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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卑鄙了!我胡輕侯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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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卑鄙了!我胡輕侯被騙了!

漆黑的夜色漸漸越來越亮, 眼看太陽就要出來了,可是豫州軍就是沒有等來胡輕侯的偷襲。

袁述焦急萬分,等了一夜了,《春秋》都要翻爛了, 胡輕侯到底來不來?

一個士人憤怒地揮袖:“胡輕侯只怕是不會來了。”

天都亮了, 這個時候還偷襲什麽?埋伏在營寨各處的士卒都被看到了, 白癡才會來偷襲呢。

另一個士人打了個哈欠, 對胡輕侯痛恨無比,一晚上沒睡, 渾身無力, 走路都在飄,他憤怒又帶著驚訝罵道:“胡輕侯以前膽子不是很大的嗎?怎麽現在膽子越來越小了。”

一群士人一齊點頭, 去年新鄭十幾萬聯軍,胡輕侯說偷襲就偷襲, 怎麽這次卻不敢偷襲了?

別人都是年紀越大, 膽子越大,胡輕侯過了一個年之後膽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搞什麽啊。

一個士人淡淡地微笑:“因為胡輕侯晚熟。”

他笑瞇瞇地道:“胡輕侯幾年十八歲了吧?別的女孩子十三四歲就知道少年慕艾了, 胡輕侯十八歲了,終於知道情愛了。”

一群士人很清楚這是在調侃嘲笑胡輕侯,配合著問道:“這膽子小了,與胡輕侯十八歲有什麽關系?”

那士人板著臉道:“不是胡輕侯膽子小不敢偷襲,而是胡輕侯終於知道熬夜對皮膚不好, 已經長得很醜了,皮膚再不好, 怎麽嫁的出去?”

一群士人聽著冷冰冰,幹巴巴, 毫無笑點的嘲笑,以前是絕不會笑的,但是今日熬夜等待胡輕侯偷襲落空,只要是嘲諷胡輕侯的言語就能讓他們渾身舒暢。

另一個士人大聲道:“不錯,胡輕侯晚熟,終於知道情愛,有了心愛的男人了,開始珍惜小命,不敢冒險了。”

一群士人順著“情愛”的話題,開始講胡輕侯如何風花雪月,心裏好像略微舒暢了些。

袁述任由一群憤怒憋屈的士人發洩不滿,皺眉深思為什麽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失敗了,哪裏露出了破綻?

郭圖淡淡地道:“不是我們露出了破綻,而是我們低估了胡輕侯的謹慎。”

他環顧四周眾人,道:“我等以為胡輕侯偷襲新鄭的時候必然是三馬換乘,馬不停蹄,連夜趕路,到了新鄭後休息兩三個時辰,立刻進行進攻。”

袁述有些懂了,緩緩點頭。

郭圖微笑著繼續道:“其實我們猜錯了,胡輕侯多半是在新鄭休息了一整日恢覆體力,這才進攻聯軍。”

他輕輕揮袖,道:“所以,胡輕侯其實此刻正在休息,今夜才會進攻。”

沮守道:“不錯,很有可能!”

郭圖不屑地看沮守,什麽很有可能,這就是真相。

沮守繼續說道:“我等皆知,戰馬其實一日走不了多遠,若不換馬,一個騎兵一日能行兩百餘裏已經是要累斃戰馬了。”

“胡輕侯的一騎三馬之法,一日又能走都遠?難道除了騎兵騎著的戰馬,其餘兩匹從馬就沒有走路嗎?”

“胡輕侯的一騎三馬之法未必能夠比單騎走多遠。”

“胡輕侯率精銳騎兵自平陽漏夜趕路,縱然是一人三騎,人馬皆疲,只怕此刻人都站不直,何況戰馬?”

“胡輕侯見戰局並不如何急促,定然會好好休息一兩日,恢覆人力馬力。”

一群士人用力點頭,如此說來胡輕侯要到明晚和後日晚上,不,太陽出來了,已經過了一日,應該是胡輕侯今晚和明晚才會進攻?

郭圖和沮守一齊點頭,只怕是如此,不然胡輕侯累得刀子都拿不起來,怎麽進攻?

一群將領看著謀士們,悲傷了,你們說得輕松,一句“胡輕侯今晚或明晚才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我們怎麽辦?

昨晚通宵等待敵人送死,今天白t天還要打仗,一天一夜不睡覺,體力下降得厲害,士卒怎麽撐得住?

就算不打算進攻,大家都在白天補睡眠,至少要安排萬餘人防備敵人進攻吧?

而且忽然不進攻了,會不會太假,分分鐘被胡輕侯看出破綻?

要是胡輕侯今晚也不來,明晚也不來,後日晚上才來,我等將士是不是要連續三四日不睡覺?

這忒麽的不是996的牛馬了,這是壓根把將士當做了不睡覺的石頭了嗎?信不信胡輕侯還沒來,幾萬士卒盡數嗝屁了?

一群謀士淡然看將領們,胡輕侯不來,我們有什麽辦法?

一群將領悲傷地看謀士們,胡輕侯什麽時候來,能不能寫封信問問胡輕侯?

袁述坐在一邊皺眉深思。

他原本認為郭圖的猜測是正確,卻因為沮守的細致推斷反而覺得不太對了。

胡輕侯偷襲新鄭的時候有沒有休息一兩日,袁述不知道。

新鄭聯軍以為敵人都在北面的虎牢關或者滎陽,對南面大後方疏於防範,胡輕侯潛伏數日修整而聯軍不知,那也是可能的。

可在這陳留,豫州軍怎麽可能不安排斥候四處調查?

這胡輕侯已經趕來的情報不是早早送到了自己的案幾上嗎?

胡輕侯不會蠢得以為到了陳留附近後,可以躲在某個小樹林中不被豫州軍斥候發覺吧?

胡輕侯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在陳留修整越久,越是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袁述端坐不動,心中的念頭一個連著一個,胡輕侯一定知道,她唯一成功偷襲的機會就是到達陳留的第一天晚上,之後一定會被斥候發覺,再也沒有偷襲的機會。

可是,胡輕侯為何沒有偷襲?

袁述轉頭看郭圖、沮守。

郭圖沮守依然沈浸在胡輕侯今夜明夜才會偷襲的分析之中,興奮又得意。

袁述轉頭看荀諶。

荀諶一言不發,雙眼無神,短短一個熬夜就讓荀諶精神不濟了。

袁述暗暗嘆氣,這些士人對治理國家或者大戰略上有很強的能力,可是對細節戰術幾乎一竅不通。

就如同他自己。

袁述忽然笑了:“不用猜疑了,我們被胡輕侯識破了。”

郭圖、沮守、荀諶一齊看著袁述。

……

天色已經快到晌午,可是豫州軍中依然沒有動靜,除了少數人在營寨內聊完警惕之外,見不到任何豫州軍士卒。

連續進攻十餘日的豫州軍仿佛忽然之間就沒了進攻的念頭。

陳留城內,一群百姓歡呼雀躍:“豫州軍是不是要撤退了?”

月白看著遠處,事出反常必有妖,豫州軍忽然不進攻了,是不是因為胡老大來了?

陳留城外的營寨中,妘鶴轉頭看四周,豫州軍忽然異常的行為的唯一解釋就是胡輕侯到了。

“兒郎們,胡大將軍到了,是我們展示自己的英勇的時候了!”妘鶴神采飛揚。

一群將領堅決反對,幾千人在縣城外立營寨,面對數萬豫州軍源源不斷的圍攻,人人疲倦不堪,此刻只怕無力進攻。

妘鶴大怒:“那我率三百餘人前去進攻!”

一群將領更加反對了,雖然知道妘鶴文文靜靜的外表下是一個充滿冒險的心,但是區區三百餘人進攻數萬人的軍營,那不是冒險,那是送人頭。

一個將領苦勸:“我等的首要任務是協助月白將軍守住陳留,何以冒險?”

一群將領點頭,以為胡輕侯來了,不過是你個人的揣測,有證據嗎?

豫州軍今日不進攻,會不會是因為袁述今日過生日,大家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呢?

能夠修整一日的機會怎麽都不能錯過。

而且,就算胡輕侯來了,他們也未必要出戰的。

胡輕侯帶著援軍而來,若是胡輕侯出擊,他們只管配合,若是胡輕侯不出擊,他們的責任就是守城,憑什麽要主動去攻打豫州軍?

妘鶴看著一群膽小的將領,冷笑幾聲:“汝等被豫州軍嚇壞了?”

一群將領毫不掩飾,豫州軍人多勢眾,誰不怕?

若是為了陳留,眾人只能拼命抵擋,若是為了妘鶴腦袋上的帽子,誰忒麽的願意送死?

妘鶴冷冷地看著一群士卒,深深認識到了農莊社員的局限性,她厲聲道:“我意已決,全軍出戰,若有不從,軍法處置。”

一群將領悲傷地看著妘鶴,瘋子!混蛋!

遠處,胡輕侯看著異常的豫州軍營寨,冷笑幾聲:“果然被胡某猜對了。”

覃文靜用力點頭,怎麽看豫州軍今日白天都是在補充睡眠,問道:“是不是該乘機進攻?趁他病,要他命!一群疲憊的豫州軍士卒簡直是送人頭。”

胡輕侯望著遠處妘鶴軍正在集結,想了想,問道:“胡某若是不動,袁述會如何?”

覃文靜看胡輕侯,我哪知道?

……

豫州軍營寨中有數千人緩緩出了營寨,迎著妘鶴廝殺,其餘人依然堅守營地之內。

袁述平靜地看著遠處,道:“胡輕侯會不會認為我等在睡覺,抓住機會沖殺呢?”

一群將領謀士一齊點頭:“定然如此!”若是被豫州軍士卒好好睡一覺,恢覆了精力體力,對胡輕侯而言簡直是錯失良機。

郭圖大聲下令道:“都準備好了,今日必殺胡輕侯!”

無數將士默默點頭,握緊了手裏的刀劍,只要殺了胡輕侯,就能好好休息了,一定要睡三天三夜好好補眠。

豫州軍與妘鶴部士卒廝殺許久,始終不見胡輕侯殺出來,一群謀士和將領心情焦慮極了,胡輕侯又沒上鉤?今晚是不是又要埋伏?

連續兩天兩夜不睡覺,哪怕是坐在營帳內運籌帷幄的謀士也感覺到了深深地疲憊,何況一群士卒?

袁述輕輕地笑:“原來胡輕侯是想要與袁某正面決戰啊。”根據斥候的消息,就這一夜工夫,洛陽有兩三千步卒已經趕到陳留與胡輕侯匯合,更多的軍隊正在源源不斷地趕來。

荀諶緩緩點頭:“我等小覷了胡輕侯,只怕胡輕侯就是在等洛陽各地的大軍。”胡輕侯根本沒有偷襲的意思,只想利用人多打人少。

郭圖冷笑:“那就將對將,兵對兵,與胡輕侯正面廝殺,看這銅馬天下究竟是屬於誰的。”

袁述沈默片刻,淡淡地道:“擂鼓!”

戰鼓聲中,數萬豫州軍出了營寨,向妘鶴軍而去。

妘鶴冷笑:“撤退!”帶領大軍退回了營寨。

戰鼓一變,數萬豫州軍陡然陣型變化,露出數千弓(弩)兵。

妘鶴臉色大變:“怎麽有這許多弓(弩)?”陳留城中只怕也就這個數量。

一群將領擦汗,幸好撤退及時,不然只怕倒了大黴。

遠處,號角聲響亮。

胡輕侯部軍隊緩緩向前,在另一個方向與豫州軍對峙,千餘(弩)手同樣瞄準了豫州軍。

袁述冷笑,下令道:“前進!”

數千士卒緩緩向胡輕侯逼近。

一些豫州軍士卒臉色慘白,胡輕侯的士卒們有(弩)矢,射在身上比弓箭厲害多了。

一個豫州軍老卒笑道:“怕什麽?(弩)矢不能及遠,我們距離(弩)矢的射程還早著呢。”

一群豫州軍士卒用力點頭,立刻覺得安心多了。

胡輕侯估計距離,厲聲道:“放箭!”

千餘蹶張(弩)矢激射而出,遠遠地射向豫州軍士卒。

數千豫州軍士卒看著黑壓壓一片(弩)矢飛來,臉色大變。

有士卒破口大罵:“不是說還沒到(弩)矢射程嗎?王八蛋,你騙我!”

老卒同樣臉色大變,胡輕侯的(弩)矢怎麽射得這麽遠!

一個豫州軍將領厲聲叫嚷:“盾牌!盾牌!其餘人蹲下!”

數千豫州軍士卒連滾帶爬的蹲下或趴下,數百盾牌兵扛著大盾擋在了最前面。

有豫州軍士卒叫道:“我會死嗎?”

四周根本沒人有心情理會他,人人的心中驚恐無比。

下一秒,鐵制的盾牌受到箭雨打擊,叮叮作響,每一個聲響都敲在豫州軍士卒的心頭。

有豫州軍士卒抱住了腦袋,緊緊閉上了眼睛。

有豫州軍士卒死死地盯著盾牌,唯恐叮叮聲中有(弩)矢破盾而出。

叮叮聲響了好長時間才沒了聲響,無數豫州軍士卒抱著腦袋,如在夢中。

好些人咧嘴傻笑:“哈哈哈,我沒死!”

胡輕侯大罵:“我恨盾牌!”

那豫州軍將領厲聲叫道:“快!弓箭手,拋射!”必須在(弩)矢重新上弦之前反擊。

千餘弓箭手站起來,飛快對著天空拉開了弓。

那豫州軍將領不等所有弓箭手準備就緒,厲聲下令:“放!”

千餘箭矢對著胡輕侯頭頂的天空激射,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度。

胡輕侯冷冷下令:“盾牌!”

洛陽t士卒同樣躲在了盾牌之後,任由箭雨落下。

好些箭矢落在了騎兵隊伍之中,大部分被直接格擋,少部分射在了戰馬身上,卻被紙甲輕易擋住。

豫州將領大罵:“為什麽洛陽人有盾牌!”

眼看雙方的箭矢攻擊盡數無效,袁述下令道:“讓弓箭手回來。”

號角聲中,豫州軍弓箭手盡數停止射擊,緩緩後退。

胡輕侯獰笑:“騎兵準備!胡某要殺光了那些弓箭手!”一群騎兵用力點頭,騎兵殺弓箭手簡直就是砍瓜切菜,毫無難度。

胡輕侯縱馬而出才幾十步,豫州軍側翼一支長矛兵列陣而出,密集的長矛陣護住了弓箭手隊伍的末尾。

胡輕侯盯著長長的密密麻麻的長矛,淡定舉手:“停步。”

才快步前進了幾十步的戰馬立刻停住。

覃文靜瞅胡輕侯:“剛下令出擊就退了回去,會不會有些丟面子?”

胡輕侯毫不在意:“面子多少錢一斤?人命多少錢一斤?”

豫州軍中,一支支軍隊調動,簡直如教科書般標準,沒有一絲的錯誤,完全不理胡輕侯的軍隊的多少和位置,只管按照標準流程下令和前進。

胡輕侯肝疼極了,就這中規中矩的戰陣怎麽破?全靠拼血嗎?

她憤怒極了:“袁述不是紈絝嗎?為何不傻乎乎地沖過來?”

周渝嘆氣,道:“只怕要費些時日了。”淡定地指揮兩千步卒向前。

號角聲中,豫州軍再次變陣,向妘鶴的營寨而去。

妘鶴盯著豫州軍冷笑:“好像我就怕了你們?”再次出擊。

陳留城墻上,月白看著胡輕侯帶著四百餘騎一直在旁掠陣,心中沒有一絲的緊張,大笑道:“來人,我們出城決戰!”

數千人跟在月白身後湧出了陳留城,長矛如林,無數人齊聲大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戰鼓聲瘋狂地催動,數支軍隊同時陷入了廝殺,喊殺聲幾乎遮擋了鼓聲。

沮守註意著戰局,大喜:“主公,敵軍左翼空虛,不如我率一軍攻擊敵軍左翼,必破敵軍!”

袁述瞅瞅遠處勒馬的胡輕侯,堅決搖頭:“胡輕侯一直在等著袁某露出破綻,袁某怎麽會讓她如意?”

袁述想得非常清楚,只要他在身邊留下足夠多的兵將,胡輕侯的騎兵就要吃狗屎。

沮守恨恨地看著袁述,從沒見過如此沒有魄力的袁氏子弟!若是本初在,定然不會如此畏手畏腳!

左翼,周渝嘆氣,敵人不上當啊。

她吹響了號角:“變陣!”

陣列調整,處於劣勢的兩千士卒不斷調整位置,楞是壓著面前的四五千豫州軍士卒打。

郭圖冷冷看沮守,道:“你說左翼空虛?你若是去了左翼,此刻已經人頭落地了。”

沮守看著左翼的變化,目瞪口呆。

袁述板著臉,堅決不看沮守,不然會笑出聲的,身為主公不能嘲笑愚蠢的下屬,太過沒有風度。

胡輕侯看準時機,扯起韁繩,戰馬人立嘶鳴。

她舉起長劍,厲聲道:“殺!”

四百騎齊聲叫道:“殺!”

豫州軍中,袁述看到胡輕侯的騎兵發動,仰天大笑:“好!來殺我啊!袁某倒要看看是你胡輕侯的劍利,還是我袁述的劍利!”

荀諶淡定微笑,胡輕侯只要敢來,必死無疑。

馬蹄聲中,胡輕侯率人殺入了一支豫州軍士卒的側翼。

豫州軍將領紅著眼睛大叫:“長矛兵,擋住!”

只是廝殺之中,長矛兵就在第一線與陳留士卒廝殺,哪裏可以調動過來?

頃刻間,胡輕侯縱馬殺入了豫州軍陣列中,長劍揮舞,鮮血四濺。

那豫州軍將領眼睛血紅,取過一支長槊,對著騎兵不躲不閃,厲聲叫道:“胡輕侯!去死!”待騎兵靠近,長槊對準胡輕侯就惡狠狠刺了過去。

胡輕侯一劍斬在長槊之上,長槊瞬間折斷。

下一秒,戰馬已經沖到了那豫州將領面前,那豫州將領手持斷槊,合身撲上:“胡輕侯!”

“噗!”那豫州將領被胡輕侯一劍砍下了腦袋。

騎兵沖破豫州軍士卒陣列,毫不停留,繼續向前,瞬間殺向了另一支豫州軍陣列。

袁述冷冷地看著胡輕侯的鐵騎片刻間擊破數支豫州軍方陣,絲毫沒有覺得沮喪或氣惱,淡淡地下令:“長矛兵列陣!”

數千長矛兵擋在了袁述與胡輕侯之間,豫州將領厲聲下令,數千長矛向前探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找不到一絲縫隙。

他大聲下令:“不要怕弓箭,若有弓箭,盾牌兵會保護我們的!”

被擠在長矛兵之間的盾牌兵用力點頭,順便大叫:“別擠了!我的盾牌若是拿不出來,射死了你我可不負責!”

郭圖看著長矛兵與盾牌兵綜合的方陣,大聲笑著:“騎兵又怎麽樣?過來送死啊!”

袁述盯著胡輕侯,暗暗叫著,胡輕侯,沖過來啊,沖過來啊!

如此密集的長矛陣,別說胡輕侯只有區區四百餘騎,就是一千四百騎,照樣盡數被掛在長矛之上。

胡輕侯率領騎兵連破數個豫州軍士卒的方陣,轉頭望袁述本陣,卻絲毫找不到機會。

她大聲罵著:“王八蛋!竟然是個縮頭烏龜!”

覃文靜同樣憤怒,身為騎兵最恨長矛陣了,而且是帶著盾牌的長矛陣,哪怕她們換了蹶張(弩)也破不了方陣。

胡輕侯長嘆一聲:“撤退。”

這場仗只怕要打得憋屈無比,什麽秋風掃落葉,什麽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人頭等等戲劇性的變化全部不會有,只有乏味又血腥的拼血。

而這種正正經經毫無投機取巧的戰術全然不是胡輕侯所長,只能靠周渝指揮了。

袁述看著胡輕侯率領騎兵退出了戰場,將兜帽重重扔在了地上,厲聲罵道:“胡輕侯果然膽子小到了極點!”

做好了所有的布置,就等胡輕侯死在長矛陣中,胡輕侯竟然不敢沖鋒?簡直是垃圾!

沮守撿起了袁述的頭盔,輕輕拍去上面的灰塵,淡淡地道:“若是我軍留下一些破綻就好了。”面對這麽嚴密的長矛陣,胡輕侯腦子有病才會沖過來,想要釣魚,就要下魚餌。

郭圖冷冷地道:“胡輕侯就該帶著四百餘騎硬生生沖擊我的長矛陣!”

袁述用力點頭,留個破綻,引誘胡輕侯沖殺,這麽簡單的方式誰不知道?可是那誘餌是自己啊!萬一真的被胡輕侯抓住機會殺過來,怎麽辦?

沮守慢慢將兜帽遞到袁述的親兵手中,不肯冒險,就只能看著胡輕侯不上鉤了。

天色漸黑,陳留城外,火光處處。

兩軍漸漸收兵,戰場上留下了無數的屍體。

袁述再次確認斥候的消息,中牟的審配軍已經大敗,張明遠部數千人只怕已經兩日內就能趕到陳留。

“不能再等了。”袁述搖頭。

他微笑著:“自新鄭十幾萬聯軍大敗,天下士人畏胡輕侯如虎,竟然坐看胡輕侯修築泥土高墻,鎮壓兗州冀州洛陽的百姓起義。”

“這是袁某之錯。”

“今日袁某親率大軍與胡輕侯決戰,不分勝負,打破了胡輕侯無敵天下的魔咒,打出了汝南袁氏的威風,打出了天下士人的威風!”

“自此以後,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胡輕侯不是不可戰勝的,泥土高墻不是防禦無敵的,天下不是胡輕侯的,汝南袁氏毫不畏懼胡輕侯。”

袁述厲聲道:“縱然逆賊胡輕侯猖狂,弒君,占據京畿,但是只要有我汝南袁氏在,這胡輕侯就不可能奪取銅馬天下,這華夏道統就不會斷絕!”

“天下人心大振,士氣大振,氣運牽扯,逆賊胡輕侯再也無法一手遮天。”

“我袁述力挽狂瀾,已經盡到了汝南袁氏的責任。”

荀諶、沮守、郭圖等士人一齊點頭,出兵的最好結果沒有實現,沒能一舉殺了胡輕侯,但是最基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有必要繼續與胡輕侯糾纏。

袁述微笑著:“準備撤退。”

荀諶沮守郭圖等人一齊點頭,只要袁述撤退,胡輕侯沒道理會繼續糾纏,只會去救援兗州冀州其他城池,那就是與曹躁的血戰了。

沮守淡淡地笑,最好胡輕侯砍下了曹躁的人頭,然後身負重傷,傷重不治,那汝南袁氏就撿了大便宜了。

袁述笑道:“當遣一人與胡輕侯說和,諸位誰願意前往?”不與胡輕侯說清楚和談就冒然撤退,分分鐘就被胡輕侯追著打,搞不好撤退就變成了敗退,敗退就變成了覆滅。

一群士人微笑著,宛如沒聽見。

與胡輕侯和談?胡輕侯可沒什麽風度,信不信她砍下使者的腦袋!

袁述微笑著再次問道:“諸君何人願意前往?”

一群士人繼續微笑,沒聽見,t絕不冒險。

袁述失望極了:“不想這許多君子,就找不到一個敢於去與胡輕侯談和之人嗎?”

他緩緩轉頭,看到了袁謙,笑道:“袁謙,你去吧。你是女子,胡輕侯絕不會為難你的。”

袁謙看著微笑的袁述,環顧四周帶著笑容,目光中如看死人的士人們,淡淡地道:“好。”

次日天明。

袁謙舉著白旗靠近了胡輕侯的大軍。

“在下袁謙,我主公袁述袁公路欲與胡大將軍和談。”她開門見山。

胡輕侯盯著袁謙,冷冷地道:“和談?”

覃文靜按住了刀柄,獰笑著:“和談?”

四周數百騎兵高手一齊亮出刀劍,獰笑著:“和談?”

殺氣包圍之中,袁謙淡淡地道:“不錯,和談。”

她環顧四周,臉上沒有一絲懼色,道:“今日胡大將軍親至,四百騎縱橫沙場,可曾破我袁氏中軍?”

“我袁氏數萬之眾,亦不能傷胡大將軍分毫,雙方不過平手而已。”

“袁某知道胡大將軍有數路援軍將至,張明遠將軍更斬殺了我豫州大將。可是,那又如何?”

“我豫州近在咫尺,人口數百萬,隨時可起數萬大軍,朝發夕至。”

袁謙盯著胡輕侯,認真的道:“誰勝誰負,尤為可知,或許胡大將軍手中精兵悍將眾多,最終還是胡大將軍獲勝。”

“只是,以我袁氏用兵之穩,胡大將軍想要速勝是絕不可能。”

“沒有半年,這陳留之戰絕無分出勝負之理。”

“半年之後已經是夏季,這陳留乃至整個兗州的春耕定然是休要想了。”

“胡大將軍心善,為民考慮,可願看到兗州再覆一石米十幾萬錢?”

袁謙淡淡地道:“天下紛亂,曹躁、楊彪、劉虞盡在與胡大將軍廝殺,若是胡大將軍與我汝南袁氏在陳留兩敗俱傷,又有何益?”

“依吾愚見,不如暫時和談。我汝南袁氏保存實力,而胡大將軍可以抽身去剿滅曹躁劉虞楊彪。”

胡輕侯看了袁謙許久,仰天長嘆:“胡輕侯啊胡輕侯,叫你只會埋頭豬突,不懂兵法,這回只能看著袁述回家了吧。”

一群將領同樣嘆息,胡輕侯的兵法真是狗屎啊,必須好好補課,不然以後還會發生只能看著敵人撤退的狗屎事件。

袁謙平靜地拱手,道:“多謝胡大將軍。”

胡輕侯道:“你去與袁述說,想要和談,我有些言語與他當面說。”

袁謙點頭返回豫州軍大營。

……

袁述聽了袁謙的轉述,皺眉道:“胡輕侯要與我面談?她想與我談什麽?”

他盯著袁謙,袁謙老老實實回答:“我不知道。”

袁述失望,揮手道:“你退下吧。”這個袁謙是有些才華的,但是不識大體,竟然敢頂撞他,活該做冷板凳。

沮守看了一眼袁謙,對袁述道:“莫非是想要挑撥離間?”

他看著身邊一群謀士,冷冷地道:“胡輕侯會不會拿出一疊豫州士人與胡輕侯勾結的信件?”

一群豫州士人冷冷地看著沮守,這分明是找機會理解豫州士人與袁述的關系,但是怎麽可能成功。

郭圖笑道:“豫州士人與汝南袁氏相交百餘年,如何會看得上一個流民胡輕侯?”

“依我看,胡輕侯要面見主公,多半是想要拿出冀州士人勾結胡輕侯的證據。”

“這冀州就在胡輕侯麾下,冀州士人多有親戚在胡輕侯處為官,只怕這信件是有那麽幾封的。”

一群豫州士人笑瞇瞇地看著沮守,此刻袁述麾下的冀州士人除了沮守還有誰?

沮守臉色鐵青,拂袖而起,就要呵斥郭圖。

袁述笑道:“依我看,胡輕侯尋我多半是為了曹躁。”

一群士人微笑點頭:“有可能。”斜眼看沮守,我們人多,你只有一個,你臉色再青,嗓門再大有什麽用?

中午時候,陳留城下的空地中,兩軍對圓。

陳留城頭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熱切地看著城下。

有百姓叫道:“不打仗了!不打仗了!”

有百姓仔細盯著看,叫道:“那是胡大將軍!”

有百姓大哭:“汝南袁氏殺我親人,豈能和談?”

胡輕侯騎著馬,單獨站在陣前,對著豫州軍用力揮手:“老袁,好久不見!”

豫州軍中,袁述穿著全套重甲,就是臉上也帶著鐵甲面具,不敢露出絲毫縫隙,背後紅色的披風隨風飄蕩。

胡輕侯哀傷極了:“老袁,我們是老朋友了,你怎麽就這麽不信任我?”

袁述不理,盔甲是絕對不能脫的,慢悠悠縱馬前進。

胡輕侯跳下戰馬,摘下腰間長劍,慢悠悠走向兩陣中間,大聲道:“我胡輕侯貴為朝廷大將軍,猶且不避箭矢,不畏刀劍,敢於一人出陣會談,汝不過是一個小官,竟然不敢嗎?”

數萬陳留百姓和無數胡輕侯麾下將士齊聲大笑:“膽小鬼!汝南袁氏是膽小鬼!”

“膽小鬼汝南袁氏不如滾回家吧!”

“小官就是小官!”

“快跪下給胡大將軍磕頭!”

袁述大怒,輕輕拍馬,戰馬加快了腳步。

胡輕侯看著越來越近的袁述,長長地嘆氣:“老袁,想當年我等在洛陽玩得多開心,不想竟然有今日。”

馬背上,袁述冷冷地看著胡輕侯,一言不發。

胡輕侯輕輕道:“其實,我今日見你,是想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袁述又靠近一些,細細聽胡輕侯說話。

胡輕侯道:“傳國玉璽其實……”

袁述更近了。

胡輕侯微笑著看著馬背上的袁述,陡然趴下。

“嗡嗡嗡!”兩三千支蹶張弩(弩)齊射,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弩)矢射向袁述。

荀諶臉色大變:“不!”兩三千支蹶張(弩)齊射,哪裏是盔甲擋得住的?

郭圖慘叫:“不!”沒想到胡輕侯這麽卑鄙!

沮守驚叫:“主公!”袁述若是死了,誰能夠繼承汝南袁氏的基業?對了,還有袁基的兒子在!

一群士人亂糟糟慘叫:“啊啊啊啊啊!”怎麽好端端地就殺人了?為什麽啊!還有沒有一點點風度了!

無數豫州士卒看著遮擋住了光線的(弩)矢,齊聲慘叫:“不!主公!”

更多的豫州士卒茫然不知,與夥伴討論著未來:“回家後我就成親。”

陳留城墻上,無數百姓齊聲大叫:“啊啊啊啊!”叫聲有的驚喜,有的驚訝,有的驚駭,匯聚在一齊成為一聲巨大無比的叫聲,整個陳留的貓狗都豎起了耳朵。

眾目睽睽之下,袁述陡然轉身,縮成了一團。

“叮叮叮叮叮叮!”無數(弩)矢盡數射在了袁述的背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袁述的戰馬長嘶,中了數百支(弩)矢,倒在了血泊中。

下一刻,袁述靈活地跳下了馬背,身後插著幾百支(弩)矢,瘋狂地向著豫州軍陣營急沖,身後,更多的(弩)矢不停地射至。

一片片袁述背後的紅色披風破碎落下,露出一面巨大的鐵盾,以及無數插在鐵盾上的(弩)矢。

無數豫州士卒震驚地看著比刺猬還要像刺猬的袁述,大聲慘叫:“主公!”

無數陳留百姓震驚地看著比豬跑得還要快的袁述,大聲叫嚷:“抓住他!殺了他!”

胡輕侯趴在地上看著拼命逃跑的袁述,大怒:“狗屎!這絕不是袁述!袁述不可能背得動這麽重的盾牌還跑得像只兔子!”

胡輕侯陡然懂了:“許褚!是許褚!”

一股無邊的憤怒湧上胡輕侯的額頭,忍不住破口大罵:“袁述!你卑鄙無恥!竟然用許褚做替身,你是想要當面暗殺胡某嗎?”

“卑鄙!下流!無恥!垃圾!人渣!渣男!狗屎!爬蟲!”

“胡某與你不死不休!啊啊啊啊!”

豫州軍中,袁述傲然步出,大聲笑道:“胡輕侯,天下人不了解你,我袁述還能不了解你嗎?”

早就知道胡輕侯想要單獨見面不安好心,他怎麽會愚蠢得去單獨見面?

這次天下都知道袁述袁公路的智謀天下無敵了吧,哈哈哈哈!

胡輕侯怒吼:“袁述逃了!殺!”

周渝、妘鶴、月白同時叫道:“袁述逃了!殺!”

無數陳留和洛陽士卒大聲叫嚷:“袁述逃了!殺!”沖向袁述。

袁述呆呆地看著胡輕侯,什麽叫做袁述逃了?我就在這裏啊?

無數豫州士卒看不到中軍中的袁述,只看到“刺猬袁述”狼狽逃跑,屁股上,大腿上多有中箭,鮮血淋漓,齊聲發喊。

袁述臉色鐵青,傲然笑著:“不用怕,我豫州軍久經沙場,不會亂的!”

下一刻,豫州軍的後軍忽然大亂,淒厲的慘叫聲傳了過來。

袁述滿臉通紅,厲聲問道t:“怎麽回事?”

一個將領匆匆跑來,大聲道:“主公!不好了!有胡逆的騎兵進攻我部!”

袁述大罵:“胡輕侯的扼騎兵就在眼前,哪來的騎兵?”

他陡然醒悟了,是其餘援軍!是張明遠部的騎兵!

袁述厲聲呵斥:“斥候呢?為何不知道敵軍靠近?長矛陣呢?為何不擋住敵軍?”

那將領悲傷極了,斥候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殺了,而長矛陣……

所有人都在等著停戰回家,或者伸長脖子看熱鬧,哪有人還想著狗屎的長矛陣?

遠處,張獠帶領百餘騎在豫州軍中四處縱橫:“我是張獠張文遠!誰敢與我一戰!”

更遠處,張明遠和祂迷帶著數千步卒飛快靠近,厲聲叫著:“殺!”

覃文靜帶著四百餘騎兵沖入豫州軍中,四處砍殺。

前後夾擊之下,豫州軍措手不及,軍陣崩潰。

文醜叫道:“主公,快跟我走!”

袁述大怒,將兜帽扔在地上,厲聲叫道:“我袁述袁公路是臨陣脫逃的人嗎?”

“來人!吹響號角,敲響戰鼓,中軍所有士卒跟隨我向南方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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