在的後院,領頭的人揮手道:“上!”

“噗!”一支箭矢陡然射中了那領頭的人的胸膛。

後院中數百人齊聲大叫:“殺!”沖向了士卒們。

院子外,糜芳冷笑道:“殺了他們!”

四處陡然亮起了無數火把,數千人厲聲叫著:“殺!”沖向曹高所在的院子。

糜竺與一群士人冷冷地望著遠處的火光,曹高忽然到了這裏,唯一的解釋就是曹躁敗了,曹高必須向江東逃亡。

作為老家在譙縣,在徐州幾乎沒有田地,沒有根基的曹躁可以敗,曹高可以逃,但是糜竺等徐州本地門閥豪強怎麽逃?

逃了,這徐州的田地莊園都不要了?

逃了,在蠻夷之地或者某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做野人嗎?

糜竺和一群士人決定棄暗投明,殺了曹高,向胡輕侯交投名狀。

糜竺望著火光,聽著喊殺聲,道:“我等與胡輕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與胡輕侯拼個你死我活?”

一群士人重重點頭,投降胡輕侯之後,運氣好就是青州模式,當官的繼續當官,收佃租的繼續收佃租,除了在女色和人命上需要有所收斂,其餘毫無區別。

若是運氣不好,是洛陽模式,那也無妨。大家交出了田地、糧食和錢財,老老實實在胡輕侯麾下做個小官吏小管事,雖然這尊嚴是絕對沒有了,但是小命肯定是保住了。

糜竺淡淡地道:“只要留的性命,日後那些官位、財富、豪宅,依然是我等的。”

一群士人微笑點頭,只要熬過了最艱苦的時期,你大爺依然是你大爺!

火光中,於禁帶著一群士卒四處廝殺,滿寵滿臉是血,厲聲道:“擋不住了,快走!”

於禁臉色鐵青,恨恨地道:“此仇於某一定要報!”

他帶來的幾百人都是真正的精銳,可是精銳的體力也是有限的,連日十二個時辰奔逃,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一群士人的士卒大聲叫嚷著沖鋒,被於禁和滿寵帶人殺退。

於禁和滿寵不敢繼續廝殺,帶著幾十人退到了後堂,厲聲道:“快跟我走!”

曹高和一群曹家宗族家眷急急忙忙跟隨在於禁身後奔逃。

火光中,糜芳帶了百餘人殺到:“留下性命!”

眾人奮戰成一團,於禁殺出一條血路,厲聲道:“快走!”

滿寵護著丁夫人和幾個孩子跟在於禁身後,於禁沒看到曹高,厲聲道:“曹太尉呢?”

滿寵搖頭:“被賊人截住了!”

於禁看著火光中的混亂廝殺,咬牙道:“我們走!”

曹高與十幾個士卒被百餘人團團圍住,不過片刻士卒盡數被殺,唯有曹高一人。

糜芳到了曹高面前,提著燈籠一照,笑道:“果然是曹太尉。”

曹高厲聲道:“我乃本朝太尉,汝敢殺我!”

糜芳冷笑,一刀砍下,曹高慘叫著倒地。

糜芳一刀又一刀砍下去,鮮血濺在他的臉上身上,他大聲獰笑著:“殺了曹高,我等的性命就保住了!”

四周無數士卒大聲歡呼:“曹高死了!曹高死了!”

遠處,糜竺終於松了口氣,一群士人互相祝賀:“終於殺了曹高!”

一日後,張合趙恒一齊趕到,見了曹高的人頭,兩人面面相覷,該死的,不認識曹高啊。

糜竺恭敬地道:“兩位將軍只管放心,我等真心歸降胡大將軍,豈會以全家性命為曹賊做假?”

趙恒瞅瞅糜竺,要不要翻臉殺光了這些士人?

張合悄悄提醒趙恒:“徐州還沒有打下呢。”

趙恒秒懂,朱雋魏延已經打下了揚州了,老大已經殺向新鄭了,若是他們連徐州都搞不定,以後要不要混了?

趙恒厲聲道:“爾等戴罪立功,甚好!”

糜竺等士人恭敬地看著地面,聽著“戴罪立功”,心情覆雜極了。

趙恒道:“曹躁家眷只誅殺了曹高一人,餘人猶在,爾等要再接再厲t。”

糜竺恭敬地道:“我等對胡大將軍忠心耿耿,吾弟糜芳已經率一軍繼續追殺曹賊餘孽。”

趙恒滿意地點頭。

糜竺繼續道:“我等在徐州小有薄名,若是將軍不嫌棄,我等可為將軍勸降其餘郡縣。”

趙恒大笑:“好!”沒能血洗徐州遺憾極了,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盡快打下徐州,不然怎麽見人。

一個斥候進了大堂,道:“報!煒千已經破瑯琊郡,破東海郡只在旦夕之間。”

趙恒大驚失色:“怎麽可能!”

張合臉色鐵青:“還楞著幹嘛?你立刻回去攻打彭城,我去攻打其餘郡縣,若有不降的,屠城!”

趙恒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想要親自追殺曹躁的家眷的,洛陽刺殺小輕渝和小水胡失敗必然有曹躁的分,曹躁敢動小輕渝和小水胡,他就敢殺曹躁全家。

必然怎麽叫做以牙還牙?

可是,彭城作為軍事要地此刻由副將領軍,實在是放心不下。

不取了彭城,又怎麽叫做打下了徐州?

趙恒咬牙,與大局相比,殺曹躁全家終究是小事情。

“好,我會彭城,若是彭城再不投降,我就殺光了彭城所有人!”

糜竺和一群士人恭敬地看著腳尖,只覺這次投降真是走了大運了。

……

趙恒回到彭城,彭城依然在靜坐戰爭。

趙恒冷笑,真是對彭城百姓佩服極了,這麽不知死活的頑固分子不殺了留著過年嗎?

他厲聲道:“將所有民夫編入軍中,準備攻城!”

彭城內,無數百姓淡定地看著城外的胡軍,多日來沒見到胡軍攻城,對胡軍的畏懼降低到了腳底板。

一個男子站在城頭,向著城外的胡軍吐口水:“一群膽小鬼,有本事攻打彭城啊。”

另一個男子笑道:“彭城的城墻這麽堅固,他們怎麽敢來?”

一個婦人大聲道:“我彭城自從建城以來,除了前朝漢高祖,誰打下過本城?”

一群百姓大聲喝彩:“不錯,彭城是世上最堅固的城池。”

城內某個街道中,一個男子隨手踢開了鄰居家的門,招呼家人道:“快來搬東西。”

鄰居家在胡軍到達的第一日就翻墻逃走了,家中的財物幾乎都留在了原地。

那個男子與家人搬著鄰居家的衣衫、米糧、值錢的家具,猶自嘲笑著:“膽小鬼!胡軍怎麽可能打破彭城?”

彭城城頭上,忽然有百姓驚訝地道:“咦,那些胡軍士卒開始動了。”

無數彭城百姓興奮地上了城墻,只見原本一直在北門靜坐的胡軍士卒竟然前進了。

一個百姓驚訝地道:“難道真的敢進攻彭城?”

一群百姓堅決不信:“絕不可能!”“多半是虛張聲勢。”

一群將領同樣不信,城外的胡軍士卒不過七八千人,算上民夫也不到兩萬人,這也敢攻打堅城?人死光了還沒能夠爬到城墻頂部呢。

彭城北門外,趙恒厲聲下令:“攻城!”

千餘蹶張(弩)瞄準了彭城城頭,“嗡嗡嗡”聲中,無數站在城頭的彭城士卒和百姓中箭倒下。

幾輛雲梯緩緩前進,萬餘民夫跟隨著雲梯沖向彭城:“殺!”

彭城內,無數百姓驚恐無比:“胡軍真的要進攻了?”

有百姓咬牙道:“不怕,我們守得住!”

忽然,城外有數千人齊聲大叫:“於禁和曹高逃離彭城,已經被我軍斬殺!人頭在此!”

城內無數彭城百姓和士卒臉色大變。

一群士卒驚恐地看著將領們,大將於禁跑了?

一群將領們罵著:“不要聽信謠言!”

一群士卒絲毫不傻,一個士卒紅著眼睛道:“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於禁和曹高了,只怕是真的跑了。”

另一個士卒大罵:“王八蛋!”

又是一個士卒叫道:“於禁都跑了,我們打什麽?”

一群彭城將領下令:“亂我軍心者,殺了!”督戰隊連殺幾十人,這才穩住了軍心。

城外,無數人齊聲歡呼,雲梯已經搭到了城墻之上,蹶張(弩)掩護著士卒攀爬。

彭城將領厲聲道:“守住!”

一群曹軍士卒顫抖著上了城墻,看著巨大的雲梯,以及如雨點般的(弩)矢,唯有渾身發抖以及後悔。

“殺!”廝殺聲震天。

一日一夜後,彭城陷落,趙恒部民夫死傷五六千人,士卒死傷兩千餘人。

趙恒毫不猶豫地下令屠城,築京觀。

“主將逃走,依然冥頑不靈,這些士卒和百姓留著都是禍患,吾當為老大屠之!”

……

東海郡。

某座城池下,數千人衣甲鮮明,隊伍整齊,前進的時候仿佛一個人,腳步落在地上只有重重地一個聲音。

城墻上,無數人心驚膽戰:“世上竟然有如此精銳?”

那數千人到了距離城墻百餘丈的地方,陡然重重跺腳,發出重重的聲響。

“褚飛燕!褚飛燕!冀州第一褚飛燕!”

嘹亮的叫聲傳遍了整個城池。

城內所有人臉色慘白如紙。

有人直接癱倒在地:“褚飛燕?冀州第一褚飛燕?那可是打敗了胡輕侯的褚飛燕!”

有人眼中滿是淚水:“天下第一本該是褚飛燕的!”

天下第二的趙雲打不過胡輕侯等四個人聯手,而胡輕侯等四個人卻被褚飛燕吊打,這褚飛燕自然在趙雲之上,而天下第一呂布名不見經傳,怎麽可能是大名鼎鼎的褚飛燕的對手?

《天下第一兵器譜》沒有將褚飛燕列入書中,一定是覺得褚飛燕檔次太高,沒有理由與小輩爭搶名頭。

有人雙眼發直:“怪不得那些精銳如此厲害,原來是褚飛燕啊。”

“褚飛燕!褚飛燕!冀州第一褚飛燕!”

震耳欲聾的整齊喊叫聲中,城內無數人只有一個心思,所有人齊聲大叫:“投降!我們投降!快開城門!”

褚飛燕無聊極了,仰天長嘆:“天下就沒有人敢於褚某一戰嗎?”

數十裏外,煒千帶著中軍緩緩靠近,她沒想與趙恒搶功勞,她的目標不是徐州,而是青州。

“青州究竟敢不敢反?”煒千平靜如水。

原本鎮壓青州的朱雋部大軍已經南下,而她又帶著大軍入徐州,青州此刻有造反的機會,到底青州模式與潁川模式相比有什麽優劣,立刻就見分曉。

……

某條官道上,糜芳被人攙扶著下了戰馬,騎馬久了,雙腿內側疼痛無比。

一群仆役道:“二老爺,可要休息一日?”

糜芳喝道:“休息?不曾殺了曹躁的家眷,我怎麽休息?”

只是,他兩條腿疼得厲害,怎麽也不可能騎馬了。

糜芳微一思索,道:“曹豹,你帶人去追殺於禁,一定要殺了他和曹家的家眷。”

曹豹笑道:“此事易爾。”帶人追了下去。

糜芳又想了想,看路線,於禁是想要去渡江去江東?

他冷笑著,道:“來人,拿信鴿來!”

出徐州之前,糜芳可以聯系各地的門閥士人,設置五道關卡,一定能夠殺了於禁。

他獰笑著:“我看你怎麽過五關!”

下邳的某個官道上,一群拿著刀劍的仆役擋在了於禁面前。

一個士人躲在仆役們身後,遠遠地叫著:“你就是於禁?留下曹躁的家眷,張某就放你過去。”

那士人歡喜極了,作為第一道關卡就攔住了於禁和曹氏家眷,這妥妥的是天降洪福啊,整個門閥的榮華富貴保住了。

一群仆役搖晃著刀劍棍棒,對只有區區幾十人的隊伍不屑一顧。

“再不老實,就殺了你們!”

“留下曹躁家眷!”

馬車中,丁夫人一手扯著曹昂,一手抱著曹丕,臉色鐵青。

於禁看著前方數百仆役,冷笑著拍馬:“殺!”單騎沖向數百仆役。

數百仆役大驚失色,擋在於禁面前的仆役轉身就逃,遠離於禁的仆役腳下如同長了根,站在原地大聲叫嚷:“擋住他!”“殺了他!”“大家夥兒上!”

於禁大刀橫砍,瞬間將一個仆役砍成兩斷。

其餘仆役淒厲大叫,逃得更加快了。

那士人大聲叫道:“都給我上!殺了他!”

於禁對準那士人,拍馬沖鋒。

那士人大驚失色:“我是張閥的張……”

“噗!”那士人的人頭飛起。

數百仆役淒厲慘叫:“快逃啊!”

於禁冷笑:“一群廢物!”

行不過二十裏,又是數百人攔住了道路。

一個士人厲聲道:“來者可是於禁?留下你的腦袋!”

於禁拍馬直沖,只是一刀就砍下了那士人的頭顱。

數百仆役大聲慘叫,轉身就逃。

於禁騎在馬上,傲然環顧四周:“天下誰能擋於某一擊?”

滿寵微笑著對馬車中的丁夫人道:“有於禁於文則在,此去定然太平。”

丁夫人微笑點頭,心中絲毫都不信,不t是於禁能不能打,而是這許多人追殺和攔截,哪裏是一個於禁可以扛得住的。

馬車邊,月明道:“小人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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