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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派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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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派的聖女

徐州。

一群士人默默坐著, 人人臉色都不怎麽好,最近真是被胡輕侯整慘了。

一個藍衣男子惡狠狠地咒罵道:“胡輕侯,你不得好死!”

一群士人一齊點頭。

胡輕侯沒有攻打徐州、豫州,但是人不在江湖, 江湖卻有她的傳說。

好不容易才將汝南郡四個縣城的失落說成是“下大棋”、“為了和平的犧牲”等等, 安撫了其餘郡縣中的百姓, 胡輕侯又鬧出了《王法歌》。

王法是可以隨便編成歌曲傳唱的嗎?

一群士人對胡輕侯的愚蠢憤怒極了,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懂不懂?

若是百姓都懂了律法, 都知道了管交通的小官忽然有了億萬家產一定是犯了大罪, 甚至知道了該怎麽判決,這當官的還怎麽瀟灑?

若是在百姓都知道管交通的小官犯法的情況之下, 朝廷依然裝聾作啞,朝廷的信用何在?

若是依法追究, 會不會扯出一大串了不得案子?會不會有無數百姓效仿, 追查致仕的官員的家產?

一群士人心中的憤怒如地獄之火,胡輕侯怎麽可以普法!

就算是普法,為什麽不是找幾個人在街上敲鑼打鼓宣讀律法, 然後在一群百姓一個字都沒聽懂也沒興趣聽的情況之下,宣布勝利結束普法行動嗎?

一個士人眼神如刀,厲聲道:“胡輕侯竟然不知道普法必須敷衍了事?廢物!”

一群士人點頭,一直說出身決定一個人的前程,瞧胡輕侯不是因為出身太低, 鬧出不該有的事情了嗎?

胡輕侯但凡出身再好那麽一點點就會知道萬萬不可讓百姓知道法律!

一個紅衣士人仰天長嘆:“千防萬防,沒想到胡輕侯竟然會用唱歌腐化百姓的意志。”

一群士人悲涼點頭, 自從那該死的《葫蘆娃大戰胡輕侯》引起無數騷亂之後,徐州、豫州的街頭有無數衙役巡邏, 但凡有人敢說書立馬就抓起來嚴刑拷打,真正做到從源頭杜絕《葫蘆娃2》的出現。

可誰能想到胡輕侯換了方式,不說書了,改成唱歌了呢?

誰又能想到徐州、豫州的老百姓對唱歌如此熱衷呢?

一個綠衣士人臉色慘白,慢慢道:“昨日我走在街上,忽然路邊有個賣菜的人大聲唱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然後街上至少三五十人一齊跟著唱‘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一群士人同情地看著那個士人,當時一定嚇壞了吧?

作為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門閥士人老爺,忽然發現自己處於一群“懷有異心的奴隸”之中,其驚恐真是無法述說。

一個士人安慰那綠衣士人,道:“習慣就好,大家都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一群士人嘆息,這徐州、豫州的百姓瘋了一樣,動不動就唱歌,哪怕看上去安靜無比的街道,只要有一個刁民起頭,立馬就會有無數刁民跟著唱。

那綠衣士人慢慢地道:“再然後,我發現我的馬車夫也在唱。”

一群士人遍體生寒,真忒麽的狗屎!以後徐州、豫州境內誰敢唱《王法歌》就抓起來,不,只要敢唱歌就抓起來!

一個士人大罵:“胡輕侯是妖怪,購買童男童女就是為了吃人!”

對於這句辱罵,大堂中無數對胡輕侯憤怒無比的士人中卻沒有幾個人附和,只是低頭看著案幾。

曹躁默默地看著那“購買童男童女吃人”的士人,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麽。

徐州、豫州早有無數細作潛入潁川細細調查胡輕侯的舉動,大堂中的門閥士人誰不知道真相?

曹躁冷冷地盯著那“童男童女”士人,真的想不到此人如此無恥。

他輕輕地嘆息:“唉。”

派去潁川的細作回報說潁川百姓人人都在唱《王法歌》,曹躁早有所料。

胡輕侯在斬殺一群強(奸)犯的時候,曹躁就猜到胡輕侯下一步是要普法了,強(奸)犯橫行,不普法都不行了。

他苦笑,雖然唱歌普法的手段古怪得過分,不僅僅不是正道,已經是歪門邪道邪魔外道了,但看得出胡輕侯正在努力填平短板。

假如唱歌普法還在曹躁可以接受或預料的範圍之內,那麽胡輕侯大肆收購嬰兒幾乎讓曹躁破防。

身為宦官三代,太尉二代的曹躁不知道民間已經窮困和絕望到要殺死嬰兒了。

他的心中只要“國泰”,自然“民安”,“民安”之後自然是每一對夫妻生了三四五六胎,為國家的養老做貢獻。

但真相卻是如此殘酷。

胡輕侯收購嬰兒和孩童是為了什麽?

在收到細作的調查報告之前,曹躁也曾疑神疑鬼,難道胡輕侯真的有妖法,需要吃童男童女增加功力?

但細作的報告令曹躁汗顏。

胡輕侯認認真真地在養育一群沒人要的孩童和嬰兒。

這個行為怎麽看都是善舉。

曹躁看著那“童男童女”士人,開口就誣陷一個在亂世拯救最容易死亡的孩童和嬰兒的人,你還是人嗎?

一群士人沈默許久,王芬終於慢慢地道:“胡輕侯收購孩童和嬰兒是善舉……”

一群士人緩緩點頭,可能被親爹娘溺死的嬰兒還活著,可能會被易子而食的小孩子還活著,這不是善舉是什麽?

王芬繼續道:“……可是,我們決不能承認。”

曹躁和一群士人緩緩點頭,老百姓不懂什麽叫做天下正統,不懂什麽叫做道義,不懂什麽叫做法統,就是簡單的覺得誰是好人就支持誰。

若是徐州、豫州的百姓支持“好人胡輕侯”,或者說得更明白些,民心向著胡輕侯,胡輕侯是不是會“得道多助”,“民心所向”?

胡輕侯的大軍殺到徐州、豫州,會不會出現百姓跪下,耆老舉起托盤,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這決不允許存在!

王芬厲聲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群賤人百姓懂得什麽是非善惡?”

“一群賤人百姓心中連忠義都不懂!”

一群士人大聲附和:“胡輕侯弒君,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逆賊!”

王芬大聲道:“胡輕侯在對待孩童和嬰兒之上或有慈悲之心,但是小節難掩大義的缺失,逆賊就是逆賊,萬萬不可讓百姓對此有所動搖。”

一群士人點頭:“不錯,胡輕侯必須是十惡不赦的歹人!必須從頭黑到腳!”

一個士人冷笑道:t“胡輕侯收購嬰兒和孩童是為了吃童男童女的肉。”雖然是老話重提,但是此刻的含義已經與方才截然不同。

另一個士人淡淡地道:“胡輕侯收購嬰兒和孩童是為了吸陽氣。”有之前流傳了許久的胡輕侯吸收陽氣鋪墊,就不信百姓不信。

又一個士人笑道:“胡輕侯收購嬰兒和孩童是為了培養死士。”雖然這個謠言有些不靠譜,培養死士哪有這麽簡單,但是老百姓一定信。

有一個士人悠悠道:“抹黑胡輕侯未必要針對胡輕侯做過的事情,針對胡輕侯這個人又有何不可?胡輕侯是個(淫)蕩的女人,每晚無男不歡。”

其餘士人紛紛開竅,一個士人笑道:“牝雞司晨!一個女人怎麽可以騎在男人頭頂?”保證無數男人立刻對胡輕侯充滿了敵意。

另一個士人道:“胡輕侯要將天下男人盡數閹了。”性別戰爭要麽不說,說就說盡,何必遮遮掩掩?就不信天下男人聽到胡輕侯要閹了男人後還會平靜如水。

一群士人鼓掌大笑,抹黑一個人還不容易?

一個士人笑道:“三人成虎,只要謠言多了,胡輕侯定然聲望掃地,失道寡助。”

一群士人大聲叫好,曹躁臉上笑著,心裏有股奇妙的感覺。

“真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在心中問自己。

胡輕侯火燒潁川,這難道不是失道嗎?

天下只有寥寥幾個士人投靠胡輕侯,這難道不是寡助嗎?

五路大軍聯合討伐胡輕侯,這難道不是得道多助嗎?

然後五路大軍大敗,潁川老百姓在廢墟上真心誠意地對胡輕侯磕頭跪拜。

曹躁心中茫然,這“民心”,這“道”只怕不太靠得住……

士人們的歡笑中,張邈冷冷地道:“只是造謠抹黑胡輕侯,只怕不怎麽頂用。”

他環顧四周愕然的士人們,道:“胡輕侯是妖怪的謠言,是第一次傳播嗎?”

“胡輕侯吸人陽氣的謠言,百姓不知道嗎?”

“胡輕侯是女人,百姓不知道嗎?”

張邈淡淡地道:“百姓為了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胡輕侯吸收陽氣都不怕了,還會怕胡輕侯是女人,胡輕侯要閹了天下男人?”

他冷冷地看著眾人:“為了活下去,自己的孩子都能溺死,閹了又有什麽可怕的?”

好些士人毫不掩飾地轉頭看曹躁,曹騰不就是為了利益閹了進宮?

某個士人更是對著其餘士人無聲地說著話,看嘴型分明是“閹宦遺醜”四個字。

曹躁不動聲色,心中殺機四起,若是“民心”沒用,“道”沒用,他就殺光了這些士人!

張邈繼續道:“何況,世人欺善怕惡,若是將胡輕侯說得無比兇殘,妖法滔天,世人怎麽敢與胡輕侯為敵?”

一群士人啞然,只覺很有道理,秦滅六國,六國百姓有多少人是聽著秦朝的強大和兇殘長大的,見了秦軍就發抖?

若是徐州、豫州百姓覺得胡輕侯是人類打不過的妖怪,不敢對抗,人心和士氣崩潰,老老實實投降,那怎麽辦?

一個士人眉頭緊縮,慢慢地道:“那該如何是好?”宣傳了太多胡輕侯是妖怪的故事了,現在都不好說不是了。

另一個士人臉色鐵青,大怒道:“該死的!我就說胡輕侯為什麽要編《葫蘆娃大戰胡輕侯》,原來她有無數詭計!”

一群士人醍醐灌頂,紛紛大罵。

一個士人震怒極了,道:“胡輕侯反覆強調自己是妖怪,不怕火燒,不怕飛劍,不怕水淹,刀槍不入,為的就是讓她是妖怪的形象深入徐州和豫州的百姓的心中,見了胡輕侯的士卒就心生畏懼!”

另一個士人拍案幾:“胡輕侯居心叵測,死有餘辜!”

一群士人急急忙忙細細思索《葫蘆娃大戰胡輕侯》,是不是有更多的隱藏的詭計被他們忽視了?

一個士人厲聲道:“胡輕侯詭計多端,我等千萬不可大意!每一個字都要細細研究!”

一群士人閉上眼睛,《葫蘆娃大戰胡輕侯》的細節從腦海中緩緩流淌而過,無數忽視的細節被一一發現。

一個士人大叫:“胡輕侯可以吞噬飛劍,這是暗示刀劍對她無效嗎?”

另一個士人道:“胡輕侯吞噬天地,是暗示她一定會統一天下嗎?”

又一個士人冷笑道:“胡輕侯是在暗示只有隱身的法術才能殺她,其餘都無效嗎?”

一個士人搖頭道:“胡輕侯是在暗示只有葫蘆娃才能殺了她,我們去哪裏找葫蘆娃?”

一群士人細細研究《葫蘆娃大戰胡輕侯》,只覺套路多到不可想象,每一個字都有陰謀詭計。

曹躁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胡輕侯怎麽可能做到故事中的每一個字都有詭計?這分明是疑鄰盜斧。

郭嘉不屑地看著士人們,又是造謠抹黑胡輕侯,又是細細分析胡輕侯編造的故事,說來說去,露出徐州和豫州士人心中的一個“怯”字。

若是真的沒把胡輕侯放在眼中,怎麽可能如臨大敵,細細分析每一個字?

他輕輕搖著扇子,這些士人都是酒囊飯袋。

一個士人臉色慘白,道:“胡輕侯深謀遠慮,對我等造謠她是妖怪不加反駁,為的就是讓百姓畏懼她,這如何是好?”

一群士人沈默無語,誰知道該怎麽辦。

郭嘉笑道:“胡輕侯可以將自己塑造成妖,因此恐嚇百姓,為何我等就不可以塑造一個仙人?”

一群士人恍然大悟:“對!胡輕侯可以‘造妖’,我等就可以‘造仙’!”

數日後。

徐州和豫州的街頭出現了無數說書人。

“……今日說一說大名鼎鼎的儒家高人斬妖除魔的故事……”

“……花妖剛吸收了公子的陽氣,一個清朗的聲音厲聲喝道,何妨妖孽敢吸人陽氣?看吾儒家浩然正氣!”

“……白光中,花妖慘叫,‘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願意為公子侍奉枕席,再也不敢了……’”

“……從此,花妖成為儒家公子的侍女,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徐州和豫州百姓對這個故事大聲叫好。

一個百姓興奮地道:“原來儒家有浩然正氣可以破邪!”怪不得門閥士人個個高貴無比,原來他們還會捉妖啊。

另一個百姓羨慕無比,道:“我也要讀書識字,有了浩然正氣之後就去抓個花妖侍寢。”想到花妖的絕妙身姿,骨頭都要亂了。

一個細皮嫩肉,手上沒有老繭,臉上身上沒有一絲汙漬,卻穿得破破爛爛的男子在人群中大聲叫道:“有儒家士人的浩然正氣在,我等再也不需要怕胡輕侯了!”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對,再也不用怕胡輕侯了,妖怪而已,儒家士人分分鐘收了她。

無數門閥士人看著民間暴漲的士氣,又是滿意,又是失望。

一個小小的故事能夠讓一群賤人不在懼怕胡輕侯自然是滿意的。

而且拿《儒家士人收服花妖》的故事對比《葫蘆娃大戰胡輕侯》,立刻發現了雙方立意的高低。

《葫蘆娃大戰胡輕侯》只會打打打,沒有其他感情因素,這也叫一個優秀的故事?

《儒家士人收服花妖》不僅僅代表著正義必勝的偉大情操,更兼顧了冒險、探索、懸疑、感情等等因素,尤其是最後那一段花妖願意侍寢,這幾乎是神來之筆。

知道老百姓最關心最感興趣的是什麽?

除了吃,就是性!

老百姓一旦聽到黃段子,立馬眼睛放光。

有花妖侍寢這一短短幾行字,故事的流傳速度將會超越《葫蘆娃大戰胡輕侯》幾百倍,絕對的流量碾壓!

而且老百姓在聽了如此令人熱血沸騰的故事後,會不會生起了若要有艷遇,就要學儒學,養浩然正氣,抓女鬼女妖的心思?

雖然讓老百姓識字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讓老百姓更加渴望識字,成為士人,那才是維持士人的地位的最高方法。

如此一個包含了多重意思,完成多重目標的故事,豈能讓士人們不滿意?

但是這個故事中的主角只能是“儒家士人”而不是某某有名有姓的人,那就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一個門閥士人負手而立,長長地嘆息:“讓我成為仙人很難嗎?”

只要將故事中的“儒家士人”換成了他的名字,一個有名有姓,看得見摸得著的士人,以及他那尊貴的出身和出色的容貌,絕對會讓無數百姓們更加瘋狂。

其餘門閥士人堅決反對:“憑什麽是你?為什麽就不是我?”

“造仙”的背後是無窮無盡的利益乃至權力,怎麽可以輕易讓誰“成仙”?

不談妥了利益分配,寧可讓死人t“成仙”也絕不可以讓活人成仙。

……

潁川。

連今匆匆走向胡輕侯的辦公室,半路上見到楊素雲,低聲道:“徐州、豫州有人造謠針對大將軍。”

楊素雲絕美的臉上陡然飛起兩朵憤怒的紅暈,低聲道:“誰敢傷害她,我就殺了誰!”

連今板著臉:“對!”快步走向辦公室,心裏想著楊素雲還是蠻有趣的。

連今進了辦公室,稟告道:“大將軍,徐州、豫州有人謠傳浩然正氣可破妖邪。”

珞璐璐怒了:“這些人還不老實?”卷袖子,打扁了他們!

胡輕侯接過報告,仔細看了一遍,笑道:“胡某就猜到那些蠢貨只會依樣畫葫蘆。”

別人怎麽做,自己就怎麽做,這種行為不叫對策,叫蠢蛋。

胡輕侯笑道:“可以繼續第二步了。”

珞璐璐急急忙忙撫平了袖子,用力點頭:“老大你放心!”歡笑著跑了出去。

一日後,一個謠言或者說故事在徐州、豫州的街頭巷尾悄悄流傳。

一個男子神秘兮兮地對身邊的同伴道:“你們聽說了嗎?胡輕侯其實不是妖怪,而是維護世界和平的華山派的聖女!”

幾個同伴睜大了眼睛,興奮地道:“真的,說下去!”

那男子得意無比,喝了一口酒,又裝腔作勢半天,這才道:“故事要從女媧造人說起。”

“女媧娘娘造人之後,見人道興,天地大變,朝廷更替,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女媧娘娘心中不忍,自古昏君無數,如何讓天下安穩呢?”

“又有蠻夷不時入侵中原,如何讓中原百姓幸福安康呢?”

“天子上承天意,下承萬民之願,責任何其之重,如何保證天子是合適的人呢?”

幾個同伴用力點頭,想想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的皇帝劉洪,這天子果然未必就是個個合適的。

一個同伴嘆氣道:“怪不得我一直對胡輕侯恨不起來。”

幾個同伴用力點頭,銅馬朝百姓誰不想劉洪早點死,胡輕侯殺劉洪簡直是順應民心順應天意。

那男子繼續道:“華山派就是女媧娘娘為了保證天下正道而創立的門派。”

“門派中高人無數,法術通神,改天換地。”

“若是國泰民安,華山派隱匿在茫茫群山之中,絕不出世,吸收日月之靈氣,捶打百煉之身軀,只為完成大道。”

“若是有昏君和權臣禍亂天下,民不聊生,華山派就會派遣一弟子入世,不為功名利祿,不為美女帥哥,只為匡扶正義,為天擇主,讓百姓重新回到幸福安穩的生活。”

“聽說黃帝戰蚩尤,大禹治水,武王伐紂,都有華山派弟子的參與。”

“前漢朝劉邦斬白蛇其實是華山派弟子賜了劉邦仙劍。”

“本朝光武帝與王莽作戰時候天降隕石,那也是華山派弟子的仙術。”

“但凡天下大亂,華山派弟子就會替天擇主,保天下蒼生百年福祉。”

幾個同伴搖頭嘆息,華山派真是名門正派啊,華山派弟子一定個個仁厚善良,溫柔體貼,身上冒著金光。

一個同伴認真無比,道:“我就說嘛,集體農莊的社員有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吃,這分明是享福,哪有這麽好的妖怪?”

幾個同伴點頭,華山派的弟子都是好人,這就說得通了。

那男子繼續道:“華山派是女媧娘娘欽點的維護世界和平的門派,仙法高深,自然是萬民敬仰,無數人配合。”

幾個同伴用力點頭,必須的。

那男子繼續道:“因此天下得道之人,不論是龍虎山的道長,還是身懷浩然正氣的儒家士人,個個對華山派恭敬無比。”

“華山派就是天下白道魁首,華山派弟子就是天下得道之人的盟主。”

“每一次華山派弟子入世拯救天下蒼生,天下所有得道之人都會紛紛匯聚在華山派弟子身邊為其效力,以此為榮。”

幾個同伴點頭,能夠與地主老爺說句話都是榮耀,那麽為這麽偉大的華山派弟子效力自然是更大的榮耀。

那男子道:“聽說上一次入世修行的華山派弟子是個絕色女子,無數得道之人心生愛慕之心,願意為其效死。”

幾個同伴互相看了一眼,這那是什麽愛慕之心?

一個同伴冷笑道:“娶個好老婆,少奮鬥二十年。”

幾個同伴一齊點頭,若是娶了華山派弟子為妻,家族瞬間進入仙門,這哪裏是區區二十年可以相比的?簡直是少奮鬥二十輩子!

那男子繼續道:“比如潁川荀氏中的荀緄。”

“他就是在人群中遠遠見了一眼上一代華山派弟子,從此情根深種,再也無法自拔,天下任何女子在他眼中都是螻蟻,唯有上一代華山派女子永遠留在心中。”

那男子嘆息道:“荀緄為了家族的延續,不得不娶妻生子,可心中對妻子和孩子沒有一絲的愛意。”

“這妻子和孩子都是為了家族延續而不得不生育的工具人,豈能獲得荀緄的真心?”

“荀緄心中唯有上一代華山派弟子。”

幾個同伴用力點頭,有名有姓的名人出場,一定是真的。

那男子繼續道:“而這一代華山派弟子就是胡輕侯。”

“胡輕侯看似普通,其實是用仙法掩蓋了容貌,只有得道之人才能看到她的絕世容顏。”

“當今天下得道之人就沒有不愛慕胡輕侯的。”

“聽說已經有數個得道的儒家士人為了胡輕侯而反目成仇,其中就有汝南袁氏的袁基公子和袁述公子。”

幾個同伴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都是汝南袁氏的子弟,而且是親兄弟,卻反目成仇,原來是為了少奮鬥二十輩子啊,換成自己也絕不猶豫。

那男子繼續道:“聽說有不少得道的儒家士人為了得到胡輕侯的青睞,故意潛伏在徐州、豫州、揚州、關中等地,只要時機一到,立刻就倒戈一擊。”

幾個同伴用力點頭,非常理解,想要獲得仙門青睞,沒有重大貢獻怎麽成?這臥底簡直是送上門的貢獻。

一個同伴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說,那些收服花妖的儒家士人其實都是胡輕侯一邊的?”

幾個同伴重重點頭,這還用問?

……

華山派維護世界和平,替天擇主的故事終於流傳到了門閥士人的耳中,有士人大怒:“上了胡輕侯的當!”胡輕侯這麽快做出反擊,一定是早有準備。

有士人冷冷看郭嘉,一言不發,意思極其明顯,你就是菜鳥,所有的反擊都被胡輕侯猜到了。

郭嘉臉色鐵青,對胡輕侯的恨達到了新的高度。

有士人看荀彧,你老爹真的愛慕華山派上一代弟子?

荀彧面無表情,想想荀緄不顧兒子的死活,盡數當做棋子用,說得他都有點信了。

曹躁忽然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

曹躁一邊笑,一邊抹著笑出的淚水,道:“胡輕侯這麽會編故事,不該當大將軍,應該去說書,絕對大富大貴。”

一群士人只能附和著曹躁大笑,曹躁都假裝不把敵人放在眼中了,他們還能不識相的說胡輕侯的手段多麽無恥?

但是胡輕侯的謠傳比己方的謠傳更加高大上,“維護天下和平,替天擇主”都出來了,還有誰會傳播《儒家士人收服花妖》?

就百姓那點記性,用不了三天,《儒家士人收服花妖》的故事就不存在了。

曹躁微笑著:“那就繼續造謠。”

一群士人懂了,質量不夠,那就是比數量!只要三天一小謠,五天一大謠,就不信不能打敗了胡輕侯。

一個士人冷笑著道:“百姓的記性只有三天,這是雙刃劍。”

一群士人用力點頭,只要有層出不窮的新故事,華山派聖女胡輕侯的故事也傳不了幾天的。

另一個士人笑道:“為何就說我等編的故事的質量不夠?只要我等親自下場,難道編個好故事還不行嗎?”

一群士人大笑,故意瞅郭嘉,菜雞!編故事都不會。

郭嘉繼續躺著,故事又不是他編的,他只是出主意,這也能推到他頭上?

他傲然冷笑:“一群塚中朽骨也配與胡輕侯交手?”

一群士人假裝沒聽見,遲早要郭嘉好看。

曹躁和荀彧對視一眼,總覺得胡輕侯不至於這麽無聊編故事玩,知道這流傳故事需要多少人手,胡輕侯怎麽舍得這麽多人不去種地而去傳播故事。

只是對徐州和豫州而言,在秋收之前穩定壓倒一切,哪怕明知道胡輕侯不可能只是為了搞輿論攻勢,這個時候也只能由著那些士人胡鬧。

怎麽總比這些士人留著精力反對曹躁的舉t措強吧?

……

潁川。

胡輕侯皺眉,什麽衛生歌曲、軍歌、普法歌曲,她一口氣搞了好些。

寓教於樂的效果超出預料得好,好些目不識丁的百姓對法律、衛生常識有了一些了解。

但這僅僅是胡輕侯眾多目標之一,胡輕侯想要的是一個識字的有文化的基層班底啊,僅僅唱歌對基層管理基本沒有幫助。

“還是要普及識字。”胡輕侯皺眉。

她拿起人口統計冊,自己治下識字的人真是少得可憐,好多集體農莊內的學堂夫子也就認識幾十個字,學堂的作用不是掃盲,而是托兒所兼洗(腦)。

胡輕侯認真思索,要不要親手寫一本胡版三字經?只要略作修改就能朗朗上口。

想了許久,她終究作罷。

“《三字經》終究與生活脫節嚴重。”胡輕侯苦笑,《三字經》的文字淺顯,故事生動,但是需要長時間學習啊,她實在是沒有時間細細培養識字的人才。

“胡某要拔苗助長!”胡輕侯臉色鐵青,最終只能拿出最糟糕的方案。

……

潁川的某個縣城。

十夜看著胡輕侯下發的公文,轉頭問一群縣令:“你們認識幾個字?”

一群民選縣令大怒:“我要是認識字,會大老遠跑來找你?”

秋香臉上終於露出自信的笑容,她還算是識字的。

十夜無奈極了,認真道:“其實……我……”

他強行咽下了“我也不怎麽識字”這句話,這可與他的“小門閥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子弟”的人設不相符。

十夜看著一群盯著他看的民選縣令,道:“秋香把幾首歌詞都寫下來,我一個個教你們。”

一群民選縣令這才放心,道:“老十,全靠你了。”對於讓秋香寫字,眾人絲毫沒有多想為什麽,只以為十夜懶得寫字,或者專心教他們識字。

十夜嘆了口氣,潁川作為每個人有田地,沒有集體農莊的管事逼著種地的“幸福模式”,自然也沒有集體農莊必備的學堂,掃盲也只能靠縣衙。

秋香微笑點頭,開始默寫歌詞。

胡輕侯發公文,要求教導百姓認識“歌詞”中的每一個字。

十夜看著秋香寫的字,聯系歌詞,他每個都能認出來,若是沒有歌詞,只怕有好幾個字有些勉強。

他用心記下,然後開始教一群民選縣令識字。

“來,跟我唱歌……”

一群民選縣令唱了一段歌詞,十夜指著字,一一對應教導。

他心中有些奇怪,為什麽不從“一二三”教起?胡輕侯就算背不出小學課本,也沒有道理不會編小學課本吧。

想想小學課本中的看圖識字和歌謠,多麽簡單易懂啊。

忽然,十夜一怔,道:“原來如此。”

秋香問道:“十夜,什麽事情原來如此?”

十夜覺得說出來無妨,笑道:“我本來奇怪,為什麽大將軍不用看圖識字或者歌謠的,這豈不是更簡單?”

秋香和一群民選縣令睜大了眼睛看十夜,什麽是看圖識字?

十夜笑道:“是啊,這裏沒有看圖識字。”

就這竹簡和紙張混合使用的時期,紙張是奢侈物品,印刷術是雛形中的雛形,哪來的大量的圖片看圖識字?

哪怕忽略這個時代的繪畫技術,只怕這看圖識字也存在另一個巨大問題。

那就是百姓根本不認識圖上的東西。

21世紀的小孩子哪怕沒有去過非洲,也能從電視、手機、玩偶、圖片上看到長頸鹿的模樣,知道這是“長頸鹿”。

一群一輩子沒有出門三十裏的可憐的古代百姓的見識就是自己能夠看到的東西,怎麽理解這是“長頸鹿”?

看圖識字在這狗屎的時代的應用效果只怕是極差的。

童謠歌謠倒是有廣泛的流傳基礎,可是方言啊方言!

能指望潁川的方言歌謠中的每一個讀音對應每一個字嗎?

21世紀都做不到,何況銅馬朝?

十夜仔細想想,胡輕侯治下千萬百姓能夠統一知道的,每個字都有明確讀音、字型、字意的,竟然只有胡輕侯編的那些古怪歌曲了。

“還能順便統一語言。”十夜微笑著道,方言真是害死人!他到現在都沒能完全聽懂潁川方言。

秋香和一群民選官員聽著十夜的解釋,只覺不明覺厲,恭敬地看著他,果然是聰明人,以後一定要多聽他的。

十夜感受著眾人的崇拜,因為識字而受到崇拜真是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可惜不是飄飄然,而是介於想哭和無奈之間的感情。

他調整心情,平穩了情緒,道:“我們繼續學,你們學會了,就趕緊去教其他人。”

一群民選官員重重點頭,十夜卻絲毫不覺得他們能夠在一日內學會歌曲的每一個歌詞。

他轉頭對秋香道:“秋香,你還是先寫幾十份歌詞給他們,他們寫不出來的……”

一群民選官員絲毫不覺得慚愧,用力點頭。

只要有了秋香寫的歌詞,又從十夜這裏學會了每個黑乎乎的文字是對應歌詞的,回去就讓各個集體農莊的人照著學嘛,他們可以一邊唱歌一邊學識字,其餘人也可以。

十夜冷冷地道:“可以個頭!你們先要跟我學寫字的筆畫!”

“一二三”,“天地人”等等結構簡單的字只怕還是要學的,不然無法解釋筆畫,這些不識字的大老粗怎麽拿毛筆都不會,極有可能照著畫都不會。

次日。

潁川某個縣城內,一群百姓驚喜地聚集在縣衙外。

一個百姓緊張地問道:“縣令老爺,真的要教我們識字?”

十夜大聲地道:“沒錯!本官會教你們識字!”

四周的百姓大聲歡呼,比分了田地還要高興。

有百姓淚水長流:“我家要是出了文曲星,以後就能當官老爺了!”

有百姓眼睛放光:“我出生的時候,我爹娘找人給我算過命,說我有官運,我一直覺得是瞎說,原來是應在這裏啊。”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識字了自然就有資格當官了,果然是有官運啊。

有人叫道:“縣令老爺是青天大老爺啊!”

周圍的人急忙跟著叫:“縣令老爺是青天大老爺啊!”

有人大聲叫道:“縣令老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十夜看著一群拍馬屁都拍錯的百姓,卻從他們的臉上眼睛中,看到了對識字的欣喜和期盼。

他心中默默地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這片土地上的人從古至今都認定了讀書識字最重要,瘋狂地追求文化改變命運,可是哪裏會知道在很多很多年後,會聽見孔乙己脫下長衫呢?

十夜大聲地唱道:“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無數百姓跟著合唱:“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十夜聽著一群潁川口音極重,可是每日都在進步,越來越符合洛陽雅言的百姓們,胸中波濤澎湃,果然唯有馬列不會辜負勞動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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