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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開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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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明天的行程,助理是這麽答覆的:程先生可能有空,也可能沒空。

說了和白說一樣。

林霜年去問程慈元,開口剛到“叔叔好”三個字,程慈元道:“霜年,稍等,謹寧電話打來了。”

程慈元不急著接起,手指點了幾下桌面,才點到手機上。

“你派的第二個人是葉近秋?”

謹寧的語氣介於無所謂和不開心之間,程慈元笑,問:“滿意嗎?”

“為什麽讓他來?”

“他說他想通了一些事,要告訴你,我就順便讓他去了。”程慈元很有耐心地解釋。

謹寧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你關了他多久?

程慈元沒隱瞞,告訴他是四十天。

被無情掛斷後他重新聯通林霜年,說:“霜年,正巧叔叔找你也有點事,徽緣的新藥試驗怎麽樣?”

林霜年只得把“謹寧明天有空嗎”的問句換成徽緣新藥的答疑。

末了,程慈元問道:“新一期試藥的志願者,你們徽緣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林霜年第一下沒反應過來,猛眨了下眼睛,回道:“好的,謝謝您。”

徽緣藥業的股票飄紅已經有小半年,業內業外都非常看好他們的靶向藥,臨床試藥的志願者名額甚至被惡意炒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

白師傅前一天發消息和謹寧說,徽緣決定給伊伊用新的藥。林霜年後一天發消息說,今天陽光熱烈,要不要一起去射擊場?請不要拒絕我。

助理弱弱地表示不讚同,提醒道:“咳咳,程先生,需要我為您推遲和葉先生今天的午餐嗎?”

“取消吧。”謹寧指揮助理拿衣服,“不用準備正裝了,拿一套運動服給我。”

助理忐忑:“那葉先生那邊……”

“你被他收買了嗎?”謹寧斜看他一眼,他一副確實被收買的樣子。

助理捂嘴幹咳,想著不義之財果然不能收,還是退回去給葉先生好。

他蔫蔫地給謹寧開車門,被謹寧上車前的一句話激精神了:“讓葉近秋也去射擊場。”

Crante首都所處的緯度高,陽光好的時候戶外都是人,林霜年約謹寧去的射擊場今天舉辦比賽,更是人滿為患。

“謹寧,我在國內就買好了比賽的票,約你來看,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你今天的事?”

林霜年明知故問,謹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會。”

助理在謹寧身後不敢吭氣。林霜年自然不會準備他的入場票,他剛去給自己和葉近秋買票,告示上寫得明明白白,票只能現場買。

謹寧留助理在外等人,自己跟著林霜年入座,前排,視野極佳。

1號選手打出十環的成績,林霜年鼓完掌後說:“我沒騙你,出國前我就托人買好了票。”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聊天記錄,購買的票據時間,我……”

嘴裏一甜,林霜年不自覺先嚼起了謹寧塞過來的爆米花,把要說的話忘了個幹凈。

“如果我不信你,我不會跟你過來。”

謹寧餵到第三粒爆米花停下,扭過頭對旁邊的人說:“謝謝你的爆米花。”

被他突然拿了爆米花的人不在意地笑笑,用蹩腳的英文慶祝爆米花的勝利,停止了謹寧和他朋友的爭吵。

林霜年臉紅,無處可躲,低頭往謹寧肩後靠。

人都有尷尬的時候,謹寧倒不在意和林霜年這一點接觸,而是想自己這拿吃的堵人嘴的習慣必須得改。

肩頭一沈,謹寧略低頭,只見林霜年的發頂。

餵他吃東西已經越了界,謹寧沒再碰他安慰他,任他靠著。

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寵的不比父母少。林霜年一直覺得自己很優秀,在溺愛裏長大不像別的二代那樣不可一世。

他清高,家裏人也說,我們年年是一股清流。即使他把室友逼退學,家裏人都說,一定是那個室友做了什麽壞事,我們年年是在替天行道。

林霜年悄悄用食指描著謹寧衣服褶皺的邊緣,被謹寧發現了也沒停下,被謹寧擋開更是有點興奮——這難道不算肌膚相親嗎?

他喜歡謹寧身上的味道,有一種和他的名字一樣寧靜柔和的感覺。無論是練琴,還是整理曲目,都是枯燥乏味的,謹寧卻能一直認真地做完。

明明答應的表演結束了,林霜年還能在琴行看到謹寧。那首《花之圓舞曲》他最後學完了,唯二的觀眾是他自己和偷聽的林霜年。

林霜年第一次思考事情只做給自己看的意義,就是蹲在琴房門口,手指在空中按著不存在的琴鍵和謹寧合彈。

那是一首沒有名字的歌,林霜年想要謹寧和他一起取。

他被抓包的表情調皮,讓謹寧有些驚訝:“我以為林老師是比較兇的人。”

這種刻板印象大概來自老師這個身份,林霜年撇嘴:“迅速黑臉是老師必備的技能,不代表我就這樣。”

說完現場爆發出開賽以來最響的歡呼聲,謹寧以為是冠軍誕生了,仔細一看,是一位沒有穿比賽馬甲的選手射出了十環。

他拿的不是比賽用槍,而是一把簡易的弓箭,質量甚至達不到賽級。可他就是隨意開弓,命中滿分,颯爽地再抽出第二支箭,拉開弓弦。

他沒有看靶,反而轉過頭看向觀眾席,瞄準對象再放手。離弦之箭無聲無息,劈開第一支弓箭彩色的羽毛直至箭頭,精準落在靶心。

兩支箭留下的痕跡重疊,分毫不差,觀眾席沸騰了。有人潑出啤酒,發出野獸吼叫般的聲音,但在第三支箭對準觀眾席時瞬間安靜。

為了射第三支箭,他把身體完全轉過來了,衣服上的胸針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謹寧對他搖了搖頭,他卻翹起一邊的嘴角,放開了第三支箭。

聽說過百步穿楊的故事,但謹寧還是第一次見識,箭風拂過他的身側,釘在林霜年的腳邊。

謹寧再去看林霜年的面色,不合時宜地感嘆,黑臉果然是老師必備的技能。

無人意料到的變故引起騷亂,謹寧看著葉近秋被警方帶走。

林霜年驚魂未定,沒有血色的嘴唇囁嚅著說:“我好怕。”

他的手也慘白得驚人,顫抖著挽上謹寧的手臂,氣若游絲:“如果傷到了我的腳,我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謹寧扶著他,閉了閉眼,有點想說你不該惹他。

葉近秋只是為謹寧收了氣焰,又不代表誰都能在他面前撒野。

律師來之後他的氣消了很多,尤其是在看到謹寧的助理跟著律師一塊來,他直接笑了出來。

被捕也這麽開心,他是為數不多的那類瘋子。

助理向謹寧實時播報著把葉近秋撈出來的動態。

開庭時謹寧在和凱·洛裏打高爾夫,不過他不會打,相當於陪著洛裏在球場散步。

洛裏聽說了那件發生在射擊場的事件,媒體們用“恐怖的嫉妒心”作為大標題,看得洛裏都心驚肉跳。他問謹寧:“你確定不去法庭上看看你的前男友嗎?搞不好他要在監獄裏待上三五年。”

他開始使用英語,謹寧也就不需要助理幫忙翻譯,回答他:“審判他是法律的事,我在不在場不重要。”

洛裏停下揮桿,他從謹寧平靜的雙眼裏看不出野心之類的東西,清澈得似乎能看見他自己的倒影。

他攔下要去撿球的球童,說:“就這樣吧,您想如何管理UP就如何管理。”

謹寧與他道謝,助理火急火燎地過來與他匯報最新情況——休庭,人繼續關著,等待第二次開庭。

依林霜年的意思看,他可能要到第三次才會有結果。

謹寧也想問問葉近秋,你惹林霜年幹什麽?

無風不起浪的媒體持續報道這起因嫉妒心而起的事端,並把謹寧的照片放在頭版。

有些照片是公式照,有些是偷拍的,力圖凸顯他蠱惑人心的魅力。伴隨凱·洛裏與UP和平續約的新聞報道,“程謹寧”的名字快要和傳說中的塞壬劃上等號。

畢竟他也常常在海邊,有動人的嗓音,輕笑最令人著迷。

在葉近秋的判決結果出來前,謹寧得到了另一個判決結果:雷蒙·普爾曼面臨長達三百二十一年的牢獄之災,夠他坐兩輩子了。

算是好消息,謹寧開了一瓶葡萄酒慶祝。

他酒量太差,不喝,倒在酒杯裏充充氣氛。

一只手伸來端走,一飲而盡。

謹寧躺在沙灘椅上,睜開眼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葉近秋,嘆氣,他的助理叛變得有夠頻繁的。

氣未嘆完,葉近秋欺身而上,臉被掰向他,舌尖滿是葡萄酒的氣味。

也有些不一樣的觸感,葉近秋含糊不清地告訴謹寧那是舌釘,是他為了慶祝勝利戴上的。

不遠處的助理拖住林霜年,呵呵笑。

葉近秋瞄見得意起來:“我和陪審團說我是看準了空隙射出去的,其實不是,我射偏了。”

“你是真的想坐牢嗎?”謹寧推開他的臉,他又靠過來,長腿一邁,坐到謹寧腰上。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做點刺激的怎麽了?”

葉近秋的手在解皮帶,抽出來時林霜年在他旁邊。他戲謔地看向林霜年,說:“我不愛玩多人運動。”

林霜年面露慍色,謹寧對他擺擺手:“林老師,麻煩你先避一避,我和他有話說。”

崴腳的助理急匆匆為林霜年帶路,不甘心的林霜年回頭望去,一如多年以前的場景,他只能在遠遠的地方看謹寧對葉近秋笑。

“可以下來了嗎?”謹寧學著他的話,“我不愛戶外運動。”

葉近秋把皮帶穿回去,但沒有下去,直接躺在謹寧身上,還有些故意地去蹭謹寧。

“你這樣,我是看不出來你哪裏病了。”謹寧按不住他,開始期望沙灘椅塌了算了。

“程慈元告訴你的嗎?”葉近秋拿起謹寧的手,親了親手背,“我當然不會讓你看出來,我在你面前必須用最好的樣子。”

“包袱挺重。”

謹寧手被他放到他的左眼上,便輕輕摸了一下。

“現在我沒有包袱了。”葉近秋把手蓋在謹寧手上,最下面是他的左眼。

他說:“左眼已經看不見了。過程我很熟悉,先是失明,再是失去味覺,最後,我會失去你。”

“你再問一遍我能不能留下陪你吧,我告訴你我的答案。”

葉近秋說完耍賴皮,不給謹寧問的時間自己先答:“我願意。”

謹寧與他對視,聽他說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比如,他不知道問葉近秋能不能和系統解綁,是在問葉近秋能不能去死。

再比如,在他開口問之前,葉近秋已經和系統解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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