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突的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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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突的隱章
“姨媽，你怎麽到這來了，我不是讓你在門口等我去接你嗎。”
虞歲穗覺得眼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認出她就是上次在辦公室碰見的那個年輕醫生。
那天沒看清她胸牌上的名字，只知道她姓王。
這兩人是親戚麽。
虞歲穗心裏立刻感到有些微妙，但沒表現出來，她擡頭朝廊頂看了眼，角落裏安著監控，視野應當是寬闊的。
女人抓住醫生的袖子，哭喪著臉用手掌抹不存在的眼淚：“小意…你可算來了…”
“怎麽回事啊這是？”
虞歲穗見她們都朝自己看過來，便陳述了一下事實：“沒什麽，你姨媽認錯人了。”
並非有意避嫌，虞歲穗和王驕的確算不上同學，連學校都不是同一個，兩人之間唯一的關系就是虞歲穗的大學同學鄭原楷和王驕是朋友。
所以當時她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為什麽王驕會纏上自己，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理了好幾遍才理出個緣由。
那天是學校開放日，虞歲穗為了掙幾個學分去當志願者，頂著太陽在學校的廣場上給游客指路，站了一會兒覺得天氣太熱就把志願者的背心脫掉放在傘棚下的椅背上。
往回走的時候剛好碰見來問路的王驕，虞歲穗跟他講了半天見他還不明白，就幹脆讓學妹暫時頂一下位置，自己帶著他往目的地走。
路上只說了三句話，一句是王驕說他朋友是某某專業的，成績特別好，一句是虞歲穗說那好像是自己同學，還有一句是王驕說真巧。
那時陽光刺眼，虞歲穗走路時都低著頭，對王驕的長相全然沒有印象，只覺得那是個反應稍顯遲鈍的男生。
鄭原楷告訴虞歲穗說王驕覺得她特別溫柔熱情，這麽熱的天還親自給他帶路，虞歲穗覺得很奇怪，志願者不就是幹這活的麽，這也能會錯意。
一開始她沒有放在心上，也沒責怪鄭原楷把自己的微信推給王驕，想著不通過就行了。
那天之後虞歲穗就經常收到騷擾電話，她出於習慣每次都會接，但接起後沒人說話，後來她就把這個號碼拉黑了。
又過了段時間，有一次下晚課回來，虞歲穗去拿外賣。
女生宿舍有一個專門的外賣點，外賣員會把東西掛在欄桿上讓學生自取。
那邊沒有路燈，虞歲穗用手機照明，正彎腰核對單子上的信息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前有人，她著急回宿舍，想著應該是外賣員就沒有擡頭看。
直到校門外面的保安打著手電過來說了句：“你有什麽事？”
虞歲穗還沒走遠，聽到聲音還以為在跟自己說話，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令她不寒而栗。
王驕站在欄桿外，也不搭理問話的保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虞歲穗當即轉身跑回宿舍，在椅子上坐下緩了好久還驚魂未定。
這個人就像鬼魂一樣，虞歲穗到哪他就跟到哪，虞歲穗大學畢業和三個室友一起租房子住，又在小區裏碰到他幾次，皮皮果斷報了警，但民警來了也不能拿他怎麽樣，能做的只是口頭教育。
盡管朋友們都表示不在意，但虞歲穗還是擔心王驕日後會做出過激的行為連累她們，於是搬出了公寓。
其實虞歲穗還是害怕，當她第一次來到梧桐街，從夜色中辨認出王驕的腳步聲後，她以為自己焦慮許久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但並沒有，她等來的不是冒犯，而是來給她解圍的張栩生。
她不清楚自己對張栩生的感情有沒有吊橋效應的因素，或許是有，或許是沒有，這無從考證。
在沒遇到張栩生之前，虞歲穗一直覺得英雄救美是最俗套的橋段。
後來與張栩生相愛，她又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說人總是多變的。
虞歲穗沒打算把這事和家裏人說，一是不想牽扯到家人，二是她覺得自己足夠細心謹慎，而且身邊有張栩生。
但袁朗出於盡責還是把王驕糾纏虞歲穗的事情告訴了厲雲。厲雲剛和國外的合作人開完線上會議，他一夜沒睡，熬到第二天給虞歲穗打電話詢問，得知王驕的騷擾居然是從大學開始，不由勃然大怒。
事情說來也巧，當時王氏集團在與路家的博弈中處於下風，路老爺子剛退休不久，長子路屹是繼承人，他風格穩健，起初並不想做趕盡殺絕的事，但他夫人對王家印象極差，私下勸他這次不如做絕，免得小人報覆，路露和虞歲穗是朋友，雖然她不懂經商，但也同意母親的建議，還在母親授意下去找了爺爺。
老爺子沒表態，但說王家起家就不怎麽清白，交過幾次手，感覺吃相如同鬣狗。
厲雲就是在這個時候借探望的名義帶著壓箱底的陳釀去路家老宅和路老爺子嘮了一宿，他自然比路夫人和路露更高明，沒刻意說什麽壞話，恰到其分地讓老爺子對王家的態度急轉直下。
那天厲雲還沒走出門就碰到路屹快步進來，兩人握手打了個招呼，路屹說老爺子有事找，急匆匆地進去了。
商戰的結果就是王家損失慘重，原來的投資方見風使舵全部撤資，公司瀕臨破產，雖然沒死透，但也只算得上茍活。
虞歲穗只知道是路老爺子踢的臨門一腳，並不清楚厲雲也加過砝碼，她不希望舅舅因為自己和別人結下梁子，厲雲知道這一點，特意囑咐袁朗不要告訴她。
…
如果面前這個女人真是王驕的母親，虞歲穗回憶了一下，她應該叫焦艷。
焦艷扶著腰哎呦叫喚，邊叫邊抱怨。
王醫生小聲勸撫著替她揉了會兒，轉頭義正言辭地對虞歲穗說：“那你也不能動手啊。”
“什麽？”虞歲穗實在是有點震驚了。
王醫生不像是開玩笑：“就算我姨媽認錯了人，你也不能推她吧。”
有時候不是一家人還真進不了一家門。
虞歲穗只覺得好笑，好脾氣地說：“是有點誤會，但我真沒有動手，我只是拿回了我自己的手，可能是阿姨沒站穩。”
焦艷一聽就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啊？我有腰傷的我告訴你，你剛才推我那一下我已經撞到了，一點責任都不負啊？”
如此強勢不講理的母親，教養出懦弱如巨嬰的兒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怪不得會因為別人最尋常的關懷而生出畸形的情感。
見她又要上來拉扯，虞歲穗護著挎包往後退了一步。
焦艷身體肥胖，動作也沒虞歲穗敏捷，抓了個空。
這時從身後傳來一個嚴厲的女聲：“幹什麽呢？”
虞歲穗轉過身，見是一個護士皺著眉站在茶水間門口。
“這裏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喧嘩打擾別的病人，呀，怎麽是王醫生。”
“嵐姐，是這樣，我姨媽…”
“你誰啊？”焦艷直接打斷了她的解釋，越過她瞪著護士。
王醫生的神色一下子有些尷尬，卻沒有剛才質問虞歲穗時盛氣淩人的架勢，諾諾地站在一旁。
虞歲穗移開目光，嘴角有些嘲弄地挑了挑。
“我是這裏的護士長，靳嵐。”護士說罷還瞥了王醫生一眼。
王醫生抿著唇把頭低下了。
虞歲穗也不做聲，她看懂了靳嵐的眼色，只裝做兩人不認識。
焦艷尖聲說：“一個護士在這裝得這麽厲害，不就是個打針的。”
王醫生似乎是忌憚靳嵐，拉了她一下，勸阻道：“姨媽你別這麽說。”
也容易理解，得罪同事比得罪陌生人麻煩的多。
虞歲穗始終靜靜地看著兩人，目光十分冷淡，臉上沒有表情。
“王醫生，這位是您的家屬啊。”靳嵐說話很客氣。
“是。”
“那要不要調監控啊，跟領導打個招呼，叫保安室查一下，這麽大的委屈可不能受。”
焦艷沒聽出她話裏有話，還是那副撒潑的樣子，得意地看了虞歲穗一眼：“對啊，不是有監控嘛，你現在就給你們領導打電話！”
靳嵐笑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我給領導打電話領導可不一定理我，王醫生，麻煩你幫個忙打個電話？”
王醫生的表情頓時有些難堪，偏偏焦艷還催促她：“打呀，你這孩子楞著幹什麽呢？”
靳嵐和虞歲穗都看著她。
她終於忍不住了，推開焦艷的手：“我沒帶手機。”
靳嵐馬上掏出手機：“沒關系，我帶著呢，我給你找號碼。”
“等等，”虞歲穗見時機成熟便插到兩人中間，“不用麻煩了，本來就是小誤會，這麽點事哪裏用得著看監控，不是浪費別人的時間嗎，我給阿姨道個歉好了。”
轉頭笑道：“您當時突然來拉我，我有點被嚇到了，動作可能有點快，但是真的沒有推你的意思，不好意思啊。”
像焦艷這種人，辨不清是非卻又極其容易滿足，和她講道理只會糾纏不清，但稍微順著她的意，她就服帖了。
焦艷冷哼一聲：“道歉有什麽用，那你要賠償的呀，我撞出毛病了怎麽辦？”
虞歲穗看了看王醫生，似乎有些為難：“這…那要不還是麻煩王醫生打個電話，我們找人一起看一下監控，然後帶阿姨去做個身體檢查，檢查費用我出，這樣可以吧，反正現在正好在醫院嘛，也不麻煩。”
“那個嵐姐，”虞歲穗轉頭對靳嵐說，“麻煩你再找一下號碼吧。”
靳嵐動作很快：“沒問題。”
眼見她的手指就要按下去，王醫生站不住了：“不用了！”
虞歲穗眨了眨眼睛：“要吧，阿姨不是說舊傷嗎，覆發起來很麻煩的。”
“不用了，”王醫生比焦艷高不少，拉著人就要走，“姨媽你不是要去公司嗎，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去就遲到了。”
靳嵐問：“阿姨你還有什麽問題？”
焦艷不想動，奈何力氣沒年輕人大，沒好氣地沖靳嵐發脾氣：“我有問題你看得了嗎？你又不是醫生。”
混亂間焦艷把王醫生夾在衣襟上的胸牌扯了下來，哢嚓一聲掉落在地上，滑出了一段距離。
虞歲穗走過去撿起來，順便看了眼名字，王純意。
虞歲穗擦了擦上面的灰，伸手替她別了回去。
王純意小聲說了句謝謝。
虞歲穗有點驚訝：“沒事。”
焦艷終於掙脫出來：“哎呀你別拉我了，我還能不會走路嗎。”
“不許動！”
虞歲穗回過頭，發現是安安，他又舉著那個玩具相機，氣勢洶洶地對著焦艷，奶聲奶氣地叫道：“不許動！”
眾人沒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孩子，一時都楞住。
“安安，”虞歲穗招手叫他，“快過來。”
安安跑到虞歲穗身邊，小孩子不會掩飾，小臉上滿是憤怒：“你欺負小魚姐姐，我要告訴爺爺！”
他晃了晃相機：“我都拍下來了！”
走廊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焦艷到底是色厲內荏，轉身走了。
王純意眼神覆雜地看了虞歲穗一眼，似乎這才想起來她們之前見過面。
“今天謝謝你了，嵐姐。”虞歲穗把安安送進辦公室後向靳嵐道謝。
“沒事，這有什麽的，那個王純意，”靳嵐提起這個名字就有點不耐煩，“家裏有點關系，走後門進來的，我看她待不久。”
虞歲穗淡道：“是麽。”
“真是，水都涼了，”靳嵐一口氣喝光半杯水，“托關系也得有水平吧，自己幾斤幾兩沒點數麽，還好意思整雞犬升天這一出，我在醫院當了這麽多年護士，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可不慣著她，還有她那個姨媽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幸好我來了，不然她得訛上你。”
焦艷氣不過，按了按胸口罵道：“剛那什麽小孩，嚇我一跳。”
“姨媽，那是隔壁主任的孫子。”
“那他怎麽認識那個女的？”
“她…好像是虞主任的女兒。”
焦艷腳步一停：“哪個虞主任？虞銳夫啊？”
焦艷見王純意點頭，若有所思：“那不是厲雲的姐夫嗎…”
王純意問：“又跟厲總有什麽關系？”
“你不懂，”焦艷看了她一眼，“還厲總呢，叫這麽親切，你以為公司出事跟他沒有關系？”
“姨媽！”王純意有些擔心，追了兩步，“你別亂來了…”
“我亂來？”焦艷猛地轉過身，“我做什麽不是為了這個家？當初你媽死之前托我養你的時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
“姨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行了，不用送了，”焦艷走下臺階，嘴裏還嘟囔著，“誰都靠不住，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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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是親戚麽。
虞歲穗心裏立刻感到有些微妙，但沒表現出來，她擡頭朝廊頂看了眼，角落裏安著監控，視野應當是寬闊的。
女人抓住醫生的袖子，哭喪著臉用手掌抹不存在的眼淚：“小意…你可算來了…”
“怎麽回事啊這是？”
虞歲穗見她們都朝自己看過來，便陳述了一下事實：“沒什麽，你姨媽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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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她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為什麽王驕會纏上自己，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理了好幾遍才理出個緣由。
那天是學校開放日，虞歲穗為了掙幾個學分去當志願者，頂著太陽在學校的廣場上給游客指路，站了一會兒覺得天氣太熱就把志願者的背心脫掉放在傘棚下的椅背上。
往回走的時候剛好碰見來問路的王驕，虞歲穗跟他講了半天見他還不明白，就幹脆讓學妹暫時頂一下位置，自己帶著他往目的地走。
路上只說了三句話，一句是王驕說他朋友是某某專業的，成績特別好，一句是虞歲穗說那好像是自己同學，還有一句是王驕說真巧。
那時陽光刺眼，虞歲穗走路時都低著頭，對王驕的長相全然沒有印象，只覺得那是個反應稍顯遲鈍的男生。
鄭原楷告訴虞歲穗說王驕覺得她特別溫柔熱情，這麽熱的天還親自給他帶路，虞歲穗覺得很奇怪，志願者不就是幹這活的麽，這也能會錯意。
一開始她沒有放在心上，也沒責怪鄭原楷把自己的微信推給王驕，想著不通過就行了。
那天之後虞歲穗就經常收到騷擾電話，她出於習慣每次都會接，但接起後沒人說話，後來她就把這個號碼拉黑了。
又過了段時間，有一次下晚課回來，虞歲穗去拿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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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沒有路燈，虞歲穗用手機照明，正彎腰核對單子上的信息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前有人，她著急回宿舍，想著應該是外賣員就沒有擡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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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令她不寒而栗。
王驕站在欄桿外，也不搭理問話的保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虞歲穗當即轉身跑回宿舍，在椅子上坐下緩了好久還驚魂未定。
這個人就像鬼魂一樣，虞歲穗到哪他就跟到哪，虞歲穗大學畢業和三個室友一起租房子住，又在小區裏碰到他幾次，皮皮果斷報了警，但民警來了也不能拿他怎麽樣，能做的只是口頭教育。
盡管朋友們都表示不在意，但虞歲穗還是擔心王驕日後會做出過激的行為連累她們，於是搬出了公寓。
其實虞歲穗還是害怕，當她第一次來到梧桐街，從夜色中辨認出王驕的腳步聲後，她以為自己焦慮許久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但並沒有，她等來的不是冒犯，而是來給她解圍的張栩生。
她不清楚自己對張栩生的感情有沒有吊橋效應的因素，或許是有，或許是沒有，這無從考證。
在沒遇到張栩生之前，虞歲穗一直覺得英雄救美是最俗套的橋段。
後來與張栩生相愛，她又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說人總是多變的。
虞歲穗沒打算把這事和家裏人說，一是不想牽扯到家人，二是她覺得自己足夠細心謹慎，而且身邊有張栩生。
但袁朗出於盡責還是把王驕糾纏虞歲穗的事情告訴了厲雲。厲雲剛和國外的合作人開完線上會議，他一夜沒睡，熬到第二天給虞歲穗打電話詢問，得知王驕的騷擾居然是從大學開始，不由勃然大怒。
事情說來也巧，當時王氏集團在與路家的博弈中處於下風，路老爺子剛退休不久，長子路屹是繼承人，他風格穩健，起初並不想做趕盡殺絕的事，但他夫人對王家印象極差，私下勸他這次不如做絕，免得小人報覆，路露和虞歲穗是朋友，雖然她不懂經商，但也同意母親的建議，還在母親授意下去找了爺爺。
老爺子沒表態，但說王家起家就不怎麽清白，交過幾次手，感覺吃相如同鬣狗。
厲雲就是在這個時候借探望的名義帶著壓箱底的陳釀去路家老宅和路老爺子嘮了一宿，他自然比路夫人和路露更高明，沒刻意說什麽壞話，恰到其分地讓老爺子對王家的態度急轉直下。
那天厲雲還沒走出門就碰到路屹快步進來，兩人握手打了個招呼，路屹說老爺子有事找，急匆匆地進去了。
商戰的結果就是王家損失慘重，原來的投資方見風使舵全部撤資，公司瀕臨破產，雖然沒死透，但也只算得上茍活。
虞歲穗只知道是路老爺子踢的臨門一腳，並不清楚厲雲也加過砝碼，她不希望舅舅因為自己和別人結下梁子，厲雲知道這一點，特意囑咐袁朗不要告訴她。
…
如果面前這個女人真是王驕的母親，虞歲穗回憶了一下，她應該叫焦艷。
焦艷扶著腰哎呦叫喚，邊叫邊抱怨。
王醫生小聲勸撫著替她揉了會兒，轉頭義正言辭地對虞歲穗說：“那你也不能動手啊。”
“什麽？”虞歲穗實在是有點震驚了。
王醫生不像是開玩笑：“就算我姨媽認錯了人，你也不能推她吧。”
有時候不是一家人還真進不了一家門。
虞歲穗只覺得好笑，好脾氣地說：“是有點誤會，但我真沒有動手，我只是拿回了我自己的手，可能是阿姨沒站穩。”
焦艷一聽就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啊？我有腰傷的我告訴你，你剛才推我那一下我已經撞到了，一點責任都不負啊？”
如此強勢不講理的母親，教養出懦弱如巨嬰的兒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怪不得會因為別人最尋常的關懷而生出畸形的情感。
見她又要上來拉扯，虞歲穗護著挎包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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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身後傳來一個嚴厲的女聲：“幹什麽呢？”
虞歲穗轉過身，見是一個護士皺著眉站在茶水間門口。
“這裏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喧嘩打擾別的病人，呀，怎麽是王醫生。”
“嵐姐，是這樣，我姨媽…”
“你誰啊？”焦艷直接打斷了她的解釋，越過她瞪著護士。
王醫生的神色一下子有些尷尬，卻沒有剛才質問虞歲穗時盛氣淩人的架勢，諾諾地站在一旁。
虞歲穗移開目光，嘴角有些嘲弄地挑了挑。
“我是這裏的護士長，靳嵐。”護士說罷還瞥了王醫生一眼。
王醫生抿著唇把頭低下了。
虞歲穗也不做聲，她看懂了靳嵐的眼色，只裝做兩人不認識。
焦艷尖聲說：“一個護士在這裝得這麽厲害，不就是個打針的。”
王醫生似乎是忌憚靳嵐，拉了她一下，勸阻道：“姨媽你別這麽說。”
也容易理解，得罪同事比得罪陌生人麻煩的多。
虞歲穗始終靜靜地看著兩人，目光十分冷淡，臉上沒有表情。
“王醫生，這位是您的家屬啊。”靳嵐說話很客氣。
“是。”
“那要不要調監控啊，跟領導打個招呼，叫保安室查一下，這麽大的委屈可不能受。”
焦艷沒聽出她話裏有話，還是那副撒潑的樣子，得意地看了虞歲穗一眼：“對啊，不是有監控嘛，你現在就給你們領導打電話！”
靳嵐笑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我給領導打電話領導可不一定理我，王醫生，麻煩你幫個忙打個電話？”
王醫生的表情頓時有些難堪，偏偏焦艷還催促她：“打呀，你這孩子楞著幹什麽呢？”
靳嵐和虞歲穗都看著她。
她終於忍不住了，推開焦艷的手：“我沒帶手機。”
靳嵐馬上掏出手機：“沒關系，我帶著呢，我給你找號碼。”
“等等，”虞歲穗見時機成熟便插到兩人中間，“不用麻煩了，本來就是小誤會，這麽點事哪裏用得著看監控，不是浪費別人的時間嗎，我給阿姨道個歉好了。”
轉頭笑道：“您當時突然來拉我，我有點被嚇到了，動作可能有點快，但是真的沒有推你的意思，不好意思啊。”
像焦艷這種人，辨不清是非卻又極其容易滿足，和她講道理只會糾纏不清，但稍微順著她的意，她就服帖了。
焦艷冷哼一聲：“道歉有什麽用，那你要賠償的呀，我撞出毛病了怎麽辦？”
虞歲穗看了看王醫生，似乎有些為難：“這…那要不還是麻煩王醫生打個電話，我們找人一起看一下監控，然後帶阿姨去做個身體檢查，檢查費用我出，這樣可以吧，反正現在正好在醫院嘛，也不麻煩。”
“那個嵐姐，”虞歲穗轉頭對靳嵐說，“麻煩你再找一下號碼吧。”
靳嵐動作很快：“沒問題。”
眼見她的手指就要按下去，王醫生站不住了：“不用了！”
虞歲穗眨了眨眼睛：“要吧，阿姨不是說舊傷嗎，覆發起來很麻煩的。”
“不用了，”王醫生比焦艷高不少，拉著人就要走，“姨媽你不是要去公司嗎，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去就遲到了。”
靳嵐問：“阿姨你還有什麽問題？”
焦艷不想動，奈何力氣沒年輕人大，沒好氣地沖靳嵐發脾氣：“我有問題你看得了嗎？你又不是醫生。”
混亂間焦艷把王醫生夾在衣襟上的胸牌扯了下來，哢嚓一聲掉落在地上，滑出了一段距離。
虞歲穗走過去撿起來，順便看了眼名字，王純意。
虞歲穗擦了擦上面的灰，伸手替她別了回去。
王純意小聲說了句謝謝。
虞歲穗有點驚訝：“沒事。”
焦艷終於掙脫出來：“哎呀你別拉我了，我還能不會走路嗎。”
“不許動！”
虞歲穗回過頭，發現是安安，他又舉著那個玩具相機，氣勢洶洶地對著焦艷，奶聲奶氣地叫道：“不許動！”
眾人沒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孩子，一時都楞住。
“安安，”虞歲穗招手叫他，“快過來。”
安安跑到虞歲穗身邊，小孩子不會掩飾，小臉上滿是憤怒：“你欺負小魚姐姐，我要告訴爺爺！”
他晃了晃相機：“我都拍下來了！”
走廊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焦艷到底是色厲內荏，轉身走了。
王純意眼神覆雜地看了虞歲穗一眼，似乎這才想起來她們之前見過面。
“今天謝謝你了，嵐姐。”虞歲穗把安安送進辦公室後向靳嵐道謝。
“沒事，這有什麽的，那個王純意，”靳嵐提起這個名字就有點不耐煩，“家裏有點關系，走後門進來的，我看她待不久。”
虞歲穗淡道：“是麽。”
“真是，水都涼了，”靳嵐一口氣喝光半杯水，“托關系也得有水平吧，自己幾斤幾兩沒點數麽，還好意思整雞犬升天這一出，我在醫院當了這麽多年護士，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可不慣著她，還有她那個姨媽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幸好我來了，不然她得訛上你。”
焦艷氣不過，按了按胸口罵道：“剛那什麽小孩，嚇我一跳。”
“姨媽，那是隔壁主任的孫子。”
“那他怎麽認識那個女的？”
“她…好像是虞主任的女兒。”
焦艷腳步一停：“哪個虞主任？虞銳夫啊？”
焦艷見王純意點頭，若有所思：“那不是厲雲的姐夫嗎…”
王純意問：“又跟厲總有什麽關系？”
“你不懂，”焦艷看了她一眼，“還厲總呢，叫這麽親切，你以為公司出事跟他沒有關系？”
“姨媽！”王純意有些擔心，追了兩步，“你別亂來了…”
“我亂來？”焦艷猛地轉過身，“我做什麽不是為了這個家？當初你媽死之前托我養你的時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
“姨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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