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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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可是九歲的她，此刻卻坐在破舊的馬車之上，被人蒙眼堵嘴，帶往不知何處。
馬車走得很快，卻忽然被什麽攔住，混亂之中她看不到來人，卻能從密脫裏慌亂的聲調中分辨出來，他們被人發現了。
她不記得那人跟密脫裏說的話，只記得有人來解縛在她身上的繩子，他跟她說了一句什麽話，她聽不懂，但是卻莫名地不怕他，因為他的聲音很冷靜。
雙目重新感知到光線的一瞬，她要睜眼，卻有人將手掌覆了上來。
“先不要讓她看。”
話不是朝她說的，她卻是還是點了點頭，閉了眼，眼睫撲閃之間，他的手掌向後躲了躲，很溫暖。
被攔之後，密脫裏不知去往何處，她被送到一處溫暖的屋子，那裏的侍女姐姐跟她說，不要怕，她是被賊人虜來的，馬上就有人送他回家。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睡著，忽聽得有人慌忙之中為她穿衣，她被人帶到馬車上，聽到有腳步接近，下意識就覺得是攔車的那個人，她想和他說話，又怕他聽不懂。
他好像想掀簾，手伸到半空卻停住，最後只是說：
“大祁的皇帝設行刑於市，是為了震懾世人，莫要再以身試險，否則下場人人可見。可是，我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在這個世上立身行命的心性。失去心魄的人，無異於走肉行屍。”
他為什麽會說這麽一番話，當時的她並不懂，只是想隨便說句什麽回應他，腦海裏蹦出她曾常常聽人跟母妃說的一句話，那是她能完整說出來唯一的漢話：
“不要哭，不要哭。”
馬車夫忽地揚鞭，馬車忽然動了。他到底有沒有回她，又回了什麽，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夢裏本來還是記憶中最後離去的畫面，不同的是她忽然跳下馬車，被一股強烈地想看清他的臉的欲望驅使著朝他跑去，那段路卻那麽長，他的背影就在眼前，卻怎麽也摸不到，她哭出了聲，腳下的平地忽然生出裂隙，將她絆倒吞噬，眼前天旋地轉，她一驚，人就醒過來了。
原來最後一點點不過是夢。
她經歷不假，確實遇到了那樣一個人，但也確實沒能聽到他最後到底說了什麽。
眼睫原先只是被汗膩著，睜開眼時不舒服，她卻並沒有哭，望著懸空的床幃，她卻止不住地流出淚來。
要是能聽到他說什麽就好了，要是那個時候...能看他一眼就好了...
因為他最後說的那番話，今日她在李會景這裏又聽到了。
原來，她之前就遇見過他。
哭了一會兒，人一清醒，方才發的汗冷卻下來，她裹著被子也有些冷，可是手掌那裏卻始終一片溫暖。
她幾乎不敢去想起自己的一雙手，那裏曾經鮮血黏膩滯厚的感覺，下一瞬仿佛就會堵住她的口鼻，讓她難以呼吸。
可是他一直握著那裏。
在混沌的夢裏，她幾次被人拽入泥沼之時，那股溫暖的觸覺卻如股股溪流，沖刷出一片潔凈天地，讓她在浮沈之中，偶有歇氣的空檔。
他一直都在，她扭脖去看他。
他闔著目，朦朧的黑暗暈染在舒展的眉梢邊，為他添了幾分幽謐的柔和。
眉骨一側，是被她方才的淚水洇濕的布，潮濕黏熱，她側臉枕在上面，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溫濕。
視線停留不及半刻，那人卻忽然睜開了眼。
帶著幾分疲倦的凝沈，和她才哭過的眸子相對。
倒是他先錯開了視線，從半靠著軟墊變成坐著，偏了偏頭，問她：
“要喝水嗎？”
她搖搖頭。
“嗯。”
他又重新跌回軟墊上靠著，目光觸及二人緊握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倒是明迦先開口：
“你...何時來的北域？”
他瞧著她，“十五歲。”
“可否遇見過一個訖羅的小姑娘？”
他眸中劃過不解，像是在回憶。
“我被大祁的人送回去後，我父汗和可敦都沒為難我，只當我是被擄走的，對我噓寒問暖了好幾天。”
“我很開心。”
她說這話時，眼眸一眨一眨地盯著他，他聞言回視，眸中的不解一閃而過。
“我以為，你會好奇當初你派人送回去的那個異族女娘過得怎麽樣。現在她在跟你說，她回去後過得還不錯，而且，現在過得也不錯。”
他微怔，想起來了，眸中的情緒軟了幾分。
“原來是你。”
他看著她，知道她有一點說了謊。
她是訖羅的公主，走失後卻並未聽訖羅王庭有何找人的措施，他隨口胡謅理由，說大祁的人截胡了一隊專門綁架異族的女娘販到大祁的劫匪，這才把人送了回去。訖羅的人竟也並未追問，從善如流地將人接了回去。
只能說明她的存在根本就無人過問，那些人不關心她是如何走失的，自然也不關心她是如何回來的。
他猜出來了，卻沒多說，只是將視線從她的眸上移開。
“我被你的人送回去後，還會不斷地夢見那天。”
“夢到沒有頭的人捏著我的脖子，夢到我四哥揪著我的頭發拖著我走，每一次...都會很害怕，甚至那段日子聽到誰摔了一跤也會怕，只要一想到血就會怕。但是今天，我又夢到了，卻沒有怕。”
她捏了捏他的手，“我好像...不怕他了。”
她今日，親手戰勝了自幼時起就纏繞著她的噩夢，她全部的恐懼的來源。
等他的回應的間隙，她下意識地想要扯開裹在身上的被衾透氣，一片陰影朝她投過來。
他傾身過來，目光在她的額發邊停留了一瞬，忽然又不自然地挪開，伸手去取她身後的被衾。
“令嫻說你醒了，該換床幹爽的席面。”
他將薄毯放到前面，放開她的手起身，又捋了捋衣擺。
“我去叫她。”
話音才落，整個人風一般地就出去了。
手心忽然一陣涼氣，明迦楞在原地，盯著那塊薄毯出神，既然他去叫令嫻，為何又要親自拿這個毯子？
還有，他方才傾身過來的一瞬，是不是想伸手替她將額發別到耳後？
這廂，令嫻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深知自己片刻不該離開王妃，誰知殿下進了內室倒是一直未曾出來。方才他出去喚人的時候，她瞄了一眼殿下的臉色，還以為是明迦狀況不佳，急匆匆地進來，卻看她睜著一雙圓眼，面色睡得有些潮紅，看到她時倒是有些不解。
“公主。”
“嗯。”仿佛被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似的。
令嫻伸手探了探明迦額頭，“倒是幹爽，”說著又伸進被窩裏，有些微濕，心下疑惑，再起身，餘光掠見方才一塊毛巾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之上。
那是她之前替明迦擦身的毛巾，明明記得走之前將毛巾浸在了盆裏，要端出去換水，後來被事情打攪得忘了。
她心下明了，“王妃好些了？”
明迦點點頭，已經坐起來換著衣裳，帶子系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麽。
“你是如何跟殿下說的？”
令嫻以為她問的是關於吃食的事，答道：“還如何說？王妃說這燒羅做的好吃，特叫人送來給殿下嘗嘗。”
“不是——”
令嫻有些不解地看著她，明迦忽然明白過來，低頭系帶道：“無事，我知道了。”
既然不是令嫻向他透露的消息，他又是如何知道，如何找到她的？
李會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夜裏的寒氣讓他清醒了三分，正猶豫著要不要再進去，雕花木窗處忽然印出一個人形，明迦敲敲窗，聲音一片幹凈：
“快進來，太冷了，對傷口不好。”
他沒回，攆了攆靴子，想了一瞬，還是推門進去了。
明迦只穿著錦襪，用被子裹著身子，只露出臉來，眸中一片晶瑩地看他進來，轉身要進內室，身後忽地傳來他的聲音，堅硬而冷靜：
“去找他，為何不與我說。”
她回頭看他一眼，沒將他的話當回事般，嘟囔道：“第一次見你如此說話。”
一句話，就已經將他噎得死死的。他是如何說話的？責備？質疑？還是......
一種說不上來感覺在心頭模糊地生成，他還未理清，明迦的話截斷他的思緒。
“對不起。”
她說得很慢，“李會景，知道你是個好人，娶了我就不會棄我，但是下次有人用我威脅你，你可不要再上當了。”
他自如地脫下外衣、靴子，平道：“我沒上的他當。”
語氣平淡得不像說謊，明迦有些疑惑：
“你將你精心訓練過的人遣回來，身邊無人到都能讓密脫裏傷到你，不是上他的當還會是...”
難不成...她有些遲疑地說出猜想，“你...故意的？”
他沒說話，臉上卻是一片坦蕩。
“密脫裏那麽精明，不到絕路絕不會和你兵刃相撞，你應該是絕了他耍心機的路...但是你又未徹底絕了他的念頭，又放出消息讓他知道你身邊的人手不多，誘他來探你，結果他發現自己輕易就能傷你，所以他不會絕了念，一定會再試你一試。”
“可是。”她擡眸而望，而他正朝內走來，清雋的臉削過那片如墨的陰影，重新置於柔和的暖光之下，也定定朝她看來。
視線碰撞的一瞬，她不自覺放慢呼吸：
“你明明能解決他，又怕逼他太絕，他會來找我。”
他走近，眸中少見地有幾分緊張，看了她一瞬又垂下眸子。
“是。”
“但是我算錯了一步，未料到他如此著急，會來逼你。”
“對不起。”
那日樊街一會，他的話很絕，不留餘地地拒人於千裏，是要她莫再多管。今日她只身會敵，不留生念，是想以命抵命，為他絕了密脫裏這個隱患。
一直以來，他都不信緣，對任何關系都淺嘗輒止，冷眼相待，是以隔絕。
但是今日他卻發現，和她好像不行。
李會景垂眸，目視著她平放在膝前的那雙交疊的手，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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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走得很快，卻忽然被什麽攔住，混亂之中她看不到來人，卻能從密脫裏慌亂的聲調中分辨出來，他們被人發現了。
她不記得那人跟密脫裏說的話，只記得有人來解縛在她身上的繩子，他跟她說了一句什麽話，她聽不懂，但是卻莫名地不怕他，因為他的聲音很冷靜。
雙目重新感知到光線的一瞬，她要睜眼，卻有人將手掌覆了上來。
“先不要讓她看。”
話不是朝她說的，她卻是還是點了點頭，閉了眼，眼睫撲閃之間，他的手掌向後躲了躲，很溫暖。
被攔之後，密脫裏不知去往何處，她被送到一處溫暖的屋子，那裏的侍女姐姐跟她說，不要怕，她是被賊人虜來的，馬上就有人送他回家。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睡著，忽聽得有人慌忙之中為她穿衣，她被人帶到馬車上，聽到有腳步接近，下意識就覺得是攔車的那個人，她想和他說話，又怕他聽不懂。
他好像想掀簾，手伸到半空卻停住，最後只是說：
“大祁的皇帝設行刑於市，是為了震懾世人，莫要再以身試險，否則下場人人可見。可是，我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在這個世上立身行命的心性。失去心魄的人，無異於走肉行屍。”
他為什麽會說這麽一番話，當時的她並不懂，只是想隨便說句什麽回應他，腦海裏蹦出她曾常常聽人跟母妃說的一句話，那是她能完整說出來唯一的漢話：
“不要哭，不要哭。”
馬車夫忽地揚鞭，馬車忽然動了。他到底有沒有回她，又回了什麽，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夢裏本來還是記憶中最後離去的畫面，不同的是她忽然跳下馬車，被一股強烈地想看清他的臉的欲望驅使著朝他跑去，那段路卻那麽長，他的背影就在眼前，卻怎麽也摸不到，她哭出了聲，腳下的平地忽然生出裂隙，將她絆倒吞噬，眼前天旋地轉，她一驚，人就醒過來了。
原來最後一點點不過是夢。
她經歷不假，確實遇到了那樣一個人，但也確實沒能聽到他最後到底說了什麽。
眼睫原先只是被汗膩著，睜開眼時不舒服，她卻並沒有哭，望著懸空的床幃，她卻止不住地流出淚來。
要是能聽到他說什麽就好了，要是那個時候...能看他一眼就好了...
因為他最後說的那番話，今日她在李會景這裏又聽到了。
原來，她之前就遇見過他。
哭了一會兒，人一清醒，方才發的汗冷卻下來，她裹著被子也有些冷，可是手掌那裏卻始終一片溫暖。
她幾乎不敢去想起自己的一雙手，那裏曾經鮮血黏膩滯厚的感覺，下一瞬仿佛就會堵住她的口鼻，讓她難以呼吸。
可是他一直握著那裏。
在混沌的夢裏，她幾次被人拽入泥沼之時，那股溫暖的觸覺卻如股股溪流，沖刷出一片潔凈天地，讓她在浮沈之中，偶有歇氣的空檔。
他一直都在，她扭脖去看他。
他闔著目，朦朧的黑暗暈染在舒展的眉梢邊，為他添了幾分幽謐的柔和。
眉骨一側，是被她方才的淚水洇濕的布，潮濕黏熱，她側臉枕在上面，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溫濕。
視線停留不及半刻，那人卻忽然睜開了眼。
帶著幾分疲倦的凝沈，和她才哭過的眸子相對。
倒是他先錯開了視線，從半靠著軟墊變成坐著，偏了偏頭，問她：
“要喝水嗎？”
她搖搖頭。
“嗯。”
他又重新跌回軟墊上靠著，目光觸及二人緊握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倒是明迦先開口：
“你...何時來的北域？”
他瞧著她，“十五歲。”
“可否遇見過一個訖羅的小姑娘？”
他眸中劃過不解，像是在回憶。
“我被大祁的人送回去後，我父汗和可敦都沒為難我，只當我是被擄走的，對我噓寒問暖了好幾天。”
“我很開心。”
她說這話時，眼眸一眨一眨地盯著他，他聞言回視，眸中的不解一閃而過。
“我以為，你會好奇當初你派人送回去的那個異族女娘過得怎麽樣。現在她在跟你說，她回去後過得還不錯，而且，現在過得也不錯。”
他微怔，想起來了，眸中的情緒軟了幾分。
“原來是你。”
他看著她，知道她有一點說了謊。
她是訖羅的公主，走失後卻並未聽訖羅王庭有何找人的措施，他隨口胡謅理由，說大祁的人截胡了一隊專門綁架異族的女娘販到大祁的劫匪，這才把人送了回去。訖羅的人竟也並未追問，從善如流地將人接了回去。
只能說明她的存在根本就無人過問，那些人不關心她是如何走失的，自然也不關心她是如何回來的。
他猜出來了，卻沒多說，只是將視線從她的眸上移開。
“我被你的人送回去後，還會不斷地夢見那天。”
“夢到沒有頭的人捏著我的脖子，夢到我四哥揪著我的頭發拖著我走，每一次...都會很害怕，甚至那段日子聽到誰摔了一跤也會怕，只要一想到血就會怕。但是今天，我又夢到了，卻沒有怕。”
她捏了捏他的手，“我好像...不怕他了。”
她今日，親手戰勝了自幼時起就纏繞著她的噩夢，她全部的恐懼的來源。
等他的回應的間隙，她下意識地想要扯開裹在身上的被衾透氣，一片陰影朝她投過來。
他傾身過來，目光在她的額發邊停留了一瞬，忽然又不自然地挪開，伸手去取她身後的被衾。
“令嫻說你醒了，該換床幹爽的席面。”
他將薄毯放到前面，放開她的手起身，又捋了捋衣擺。
“我去叫她。”
話音才落，整個人風一般地就出去了。
手心忽然一陣涼氣，明迦楞在原地，盯著那塊薄毯出神，既然他去叫令嫻，為何又要親自拿這個毯子？
還有，他方才傾身過來的一瞬，是不是想伸手替她將額發別到耳後？
這廂，令嫻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深知自己片刻不該離開王妃，誰知殿下進了內室倒是一直未曾出來。方才他出去喚人的時候，她瞄了一眼殿下的臉色，還以為是明迦狀況不佳，急匆匆地進來，卻看她睜著一雙圓眼，面色睡得有些潮紅，看到她時倒是有些不解。
“公主。”
“嗯。”仿佛被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似的。
令嫻伸手探了探明迦額頭，“倒是幹爽，”說著又伸進被窩裏，有些微濕，心下疑惑，再起身，餘光掠見方才一塊毛巾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之上。
那是她之前替明迦擦身的毛巾，明明記得走之前將毛巾浸在了盆裏，要端出去換水，後來被事情打攪得忘了。
她心下明了，“王妃好些了？”
明迦點點頭，已經坐起來換著衣裳，帶子系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麽。
“你是如何跟殿下說的？”
令嫻以為她問的是關於吃食的事，答道：“還如何說？王妃說這燒羅做的好吃，特叫人送來給殿下嘗嘗。”
“不是——”
令嫻有些不解地看著她，明迦忽然明白過來，低頭系帶道：“無事，我知道了。”
既然不是令嫻向他透露的消息，他又是如何知道，如何找到她的？
李會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夜裏的寒氣讓他清醒了三分，正猶豫著要不要再進去，雕花木窗處忽然印出一個人形，明迦敲敲窗，聲音一片幹凈：
“快進來，太冷了，對傷口不好。”
他沒回，攆了攆靴子，想了一瞬，還是推門進去了。
明迦只穿著錦襪，用被子裹著身子，只露出臉來，眸中一片晶瑩地看他進來，轉身要進內室，身後忽地傳來他的聲音，堅硬而冷靜：
“去找他，為何不與我說。”
她回頭看他一眼，沒將他的話當回事般，嘟囔道：“第一次見你如此說話。”
一句話，就已經將他噎得死死的。他是如何說話的？責備？質疑？還是......
一種說不上來感覺在心頭模糊地生成，他還未理清，明迦的話截斷他的思緒。
“對不起。”
她說得很慢，“李會景，知道你是個好人，娶了我就不會棄我，但是下次有人用我威脅你，你可不要再上當了。”
他自如地脫下外衣、靴子，平道：“我沒上的他當。”
語氣平淡得不像說謊，明迦有些疑惑：
“你將你精心訓練過的人遣回來，身邊無人到都能讓密脫裏傷到你，不是上他的當還會是...”
難不成...她有些遲疑地說出猜想，“你...故意的？”
他沒說話，臉上卻是一片坦蕩。
“密脫裏那麽精明，不到絕路絕不會和你兵刃相撞，你應該是絕了他耍心機的路...但是你又未徹底絕了他的念頭，又放出消息讓他知道你身邊的人手不多，誘他來探你，結果他發現自己輕易就能傷你，所以他不會絕了念，一定會再試你一試。”
“可是。”她擡眸而望，而他正朝內走來，清雋的臉削過那片如墨的陰影，重新置於柔和的暖光之下，也定定朝她看來。
視線碰撞的一瞬，她不自覺放慢呼吸：
“你明明能解決他，又怕逼他太絕，他會來找我。”
他走近，眸中少見地有幾分緊張，看了她一瞬又垂下眸子。
“是。”
“但是我算錯了一步，未料到他如此著急，會來逼你。”
“對不起。”
那日樊街一會，他的話很絕，不留餘地地拒人於千裏，是要她莫再多管。今日她只身會敵，不留生念，是想以命抵命，為他絕了密脫裏這個隱患。
一直以來，他都不信緣，對任何關系都淺嘗輒止，冷眼相待，是以隔絕。
但是今日他卻發現，和她好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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