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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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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沒有良心

胡輕侯輕輕松松收覆了真定縣城, 萬餘頭戴黃巾的太平道信眾投降,張角趙雲以及其餘太平道信眾潰逃不知蹤影。

胡輕侯召集農莊的所有管事召開會議。

一群管事臉上都是笑容,一定是慶功宴,這次真是大勝啊。

從老家被偷, 到數百人反殺奪回老家, 再到大破幾萬人, 順利奪回真定縣, 兩日內發生的一切真是傳奇中的傳奇啊,足夠眾人吹牛一輩子了。

胡輕侯瞅瞅笑瞇瞇的眾人, 無奈極了:“胡某知道你們個個很開心, 可是胡某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沒有一件事開心的。”

“第一,常山國或者冀州一定都淪陷了。”

一群帶著笑容的管事一怔, 臉色大變,越想越對。

薛不膩失聲道:“太平道有幾十萬信眾……”

眾人臉色都變了, 真定縣能夠有如今的結果純屬運氣, 要不是胡輕侯與張角是同門,又一直有一支幾百人的精銳護院在,自己又能打, 真定縣此刻一定已經是滿城都是黃巾賊了。

紫玉羅慢慢地道:“根據銅馬朝律法,各地州府沒有兵權,只有幾十個衙役,若是幾千或者萬餘太平道信眾造反,只怕州府盡數陷落。”

好些人臉色慘白, 哪裏需要幾千或者萬餘太平道信眾,只要有幾百個太平道信眾就足夠砍死幾十個衙役了。

紫玉羅繼續道:“若是常山國或者冀州淪陷, 這真定縣只怕……”

眾人心中打敗了張角的喜悅一絲不剩,要是十萬太平道信眾殺至, 真定縣分分鐘成為齏粉。

胡輕侯道:“這次陰差陽錯,無數因果堆在一起,張角才吃了大虧,若是張角下次再來,定然準備的更加周全。”

“別的不說,只要那張角懂得練兵,這局面就會大變。”

眾人一齊抖了一下,想想這次兒戲一般的兩三萬人圍攻千餘人只會搖旗吶喊,以後再也遇不到這類好事了。

胡輕侯道:“那個趙雲其實是個人才,若是他替張角練出一支萬餘人的精銳……”

眾人死死地看胡輕侯,萬餘精銳?那他們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趙恒後悔極了:“早知道就該不顧一切追上去殺了趙雲。”

胡輕侯搖頭,後悔有個P用,趕緊從投降的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抽取幾千人練兵才是最重要的。

“胡某必須組織數千精銳收覆常山國,否則單單一個真定縣必然難以抵擋張角的反擊。”

眾人一齊點頭。

胡輕侯繼續道:“其二,胡某需要大量的糧食,現在,未來,都需要大量的糧食。”

……

集體農莊中,萬餘太平道信眾悠閑地蹲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胡輕侯會怎麽處理他們,但是絕不會太倒黴。

有太平道信眾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懶洋洋地道:“張教主和胡縣尉爭奪教主之位,我們只管看戲就好。”

眾人一齊點頭,《太平經》是寶物,大家都理解的,但是爭奪寶物哪裏有爭奪家產重要?

眾人從自己的生活出發,不論是窮人還是地主老爺家,爭奪財產永遠是最重要的事情,比什麽寶物重要一萬倍。

一個太平道信眾道:“我老家有一戶人家,五兄弟為了爭奪家裏的五畝田地,互相砍殺,死了三個,殘了兩個。”

一群太平道信徒用力點頭,絲毫沒有驚訝,為了田地兄弟相殘的事情經常有,但從來沒有聽說過為了什麽寶物兄弟相殘的。

所以爭奪寶物只是一個幌子,張角和胡輕侯是為了爭奪太平道的教主之位自相殘殺。

他們作為信眾無需理會誰勝誰敗,誰當教主不是教主,重要的是不論胡輕侯還是張角,為了當了教主,肯定要拉攏他們壯大聲勢。那又怎麽會薄待了他們?

一群太平道信眾歡喜地笑著,就等胡輕侯給黍米豆子飯吃。

另一個角落,一群太平道信眾鄙夷地笑著。

有太平道信眾不屑極了:“一群蠢貨。”

“區區太平道的教主之位算什麽,若是當了神仙,這天下都是她的了。”

眾人重重點頭,看其餘太平道信眾的眼神充滿了優越感。一群菜雞竟然把教主之位看得這麽重,全然不知道《太平經》的無上功法才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一個太平道信眾低聲道:“胡輕侯的法術在張教t主之上,胡輕侯必勝,我等投靠胡輕侯,從小了說,是良禽擇木而棲,早日從龍。”

“往大了說,若是胡輕侯收集齊整了《太平經》,有了無上功法,成仙得道,我等也有機會雞犬升天。”

眾人眼睛發亮,神仙的手下啊!好歹是個竈王爺吧?

一群太平道信眾看著遠處監督他們的褚飛燕眾人,毫不懷疑胡輕侯必勝張角,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張角只會呼風喚雨,功力淺薄,打不死人的,但是胡輕侯的功法就實用多了,又是刀槍不入,又是眼睛瞪死人,殺張角如殺一雞。

另一個角落,有太平道信眾後悔極了:“我不該投降胡輕侯的。”

幾個太平道信眾紅著眼睛點頭:“胡輕侯是官老爺,一定會殺了我們向朝廷領賞的。”

官兵殺賊,哪一次不是如此?他們怎麽就忘記了!

只是此刻想要逃走也是沒機會了,那些褚飛燕的人手將四周盯得緊緊的,胡輕侯都打不過褚飛燕,他們這些人哪敢奢望逃走?

胡輕侯帶了千餘人走近,萬餘太平道信眾急忙站起,惴惴不安地看著胡輕侯。

胡輕侯大聲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萬餘太平道信眾情不自禁地跟著叫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然後心就寬了,果然是自己人啊,自己人總不能虧待了自己人吧。

胡輕侯大聲道:“胡某要與張角繼續大戰,需要三千能打的,其餘人就在這裏種地。”

一群太平道信眾憨厚地笑,胡輕侯果然要與張角繼續廝殺。

胡輕侯冷冷地看眾人,道:“成為胡某的士卒,胡某黍米豆子飯管飽,每十日有雞蛋吃。”

一群太平道信眾大喜,這比地主老爺都吃得好!

好些人叫道:“我報名!”“我願意為縣尉效死!”“我力大如牛!”

胡輕侯厲聲道:“但是,胡某的士卒若敢退縮,胡某立刻殺了!”

一群太平道信眾心中一顫,又不以為意,有的吃了再說,打不過逃跑的時候腳長在我身上,誰管你啊。

胡輕侯抽取了三千男子,看看每個人都骨瘦如柴的模樣,暗暗嘆氣。

“剩下的人,就在胡某的集體農莊中幹農活。”

“每日三頓飯,每頓飯兩個野菜饅頭,一碗野菜糊糊。”

無數太平道信眾大喜:“竟然有三頓飯,我以前就吃一頓飯!”

有太平道信眾淚流滿面:“有這麽多吃的,我一定支持胡縣尉做教主!”

有太平道信眾不敢置信:“這麽多吃的,這是每天都有,還是只有一天?”

千餘集體農莊的社員鄙夷地看著他們,真是沒有見過市面啊,身上優越感爆棚。

胡輕侯厲聲道:“但是,手上沾染了胡某的手下的鮮血的人,胡某必須殺了!”

萬餘太平道信眾樂呵呵地支持:“應該的!”“理當如此!”“胡教主有心了。”“教主,我替你找!”

千餘集體農莊的社員走進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仔細地查看每一個人。

有社員指著某個低頭的太平道信眾道:“我認識你!你是二十三小隊的!”

四周無數社員蜂擁而至,一把將他按倒在地。

那二十三小隊的細作臉色大變,叫道:“冤枉啊,我沒有殺過人,我手中沒有沾染過鮮血!”

他驚恐地看周圍的太平道信眾,叫道:“救我!救我!胡輕侯要殺光我們,救我!”

周圍的太平道信眾理都不理,笑瞇瞇地看著,更有人呵斥道:“大膽賊子,竟然敢出賣胡教主的人,就該砍頭!”

有人叫道:“教主!我來砍死這個王八蛋!”

一角,忽然有一個太平道信眾拔腿飛奔,無數太平道信眾大叫:“教主!這裏有個手裏沾血的!”

遠處,褚飛燕冷冷地看著那個細作靠近,喝道:“滾回去!”

那細作手裏揮舞著一把匕首,怒吼道:“誰敢攔住我就殺了誰!”

褚飛燕微微側身,一把抓住那個細作的手腕,順手就將他打倒在地。

四周不少人歡呼,只覺那個細作蠢透了,怎麽敢向褚飛燕的方向跑,簡直是活膩了。

千餘社員仔細搜尋了許久,在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找到了數個細作以及曾經殺入集體農莊的人。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有女細作哭得滿臉淚水。

千餘社員惡狠狠地盯著她,她殺社員的時候笑得可開心了。

胡輕侯平靜地道:“來人,將她們都淩遲了。”

千餘社員歡喜大叫:“淩遲!淩遲!淩遲!”

趙恒叫道:“我來!”挽袖子,細作叛徒必須淩遲,決不能讓他們好好地死了。

看著叛徒和沾了農莊社員的人被淩遲,千餘社員中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聲叫好:“你們也有今日啊!”“報應啊!”

珞璐璐縮在角落,渾身發抖。有一個細作她認識,平日裏也說過話,可在昨日那一身鮮血,瘋狂地喊著“歲在癸亥,天下大吉”,想要打死她的模樣,她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

“啊啊啊啊啊啊!”被淩遲的人的淒厲慘叫聲傳了過來。

珞璐璐不敢擡頭看,僅僅這淒厲地慘叫聲就讓她抖得更加厲害。

被淩遲的人淒厲地叫著:“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求你了,給我個痛快!”

珞璐璐看著地面,低聲罵著:“王八蛋……叫你殺自己人……叛徒……”

她低聲罵著,眼角有淚,心卻漸漸平穩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萬餘太平道信眾看著被淩遲的人頭上的黃巾,渾身發抖,原本對胡輕侯輕描淡寫的心變得惶恐不安,大氣都不敢喘,唯恐被胡輕侯抓上去淩遲了。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萬餘太平道信眾,對煒千道:“集體農莊以後分等級,如今活下來的社員盡數為一等社員,吃食上必須優待,每頓飯多一個野菜饅頭,每十日有雞蛋或肉食。”身為窮鬼,也只能給這麽點差異對待了。

“與我胡輕侯並肩作戰者,我胡輕侯必不辜負。”

煒千用力點頭,只覺理所當然。

胡輕侯盤算著人口,集體農莊原本有三四千人,死傷逃走無數,此刻只有千餘人,也不知道會有多少逃散的人回來。有這些太平道信眾加入,這三萬餘畝田地應該可以盡數開墾了。

胡輕侯眼神冰涼又瘋狂:“可是,還不夠!”

……

真定縣內,無數百姓悲憤莫名。

有百姓躲在家中低聲咒罵:“王八蛋啊!為什麽胡縣尉沒死!”

有百姓奮力將頭上的黃巾扔在火盆裏,目眥欲裂:“太平道就是一群廢物,一個女人都殺不了!”

有百姓小心翼翼地將黃巾放進木盒,埋在了院子的角落,臉上唯有悵然:“除惡務盡啊,張教主過於善良了。”

真定縣百姓人人厭惡胡輕侯,若是細細討論胡輕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其實是說不出來的。

胡輕侯到真定縣不過幾個月,又是不管民生不管判案的縣尉,能夠禍害百姓什麽?

胡輕侯唯一命令百姓做事也是官府規定的徭役。

假如就事論事,在本縣服徭役,且有不錯的吃食,這徭役其實是非常舒心的,既沒有走了幾個月去外地幹活的辛苦,時間也短,這輩子都遇不上這麽好的徭役了。

雖然徭役的時候工作辛苦,也挨了鞭子,可徭役不就是如此嗎?

真定縣百姓對胡輕侯的厭惡說不清,道不明,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厭惡。

假如一定要說原因,那麽就是一個比自己還要窮得人陡然暴富了,而且是富到自己十輩子都追不上的那種程度。

雖然這個人的暴富並沒有占自己一分便宜,但就是讓人從心靈深處深深地厭惡,討厭,憎恨,巴不得對方倒黴破產。

至於什麽胡輕侯是個女人,什麽胡輕侯殺人不眨眼等等被世俗詬病的事情,在胡輕侯小小年紀就賺到了天量家產面前不值一提,撐死就是點綴,有它無它照樣對胡輕侯恨之入骨。

街上有人敲鑼經過:“全部都出來,胡縣尉命令所有人都出來,誰不出來就殺了誰!”

一群百姓絲毫不想看到胡輕侯,可想到胡輕侯剛殺了不少人,以及各個門閥和縣衙的大火,只能擠出最溫順的笑臉,推開了房門:“來了!來了!”

縣衙前的大街上搭了一個高臺,高臺上吊著幾十具頭裹黃巾的屍體,有的屍體一動不動,有的屍體卻在微風中晃動,有的屍骨完整t,有的只有一具白骨。

無數真定縣百姓看著胡輕侯就坐在屍體之中,悠閑地翹著二郎腿,一具白骨屍體就在她身後搖曳,哪怕是烈日之下依然鬼氣森森。

好些百姓心中害怕到了極點,低頭看腳尖。

胡輕侯俯視數萬百姓,冷冷地道:“胡某知道你們當中有人加入了黃巾賊。”

數萬百姓鴉雀無聲,有人冒著冷汗,有人淡定無比,加入太平道的人沒有三千也有兩千,難道你要全部殺了?天下沒這個道理。

胡輕侯冷冷地道:“胡某很理解你們投靠黃巾賊的念頭。”

她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道:“家裏一點點野菜都沒有了,不投靠黃巾賊一定全家餓死,投靠了黃巾賊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日,左右是個死,為什麽就不投靠黃巾賊呢?”

數萬百姓畏懼地看著地面,有人心中用力點頭,你說得太對了,左右都是死,我為什麽就不能投靠黃巾賊?

胡輕侯冷冷地道:“胡某決定給你們所有人一條生路。”

她微笑著,站了起來,在高臺上張開手臂:“跟著胡某種地吧!”

數萬真定縣百姓莫名其妙。

胡輕侯溫和地笑著:“這真定縣的田地,不管是官府的,是門閥的,是百姓的,不管是幾萬畝,還是只有幾畝……”

她惡狠狠地道:“……胡某全部暫時征用了!”

數萬真定縣百姓驚愕地看著她,好些人臉色大變,失聲道:“憑什麽?那是我家的地!”

“你若是搶我的地,我就去官府告你!”

胡輕侯厲聲道:“胡某實話告訴你們!”

“太平道幾十萬信眾盡數作亂,這常山國已經陷落,冀州陷落,銅馬朝處處戰火,百姓流離失所,在火焰中和屍體堆中哀嚎。”

“今年秋天,這常山國,這冀州,再也找不出一塊田地有收成!”

“這銅馬朝將會有數不清的流民!”

“這糧食的價格將會飛到天上,你們全部身家,賣房子賣地都買不起一斛糧食。”

數萬真定縣百姓平靜地看著胡輕侯,危言聳聽,這個家夥壞得很,信你個鬼。

胡輕侯看著真定縣百姓們,仰天大笑,就知道這些百姓不會信。

一輩子沒有出門三十裏的人怎麽會信天下大變?

胡輕侯止住了笑,平靜地看著數萬百姓,道:“這真定縣內的百姓,不管以前是種地的,是店鋪小二,從今日起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們都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胡某的農奴!”

“胡某不管什麽節氣有沒有過,胡某也不管種出來的收成是畝產兩百斤豆子,一百斤豆子,還是只有五十斤不能吃的稭稈!”

“胡某只知道一件事,若是你們不老老實實給胡某種地,胡某就砍下你們的腦袋!”

數萬百姓一齊變色。

有人顫抖地叫道:“這是不合法的……”

有人叫道:“我不會種地啊。”

有人根本不信:“我就是不去,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胡輕侯平靜地笑了,揮手。

三千士卒齊聲大叫:“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數萬百姓看著沒有裹頭巾,可是渾身上下透著太平道的暴民氣息的士卒,立刻老實了。

胡輕侯俯視眾人,道:“胡某不是征求你們的意見,胡某是通知你們,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就是胡某的農奴。”

“你們的吃喝拉撒全部由胡某負責,你們的力氣、身體和性命,在一年之內統統都是胡某的!”

“有誰不服,立刻殺了!”

數萬百姓憤怒地看著胡輕侯,再一次低頭看地面,在心中憤怒地咒罵,狗官,去死!狗官,不得好死!

胡輕侯大聲地笑,然後一連竄的下令。

“紫玉羅,搜查真定縣內所有的房屋,裏面的糧食盡數充公。”

“趙恒,帶人盯著,有反抗鬧事和逃走的人,盡數殺了。”

“煒千,這些新人未必會老實種地的,我們的農活可不輕松,你一視同仁,該打打,該殺殺,莫要心軟。”

“你繼續按照我以前的方式做,什麽分成小隊,什麽拔河比賽,什麽土地之光,一個不要少,全部來一遍。”

“胡某要壓榨出他們所有的力量產出糧食。”

“若有誰懈怠偷懶,直接殺了。”

“胡某不要他們的忠心,不要他們的感激,胡某只要糧食!”

一群人重重點頭,很清楚胡輕侯的瘋狂的緣由。

若是僅僅考慮真定縣的人口的口糧,其實問題不大。

真定縣縣城是在一日之內陷落的,雖然縣城內縣衙和各大門閥的豪宅盡數毀於大火和劫掠,但真正關系到口糧安全的田地的影響並不大。

除了胡輕侯的集體農莊經歷了廝殺,不少田地被反覆踐踏,豆苗盡數成了泥漿,其餘各個門閥的田地幾乎是無損的。

太平道信眾再怎麽瘋狂,也是饑餓所迫的失地農民,怎麽都不可能肆意踐踏毀滅地裏已經快成熟的冬小麥的。

張角選擇在此時舉事,也是想著奪取已經成熟的冬小麥為軍糧的,怎麽可能破壞田地。

真定縣有了冬小麥,再抓緊時間補種黍米,今年真定縣的糧食產量與去年比幾乎沒有影響,再算上官倉和各個門閥的糧倉內殘存以及流落在百姓手中的糧食,真定縣的百姓怎麽都能熬下去的。

但未來的一年之內,官兵和太平道的信眾的戰爭定然會徹底摧毀各地的田地。

什麽春耕,什麽地裏的秧苗,什麽每日的耕種……在連綿的廝殺中百姓的命都保不住了,哪裏還會有田地和收成存在?

不論是太平道信眾,還是百姓收割了今年的冬小麥,今年秋收一定是零。

若是僅僅一兩個縣城或者一兩個郡是如此,朝廷調動糧草終歸是可以救援的,但假如這動亂的環境擴大到了幾個州,或者整個中原,那麽未來的饑荒將會嚴重到不敢想象。

胡輕侯面對殘酷的未來,唯一能夠做得就是竭盡全力的種地,毫無人性的種地,從土地中獲取每一顆種子,每一片野菜,然後盡量讓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

胡輕侯很清楚單憑一地的瘋狂種地是救不了天下的,她只能救多少算多少。

她也很清楚真定縣再怎麽瘋狂種地,產量大增,若是收留大量的其他地方的流民,這食物也是絕對不夠吃的。

以後只怕每頓飯兩個野菜饅頭一碗野菜糊糊都會是奢望。

她的名聲更會因為這一次瘋狂行為遺臭萬年。

她看了一眼無數真定縣百姓想要將她撕碎的眼神,平靜無比,未來只要她所在的地方沒有易子而食,她這個穿越者就沒有白來一趟。

數萬百姓被士卒們驅趕著去田地幹活,有人大吵大鬧:“我就是不去,你敢怎麽樣?縣尉也要講……”

“噗!”鮮血四濺。

立刻再也沒人吵鬧了。

數萬百姓慢慢地走著,不時有士卒們厲聲呵斥:“走快點吧!”

百姓們隨意走快幾步,然後又慢了下來。

有百姓低聲憤怒地道:“狗官!竟然想要將我們變成奴仆!”

有人憤怒地道:“什麽天下大亂,什麽糧食價格飛上天,老子信你個鬼!”

有人鄙夷地看著胡輕侯:“門閥老爺有這麽多糧食,只要分給我們,別說今年了,十年都吃不完。”

好些人附和,大家都見過門閥的糧倉,這麽多糧食怎麽可能吃得碗,一切的背後就是狗官胡輕侯想要對老百姓的財富巧取豪奪。

有百姓低聲哭泣:“我家好不容易有二十畝地了。”

周圍的百姓淡定無比,不但沒有同情,反而幸災樂禍。這個年頭有二十畝地,一定是門閥中人,沒有被太平道信眾殺了就偷笑吧。

……

趙閥閥主找到胡輕侯,神情慎重極了:“雖然局勢危急,但對待百姓當以教化為主,若是操之過急,恐有後患。”

天下大亂的消息,趙閥閥主是半信半疑的,區區一個真定縣亂了,天下就亂了?一葉知秋的大師和滿嘴胡扯的騙子只有一線之隔。

但趙閥閥主願意支持胡輕侯,胡輕侯收覆真定縣,大敗張角,戰功妥妥的,朝廷中又有靠山,飛黃騰達幾乎是板上釘釘了,趙閥絕不會再站錯了隊。

可是趙閥閥主依然覺得胡輕侯做得過了。

驅使那些百姓種地沒問題,暫時征用那些百姓的田地也沒有問題,一群韭菜唯一t的價值就是被收割,誰割,怎麽割,毫無區別。

那些門閥的田地以及糧食盡數被征用就有些過了。

趙閥閥主並不是不滿趙閥的田地和糧食也被征用了,不說這是抱上胡輕侯的大腿的大好機會,只說兵禍之後趙閥人丁減少許多,他就很願意田地和糧食暫時被官府征用。

亂世之中與其被人覬覦,全家遭難,不如與官府結個善緣,至少小命得以保全了。

至於官府會不會將“暫時征用”變成永久征用,或者進了某個官員的口袋,趙閥閥主根本不擔心。

趙閥的根基是田地,但不是具體的某一塊田地。

如今真定縣內無數門閥遭殃,趙閥極有可能是保留最完整,與真定縣此刻的實際掌控者關系最密切,有過並肩作戰的經歷的門閥。

就憑這三點,趙閥閥主有把握即使財產被官府吞了,也能從其他地方找到補償。

趙閥閥主客客氣氣,中規中矩的規勸的背後,是提醒胡輕侯註意趙縣令。

真定縣的縣令是趙縣令,胡輕侯只是縣尉。

若是趙縣令奪軍功怎麽辦?

若是趙縣令抓住胡輕侯此時的“奪民錢財,驅為奴仆”的惡劣行徑,直接告到了朝廷,又怎麽辦?

趙閥閥主認為胡輕侯究竟年輕了,本末倒置。

什麽種地囤積糧食,什麽未來的饑荒,這些事情是胡輕侯需要考慮的嗎?

胡輕侯此時此刻最該考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快上報自己的功勞!

趙閥閥主有些哀傷地看著胡輕侯,胡輕侯的手段實在是太差了,若是他與胡輕侯易地而處,早就殺了趙縣令了,只說趙縣令為國捐軀了,誰能查的出來?

胡輕侯笑了,笑容中有趙閥閥主看不透的詭異:“相信我,此時此刻與老天爺奪時間種地才是最重要的。”

趙閥閥主懂了,胡輕侯朝廷的靠山是皇帝,而且極其的鐵,誰能誰敢搶她的功勞,打她的小報告?

趙閥閥主微笑道:“老夫多慮了。”

他轉身去尋找其他門閥的幸存者,順便也徹查那個趙雲究竟是不是趙閥子弟。

想到趙閥以及所有門閥的豪宅盡數付之一炬,趙閥閥主恍若隔世,短短一兩天帶來的沖擊真是太大了,大到他都懷念那些門閥的閥主了。

……

胡輕侯計劃修整五日,然後出兵拯救其餘縣城,雖然救兵如救火,但是這五日時間已經是壓縮到了極點。

首先要練兵。

被俘虜的太平道信眾的忠誠度倒是可以信任的。

經過觀察,《太平經》的效果極其的好,太平道信眾絲毫沒有把胡輕侯當做外人,也沒有被俘虜的感覺,就是同個公司換個老板的感覺。

這群太平道信眾雖然絕不可能為了胡輕侯而死,但是也不會瞅瞅胡輕侯只有一個人而反叛。

這已經足夠可使用了。

但這群家夥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打仗只會亂糟糟地沖上去,然後揮舞刀子搖旗吶喊,這種士卒考慮多少傷亡率之下崩潰都是多餘的,能夠在見到敵人的面之後沒有逃跑已經是勇氣可嘉。

五日之內練不出鐵血士卒,唯有指望其他縣城的黃巾軍士卒更加垃圾了。

胡輕侯將練兵的事情盡數扔給了黃瑛都、趙恒、張明遠。

其實有曹躁和曹仁在,哪裏需要黃瑛都等人練兵?論行軍布陣,一百個胡輕侯加起來都不是曹老板的對手。

可是曹老板怎麽看都不是自己人。

胡輕侯疑心病很重,曹仁為什麽沒有及時趕到與趙雲一戰,她心中有深深懷疑,再搞清楚真相之前,白癡才會將自己的部隊交給曹老板呢。

反正黃瑛都等人只要教隊列和後退者死的規矩就行,足夠了。

短短的五日之內,胡輕侯還要考慮鎮壓真定縣數萬百姓的反抗。

武力反抗是小意思,數萬真定縣百姓不敢反抗太平道信眾,就敢反抗她了?

胡輕侯決定不信。

但僅僅靠暴力鎮壓一群人礦或者礦工毫無問題,鎮壓一群農民就大有問題了,哪怕作為“農盲”的胡輕侯都知道種地的時候,農民有幾百種手段看著辛勤工作,其實秋天顆粒無收。

胡輕侯怎麽敢在如此大事之上與一群種地的農民勾心鬥角?

胡輕侯希望能夠在精神上“鎮壓”一切反抗。她都不奢求“融合”“教化”了,僅僅是“鎮壓”,要求不高吧?

可惜她毫無把握也毫無頭緒。

“要是有個傳(銷)高手在就好了。”胡輕侯長嘆,五日之內完成對一群極度憎恨她的人完成洗腦,她怎麽做得到?

她連通過數學說服百姓們,官倉和門閥糧倉的糧食不能解決整個常山國的糧食危機都放棄了。

不懂數學,不覺得對常山國百姓有拯救的責任的百姓怎麽可能被她說服?

救人這個東西太高尚,她也只有那麽一點點憐憫之心而已,更多的是不得不爭取與張角作戰時候的戰略緩沖的無奈。如此的她怎麽可能奢求百姓個個大仁大義?

“唉,難道只能靠歪門邪道?”胡輕侯有些傷感,別的穿越者個個偉光正,她要解決問題就只能靠歪門邪道,真是狗屎,是不是她應該穿越到地獄去?

或許在地獄她就會顯得偉光正了。

趙縣令找到了胡輕侯,看看左右沒人,低聲道:“聽說胡縣尉五日後要出兵?以老夫愚見,縣尉不必急著出兵的。”

他眼睛閃著光芒,道:“胡縣尉可知道扁鵲三兄弟的故事?”

胡輕侯點頭:“是,胡某知道。”

“胡某也知道做扁鵲對胡某最有利。”

她淡淡微笑:“太平道推翻官府,殺光官員,殺掉門閥士人,一地的權貴盡數被清空,這是慘烈到了天上的反叛。”

“死的權貴越多,破壞越大,最後平定太平道的人的功勞就會越大。”

“若是太平道縱橫兩三個縣城,胡某滅了太平道不過是做個縣令。”

“若是太平道縱橫十幾郡,胡某滅了太平道就能做個別駕。”

“若是太平道縱橫十幾州,無數門閥滅門,洛陽震動,天子驚恐,胡某沒了太平道至少能夠得個州牧。”

趙縣令用力點頭,就是如此!整個計劃中既沒有與賊人勾結,也沒有殺良冒功,只是遲了那麽一兩日,然後就會有潑天的功勞。

“天賜良機,不可錯過。”趙縣令真誠無比,“老夫是徹徹底底的文官,如今更是一個手下都沒有,不然老夫自己就去撿這個功勞了。”

胡輕侯微笑著,道:“老趙啊,別慌,胡某沒想砍下你的腦袋。”

趙縣令大驚失色:“胡縣尉說哪裏話,你我並肩作戰,是真正的袍澤兄弟,老夫怎麽會擔心你要殺了老夫?”

他心中終於定了,胡輕侯出人意料的善良和老實啊。

……

數萬真定縣百姓正在收割冬小麥。

有的人動作嫻熟,本來就是農民,收割莊稼的活計做了一輩子了。

有的人動作生疏,小心翼翼,唯恐傷了自己。

有的人一邊幹活,一邊哭泣咒罵。

眾人隨意地幹著農活,毫不在意的踩著麥穗,老子幹活就這副模樣,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遠處,有數人敲著鑼鼓走近。

“都聽著!”

“胡縣尉有令!”

眾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憤怒地看著那數人,狗官又有什麽花招?

那數人賣力叫道:“以後每日有二十名老農巡查各個小隊的農活。”

“但凡有浪費糧食、影響作物、偷奸耍滑、陰謀破壞耕種者,一經巡查隊查證,違規者全家處斬,同小隊人員連坐,每人挨三十大板!”

“若是巡查隊未能查出,事後卻發現田地收成減少等等情況,巡查隊所有人等全家處斬。”

那數人敲鑼打鼓地繼續去了下一個小隊的田地,而這塊田地的五十個人憤怒大罵:“狗官沒有人性!”“狗官死全家!”

有人更是淚水長流:“自古以來只聽說待百姓仁義者,百姓對他也會仁義,從來沒有聽說動不動就砍殺百姓全家的。”

另一個人大罵:“狗官!若是有大官經過真定縣,我一定要攔路告狀!”

無數人用力點頭,對,一定會有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的。

有人罵了半天,看著腳下踩爛的麥穗,忽然道:“這個……是不是浪費糧食……”

一群人大罵:“當然是!”

有人叫道:“快撿起來t!”

全隊五十人盡數撲在地上撿麥穗,可踩爛的麥穗哪有這麽容易撿起來的?

有人破口大罵:“老子就是不撿了!那什麽巡查隊的老農也是人,也被狗官迫害,難道就看著狗官橫行迫害我們嗎?”

有人也直起了腰板,叫道:“對!那什麽巡查隊的老農一定會假裝沒看見的,又不是他家的地、他家的糧,這麽認真幹什麽,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越來越多的人點頭,只覺大家都是一夥的,不可能幫著狗官欺負自己人。

有人一直埋頭撿麥穗,看都不看其他人。

其他人嘲笑道:“蠢貨!這麽賣力幹什麽。”

那人只是冷冷看了罵人的人一眼,繼續老實撿麥穗。

其餘人嘲笑了半天,漸漸沒有人說話了。

越來越多的人默默地低頭,同樣開始撿麥穗。

有人不解,低聲問道:“這是為何?那些老農又不會迫害我們,何必這麽辛苦?”

另一個人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問道:“若是你是巡查隊的,你會怎麽做?”

那人毫不猶豫:“當然是查到一個殺了一個!別人死活關我P事,要是沒查出來,老子的腦袋就沒了。”

話一出口,他臉色大變,惡狠狠地罵著:“王八蛋!”

然後瘋狂地撿麥穗。

一日之內,數萬真定縣百姓農活態度大變,愛惜田地中的產出如愛惜自己的財產。

胡輕侯大喜:“這就是主人翁精神啊!善!大善!吾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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