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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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煙火
九月的威尼斯，天氣剛剛好，不冷也不熱，
傍晚的夕陽染紅了大半個天空，最遠的那一端天際還是一抹青藍，與碧藍的潮水綿延在一起，海天一色。
原媛摟著胳膊半倚在石膏欄桿上，歲月的痕跡給它斑駁的顏色和粗糙的手感，她並不在意，在陽臺上探出一頭，靜靜的聆聽著外界的喧鬧。
“咚——咚——咚”
遠處的鐘樓傳來陣陣悠揚的鐘聲，樓下是寬敞的河流，嘆息橋就在一側，幾艘手滑船穿梭行駛在平靜的水面上。
......
“小姐，別看了，走了吃飯去!”沒一會兒，房間裏就傳出一道高揚的女聲。
原媛聞及轉頭看去，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的母親賀嵐女士。
“知道了!”她應了她一聲，隨即便轉身走回了房間，留下一道淡淡的夕陽斜影。
房間裏，賀嵐女士已經整裝待發，正站在門口換鞋子呢！
她今天穿了身紫丁香色的雪紡紗裙，優雅知性，再加上保養適宜，四十八九的人了看起來卻像是三十出頭，又年輕又俏麗，毫不誇張的說，跟原媛走在街上時常被人認作姐妹，甚至還有不少來跟賀女士搭訕的。
原媛走到門口，換鞋子準備跟賀女士一起出門吃飯。
賀女士一如既往的穿了雙中跟的細高跟，這邊多是石板磚，走起路來“噠噠噠”的，又颯又美。
跟她相比原媛就顯得平淡多了，她就穿了身淺色的半袖紗裙，水波紋，不施粉黛，就摸了個透明唇膏，盡管年輕的底蘊依然使她光彩照人，但跟賀女士比起來確實顯得粗糙。
本來她已經習慣性換上常穿的那雙矮跟的，想了想還是換了一邊的另一雙平底鞋，換完她隨手從門口的實木櫃子上拿起了個編制手包，然後就跟時髦精賀女士一起出門去了。
......
原媛來威尼斯投奔賀女士也有兩個周了，兩人幾乎很少開爐，除了早餐兩人實在起不來出去吃，其他的基本上兩人都是在外邊解決的。
兩人慢悠悠的來到了聖馬可廣場上，隨便找了家傳統意大利菜館進去吃飯。
這會天已經暗了一般，只有天際線還閃爍著橘黃色光亮。
入座後，倆人接過菜單也沒看幾眼，點了個燉菜和一個冷食拼盤，賀女士要了份通心粉，原媛則是點了海鮮燴飯，然後就做等著服務員上菜了。
說到底，中國人的胃就是適應不了外國人的菜，盡管原媛的留學經歷頗深，留學時也沒少吃白人飯的，但在威尼斯待的這些日子真的已經徹底膩了意大利菜，每次吃飯基本上都是興致缺缺。。
意大利菜不算難吃，但原媛還是想念家鄉的味道，想念原宅的粵菜師傅，賀公館的本幫菜廚師，還有青合洲家裏阿姨的家常菜。
......
原媛轉頭望向窗外，透過石灰色的雲石拱門欣賞著這最後一抹落日餘暉帶來的美色。
廣場上人不算多，一些孩童在廣場上奔跑，過往的匆匆的行人，許願池裏源源不斷的流水。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賀女士說起話來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不論說什麽都是一副上揚的語氣。
她的話把原媛的註意力拉了回來，她轉頭看向她。
“......”對於賀女士的問題，原媛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搖了搖頭。
“不是，你這在這一直躲著也不行啊！再說，回頭......”賀女士很明顯對她的答案並不滿意，她一邊皺著眉頭說著，一邊往原媛平坦的小肚腩上看了看：“肚子大了回去多難看？”
這麽說著，原媛的臉上更是喪氣，不禁闔了闔眼睛：“唉......”
......
兩周前
原媛那天從春潮路的別墅跑了後就直接找閨蜜龐棽棽哭訴去了，一進門就撲到了龐棽棽的懷裏，嘴還沒張開說話，眼淚就已經把龐棽棽的睡衣肩頭打濕了。
大半夜見到自己好閨閨哭著來找自己龐棽棽自然是心驚，連忙把人拉進屋裏安慰，再了解事情原委後，她直接跟原媛一起痛罵了元初半宿，連好不容易和好了的晚意都沒有搭理，一直晾在旁邊。
“......那你現在要怎麽辦？你明天要去找他......”龐棽棽關切的問道。
原媛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可哭了一晚上的眼睛已經跟兔子一樣紅了。
她被龐棽棽的話問住了，要怎麽辦呢？哽咽了半天，也想不出來答案。
要怎麽辦呢？回去繼續吵，讓元初解釋，讓他跪著哄她？原媛想不出個所以然，這些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元初那張巧嘴肯定能說出花來挽回她。
可她根本不想跟他講話，不想聽他講話，甚至於想離的他遠遠的。
對，就是離他遠遠的！
這樣的念頭一下了，原媛的腦子一下子就清晰了，她冷靜下來對龐棽棽說道：“我要走，我不要看見他......”
話才說一半，對面的龐棽棽就已經露出震驚的神色。
......
就這樣，原媛跑了，或者說，離家出走了！
受傷的孩子下意識就是找媽媽，一通電話後，原媛借了龐棽棽的私人飛機，連夜直飛威尼斯去了。
說來也巧，剛跑來投靠賀女士沒兩天，原媛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母女倆對著那一紙孕檢單，全都沈默了。原媛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楞楞的聽賀女士的安排。
“......你先留著養著，別急著現在做決定，咋等等吧，等到了三個月，你想生下來也行，不想的話打了也不傷身體。”
賀女士是這麽說的。
本來已經定好了去西西裏的船票了的，最後也只能取消了，乖乖留在威尼斯養胎。
畢竟月份還前淺，四處亂跑總怕出事。
......
面對賀女士的問題，原媛不知道如何作答，先不說這孩子來的突然，她壓根就沒有做母親的準備，再說她跟孩子的父親現在還有矛盾未解決，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元初繼續走下去。
這樣的雙重壓力下，使她感到十分困倦難耐，她猶豫、糾結、迷茫......
沒有人能給她幫助，只有賀嵐在她身邊，而賀嵐的性子就是天生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巨愛和稀泥瞎攪和，給不了她什麽建設性意見。
而龐棽棽遠在天邊，人又涉世未深，一個未婚少女對於如此覆雜的情形的把握能力是極其有限的，原媛也沒想告訴她，她才跟晚意和好不久，她還不想給她添亂。
畢竟以龐棽棽的性子知道了肯定得急，說不得要拋下晚意來找她，又或者鬧到元初那去，原媛暫時還不想元初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至於原齊還有賀家人，原媛就壓根沒想過要找他們幫忙，她知道他們肯定要她生下來，才不管她跟元初怎樣，只是想著有了孩子家裏就有下一代繼承人。
原齊那麽早跟女兒聯姻，何嘗不是盼著閨女給自己生下個基因優秀的孫子來繼承自家的事業呢？
他們家，真的有皇位繼承啊！
原媛從手包裏拿出手機，低頭看著，輕輕點開和元初的微信聊天框，一片滑下來，99+的消息。
59秒語音，一長串的小作文，早在原媛跑到威尼斯當天，她就收到了元初的解釋，他電話打不過，只能不停的發消息跟她道歉解釋，把自己和施蘿的過往扒的一幹二凈，還有自己各個階段的心路歷程也說了個遍。
她一句也沒回，但也沒拉黑他，只是任由他不停的發著。
將近半個月，元初也很有毅力，仍然每天99+轟炸她，各種關心她的去處、近況，還會按時報備自得情況，幾點起，幹什麽，吃什麽，事無巨細，企圖用真誠打動原媛的心。
只是一切都停留在昨天，今天元初還沒有一條消息。
或許他已經不耐煩了吧！
畢竟他的罪過也沒那麽誇張其詞，怎麽著也應該給個機會的，實在不該如此不聞不問。
原媛無聲息的摩挲著手機屏幕，摩挲著那一段有一段的文字......
賀女士喝了口服務員遞來的莫吉托，撇了眼原媛的手機屏幕，翻了個白眼道歉：“別看了小姐，你就是看出個花來，他也不會從手機裏蹦出來找你......”
原媛擡頭看了眼賀嵐，撇了撇嘴，沒有回她話。
“不是.....”賀嵐把莫吉托放到一邊，雙手環抱著手臂放到轉子上，彎著頭註視著原媛道：“我說真的，他要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也就算了，但是你也知道了就是個誤會了，你又何必這麽生氣呢？”
“我沒有生氣，”原媛皺著眉頭看著她，否認了他的說法。
“是，你沒生氣，”賀嵐並在意她的話，而是繼續說道：“你是傷心，我知道這肯定傷心啊，但問題是你剛開始就傷心，現在還傷心嗎？這麽多天調節過來了嗎？而且現在你跟他之間可不止這個事......”
說著，賀嵐攤了攤手，又看了眼原媛的小肚子。
“......你先別說這個，”原媛並不滿意賀嵐又拿孩子說事。
“OK，我不說這個，”賀嵐撅著嘴點了點頭：“但是小姐，容我提示你，畢竟你們這個事真的很難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現在很明顯我想你是知道的，他肯定是愛你的，你也肯定是愛他的，這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過錯，我想你們即使還有矛盾，也應該靜下心來談一談，去解決這件事，而不是就此僵持著......”
賀嵐女士的話術很高明，可道理誰不懂，只是做起來難而已。
如果一開始原媛出跑威尼斯是因為真的被傷到了，那麽現在經歷了兩個周時間的消磨，又得到了元初的解釋，她也實在是沒什麽傷心難過的情緒了。
她當然知道要跟元初好好談談，修覆感情，順便在三個月來臨之前把“孩子”這個更大的問題給解決了。
時間不等人，要是沒有孩子她當然可以任性的把元初晾上兩三個月再說，可現在卻由不得她肆意妄為了。
可人就是矯情的，特別是在愛情裏。盡管知道元初和施蘿真的沒什麽，但原媛心裏就是膈應，就是不痛快，以至於她就是不想主動回國找他。
其實元初也想主動來找她的，但原媛是一點信息都不透給他的，賀女士才不主動牽紅線，國內就兩人知道，一個龐棽棽，一個晚意，元初不認識晚意，而龐棽棽就壓根不可能告訴她。
盡管這些日子，元初讓孫文甚至自己親身上陣堵了龐棽棽好幾次，她嚴防死守不肯告訴他原媛的消息。
這些都是龐棽棽告訴原媛的，為了躲元初，她上周甚至出了海城跑臨市去了，這下子元初連龐棽棽這個中間人都找不到了，更別說原媛了。
原媛心裏真的很矛盾，她當然想跟他和好了，但是呢，就是磨蹭，就是矯情，整個人跟個烏龜似的躲在威尼斯，瘋狂的逃避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明明應該直面的，可能是怕自己見著元初還是受不了，還是傷心，難過膈應吧！
又或者是怕他也不夠滿意。
......
晚飯過後，原媛和賀女士手牽著從餐館裏走出來，在聖馬可廣場上散步，許是時間的緣故，大部分人都下班吃完飯了，廣場上比之前多了好多人，應該有許多跟原媛一樣飯後散步的。
又或許還有周末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是青年的男女，原媛看著他們，甜蜜的依偎在一起，姿態親昵，她的眼睛不覺有些濕潤，鼻頭胃酸。
她有些羨慕的，羨慕這些年輕的愛情鳥，這大概是失落中人的常態，孤零零的一個人就不自覺會有種被隔絕的寂寞感，想著自己身邊真的該有有一個人。
本來她身邊應該有人來的，可那人卻被她拒之門外，投石無路，這樣子任誰都會放棄的。
真的不該沈默了......
她們逐漸走到廣場中央，廣場中央的噴泉裏已經亮起燈光，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噴泉上的小天使雕塑圓潤可愛的臉龐上，看起聖潔又溫馨。
耳邊還有悠揚的音樂，是一些賣藝人，他們就坐在噴泉的一側，悠閑自在的拉著手風琴，臉上是自然得意的微笑。
“砰砰砰——”
頭頂傳來禮花乍響的聲音，人們紛紛擡起頭來，不只是那裏放起來焰火，天上是明晃晃的火花，原媛擡頭望去，煙火已經照亮了一整個漆黑的天空。
她想起了520的那天。
廣場上煙火的規模說不上大，跟520那個元初為她精心準備的煙花裏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麽，都是些常規的焰火，說不上什麽新意，更別說還有精心排練無人機表演。
但原媛明顯感覺周邊人們的情緒開始高漲，人們紛紛仰頭觀看著焰火，那些年輕的男女不自覺的擁抱在一起，甚至開始在煙火底下熱吻，他們一團又一團的分布著，更顯得原媛孤身一人的寂寥。
她斜著眼看著旁邊肆無忌憚的熱吻著的情侶。
“怎麽？羨慕了？”賀女士饒有興趣的看著原媛臉上精彩紛呈的情緒：“羨慕了就找他啊，你們又不是沒可能了，就算要折騰他也該當面折騰啊，離家出走算什麽，他一個在家多自在啊！”
原媛看了賀女士一眼沒說話，她松開了她得手自己走到一側，賀女士自覺無趣跑到一邊自己找樂子去。
原媛低頭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站久了覺得腳酸，她就在一旁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就和那些自由演奏者一起，在噴泉的臺階上。
也沒嫌這上邊臟不臟，她跟一旁吹笛子的年輕人相視笑了，抱著膝蓋坐著，擡頭望著天空的焰火。
......
這種小型的焰火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結束，佇立在廣場上的人們又開始走動起來，但仍有一些陷入激情的男女久久沒有離去，仍然淪陷在激烈的吻裏。
真是沒眼看！
原媛沒有再擡頭看天，而低頭四處張望著，賀女士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原媛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的，只能做在原地等待。
她對於威尼斯遠遠比不上賀女士熟識，又是陌生的黃種人面孔，還是呆在些人多的地方好，畢竟聖馬可原媛幾乎每次來都會去，跟威尼斯的其他地方比也算是熟的。
夜晚廣場上吹著的海風微涼，原媛環抱著雙臂的手緊了又緊，涼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模糊了視線。
原媛懶得用手指抓，只好低頭把臉埋在膝蓋裏，整個人團成一團，有些狼狽的感覺，更顯得孤零零的可憐。
她，更想元初了，記得上次去倫敦的時候，他們還約定有空一起環歐洲游，這會她又來了歐洲，而他卻遠在中國。
整整11432公裏。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寂寞了，明明只要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事，卻被兩個人扯出了這麽多距離。
原媛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元初此時就在她的身邊，她一定會立馬撲進他的懷抱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原媛自己都笑了，明明走的時候那麽撕心裂肺，這會竟然上趕的想投懷送抱。
人心真是稀奇，她有這麽想他嗎？
......
原媛繼續埋著頭發呆，順滑的劵發從肩膀上滑落垂直下來，讓她看起來就像是日本恐怖片裏的女鬼，清風拂過她的腰背，薄薄的紗裙擋不住清風的涼意，讓她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
就這麽過了幾分鐘，原媛的耳邊傳來幾個清晰的腳步聲，她並不在意，這廣場上熙熙攘攘太多，她根本分不清，只以為是路人走過。
突然，她感到一片布料的絲滑，還想有什麽罩住了她的後背，為她阻擋海風的侵蝕。
原媛微微擡頭，濃密的秀發遮擋著視線，她只看到自己面前有個模糊的陰影，似乎有人就在她的面前。
她逐漸擡起頭來，頭發想兩側滑落，但還有不少發絲就橫在她妍麗的小臉前，看起來有些有些癡傻。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原媛眼前出現了，她一時楞住了，沒有反應過來。
“噗呲——”元初忍不住笑了，他笑著看著她。
......
她也在看著他。
就像是時間暫停般，兩人世紀對視了將近一兩分鐘，原媛有些楞神，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元初就在她的眼前。
他一身熟悉的鐵灰色的西裝，頭發似乎有些淩亂，下巴上還有些青茬，略帶疲倦的神色。
他怎麽在這裏呢？
原媛腦子裏一片空白，呆楞楞的坐在原地，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說什麽，元初就對她張開了雙臂，他笑著看著她，眼底是熟悉的溫柔，還帶著一絲歡喜和內疚的情緒。
原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快就繳械投降了，她甚至還來不及有什麽想法，她的身體真的就像是自己想的那樣，不受控制的，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熟悉的懷抱，沁鼻的雪松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
那麽溫暖，那麽炙熱。
你怎麽來了！
“砰——砰——砰——”
還沒待原媛說出口，天上又燃起了焰火，熾烈的火光與耀眼的潔白輝映，碩大的火樹銀花幾乎把整片威尼斯的天空點燃，原媛緊緊的貼在元初的懷裏，在他肩膀的一角窺視到正片天空的顏色。
這一場煙花雨遠比上一場來的盛大，遠處的鐘聲已然敲響，厚重而悠遠，灑落上帝的福音。
那廣場上的人們顯然已經被感染到了，原媛的耳邊傳來他們陣陣的歡呼聲，那一旁的自由樂人奏響了更加歡快的樂聲。
幸福和喜悅如奔湧的長河般滾滾向他們挾來。
“那麽，”元初松開了環抱原媛的手，握著她的肩膀深情緩緩道：“原小姐，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他真摯的看著原媛，眼中閃亮著火花，明晃晃的，一時讓她恍惚。
她的眼睛一時有些濕潤，口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
可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只是伸出手靜靜的放到他的手上。
他們在這永恒的煙火下共舞。
......
END
2024.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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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陽染紅了大半個天空，最遠的那一端天際還是一抹青藍，與碧藍的潮水綿延在一起，海天一色。
原媛摟著胳膊半倚在石膏欄桿上，歲月的痕跡給它斑駁的顏色和粗糙的手感，她並不在意，在陽臺上探出一頭，靜靜的聆聽著外界的喧鬧。
“咚——咚——咚”
遠處的鐘樓傳來陣陣悠揚的鐘聲，樓下是寬敞的河流，嘆息橋就在一側，幾艘手滑船穿梭行駛在平靜的水面上。
......
“小姐，別看了，走了吃飯去!”沒一會兒，房間裏就傳出一道高揚的女聲。
原媛聞及轉頭看去，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的母親賀嵐女士。
“知道了!”她應了她一聲，隨即便轉身走回了房間，留下一道淡淡的夕陽斜影。
房間裏，賀嵐女士已經整裝待發，正站在門口換鞋子呢！
她今天穿了身紫丁香色的雪紡紗裙，優雅知性，再加上保養適宜，四十八九的人了看起來卻像是三十出頭，又年輕又俏麗，毫不誇張的說，跟原媛走在街上時常被人認作姐妹，甚至還有不少來跟賀女士搭訕的。
原媛走到門口，換鞋子準備跟賀女士一起出門吃飯。
賀女士一如既往的穿了雙中跟的細高跟，這邊多是石板磚，走起路來“噠噠噠”的，又颯又美。
跟她相比原媛就顯得平淡多了，她就穿了身淺色的半袖紗裙，水波紋，不施粉黛，就摸了個透明唇膏，盡管年輕的底蘊依然使她光彩照人，但跟賀女士比起來確實顯得粗糙。
本來她已經習慣性換上常穿的那雙矮跟的，想了想還是換了一邊的另一雙平底鞋，換完她隨手從門口的實木櫃子上拿起了個編制手包，然後就跟時髦精賀女士一起出門去了。
......
原媛來威尼斯投奔賀女士也有兩個周了，兩人幾乎很少開爐，除了早餐兩人實在起不來出去吃，其他的基本上兩人都是在外邊解決的。
兩人慢悠悠的來到了聖馬可廣場上，隨便找了家傳統意大利菜館進去吃飯。
這會天已經暗了一般，只有天際線還閃爍著橘黃色光亮。
入座後，倆人接過菜單也沒看幾眼，點了個燉菜和一個冷食拼盤，賀女士要了份通心粉，原媛則是點了海鮮燴飯，然後就做等著服務員上菜了。
說到底，中國人的胃就是適應不了外國人的菜，盡管原媛的留學經歷頗深，留學時也沒少吃白人飯的，但在威尼斯待的這些日子真的已經徹底膩了意大利菜，每次吃飯基本上都是興致缺缺。。
意大利菜不算難吃，但原媛還是想念家鄉的味道，想念原宅的粵菜師傅，賀公館的本幫菜廚師，還有青合洲家裏阿姨的家常菜。
......
原媛轉頭望向窗外，透過石灰色的雲石拱門欣賞著這最後一抹落日餘暉帶來的美色。
廣場上人不算多，一些孩童在廣場上奔跑，過往的匆匆的行人，許願池裏源源不斷的流水。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賀女士說起話來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不論說什麽都是一副上揚的語氣。
她的話把原媛的註意力拉了回來，她轉頭看向她。
“......”對於賀女士的問題，原媛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搖了搖頭。
“不是，你這在這一直躲著也不行啊！再說，回頭......”賀女士很明顯對她的答案並不滿意，她一邊皺著眉頭說著，一邊往原媛平坦的小肚腩上看了看：“肚子大了回去多難看？”
這麽說著，原媛的臉上更是喪氣，不禁闔了闔眼睛：“唉......”
......
兩周前
原媛那天從春潮路的別墅跑了後就直接找閨蜜龐棽棽哭訴去了，一進門就撲到了龐棽棽的懷裏，嘴還沒張開說話，眼淚就已經把龐棽棽的睡衣肩頭打濕了。
大半夜見到自己好閨閨哭著來找自己龐棽棽自然是心驚，連忙把人拉進屋裏安慰，再了解事情原委後，她直接跟原媛一起痛罵了元初半宿，連好不容易和好了的晚意都沒有搭理，一直晾在旁邊。
“......那你現在要怎麽辦？你明天要去找他......”龐棽棽關切的問道。
原媛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可哭了一晚上的眼睛已經跟兔子一樣紅了。
她被龐棽棽的話問住了，要怎麽辦呢？哽咽了半天，也想不出來答案。
要怎麽辦呢？回去繼續吵，讓元初解釋，讓他跪著哄她？原媛想不出個所以然，這些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元初那張巧嘴肯定能說出花來挽回她。
可她根本不想跟他講話，不想聽他講話，甚至於想離的他遠遠的。
對，就是離他遠遠的！
這樣的念頭一下了，原媛的腦子一下子就清晰了，她冷靜下來對龐棽棽說道：“我要走，我不要看見他......”
話才說一半，對面的龐棽棽就已經露出震驚的神色。
......
就這樣，原媛跑了，或者說，離家出走了！
受傷的孩子下意識就是找媽媽，一通電話後，原媛借了龐棽棽的私人飛機，連夜直飛威尼斯去了。
說來也巧，剛跑來投靠賀女士沒兩天，原媛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母女倆對著那一紙孕檢單，全都沈默了。原媛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楞楞的聽賀女士的安排。
“......你先留著養著，別急著現在做決定，咋等等吧，等到了三個月，你想生下來也行，不想的話打了也不傷身體。”
賀女士是這麽說的。
本來已經定好了去西西裏的船票了的，最後也只能取消了，乖乖留在威尼斯養胎。
畢竟月份還前淺，四處亂跑總怕出事。
......
面對賀女士的問題，原媛不知道如何作答，先不說這孩子來的突然，她壓根就沒有做母親的準備，再說她跟孩子的父親現在還有矛盾未解決，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元初繼續走下去。
這樣的雙重壓力下，使她感到十分困倦難耐，她猶豫、糾結、迷茫......
沒有人能給她幫助，只有賀嵐在她身邊，而賀嵐的性子就是天生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巨愛和稀泥瞎攪和，給不了她什麽建設性意見。
而龐棽棽遠在天邊，人又涉世未深，一個未婚少女對於如此覆雜的情形的把握能力是極其有限的，原媛也沒想告訴她，她才跟晚意和好不久，她還不想給她添亂。
畢竟以龐棽棽的性子知道了肯定得急，說不得要拋下晚意來找她，又或者鬧到元初那去，原媛暫時還不想元初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至於原齊還有賀家人，原媛就壓根沒想過要找他們幫忙，她知道他們肯定要她生下來，才不管她跟元初怎樣，只是想著有了孩子家裏就有下一代繼承人。
原齊那麽早跟女兒聯姻，何嘗不是盼著閨女給自己生下個基因優秀的孫子來繼承自家的事業呢？
他們家，真的有皇位繼承啊！
原媛從手包裏拿出手機，低頭看著，輕輕點開和元初的微信聊天框，一片滑下來，99+的消息。
59秒語音，一長串的小作文，早在原媛跑到威尼斯當天，她就收到了元初的解釋，他電話打不過，只能不停的發消息跟她道歉解釋，把自己和施蘿的過往扒的一幹二凈，還有自己各個階段的心路歷程也說了個遍。
她一句也沒回，但也沒拉黑他，只是任由他不停的發著。
將近半個月，元初也很有毅力，仍然每天99+轟炸她，各種關心她的去處、近況，還會按時報備自得情況，幾點起，幹什麽，吃什麽，事無巨細，企圖用真誠打動原媛的心。
只是一切都停留在昨天，今天元初還沒有一條消息。
或許他已經不耐煩了吧！
畢竟他的罪過也沒那麽誇張其詞，怎麽著也應該給個機會的，實在不該如此不聞不問。
原媛無聲息的摩挲著手機屏幕，摩挲著那一段有一段的文字......
賀女士喝了口服務員遞來的莫吉托，撇了眼原媛的手機屏幕，翻了個白眼道歉：“別看了小姐，你就是看出個花來，他也不會從手機裏蹦出來找你......”
原媛擡頭看了眼賀嵐，撇了撇嘴，沒有回她話。
“不是.....”賀嵐把莫吉托放到一邊，雙手環抱著手臂放到轉子上，彎著頭註視著原媛道：“我說真的，他要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也就算了，但是你也知道了就是個誤會了，你又何必這麽生氣呢？”
“我沒有生氣，”原媛皺著眉頭看著她，否認了他的說法。
“是，你沒生氣，”賀嵐並在意她的話，而是繼續說道：“你是傷心，我知道這肯定傷心啊，但問題是你剛開始就傷心，現在還傷心嗎？這麽多天調節過來了嗎？而且現在你跟他之間可不止這個事......”
說著，賀嵐攤了攤手，又看了眼原媛的小肚子。
“......你先別說這個，”原媛並不滿意賀嵐又拿孩子說事。
“OK，我不說這個，”賀嵐撅著嘴點了點頭：“但是小姐，容我提示你，畢竟你們這個事真的很難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現在很明顯我想你是知道的，他肯定是愛你的，你也肯定是愛他的，這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過錯，我想你們即使還有矛盾，也應該靜下心來談一談，去解決這件事，而不是就此僵持著......”
賀嵐女士的話術很高明，可道理誰不懂，只是做起來難而已。
如果一開始原媛出跑威尼斯是因為真的被傷到了，那麽現在經歷了兩個周時間的消磨，又得到了元初的解釋，她也實在是沒什麽傷心難過的情緒了。
她當然知道要跟元初好好談談，修覆感情，順便在三個月來臨之前把“孩子”這個更大的問題給解決了。
時間不等人，要是沒有孩子她當然可以任性的把元初晾上兩三個月再說，可現在卻由不得她肆意妄為了。
可人就是矯情的，特別是在愛情裏。盡管知道元初和施蘿真的沒什麽，但原媛心裏就是膈應，就是不痛快，以至於她就是不想主動回國找他。
其實元初也想主動來找她的，但原媛是一點信息都不透給他的，賀女士才不主動牽紅線，國內就兩人知道，一個龐棽棽，一個晚意，元初不認識晚意，而龐棽棽就壓根不可能告訴她。
盡管這些日子，元初讓孫文甚至自己親身上陣堵了龐棽棽好幾次，她嚴防死守不肯告訴他原媛的消息。
這些都是龐棽棽告訴原媛的，為了躲元初，她上周甚至出了海城跑臨市去了，這下子元初連龐棽棽這個中間人都找不到了，更別說原媛了。
原媛心裏真的很矛盾，她當然想跟他和好了，但是呢，就是磨蹭，就是矯情，整個人跟個烏龜似的躲在威尼斯，瘋狂的逃避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明明應該直面的，可能是怕自己見著元初還是受不了，還是傷心，難過膈應吧！
又或者是怕他也不夠滿意。
......
晚飯過後，原媛和賀女士手牽著從餐館裏走出來，在聖馬可廣場上散步，許是時間的緣故，大部分人都下班吃完飯了，廣場上比之前多了好多人，應該有許多跟原媛一樣飯後散步的。
又或許還有周末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是青年的男女，原媛看著他們，甜蜜的依偎在一起，姿態親昵，她的眼睛不覺有些濕潤，鼻頭胃酸。
她有些羨慕的，羨慕這些年輕的愛情鳥，這大概是失落中人的常態，孤零零的一個人就不自覺會有種被隔絕的寂寞感，想著自己身邊真的該有有一個人。
本來她身邊應該有人來的，可那人卻被她拒之門外，投石無路，這樣子任誰都會放棄的。
真的不該沈默了......
她們逐漸走到廣場中央，廣場中央的噴泉裏已經亮起燈光，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噴泉上的小天使雕塑圓潤可愛的臉龐上，看起聖潔又溫馨。
耳邊還有悠揚的音樂，是一些賣藝人，他們就坐在噴泉的一側，悠閑自在的拉著手風琴，臉上是自然得意的微笑。
“砰砰砰——”
頭頂傳來禮花乍響的聲音，人們紛紛擡起頭來，不只是那裏放起來焰火，天上是明晃晃的火花，原媛擡頭望去，煙火已經照亮了一整個漆黑的天空。
她想起了520的那天。
廣場上煙火的規模說不上大，跟520那個元初為她精心準備的煙花裏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麽，都是些常規的焰火，說不上什麽新意，更別說還有精心排練無人機表演。
但原媛明顯感覺周邊人們的情緒開始高漲，人們紛紛仰頭觀看著焰火，那些年輕的男女不自覺的擁抱在一起，甚至開始在煙火底下熱吻，他們一團又一團的分布著，更顯得原媛孤身一人的寂寥。
她斜著眼看著旁邊肆無忌憚的熱吻著的情侶。
“怎麽？羨慕了？”賀女士饒有興趣的看著原媛臉上精彩紛呈的情緒：“羨慕了就找他啊，你們又不是沒可能了，就算要折騰他也該當面折騰啊，離家出走算什麽，他一個在家多自在啊！”
原媛看了賀女士一眼沒說話，她松開了她得手自己走到一側，賀女士自覺無趣跑到一邊自己找樂子去。
原媛低頭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站久了覺得腳酸，她就在一旁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就和那些自由演奏者一起，在噴泉的臺階上。
也沒嫌這上邊臟不臟，她跟一旁吹笛子的年輕人相視笑了，抱著膝蓋坐著，擡頭望著天空的焰火。
......
這種小型的焰火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結束，佇立在廣場上的人們又開始走動起來，但仍有一些陷入激情的男女久久沒有離去，仍然淪陷在激烈的吻裏。
真是沒眼看！
原媛沒有再擡頭看天，而低頭四處張望著，賀女士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原媛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的，只能做在原地等待。
她對於威尼斯遠遠比不上賀女士熟識，又是陌生的黃種人面孔，還是呆在些人多的地方好，畢竟聖馬可原媛幾乎每次來都會去，跟威尼斯的其他地方比也算是熟的。
夜晚廣場上吹著的海風微涼，原媛環抱著雙臂的手緊了又緊，涼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模糊了視線。
原媛懶得用手指抓，只好低頭把臉埋在膝蓋裏，整個人團成一團，有些狼狽的感覺，更顯得孤零零的可憐。
她，更想元初了，記得上次去倫敦的時候，他們還約定有空一起環歐洲游，這會她又來了歐洲，而他卻遠在中國。
整整11432公裏。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寂寞了，明明只要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事，卻被兩個人扯出了這麽多距離。
原媛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元初此時就在她的身邊，她一定會立馬撲進他的懷抱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原媛自己都笑了，明明走的時候那麽撕心裂肺，這會竟然上趕的想投懷送抱。
人心真是稀奇，她有這麽想他嗎？
......
原媛繼續埋著頭發呆，順滑的劵發從肩膀上滑落垂直下來，讓她看起來就像是日本恐怖片裏的女鬼，清風拂過她的腰背，薄薄的紗裙擋不住清風的涼意，讓她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
就這麽過了幾分鐘，原媛的耳邊傳來幾個清晰的腳步聲，她並不在意，這廣場上熙熙攘攘太多，她根本分不清，只以為是路人走過。
突然，她感到一片布料的絲滑，還想有什麽罩住了她的後背，為她阻擋海風的侵蝕。
原媛微微擡頭，濃密的秀發遮擋著視線，她只看到自己面前有個模糊的陰影，似乎有人就在她的面前。
她逐漸擡起頭來，頭發想兩側滑落，但還有不少發絲就橫在她妍麗的小臉前，看起來有些有些癡傻。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原媛眼前出現了，她一時楞住了，沒有反應過來。
“噗呲——”元初忍不住笑了，他笑著看著她。
......
她也在看著他。
就像是時間暫停般，兩人世紀對視了將近一兩分鐘，原媛有些楞神，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元初就在她的眼前。
他一身熟悉的鐵灰色的西裝，頭發似乎有些淩亂，下巴上還有些青茬，略帶疲倦的神色。
他怎麽在這裏呢？
原媛腦子裏一片空白，呆楞楞的坐在原地，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說什麽，元初就對她張開了雙臂，他笑著看著她，眼底是熟悉的溫柔，還帶著一絲歡喜和內疚的情緒。
原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快就繳械投降了，她甚至還來不及有什麽想法，她的身體真的就像是自己想的那樣，不受控制的，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熟悉的懷抱，沁鼻的雪松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
那麽溫暖，那麽炙熱。
你怎麽來了！
“砰——砰——砰——”
還沒待原媛說出口，天上又燃起了焰火，熾烈的火光與耀眼的潔白輝映，碩大的火樹銀花幾乎把整片威尼斯的天空點燃，原媛緊緊的貼在元初的懷裏，在他肩膀的一角窺視到正片天空的顏色。
這一場煙花雨遠比上一場來的盛大，遠處的鐘聲已然敲響，厚重而悠遠，灑落上帝的福音。
那廣場上的人們顯然已經被感染到了，原媛的耳邊傳來他們陣陣的歡呼聲，那一旁的自由樂人奏響了更加歡快的樂聲。
幸福和喜悅如奔湧的長河般滾滾向他們挾來。
“那麽，”元初松開了環抱原媛的手，握著她的肩膀深情緩緩道：“原小姐，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他真摯的看著原媛，眼中閃亮著火花，明晃晃的，一時讓她恍惚。
她的眼睛一時有些濕潤，口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
可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只是伸出手靜靜的放到他的手上。
他們在這永恒的煙火下共舞。
......
END
2024.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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