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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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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鳥之死

陳明儷如此猖狂並非空穴來風。

去年, 巫染和鄧拙園的婚約還未作廢,陳明儷為防止巫染這勁敵歸國後染指公司,幾次要求開股東大會。然而巫恒總以柳妤畢竟還沒過門來推脫, 最後協商結果為:股東大會先行召開,而協約在訂婚宴過後生效,內容為柳妤占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同時陳明儷將自持百分之十的股份轉交給巫嘉。

如此一來, 巫嘉和柳妤占有股份從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三十, 目前公司最大股東還是巫恒, 百分之六十的控制權,除此以外就是巫嘉, 最後是巫染百分之十。陳明儷放權屬正當行為, 畢竟巫嘉也在公司幹夠資歷。

無論如何, 就算將來巫恒退位後股權對半分,巫嘉一家占有的, 加上母親贈予的, 也能達到百分之六十,巫染壓根沒有勝算。如此, 巫嘉毫無疑問成為巫氏未來掌權人。

但,陳明儷猖狂的原因除去高枕無憂,還有另外一層——她想逼巫染從這家裏徹底滾蛋, 如果示威能讓她識相一些別來礙事, 那當然很好, 不廢一兵一卒就能解甲歸田。

可沒想到, 巫染那裏要解甲歸田?

她那完全是就是整裝待發之勢!

罔顧陳明儷毫不顧及貴太顏面的叫罵, 巫染明白,如今正是該撕破臉皮的時候了。

“媽媽的腳就這麽扭傷了, 真可惜,恐怕今晚的訂婚宴您得以身體抱恙推脫了。”

“呵,你以為我不去就能改變什麽?”陳明儷死死攥住自己的裙角,“你如今終於露出真面目……這四年來,我早覺得你心懷鬼胎……如果當初知道你是如此陰魂不散,我就不會讓你順利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哦?可是你當初也沒放過棠悅啊。”

巫染說到這兒,閉了閉眼,卻是不願意再同繼母做這些無謂的爭執——鼠目寸光,愚婦一個。她眼珠一轉,在陳明儷警惕的視線中,忽然驚叫著跑出去:“不好了!媽媽摔倒了!趙叔!快開車帶媽媽去醫院呀!”

傭人遂一股腦兒全部湧進來,七手八腳將陳明儷扶起。當著如此多人的面,陳明儷還不好對家中繼女發作,她怕今天這般重要的日子,平白給巫嘉添了什麽麻煩。至此她想的還是,有任何恩怨都先熬過今晚再說!

巫染靜默望著那道被攙扶走的背影。

她何嘗不知道陳明儷懷揣的心思?

可咱們的媽媽能夠熬過今晚嗎?

今夜過後,她又會身處哪裏?

一切都等待時間解答。

巫染打了個哈欠,最後一次的情人虧空了她的身體,清醒是十分匱乏的資源,為了保持好狀態,她先回房睡個美美的回籠覺。

可不知怎麽,巫染這一覺睡得不安穩,非常、異常、不尋常的……不安穩。事實上巫染已經很少做噩夢了,上一次做噩夢還是關於李城。自從那孩子降生後,不止拙園,就連巫染自己的內心都前所未有的寧靜。

可這次她睡得渾渾噩噩,惡夢如一環環的圈套接踵而至,竟然全部和牢籠有關聯。她夢見瓏中之籠的那個女人,被鐐銬鎖住了生命和尊嚴,鐵釘一寸寸壘起邪惡的腐朽;她又夢見那個透明的玻璃棺,狹隘水下空間囚納二十雙手腳,群蛇繚舞爭奪金的果實。

最後,巫染夢到自己原本是一只白鳥,卻被獵人捉住挑斷手腳的筋絡,傷痕累累地躺在金絲籠中,每日享用鮮果和玫瑰花露。

結局是:她義無反顧撞死在金欄之上。

血順著牢籠的縫隙湧出,獵人走過來,打開她永遠無法啄開的鎖芯,把奄奄一息的她輕捧在手掌心。那是一雙骨架寬t大的手,手指冷白纖長,骨節分明,略微透著慘灰色,掌根沁出海浪般的藍蛇血管,柔和地鼓動。

她感到獵人在親吻她折斷的羽翼,薄唇抿住羽毛哀悼,去吮吸她心臟裏汨汨流淌的鮮血,吞咽聲咕嚕咕嚕,像野獸在進食。

她用哀傷的眼去瞥,瞥見獵人的嘴唇。

和下顎右處那一點清晰刺眼的墨痣!

“……操!”

巫染猛然驚醒,一骨碌,從床上滾落。

她上身歪在暖棕色的地毯裏,下身還勾在床榻邊緣,無措地睜大雙眼,驚恐和憎惡擺布美麗臉龐,用手攥緊胸膛前的布料。

撲通撲通、心臟猛烈的跳動。

血泵的器官構築她生命力的源泉。

巫染在不加克制的喘息之間平靜下來。真是一次糟糕的睡眠!怎麽會夢見這種詭譎的場景?她看了眼時間,距晚宴只三小時。她去洗一把臉,再叫造型師到她房裏梳妝。

挑選著適合好日子的裝扮,巫染選擇了平日裏巫家繼女不會打扮,但巫染會的一條裙裝:像極lalaland中姑娘們在晚霞裏舞蹈,石頭姐穿的那件克萊因藍的綢緞魚尾裙。

姑娘們快樂地奔赴宴會,就著《Some one in the Crowd》的爵士樂曲盡情載歌載舞。

她們打扮,她們唱歌,她們跳舞。

她們迎接屬於她們的人生新機遇。

晚八點,宴會準時開始。

地點在財富大廈六十層金盞華庭。

巫染在大廈樓下見到了鄧家的車。

“拙樂哥!拙園!”她朝他們揮手。

“染染,你怎麽沒和你哥哥一起來?”拙樂連忙下車迎她,而她興高采烈地挽住他的胳膊,親昵緊貼他的肩膀。媒體的閃光燈瘋狂捕捉著風雲人物們的一舉一動,然而,他們發現巫鄧兩家並未因私生子事件不合,卻是大失所望,紛紛罵著臟話移開攝像頭。

巫染和拙樂寒暄了一會兒,才轉而搭理身後的拙園。鄧拙園下意識朝她伸出左手,就如往常任何一次赴宴,可隨後意識到兩人婚姻關系已然解除。他猶豫著是否收回手,而巫染自然地攀上他的臂彎,往裏面走去。

“……怎麽了,孩子她媽?”巫染問。

好吧,孩子她媽,如今他和巫染的關系反而更奇怪了。拙園心想,不無壞處,起碼又是今夜的男女伴,可以相互打個照應。

巫染關心的:“這幾天孩子還好嗎?”

“家裏有阿姨餵著,我一從下班就回家陪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鄧拙園頓了頓,“還有,你老買一些奇葩的衣服給她幹嘛,一個女孩穿的和妙蛙種子一樣,你不能給她買小洋裙公主鞋嗎?有你這樣當爸的嗎?”

“那孩子愛穿啥就讓她穿唄。”巫染很豁達,“話說,娃上你鄧家的戶口了沒?”

“還沒,我爸媽說要引經據典,給孩子起個好名字。”鄧拙園摸著鼻子笑了笑。

“二老還挺喜歡她,無痛抱個了孫女,唉,越催我哥的婚事,就越對這孩子寬容。現在我哥替我集火,他們說我哥還不如我,我起碼知道給鄧家傳個香火,我哥都快三十了還沒一點動靜,保不準是男同性戀呢。”

巫染也笑了,她放心讓拙園把這個孩子帶回鄧家的原因之一——鄧父鄧母其實是很容忍的長輩,否則也不會對拙園縱容到底。

到了宴廳,巫家人正在忙碌呢,陳明儷又因腿傷而無法赴宴,巫恒和唐彭管家就更忙碌了。巫染和拙園先去拜訪了鄧家父母,兩位正坐在案前,拿著一本詩詞爭執不下。

“如今正是京中梅雨時節,趙師秀的《約客》倒很應景。”巫染落座鄧母身側,討巧地湊近,鄧母笑著為她斟上一杯涼茶。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不如取‘約’一字。”就著一旁閑置的棋盤,撿了兩盒黑白子,遞給拙園一盒。

“夜半時分,相約友人未赴約,主人家也不責難,而是閑適敲敲棋子,散落一燭臺的燈花。此約終究赴與不赴,皆是良夜。”

“伯母您說,這約字如何?”巫染問。

鄧母從此話中感受到小輩的深意,她遂看向鄧父,對方也是滿意地頷首,招呼拙樂來詢問意見。就這麽板上釘釘,取好了名。

“鄧約……”鄧拙園將名字完整喚出,忽然有種前世今生的感覺。四年前的夜宴,他還充斥恐懼不安,而四年後原班人馬,他卻只感受到平坦。他落下一子,下意識看向巫染,想問她取約字究竟有沒有別的深意。

羽,園,約。

可巫染一心二用,邊下棋邊和拙樂飲茶閑談,侃他年近三十還是老光棍一只,惹得一旁的鄧父鄧母止不住發笑。宴會開始後,長輩們都去主廳談天,只剩巫染和鄧家兩位在案幾邊飲茶玩棋,拙樂支拙園去了別處。

“眼看訂婚在即,不攪一番渾水麽?”鄧拙樂問,“我這邊的,絡薇和徐經綸可是快要佳偶天成了,你那邊呢,巫嘉恐怕得勢就讓你如履薄冰,你今晚……打算動作?”

“不。”巫染搖頭,“我今晚什麽壞事都不會做,不僅如此,還要防別人攪局。”

“……這是何意?”鄧拙樂蹙起眉頭,然而第一時間卻是絕對的信服,不加以任何一絲懷疑,“需要我幫忙,一定和我說。”

“我家的事我自己有定數,不用拙園哥操心。”巫染端起玉盞,又啜飲一口茶水,“你的事,我會讓絡薇悔婚,不用著急。”

“悔……”拙樂不禁結巴,“悔婚?”

“是。”巫染勝券在握,“除非她根本不愛徐經綸,否則她一定無法容忍此事。”

“無法容忍?什麽事這麽嚴重?”拙樂做直了身,略顯著急,“你是不是已經拿到徐經綸什麽把柄了?可與其從她那兒入手,不如去和徐經綸談,讓他自行放開絡薇。”

“……到頭來你還是怕絡薇受情傷?”巫染樂了,“你呀你呀,我說你什麽好?”

鄧拙樂捏把眉心:“……人之常情。”

“這可不是人之常情。”巫染搖著頭,“我且問你,如果是徐經綸終止婚約,絡薇會真正放下嗎?她究竟愛了徐經綸幾年,又愛他多深,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如果,我不把她愛情的幻影打碎。”巫染嘴角揚起殘忍的笑意,“她又怎麽會對他徹底死心,轉而同意……和你結婚呢?”

“死心?……你的法子究竟是……”

巫染放下茶盞,在喧囂歡樂的喜慶氛圍裏,輕飄飄地撂下一句話,一道驚天雷霆。

“我知道有一個女人和徐經綸私通。”

“……什麽!”鄧拙樂猛地撐桌起身,額角青筋畢露,“他竟敢真的辜負她?!”

“坐下,大驚小怪。”巫染擡眸瞪他,直到對方漸漸恢覆理智,不甘地坐了回去,她才繼續道,“我還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誰?”鄧拙樂身體無法遏制地前傾。

巫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

.

鄧拙樂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今天是愚人節嗎?”他問。

“什麽時候開始的?去年十月?”鄧拙樂追問,“醫院停車場,車窗上的掌印……”

巫染狡黠玩味地瞧著他,但笑不語。

鄧拙樂呼吸急促:“該不會是更早?”

“去年你回來過兩次,那就是年初?”

巫染搖頭。

“該不會是前年我們去美國……”

巫染再搖頭。

“還要更早?”拙樂細思極恐,“難不成是承德一行,你和他單獨在山上……”

巫染靜默地等待他接近正確答案。

“難道……是徐爺爺喜宴的那杯酒?”

巫染終究開口:“是啊,你的功勞。”

“……我那時怎麽會想到!”拙樂羞愧難當,揪住自己的額發,“我要是知道自己把你害成那樣……我……我肯定不會……”

“不,真真切切是你的功勞。”巫染將他的手挪開,認真註視著他,“徐經綸和我的關系,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但是,也沒那麽覆雜。總之,互相利用,互相猜忌。”

“而如今,我會把我和他的全部都告訴絡薇,讓她自行判斷要不要離開徐經綸。”巫染冷笑,“拙樂哥,你聽過圖書館三十秒的故事嗎?你覺得她能忍受無數個自己黯然的瞬間,愛人卻和別的女人共度良宵嗎?”

“這,這簡直……”太他媽荒謬了。

“所以你……你自始至終不曾愛拙園?可你和他……你甚至當初游說我時,還t用的你與拙園相愛的幌子!”鄧拙樂冷汗直冒,“而你為什麽能拿到拙園的那段視頻……”

“等等……莊羽和你又是怎麽認識的?當年韋明安是你殺的嗎?他們家會所也是你搞垮的?烏蘭……啊!那個烏蘭是你嗎?”

聽到那個許久未被叫出口的名字,巫染眼睫顫抖兩下,似乎是回憶起斑駁的過往。

“你成為鄧拙園的未婚妻,也是為了報覆他嗎?那天宴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後的承德一行,絡雅遇害和你有關系?在洛杉磯她和李城的失蹤……甚至八個月前在瓏驊她險些喪生……巫染!你到底還……”

鄧拙樂的話音戛然而止。

更重要的事警醒了他。

“你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他臉色慘白,“你該不會要把我滅口……”

“別,別。”巫染擡手制止了他瞎想,“你在想什麽呢,我是那樣殘暴的人嗎?”

“可你對韋明安……”拙樂欲言又止。

“你並沒有做過壞事,不是嗎?”巫染淡然道,“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莊羽和拙園的恩怨,我已經算清了。”搭他的肩,“我只是想讓你放心,即使我已經不需要和拙園維持,也會幫你到最後,不用著急。”

“而且……”巫染臉上懶散終於收斂了幾分,“再過一兩年,莊羽就會回國發展,我想提前給你家打個招呼,別去攔她的路。我幫你得到絡薇,你和我簽署和平協議。”

“……染染,你想多了,即使不簽什麽和平協議,我也不會去找那女國手的麻煩。鄧家沒有無恥到要對付一個女人的份上。”

“是,你們家沒有,那其他家呢?當初鄧拙園也沒想著把莊羽拿捏在手裏玩弄啊,可她為什麽還是出現在韋明安的會所裏?”

“而且,京華那些曾經參與過的紈絝子弟們,誰保證他們不會忌憚莊羽在成名之後報覆他們?這就是我一直不敢讓莊羽回國家隊、為國爭光的原因,我怕她被人算計。”

“……我明白了。”鄧拙樂道,“你讓她回國吧,至少在京城這地方,我和拙園能把她護住。”他最後才艱難問出那個問題。

“鄧拙園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你只需知道孩子流著他一半的血。”巫染點到為止,“走吧,該去正廳了。”

鄧拙樂仍有千萬不解,關於巫染,關於她和徐經綸,關於當初那一團團細思極恐的謎團,然而眼下,今夜宴會的主角畢竟不是她。他的絡薇還佇立臺上,就站在她準未婚夫的身邊,一席白裙如梔花,娉婷而嬌羞。

鄧拙樂覆雜地註視著聚光燈下的愛人。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他倏然抓住巫染的手:“我不會讓你在宴會上告訴她真相!”

“拙樂哥,我沒打算宴會上告訴她。”巫染被他捏得有點痛,眼眶微紅,害的他又於心不忍松了力度,只是虛虛握著她的腕。

即便知道她十惡不赦。

鄧拙樂依舊無法苛責她。

“我會私底下找時間和她說的。”巫染揉著酸疼的地方,“我不管徐經綸的臉面,也要顧及她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吧,大廳廣眾發生這種醜聞,絡薇的處境只會更艱難。”

“……最艱難的是你的處境。”鄧拙樂卻道,“你有想過,如果真的和絡薇說了,就等於把一切都攤明白,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等到那時候,你又何去何從呢?”

“巫家提防你,方家人記恨你,徐經綸更會不擇手段地羞辱你……你又該如何?”

臺上巫嘉正和柳妤攜手致辭,四周不時響起掌聲和笑聲,然而拙樂卻沒有一點心思去聽了。他仍舊握著巫染的手,沒有放開。

“……在擔心我麽?”巫染和他對視。

鄧拙樂望進她燦若繁星春水的星眸裏,那樣明亮,那樣瑰麗。她朝他笑呢,這一刻沒任何虛偽了,真實、真摯的欣喜和溫情。

真不應該,她長得那樣無法讓人憎惡,偏偏行為也這樣。鄧拙樂怕被她蠱惑心智,難堪地避開她的視線,卻說著與行為完全相反的話語:“你……你來我們鄧家生活吧,我能夠護住你和莊羽,起碼……你不會……被他們……”剩下的太殘忍,無法說出口。

巫染乖乖的、站在他身旁,任由他虛虛握著她的手腕,任由這個不算親近的人替她考慮,予她善意。這一刻,她確實迷茫了。

為什麽呢?明明她算不上什麽好人呀。

姓鄧的人,都有這不合時宜的善良嗎?

“不用擔心我。”巫染反握住他的手,很認真的、很體貼的,直直白白地看著她。拙樂終於從她的眼裏看出一些清晰的情感:居然是即將離開某個地方而衍生出的悵然。

他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麽。巫染的電話鈴及時響起,她示意自己有電話要接,鄧拙樂松開她,她轉身走到露天的陽臺邊。

“餵,染姐,人從醫院裏帶出來了。”張邱壬的聲音掐著尖兒,“她還沒醒,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好怕京城的條子找過來。”

“做得好,壬子。”巫染放松了肩背,“今天很熱鬧,他們沒那麽快發現。而且,就算失蹤也得二十四小時才能報案呢。你往京昆高速去,小幺開了另一輛車接應你。”

“嘶……這麽刺激的活兒我還是第一次幹呢。”張邱壬抹了把兩手臂的雞皮疙瘩,“你放心,染姐,出了事我們也替你擔!”

“不吉利的話少說為好。”巫染叮囑,“你註意安全,以保護自己為第一要務。”

掛斷電話,巫染感覺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她摁住自己的額頭,感受到熱和燙,燎原的覆仇之火順著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很顯然,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

巫染難得身處一個平和的宴會。

她確實打算什麽都不做。

掛斷電話,她回到宴廳正中央,所有人都聚在那兒。柳妤致辭剛結束,被巫嘉牽著下了臺,緊接著上場的是徐經綸和方絡薇。

“嘿,上哪兒去了,一直找不到你。”

拙園拍她的肩膀,巫染順勢站他身邊,搶過他手裏的香檳酒暢飲一口,火急火燎的派頭把拙園嚇一大跳,“那是我喝過……”

“孩子她媽,我又不會嫌棄你!”巫染捏著酒杯笑嘻嘻地道。今天把一些都攤明,今天把一切都重整,今天值得大肆去紀念。她舉杯暢飲,敬很快就到臨頭的覆仇之路。

這時候徐經綸也拿過話筒,溫謙地道:“相信大家今夜前來,都是為了聽聞這一個好消息。是的,我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姑娘,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之一……我愛她。”

【是我苦心經營的人生,但是,只要你願意,可以隨意毀掉,或者只是玩弄而已。這樣的話你會高興嗎?會待在我身邊嗎?】

“她陪我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對於我來說,世界上沒有比她更適合我的人。我和她惺惺相惜,我和她緊密相依,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她,沒有任何人會比我更愛她。”

【巫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在今天,這個幸福的日子,我想向她求愛,我想和她組建家庭,簽訂更加幸福的契約,我終於要向世界宣布,我愛她,甘願為她付出一切!沒人能阻擋我們在一起!”

【……哪怕愛我一點點呢?】

“下面,我將宣布自己摯愛之人……”

巫染歪著頭,事不關己的模樣,看曾經的情人在臺上萬眾矚目、喜結良緣。她替他說答案,方,絡,薇。你們不會婚姻美滿、百年好合的,雖然我的祝福比真金還要真。

不過,徐經綸,我們確實該結束了。

“巫染,你願意做我的未婚妻嗎?”

剎那間,全場寂靜,噤若寒蟬。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看向同一個人。

方絡薇仍然站在臺上,臉上潮紅未褪,幸福的笑容有待舒展,卻被倒春寒的冷鋒給掐斷了;鄧拙樂原本因忍耐捏緊的雙拳驟然松開,渾身洩力,只茫然註視著臺上;拙園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覆一遍“什麽?”,又開始拿小指掏耳朵;巫嘉和柳妤各自魂顫,不同原因造成的驚愕下,不可置信地望去。

“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你!”

巫染摔碎了酒杯,極端刺耳的響。

這太可怕了!她轉身往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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