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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張栩生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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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張栩生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虞歲穗在家屬樓宿了一晚。

部隊的床有點硬,她睡不著,幹脆點起燈讀季風的信,夜深人靜,她逐字讀去,耳邊仿若能聽到季風念叨的聲音。

季風倒是幽默,他在信裏開了不下二十個玩笑,意圖讓這封所謂沈痛的遺書不那麽令人不忍卒讀。

他忘了高中的時候就學過以樂襯悲悲更悲,不過虞歲穗很給他面子,會心一笑領了他的好意。

這是結尾。

【如果我的生命結束在這裏…這不是結束,而是抵達,我很榮幸成為鑄就祖國邊疆的一抷土,山河所在,我也在,所以你不要哭,祝你們平安,此致敬禮。】

虞歲穗看著“你們”楞了一會兒,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指的另一個人是張栩生。

她忽然一怔,記起了一件被她忽略許久的事,很多軍人和警察都會在執行特殊任務前提前寫好遺書。

那張栩生呢?

虞歲穗的心裏分明有答案,她閉了閉眼睛,往後仰躺到床上,用胳膊擋住臉。

別去想。

就這樣躺著躺著,她睡著了。

第二天燕陽開車送虞歲穗去西寧的機場,其他隊友把他們送到駐地門口。

韓隊長鄭重地告訴虞歲穗,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提,他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虞歲穗和他握了握手,只說:“拜托你們,務必找到他,要是找到他了,也請聯系我。”

風把沙子吹到人們的眼睛裏,幾個歷經沙場也不動容的男人霎時紅了眼眶。

路上虞歲穗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她昨晚沒蓋被子,青海夜間的溫度低,自己估計是著了涼。

燕陽很細心,問她:“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有點頭暈,”虞歲穗按了按脖子,“沒事,可能是昨天睡覺的時候壓到了。”

燕陽唔了一聲:“頭暈啊,你惡心嗎,是不是高反了,這裏海拔還挺高的,你要是第一次來,可能不適應。”

“對哦,”虞歲穗恍然大悟,“那應該是高反。”

“你會腹式呼吸嗎。”

“什麽呼吸?”

燕陽解釋道:“就是深呼吸,你慢慢做,癥狀會減輕。”

虞歲穗試了試,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用,做了幾組後居然真的不怎麽難受了。

飛機落地寧州已經是下午三點。

虞歲穗在飛機上吃了簡餐,時間不上不下,她決定先回家再說。

輾轉許久終於回到熟悉的土地,在雙腳碰到地面的同時,隨著安全感一同占據腦海的是沈重的困倦。

她一鼓作氣回到家,這輩子第一次沒脫外套就躺上了床。

一口氣沒松下完,感覺事情不對。

頭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從床上彈了起來。

但還是沒來得及,掀開被子,床單已經被弄臟了。

褲子更慘,白色布料暈染開一大片。

虞歲穗不由感到沮喪,她慢慢爬下床,把臟衣褲和床單被套都換下塞進洗衣機,洗澡沖掉身上的汗,然後穿著幹凈的睡衣躺在沙發上發呆。

不舒服。

她拉過靠墊墊在背後,輾轉反側,還是覺得渾身難受,頭腦昏沈卻睡不著覺。

又過了五分鐘,虞歲穗再次睜開眼睛望向天花板,她起身從玄關的櫃子裏拿了鑰匙,推門出去了。

她打開張栩生家的門,屋內的東西沒有移動過,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樣。

虞歲穗總是舍不得動他留下的痕跡,在她眼裏張栩生沒翻攏的書,喝了一半隨手放在桌子上的水,搭在沙發上的衣服,都是他存在的證明。

但張栩生是個以規則為座右銘的人,每次他剛要把東西整理整齊就要遭到虞歲穗的阻攔,他不明白為什麽,但看虞歲穗喜歡就由著她。

就這麽相處到現在,張栩生的強迫癥都快被治好了。

虞歲穗在臥室躺下,她總喜歡側睡,把臉埋在枕頭裏。

床上有張栩生的味道。

虞歲穗抱著被子莫名其妙掉了兩顆眼淚,然後閉起眼睛睡著了。

夢裏上天入地,雜亂無章。

張栩生到家的時候是傍晚五點,他不愧是軍人,直覺敏銳,一推開門就感覺今天家裏和往常不一樣。

低頭看到了虞歲穗的鞋並在一起擺在門口。

“歲穗?”

無人應答。

“你在嗎?”

他以為虞歲穗又躲在哪裏逗他玩,於是脫了鞋走進屋裏,把腳步放得很輕。

房子並不大,陽臺廚房都沒有她的影子,張栩生連書房的櫃子都沒放過,沒見著人影。

摸著頭轉過身,發現臥室的門虛掩著。

他靠上前看了一眼。

那一眼讓張栩生的整顆心在剎那間化成了一灘水。

暖黃色的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室內一片暖融融的幽暗,虞歲穗的頭發散在枕頭上,她安靜地閉著眼,伸在被窩外面的手搭在床的邊緣,懷裏抱著張栩生的枕頭,毫無防備地睡著。

張栩生在門縫外邊站了很久,近乎癡迷地凝望她,但沒有進去打擾。

他舍不得離開半步,在外賣上買了菜和牛奶,備註不要敲門,等外賣的時候順便洗澡。

等他做好晚飯,把碗碟都擺上桌,虞歲穗還是沒有醒。

張栩生在沙發上坐著等,又等了半個小時,終於坐不住了。

他把門輕輕往裏推開。

臥室的光線已經很暗了,他只看到虞歲穗蜷縮在被子下,半張臉露出來,微張著嘴,睡得很熟。

她的身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張栩生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他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伸手把覆在她臉頰上的頭發捋到旁邊,低頭隱忍了一會兒,俯下身在她額頭前落下一個吻。

吻下去就收不住了,張栩生滿含情誼的眼移向她的鼻梁,眼角,然後是唇。

虞歲穗被他吻醒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含糊不清地叫他:“張栩生?”

張栩生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在呢。”

虞歲穗一下子清醒了:“張栩生!你怎麽回來了?”

“想你了唄,”張栩生湊過來抱住她,把臉埋在她頸窩裏貼了一會兒,“飯做好了,起來吃飯。”

虞歲穗掛在他脖子上,睡衣很薄,張栩生感到她的身體是那麽柔軟溫熱,她一動不動,只是抱著他,就足夠勾起他所有的欲望。

他勾過虞歲穗的下巴吻她,把她往後抱了抱,右腳踩著地,左腿跪在床上,把虞歲穗困在雙臂和床背之間狹小的空隙裏。

虞歲穗覺得他今天格外急,密集的吻讓她喘不過氣,睡衣被撩起,猝然接觸空氣的皮膚顫栗了一下,她忍不住貼向張栩生,張栩生明白她要什麽,他給她熾熱的掌心,托住她柔軟下去的腰肢。

他的心是怎樣被她融化的,他就要她怎樣融化在他懷裏。

虞歲穗是睡懵了,腦子還沒靈光,被他又親又揉弄得更迷糊,直到聽到張栩生拉開抽屜的聲音,才意識到有件事忘了跟他講。

她拉住他的手。

“今天不行。”

張栩生突然被她拒絕,有點困惑,按捺著翻湧的情潮撐起手臂,離開一點看著她,問:“怎麽了?”

虞歲穗摸了摸小腹:“我來例假了。”

她臉上尚帶著緋紅,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看著他。

“那你勾我?”

“我沒勾你,你自己過來的。”

勾沒勾,是不是自己來的,誰都不承認,嘴硬得半斤八兩。

“哈,”張栩生洩了氣,手指一頂把抽屜推回去,回到床上趴下,把腦袋輕輕枕在虞歲穗柔軟的小腹上,伸手去圈住她的腰,揉了揉說,“你怎麽這麽瘦,這腰都沒我手臂粗。”

他又量了量:“怎麽感覺你瘦了?沒照顧好自己?”

“去,”虞歲穗推了他一下,“腰沒你手臂粗我還是人麽。”

張栩生笑了笑,把她從被子裏抱出來:“飯不能不吃,你肯定沒好好吃飯,我監督你。”

“哎呦,都跟大黃差不多重了。”

“你是罵它還是罵我?”

“天地良心,大黃要是能跟你比,它狗生都圓滿了。”

虞歲穗懶得動彈,摟著他的脖子隨便喊了句:“我自己能走。”

吃完飯虞歲穗就想睡覺,張栩生說吃完飯睡覺對消化不好,楞是拉著她在陽臺上賞了一個小時月。

“看到坑了?”虞歲穗問他。

張栩生猛地被她惹笑,摟過她使勁親了一口:“我眼睛要有那麽好使我還是人麽。”

虞歲穗搖晃他的胳膊:“睡覺。”

“睡睡睡,再講大迎角吧,上次沒講完。”

“不要,講眼鏡蛇擺動。”

晚上張栩生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告訴了她。

“歲穗,我過幾天要去飛一個項目。”

虞歲穗緩緩睜開眼,她想起張栩生上次這個語氣,是向她表白那次,他說他有個任務,風險有點高。

於是她問:“風險高麽?”

張栩生沒聲,虞歲穗明白了。

“是組織要你去的,還是你自己要去的?”

張栩生討好她,知道她喜歡自己抱著她,就趁著她沒動作便得寸進尺,用手掌去暖她的小腹,虞歲穗覺得舒服,原本想去推他的手就軟了,順勢虛握著他的手臂溫存。

“是組織要我去。”張栩生的鼻梁蹭著她的後頸。

“那你不想去?”聽他這可憐巴巴的語氣,虞歲穗差點沒笑出聲。

“我…”

“你想。”

張栩生默了一會兒:“你生氣了。”

“沒有。”

張栩生把手臂收得更緊:“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虞歲穗翻了個身面對著他,“你別這麽用力,我喘不上來氣,而且勒疼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張栩生說,“那你抱著我。”

虞歲穗伸手抱住他。

“張栩生,”虞歲穗摸著他背上的肌肉,說話耳語似的輕,“等你下次回來,我們結婚吧。”

“好…”

張栩生下意識答應完才發現不對。

猛地從枕頭上擡起頭:“什麽,你剛才說?”

“我說,等你飛完這個項目,我們結婚吧。”

虞歲穗半晌沒聽見張栩生聲音,感覺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啊,你不願意吶?你不願意那我先睡了。”

“我怎麽可能不…等會兒,你先別睡著,”張栩生在黑暗裏摸她的眼皮,“等一下啊…”

虞歲穗困得遭不住,說話都輕飄飄的:“你不願意?”

“我願意呀!”

“那不就好了,”虞歲穗躲開他的手,翻了個身,“有什麽事明天再議,好困,別弄我。”

張栩生小心翼翼去扒拉她:“不是…”

“哎呀別弄我!”

被枕頭掄了一下,張栩生老實了。

先是欲求不滿,再是突然求婚,這都什麽事啊。

張栩生千想萬想,沒想到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想要求婚,結果被虞歲穗搶先了。

他心裏憋屈得慌,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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