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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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夜裏快淩晨三點，謝令蕎敲響關謨的門。
關謨睡眠淺，掀開被子後拿起床頭櫃的眼鏡，一邊戴上一邊去開了門。入眼，謝令蕎面色蒼白，一手捂住肚子，入冬的天，額上疼出了一層薄汗，他忙把人扶住。
“我好像吃壞肚子了。”謝令蕎咬牙說道。
三點半，謝令蕎在醫院確診急性腸胃炎，輸上了液。輸液室人不少，謝令蕎是其中一個，先前被折騰得厲害，現下靠著鐵質椅背昏昏欲睡。
關謨起先與她隔了一個座位，可看她幾次腦袋似小雞啄米輕點，有驚醒之兆，斂目，悄然起身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微斜了過去。他刻意調整呼吸，輕聲的，慢慢的，期望著。當肩膀落下不算沈的重量，關謨心頭顫了一下，肢體僵硬，不敢再動，連著呼吸好似也凝滯了。
朝陽尚藏在雲層，醫院人流已經絡繹不絕。謝令蕎是被嘈雜人聲吵醒的，她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但耐不住實在困，醒來又睡，反反覆覆，思緒不清楚，每次只管靠著身旁肩膀就睡了。
謝令蕎睜眼，眼前都是陌生面孔，目光逡巡一周，沒看見關謨。她正想拿出手機發消息，才想起淩晨疼得厲害，根本沒顧得上拿手機，只好作罷。不過兩分鐘後，關謨提了一盒外賣包裝從門口進來，原來是去拿外賣了。
急性腸胃炎，謝令蕎也就只能吃些清淡的了。青菜白粥看著食欲不佳，謝令蕎吃得慢吞，手上沒有打發時間的電子設備，只好左瞧右瞧，最後視線落回關謨身上。
他沒一道吃早餐，拿著手機敲敲打打，應該是在回覆消息。即便走得匆忙，但看起來收拾得仍規整好看，另外，謝令蕎這才註意到他戴了眼鏡。
這麽久，謝令蕎才知關謨是近視的。
“關謨，原來你近視的呀。”她出聲。
“嗯。”關謨手上動作微頓。
“那你平常都戴隱形眼鏡，不會不舒服嗎？”
“還好。”
“哦，你戴這副眼鏡還挺好看。”謝令蕎隨口提了一句，又埋頭喝了一勺粥。
關謨垂首，並未看謝令蕎，卻暗自記下，心底按捺不住的雀躍化作蝴蝶，快要沖破身軀的桎梏。
可雀躍並未持續多久。
“你跟唐至廷說了嗎？”謝令蕎問。
關謨沈默半秒，啟聲回覆：“還沒。”
“那把你手機借給我打個電話吧。”
“他那邊是深夜。”
“也對。”
謝令蕎意欲收回手，關謨如同劫後餘生。
關謨知自身不是個道德高尚的，他故意不同唐至廷說謝令蕎進了醫院，這樣陪在謝令蕎身旁的，只有他了。
“不管，你還是給我吧。”謝令蕎話鋒一轉，沒有死心，她在這疼得死去活來，唐至廷還在睡大覺，就是不舒服。
關謨垂眸，無言地將手機遞給了謝令蕎。
唐至廷還沒睡，接得快。他以為是關謨，但想來關謨不是會在倫敦晚上十二點打電話的人，正疑惑。
“唐至廷。”謝令蕎側了一些身子，聲音聽著可憐。
“蕎蕎？”唐至廷遲疑，再確認了一眼來電人名稱，才問，“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昨晚肚子疼死了，讓關謨送我來了醫院，一直輸液到現在。”謝令蕎泫然欲泣。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吃早餐了嗎？”
唐至廷連問，聲音裏是藏不住的緊張。
“我不管，你快點回來，來雲城找我。”謝令蕎沒有回答唐至廷的問題，說完一串，就把手機丟給了關謨，不再聽唐至廷後話。
驕橫任性，無理取鬧，關謨在一旁瞧著，腦海冒出他人對謝令蕎的評價，或許有幾分貼切。但那又怎麽樣呢？唐至廷還不是對她死心塌地，關謨無聲譏笑。
“餵？”關謨將手機貼在耳邊，謝令蕎沒有回答的問題，由他回應唐至廷，“她剛剛吃過早餐了，狀態，還行。”
關謨向來穩重，唐至廷聽他一說放了心，“關謨，麻煩你再幫我照看一下蕎蕎。”
唐至廷如何不知謝令蕎的性子，不能拘著，也不是生場病就能改變的，她既去了雲城，就是要玩得開心了才會走。
按原計劃，關謨在閉幕式結束後就該回到江城。但倫敦這邊暫時走不開，唐至廷最早得到明晚才能落地雲城。在此之前，他只得勞煩關謨。
關謨對那頭的請求應得平淡，這讓唐至廷愈發慚愧，來來去去，已經麻煩了關謨不少。
但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兄弟求之不得呢？
“等我回國，我和蕎蕎做東，一定請你好好吃一頓。”唐至廷說。
這邊男人笑，含著敷衍，薄唇輕吐四字，“客氣什麽。”
早餐吃完，謝令蕎也輸完液。
護士來拔針，也許看著謝令蕎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邊拔邊囑咐，“小姑娘平常吃東西註意點，還有當男朋友的多看著點啊，回去之後哪些該忌口的都知道吧？”放好吊瓶，護士朝關謨看去。
“知道。”關謨先謝令蕎一步開了口。他不去看謝令蕎，表現與往常無異，好像沒有註意護士前面說的話。
“謝謝阿姨，不過我們就是普通...朋友。”謝令蕎嘴甜，笑著和護士更正兩人關系。
護士聽著，也不點破，夜裏男生緊張女生的模樣哪像是普通朋友，她眼神分明透露一個意思——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小年輕的。
越描越黑，謝令蕎明白了，不再出聲，和關謨出了輸液室。
昨夜雲城大降溫，酒店和醫院都有暖氣，謝令蕎沒有感受到什麽分別，如今出了醫院，冷風撲面而來，不是她身上一件開衫就能擋住的。
網約車無法開進急診樓，他們得走一段路。關謨察覺謝令蕎發抖，脫下外套遞給她，謝令蕎顯然猶豫著。
是在擔心麽？
擔心有男朋友，穿異性的外套並不妥。
“穿回去丟了也行。”關謨說，聲音和這氣溫沒什麽兩樣。
謝令蕎聽出關謨不悅，說的話無厘頭，感覺他在跟自己甩臉子，真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看在這呆子幫了自己，只怕現在就把衣服扔了。
謝令蕎回到酒店，窩在床上繼續剪昨天的vlog，不知不覺睡了一覺，直至晌午才起來。飯點時間，她還在琢磨吃什麽，門鈴便響了，外頭是關謨。
關謨：“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餐廳，我現在過去，幫你打包一份？”
“就這樣還跑上來？”謝令蕎反問。
氣氛陷入靜默，不多時，關謨開口：“我沒你聯系方式。”
謝令蕎這才想起，她確實沒加關謨聯系方式。在每一次的麻煩與被麻煩中，唐至廷是他們之間的聯絡人。如此想來，謝令蕎只怕關謨心生怨懟，她於他，朋友都還算不上，可麻煩事倒是不少。
“那我和你一起吧。”謝令蕎回身拿了外套。
餐廳離酒店不遠，兩條街的距離，但謝令蕎半路想改道，到一家更近的餐館。
一路走得格外漫長，謝令蕎想，不該提出和關謨一道，從來都是別人同她搭話，她不稀得與人找話題，尤其對方是不愛說話的關謨。強扭的瓜不甜，強聊的天死尬，不如改近目的地。
氣氛在兩人到了餐館有所回暖。餐館店面不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賣的都是些家常菜，平常樸素，二人選了個小桌，謝令蕎照著菜單從善如流地點了兩樣，後把菜單給了關謨自己發揮。
臨了，關謨囑咐服務員，“都盡量清淡些。”
菜上得快，色香味俱佳，待最後一道端上時，謝令蕎便起筷，與關謨說：“我開始了，你隨意。”她已夾了一筷子，擡眸，見關謨竟在笑。
謝令蕎：“笑什麽？”
關謨掩唇，“沒什麽。”
“我吃相不好？”
“只是沒想到你會到這裏來。”
謝令蕎：“覺得我嬌生慣養，不會到這種小餐館？”
關謨無言，沈默即是回答。
“那你可錯了。”謝令蕎神情得意。
關謨未追問，唇邊笑意淡然。
吃完飯，兩人沿原路返回，謝令蕎途中見國貿那片有甜品車，又生出了吃餐後甜點的心思。瞧著關謨不像是愛吃甜品的，但謝令蕎還是問了一句，“關謨，你要吃甜品嗎？”
關謨在她身後，知她主意打上了那甜品車。可想她才因那急性腸胃炎輸了液沒多久，現在又止不住地要吃甜品，不得不勸告，“你才輸了液，盡量別吃甜品。”
“我有數的，你要是不吃就先回去吧。”
說完，謝令蕎就往那邊走。關謨無奈，仍隨後。
“一杯這個奶蓋。”謝令蕎站在甜品車前，屈指點了點屏幕上的圖片。
關謨：“麻煩去掉裏面的榛果碎。”
冷不丁地，身後的關謨說了話。謝令蕎險嚇一跳，聽他這一說，順他的目光看去，那屏幕下方一行小字，備註了主要原料，其中榛果赫然在列。
而謝令蕎恰恰對堅果類過敏，只有同謝令蕎關系親近的人知道，比如父母，比如唐至廷，甚至唐至廷有時會忘了。
可關謨也知道。
謝令蕎詫異，擡首，視線正撞進關謨淡如幽潭的雙眸，他的眼瞳透著淺淺的褐色，陽光下更顯，透亮清澈。她驚覺看得久了些，忙收回目光，卻沒有說話，猜測或許是唐至廷告訴了關謨。
謝令蕎出來一趟，自不是一頓飯和一杯奶蓋就能打發的。她要進商場去大買一場，如此方能撫慰受傷的腸胃。
去前，她想起被自己丟在垃圾桶的外套，又問了關謨，“關謨，你也進去買件外套吧，你那件被我不小心劃爛了。”
關謨答應了。
他與她不近不遠的距離，只凝視著她，面色平淡，如果他沒晚她一步踏出電梯，或許就不會看見她如棄之敝履，將外套爽快地扔進走廊垃圾桶，或真就信了她此番劃爛了的說辭。
可不是他說的丟麽？
關謨覺得自己惡心極了。說了，親眼見了，又不舒服。
謝令蕎不愛拖欠別人，即便是件衣服。她沒記著先給自己買，進了幾家男裝店，想挑與那件差不多款式的外套，但那是前幾年的款了，很難找到，若有幾件相似的，關謨卻又不喜，要給他買更貴更新的款式，也沈默搖頭。
關謨：“先買你的吧。”
在謝令蕎幾近發作時，關謨說話，她偃旗息鼓。
購物使人愉快，前提是為自己購物。相比沈悶死板的男裝配色，女裝可謂讓人眼花繚亂，謝令蕎連著進了三家，收獲頗豐，還有一家是手工制作的禮服，試了兩套後，她甚是滿意，當即填了江城的收貨地址。
路過Dior專櫃，謝令蕎停了腳步，目光落在身前一排口紅。櫃姐打眼一掃，知謝令蕎一身不菲，忙從旁走來，臉上堆滿笑容，與她說道：“您眼光真不錯，這是我們家限定的千鳥格系列，看看您喜歡什麽色號，我幫您試一下？”
“不用，我就要這幾支了。”謝令蕎點了幾支不會翻車出錯的色號。
櫃姐笑得愈發好看，服務態度更甚，領著謝令蕎結了賬。期間謝令蕎挑了720出來，對鏡擦去先前唇上的口紅，又依著唇形塗上剛買的色號。
720管身浮雕精致，絲絨質地，是飽和度低的豆沙紅棕色，謝令蕎今天沒化妝，720上嘴也好看，很合她的心意。抹勻後，她下意識地問了身旁人，“怎麽樣？”
關謨見謝令蕎發問，目光停留在女生唇上，啞然半刻，方才啟聲回答：“好看。”
往日唐至廷在旁，謝令蕎塗了新口紅都會問他好不好看，前者只會以實際行動告訴她有多好看。大多數情況下，一個女人問男人口紅好不好看，很難不氛圍暧昧叢生。
謝令蕎自覺對著關謨，不該說這話，尤其他更是回得認真篤定。
謝令蕎收好口紅，接過櫃姐遞來的包裝袋，轉身拔腿就走，試圖以此掩蓋自己的心虛。
而她也以心虛結束此行。
等候酒店電梯時，謝令蕎後知後覺，自己買起衣服來，完全忘了關謨的外套，“誒關謨，我忘了你的外套，等改天在網上看看，買了再讓唐至廷拿給你。”
關謨沒出聲，看顯示屏上數字逐漸變小，想象著電梯下落，心也如同電梯的運作，一層一層，墜落，直至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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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吃壞肚子了。”謝令蕎咬牙說道。
三點半，謝令蕎在醫院確診急性腸胃炎，輸上了液。輸液室人不少，謝令蕎是其中一個，先前被折騰得厲害，現下靠著鐵質椅背昏昏欲睡。
關謨起先與她隔了一個座位，可看她幾次腦袋似小雞啄米輕點，有驚醒之兆，斂目，悄然起身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微斜了過去。他刻意調整呼吸，輕聲的，慢慢的，期望著。當肩膀落下不算沈的重量，關謨心頭顫了一下，肢體僵硬，不敢再動，連著呼吸好似也凝滯了。
朝陽尚藏在雲層，醫院人流已經絡繹不絕。謝令蕎是被嘈雜人聲吵醒的，她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但耐不住實在困，醒來又睡，反反覆覆，思緒不清楚，每次只管靠著身旁肩膀就睡了。
謝令蕎睜眼，眼前都是陌生面孔，目光逡巡一周，沒看見關謨。她正想拿出手機發消息，才想起淩晨疼得厲害，根本沒顧得上拿手機，只好作罷。不過兩分鐘後，關謨提了一盒外賣包裝從門口進來，原來是去拿外賣了。
急性腸胃炎，謝令蕎也就只能吃些清淡的了。青菜白粥看著食欲不佳，謝令蕎吃得慢吞，手上沒有打發時間的電子設備，只好左瞧右瞧，最後視線落回關謨身上。
他沒一道吃早餐，拿著手機敲敲打打，應該是在回覆消息。即便走得匆忙，但看起來收拾得仍規整好看，另外，謝令蕎這才註意到他戴了眼鏡。
這麽久，謝令蕎才知關謨是近視的。
“關謨，原來你近視的呀。”她出聲。
“嗯。”關謨手上動作微頓。
“那你平常都戴隱形眼鏡，不會不舒服嗎？”
“還好。”
“哦，你戴這副眼鏡還挺好看。”謝令蕎隨口提了一句，又埋頭喝了一勺粥。
關謨垂首，並未看謝令蕎，卻暗自記下，心底按捺不住的雀躍化作蝴蝶，快要沖破身軀的桎梏。
可雀躍並未持續多久。
“你跟唐至廷說了嗎？”謝令蕎問。
關謨沈默半秒，啟聲回覆：“還沒。”
“那把你手機借給我打個電話吧。”
“他那邊是深夜。”
“也對。”
謝令蕎意欲收回手，關謨如同劫後餘生。
關謨知自身不是個道德高尚的，他故意不同唐至廷說謝令蕎進了醫院，這樣陪在謝令蕎身旁的，只有他了。
“不管，你還是給我吧。”謝令蕎話鋒一轉，沒有死心，她在這疼得死去活來，唐至廷還在睡大覺，就是不舒服。
關謨垂眸，無言地將手機遞給了謝令蕎。
唐至廷還沒睡，接得快。他以為是關謨，但想來關謨不是會在倫敦晚上十二點打電話的人，正疑惑。
“唐至廷。”謝令蕎側了一些身子，聲音聽著可憐。
“蕎蕎？”唐至廷遲疑，再確認了一眼來電人名稱，才問，“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昨晚肚子疼死了，讓關謨送我來了醫院，一直輸液到現在。”謝令蕎泫然欲泣。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吃早餐了嗎？”
唐至廷連問，聲音裏是藏不住的緊張。
“我不管，你快點回來，來雲城找我。”謝令蕎沒有回答唐至廷的問題，說完一串，就把手機丟給了關謨，不再聽唐至廷後話。
驕橫任性，無理取鬧，關謨在一旁瞧著，腦海冒出他人對謝令蕎的評價，或許有幾分貼切。但那又怎麽樣呢？唐至廷還不是對她死心塌地，關謨無聲譏笑。
“餵？”關謨將手機貼在耳邊，謝令蕎沒有回答的問題，由他回應唐至廷，“她剛剛吃過早餐了，狀態，還行。”
關謨向來穩重，唐至廷聽他一說放了心，“關謨，麻煩你再幫我照看一下蕎蕎。”
唐至廷如何不知謝令蕎的性子，不能拘著，也不是生場病就能改變的，她既去了雲城，就是要玩得開心了才會走。
按原計劃，關謨在閉幕式結束後就該回到江城。但倫敦這邊暫時走不開，唐至廷最早得到明晚才能落地雲城。在此之前，他只得勞煩關謨。
關謨對那頭的請求應得平淡，這讓唐至廷愈發慚愧，來來去去，已經麻煩了關謨不少。
但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兄弟求之不得呢？
“等我回國，我和蕎蕎做東，一定請你好好吃一頓。”唐至廷說。
這邊男人笑，含著敷衍，薄唇輕吐四字，“客氣什麽。”
早餐吃完，謝令蕎也輸完液。
護士來拔針，也許看著謝令蕎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邊拔邊囑咐，“小姑娘平常吃東西註意點，還有當男朋友的多看著點啊，回去之後哪些該忌口的都知道吧？”放好吊瓶，護士朝關謨看去。
“知道。”關謨先謝令蕎一步開了口。他不去看謝令蕎，表現與往常無異，好像沒有註意護士前面說的話。
“謝謝阿姨，不過我們就是普通...朋友。”謝令蕎嘴甜，笑著和護士更正兩人關系。
護士聽著，也不點破，夜裏男生緊張女生的模樣哪像是普通朋友，她眼神分明透露一個意思——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小年輕的。
越描越黑，謝令蕎明白了，不再出聲，和關謨出了輸液室。
昨夜雲城大降溫，酒店和醫院都有暖氣，謝令蕎沒有感受到什麽分別，如今出了醫院，冷風撲面而來，不是她身上一件開衫就能擋住的。
網約車無法開進急診樓，他們得走一段路。關謨察覺謝令蕎發抖，脫下外套遞給她，謝令蕎顯然猶豫著。
是在擔心麽？
擔心有男朋友，穿異性的外套並不妥。
“穿回去丟了也行。”關謨說，聲音和這氣溫沒什麽兩樣。
謝令蕎聽出關謨不悅，說的話無厘頭，感覺他在跟自己甩臉子，真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看在這呆子幫了自己，只怕現在就把衣服扔了。
謝令蕎回到酒店，窩在床上繼續剪昨天的vlog，不知不覺睡了一覺，直至晌午才起來。飯點時間，她還在琢磨吃什麽，門鈴便響了，外頭是關謨。
關謨：“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餐廳，我現在過去，幫你打包一份？”
“就這樣還跑上來？”謝令蕎反問。
氣氛陷入靜默，不多時，關謨開口：“我沒你聯系方式。”
謝令蕎這才想起，她確實沒加關謨聯系方式。在每一次的麻煩與被麻煩中，唐至廷是他們之間的聯絡人。如此想來，謝令蕎只怕關謨心生怨懟，她於他，朋友都還算不上，可麻煩事倒是不少。
“那我和你一起吧。”謝令蕎回身拿了外套。
餐廳離酒店不遠，兩條街的距離，但謝令蕎半路想改道，到一家更近的餐館。
一路走得格外漫長，謝令蕎想，不該提出和關謨一道，從來都是別人同她搭話，她不稀得與人找話題，尤其對方是不愛說話的關謨。強扭的瓜不甜，強聊的天死尬，不如改近目的地。
氣氛在兩人到了餐館有所回暖。餐館店面不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賣的都是些家常菜，平常樸素，二人選了個小桌，謝令蕎照著菜單從善如流地點了兩樣，後把菜單給了關謨自己發揮。
臨了，關謨囑咐服務員，“都盡量清淡些。”
菜上得快，色香味俱佳，待最後一道端上時，謝令蕎便起筷，與關謨說：“我開始了，你隨意。”她已夾了一筷子，擡眸，見關謨竟在笑。
謝令蕎：“笑什麽？”
關謨掩唇，“沒什麽。”
“我吃相不好？”
“只是沒想到你會到這裏來。”
謝令蕎：“覺得我嬌生慣養，不會到這種小餐館？”
關謨無言，沈默即是回答。
“那你可錯了。”謝令蕎神情得意。
關謨未追問，唇邊笑意淡然。
吃完飯，兩人沿原路返回，謝令蕎途中見國貿那片有甜品車，又生出了吃餐後甜點的心思。瞧著關謨不像是愛吃甜品的，但謝令蕎還是問了一句，“關謨，你要吃甜品嗎？”
關謨在她身後，知她主意打上了那甜品車。可想她才因那急性腸胃炎輸了液沒多久，現在又止不住地要吃甜品，不得不勸告，“你才輸了液，盡量別吃甜品。”
“我有數的，你要是不吃就先回去吧。”
說完，謝令蕎就往那邊走。關謨無奈，仍隨後。
“一杯這個奶蓋。”謝令蕎站在甜品車前，屈指點了點屏幕上的圖片。
關謨：“麻煩去掉裏面的榛果碎。”
冷不丁地，身後的關謨說了話。謝令蕎險嚇一跳，聽他這一說，順他的目光看去，那屏幕下方一行小字，備註了主要原料，其中榛果赫然在列。
而謝令蕎恰恰對堅果類過敏，只有同謝令蕎關系親近的人知道，比如父母，比如唐至廷，甚至唐至廷有時會忘了。
可關謨也知道。
謝令蕎詫異，擡首，視線正撞進關謨淡如幽潭的雙眸，他的眼瞳透著淺淺的褐色，陽光下更顯，透亮清澈。她驚覺看得久了些，忙收回目光，卻沒有說話，猜測或許是唐至廷告訴了關謨。
謝令蕎出來一趟，自不是一頓飯和一杯奶蓋就能打發的。她要進商場去大買一場，如此方能撫慰受傷的腸胃。
去前，她想起被自己丟在垃圾桶的外套，又問了關謨，“關謨，你也進去買件外套吧，你那件被我不小心劃爛了。”
關謨答應了。
他與她不近不遠的距離，只凝視著她，面色平淡，如果他沒晚她一步踏出電梯，或許就不會看見她如棄之敝履，將外套爽快地扔進走廊垃圾桶，或真就信了她此番劃爛了的說辭。
可不是他說的丟麽？
關謨覺得自己惡心極了。說了，親眼見了，又不舒服。
謝令蕎不愛拖欠別人，即便是件衣服。她沒記著先給自己買，進了幾家男裝店，想挑與那件差不多款式的外套，但那是前幾年的款了，很難找到，若有幾件相似的，關謨卻又不喜，要給他買更貴更新的款式，也沈默搖頭。
關謨：“先買你的吧。”
在謝令蕎幾近發作時，關謨說話，她偃旗息鼓。
購物使人愉快，前提是為自己購物。相比沈悶死板的男裝配色，女裝可謂讓人眼花繚亂，謝令蕎連著進了三家，收獲頗豐，還有一家是手工制作的禮服，試了兩套後，她甚是滿意，當即填了江城的收貨地址。
路過Dior專櫃，謝令蕎停了腳步，目光落在身前一排口紅。櫃姐打眼一掃，知謝令蕎一身不菲，忙從旁走來，臉上堆滿笑容，與她說道：“您眼光真不錯，這是我們家限定的千鳥格系列，看看您喜歡什麽色號，我幫您試一下？”
“不用，我就要這幾支了。”謝令蕎點了幾支不會翻車出錯的色號。
櫃姐笑得愈發好看，服務態度更甚，領著謝令蕎結了賬。期間謝令蕎挑了720出來，對鏡擦去先前唇上的口紅，又依著唇形塗上剛買的色號。
720管身浮雕精致，絲絨質地，是飽和度低的豆沙紅棕色，謝令蕎今天沒化妝，720上嘴也好看，很合她的心意。抹勻後，她下意識地問了身旁人，“怎麽樣？”
關謨見謝令蕎發問，目光停留在女生唇上，啞然半刻，方才啟聲回答：“好看。”
往日唐至廷在旁，謝令蕎塗了新口紅都會問他好不好看，前者只會以實際行動告訴她有多好看。大多數情況下，一個女人問男人口紅好不好看，很難不氛圍暧昧叢生。
謝令蕎自覺對著關謨，不該說這話，尤其他更是回得認真篤定。
謝令蕎收好口紅，接過櫃姐遞來的包裝袋，轉身拔腿就走，試圖以此掩蓋自己的心虛。
而她也以心虛結束此行。
等候酒店電梯時，謝令蕎後知後覺，自己買起衣服來，完全忘了關謨的外套，“誒關謨，我忘了你的外套，等改天在網上看看，買了再讓唐至廷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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