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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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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

胳膊受傷的松崎昇,今天難得請假沒有去學校。

畢竟是被生銹的剪刀劃傷,安全起見,他還是去了醫院,打了只破傷風針。

回家前,順道去路邊買了今天料理會用到的食材。

今天天氣很好,結賬離開前,店老板送了他一只晴天娃娃,作為一直以來照顧生意的禮物。

松崎昇沒有推辭,拿著那個小小的晴天娃娃離開了。

家門前的燈泡,在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碎掉了。

松崎昇搬來椅子,自己動手更換了新的燈泡。

隨後他拎著東西進屋,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了趴在沙發上的富江。

她的胳膊、臉頰……裸露在外的身體部分,殘留著沒有完全愈合的紅線。

就在昨夜,暴怒的裂口女襲擊了富江。

她的手裏也拿著一把剪刀,款式和富江手上的一模一樣。

然後、

富江差點被裂口女用那把剪刀分解掉。

還是松崎昇及時阻止,才沒有釀成大禍。

但是即便如此,裂口女也在富江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傷痕。

富江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修覆那些傷口。

但傷口可以愈合,疼痛卻不會消失。

她懨懨地趴著,聽到了松崎昇進屋的動靜,只是投去了一個眼神。

隨即又厭倦地移開了視線。

像是對松崎昇完全失去了興趣。

吃飯的時候也是。

完全是愛答不理的狀態。

松崎昇沒有在富江身上投入太多精力。

富江的情緒變化讓人捉摸不定,完全地隨意妄為。

胳膊的傷勢不算嚴重,又休息了一天之後,松崎昇換上了校服,前往了學校。

上次的測驗成績單他還沒有拿到。

大概被老師保留著。

他背著書包走在路上,距離學校越近,身邊出現的學生就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今天校園裏的氛圍有點奇怪。

從出現在學校附近開始,四周的同學都會有意無意投來微妙的眼神。

女生的話還好說,但是男生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疲憊與陰沈。

陰測測地盯著松崎昇,每一個咬牙切齒。

被同學窺視著,松崎昇面無表情地進入了教室。

自己的位置在班級正中間。

眼前,班裏也間錯地坐了不少學生。

所有人都在看著松崎昇,卻又不發一言。

嫉妒、仇恨、敵意……

小小的教室暗潮湧動。

不知何時,敞開的大門和窗戶前也擠滿了學生。

十分詭異的是,那些神情怪異的學生,全部都是男生。

所有人都在盯著松崎昇。

松崎昇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手中拎著的書包,遲遲無法放下。

信。

他的書桌裏、桌面上、椅子上……全部堆滿了信件。

松崎昇拿起最頂端的那一份,然後拆開信封,從裏面拿出了信。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我要殺掉你——」

是血書。

淩亂又癲狂的字體歪七扭八地占據整張信紙。

寫信者的惡意完全呈現在松崎昇眼前。

松崎昇放下那封信,又拆開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怨恨、詛咒、威脅。

幾乎全部是這樣的內容。

人性的惡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日子裏,突然凝聚起來,澆在了松崎昇身上。

至於原因……

“餵,松崎昇,你把富江同學藏去哪裏了?!”

伴隨著質問聲,一盒牛奶被狠狠地砸到了松崎昇的後背上。

然後更多的東西被丟了過來。

“富江同學是那麽美,無法原諒,她居然是你這種醜八怪的女朋友!”

“去死啊,像你這種人,居然也敢占有富江同學!”

“讓人羨慕的家夥……可惡!!”

這是松崎昇完全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正在松崎昇楞住的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現狀。

“夠了——”

有人握住了松崎昇的手腕,然後一腳踹翻了門口的桌子。

眼看圍堵大門的學生受到驚嚇散開了一點,他拽著松崎昇就往外跑。

“哎?那個、我們這是要去哪?”

松崎昇被他拉著,一路上穿過了無數神情憔悴的同學。

“這裏應該沒關系了。”

他帶著松崎昇停在了一處無人的角落。

松崎昇彎腰喘息著,頭回看向身後,發現那些怪異的同學確實都被甩開了。

“那個、謝謝你,請問你是——”

一把□□抵在松崎昇的脖子上。

身穿深藍色校服、帶著松崎昇跑出人群的少年,在此刻露出了真面目。

“你這家夥,真是幸運啊!”

先前沒有註意,現在對上了視線,松崎昇發現眼前之人,竟然比他在學校裏見過的所有學生都還要憔悴陰郁。

臉頰輕微凹陷,眼睛滿是紅血絲,黑眼圈非常大,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合眼休息了。

“在哪裏?”

“你把富江藏到哪裏去了?”

“臉上明明有這麽醜陋的疤,但是卻俘獲了富江同學的心,這種事情無論怎麽想,就很奇怪吧?!”

“你!”

男生的一把揪住了松崎昇的衣領。

“你該不會是把富江同學綁架了,然後脅迫她委身與你吧?!”

這個人已經陷入了癲狂的臆想。

看著他的臉,松崎昇有了些印象。

那天富江來學校找他的時候,這個人好像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距離。

是因為血嗎?

但是,富江應該沒有受傷吧。

時間緊迫,松崎昇沒有時間去想更多。

他的眼神暗沈了下來,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陌生同學。

“你冷靜點……”

視線落在男生校服胸口的銘牌上。

“巖城光太郎?”

“巖城,你把刀放下,我沒有脅迫富江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帶她來見你。”

“……你要帶富江同學來見我?!”

巖城光太郎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接著臉頰漲紅。

“不是開玩笑吧?!!”

松崎昇攤開雙手,表示自己的無害。

“嗯,明天的放學,就在這個地方。”

“而且,我和富江並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這一點你誤會了。”

巖城光太郎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像是開心,又像是憤怒。

“你當我是白癡嗎?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關系,為什麽那天富江同學會在校門口說出那樣的話?!!”

然後巖城光太郎拿著刀的手更加用力。

“你這個混蛋絕對是在騙我吧?!”

“只想出賣富江同學,以此來脫身,對不對?!”

巖城光太郎的眼神變得陰鷙起來。

“我要殺了你,為了富江同學。”

“只要你死了,富江同學就是我的了。”

說著,他完全不給松崎昇解釋的機會,直接朝著松崎昇捅了過去。

“住手——”

危機時刻,學校警衛出現。

他吹著哨子,拿著警棍快步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老師。

顯然是被剛才的騷動引來的。

巖城光太郎被吸引了註意力,松崎昇趁機掙開了他的手。

“什麽?!可惡——”

巖城光太郎還想再追,但是眨眼間就被趕到的警衛和老師摁住了。

“松崎昇,我不會放過你,給我等著!!!”

他發出了不甘的咆哮。

帶班老師壓制住他,剛想詢問松崎昇的情況,一扭頭卻發現松崎昇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唉?人呢?”

老師幾人面面相覷。

*

松崎昇翻墻跑回了家。

家的附近沒有什麽異常,松崎昇推開庭院的大門,大步跑了過去。

門口的燈泡又碎掉了。

玻璃碎片散落在入門的地毯上,格外有存在感。

看著那些碎片,松崎昇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越過那些玻璃碎片剛要掏出鑰匙,卻發現大門沒有鎖。

松崎昇的瞳孔一縮,然後不顧一切跑進了屋子裏。

“富江?”

“富江!你在哪兒?!”

“富——”

站在客廳入口,松崎昇停住了腳步。

“咳咳……”

男人痛苦地咳嗽著,嘴巴裏不住地溢出鮮血。

噗嗤——

穿著卡其色風衣的女人蹲在男人的身邊,手中的剪刀穩準狠地朝著男人的胸膛刺了下去。

“……”

松崎昇怔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背包悄然從肩膀滑落,然後墜地。

“媽媽、”

他嘴唇微動。

這個時候,裂口女也轉過看向了他。

“小昇。”

她拔出了剪刀,男人痛苦地又嘔出一口血來。

“入侵者……小昇、媽媽保護了小昇……”

裂口女恍惚地站在男人的身體旁,手中剪刀不住地淌血。

“這到底是……”

松崎昇的手緩緩握緊。

這時。

“唔,回來了嗎?”

富江悠閑地伸著懶腰,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松崎。”

她似乎剛睡醒,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來了淚珠。

明明是平日裏再正常不過的畫面。

但是現在,松崎昇和富江中間卻隔著一個兇殺現場。

男人的眼睛拼命往富江的方向看去,沾滿了血液的手顫抖地擡了起來,想要觸碰富江。

“啊、富江……”

他發出瀕死的聲音,非法入侵房屋的原因一目了然。

富江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聽到男人的聲音,眼睛朝下一瞥,正巧和男人對上了視線。

男人眼睛一亮,臉上瞬間擠出了笑容。

“富江……”

“什麽啊,礙眼的家夥。”

富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眼睛。

男人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繞過男人的身體,朝著松崎昇走去。

“我餓了,去做飯。”

松崎昇怔怔地看著她,然後視線下移,落在了那個滿臉癡迷的男人身上。

富江一直在看著他,順著他的視線,也向男人看去。

“在看我、富江在看我……”

他又陷入了癡迷。

“這個垃圾記得清理掉,真是礙眼,害我走路都要刻意繞開他。”

富江嫌棄地移開了視線。

說完,不等松崎昇反應,自顧自地走去了衛生間。

那裏有她最愛的鏡子。

松崎昇在後院的白樺樹下挖了個坑。

清理好現場之後,連同血汙毛巾,和男人一起埋了進去。

在填土之前,松崎昇從男人身上摸出了錢包,看到了他的身份證和工作證。

有馬剛史,普通的公司白領。

似乎在不遠處的商業區工作,不知為何會為了富江闖入他家。

在藏匿好屍體之後,松崎昇特意去找了富江詢問那個男人的事情。

“那種事情少來麻煩我,我怎麽會知道!”

富江完全不配合。

冷漠地看著男人死在裂口女的剪刀下,唯一苦惱的事情是,本就狹窄的客廳更加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離奇,用雙氧水清理著地板的松崎昇終於有時間好好思考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異變好像是從富江去學校找他之後出現的。

家門口的燈泡會碎掉,大概也是那個男人的手筆吧。

自己出門都會鎖門,除了鑰匙之外,唯一能夠進入家門的方法就是從內部開門。

大概是故意打碎了燈泡,然後吸引了富江開門?

但是為什麽在客廳看到場景會是那樣的呢。

富江似乎沒有遇到襲擊。

是因為媽媽及時出現了嗎。

松崎昇用幹燥的毛巾做了收尾工作。

在富江的催促下,洗完手去準備食物。

那個男人的死必須隱藏住,如果有警察上門的話,該怎麽應對呢。

鋒利的刀刃幹凈利落地將包菜切成絲。

松崎昇平靜的表情下,正思考著很多事情。

學校暫時不能去了,先在家裏觀望三周。

一般來說,男人被申報了失蹤,三周的時間就足夠警察調查到他家,那個時候如果能夠應付過去的話,大概就沒問題了。

做好打算,松崎昇給學校的老師打去電話,請了一個月的假。

因為白天被學校學生襲擊的事情,老師沒有拒絕他的請求,甚至言辭懇切地關心他的身體,為了學校的聲譽,希望他不要報警,有需要的話,學校也會配合他的訴求,喊來涉事學生的家長來賠禮道歉。

松崎昇婉拒了老師想要和他家長溝通的請求,答應了不報警的事情,並換來了1個月的假期。

解決完學校裏的事之後,松崎昇這次松了口氣,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家裏。

為了避免這個家隱藏的真相被發現,這幾天松崎昇一直早出晚歸,處理著各種事情。

埋到後院只能隱瞞一時,松崎昇打算把後院的兩只屍體都挖出來,然後轉移地點藏匿。

畢竟是成年人的身體,托運的話實在不方便,松崎昇就想到了分屍的手法。

可是沒等他付諸行動,計劃就被打亂了。

一個同校的學生在傍晚闖進了他家。

發現這件事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那個學生被裂口女殺死了。

看著走廊裏屍體那熟悉的臉,松崎昇心中的某根弦瞬間崩斷了。

巖城光太郎。

這個在學校裏試圖殺死他的人,現在在他的房子裏被殺掉了。

這下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為什麽巖城光太郎會知道他家在這裏?

難道是趁自己外出,然後進行了跟蹤行為嗎?

又或者,是偷看了學校的學籍冊?

松崎昇想不明白。

但是當務之急是先把屍體處理掉。

松崎昇想要藏匿屍體的計劃還沒啟動,現在第三具屍體就埋進了院子裏。

這下,三周時間大概是不夠用了。

看著被翻出來的新鮮泥土,松崎昇默默握緊了鐵鍬。

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大概是埋葬了巖城光太郎的第四天吧,松崎昇的門鈴被摁響。

打開門一看,等來的不是警察。

對方自稱是巖城光太郎的媽媽。

“光太郎、我的光太郎已經四天沒有回家了,松崎昇同學,他來找過你嗎?學校的老師告訴我,光太郎失蹤前和你起了沖突……那件事實在是抱歉,如果你有什麽怨氣,請對著我這個做媽媽的發洩吧,不要對我的光太郎動手……”

女人說話顛三倒四的,似乎是認定了巖城光太郎的失蹤和松崎昇有關系,一直苦苦哀求松崎昇。

被松崎昇送走之後,第二天卻又出現在家門口。

依舊是哭泣著請求是松崎昇把巖城光太郎還給她。

松崎昇沒法做到這件事,只好閉門不出,躲著她。

但是這也不是辦法,在女人堅持不懈的騷擾下,這一代的居民差不多都知道住在這裏的松崎昇跟失蹤案件扯上了關系。

沒幾天警察就敲響了他家的大門。

松崎昇謹慎地打開大門,在兩位民警身後看見了巖城光太郎的媽媽。

麻煩了。

從警局出來之後,松崎昇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次傳喚只是例行問話,但是如果警方把嫌疑鎖定在他身上的話,那麽距離警方拿到搜查證進屋搜查那一天也不遠了。

沒等松崎昇想出應對方法,他就被人堵在了路上。

是學校裏的同學。

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他們的狀態實在是糟糕,明明只是過去了十幾天,居然憔悴消瘦成那副模樣。

像是營養不良的骷髏,神情陰郁,又帶著詭異的惡意。

這些人把松崎昇圍堵在了一個巷子裏。

像是虎視眈眈的狼,已經饑餓到眼睛冒兇光,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痛苦。

“富江在哪?”

他們掏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陰測測地瞪著松崎昇。

包圍圈在縮小。

巷子的盡頭是死路,這裏離人流量大的主路很遙遠,哪怕是呼救,也不會有人聽到。

這是一場預謀好的圍堵行為。

因為富江。

僅僅只是見過一面,這些人居然就為了富江凝聚起來,甚至變成了這種病態又癲狂的樣子。

富江絕對不正常。

哪怕松崎昇沒有被她那可怕的魅力所蠱惑,在這一刻,他也清楚地認識到了富江的特殊。

該怎麽辦……

遠在千米之外的裂口女若有所覺地擡起頭來。

她拉開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正巧遇到走廊裏的富江。

“小昇……”

她念念有詞。

富江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客廳。

噗嗤——

小巧的彈簧短刀刺入了男生的身體。

下一秒,金屬制的棒球棒大力地朝著松崎昇的腦袋輪了過來。

松崎昇無力反抗,被人重重地打趴在地。

身下滲出大量血液,松崎昇的意識變得恍惚起來。

“殺了他!!為了富江同學!!”

有人振臂高呼。

然後剩下沒有被松崎昇打倒的學生舉著武器緩緩靠近。

啊、要死掉了嗎。

松崎昇的眼皮越發沈重。

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

“呃——”

“啊、”

“什麽?!”

“放過我!!”

此起彼伏的慘叫突然響起。

噴濺出來的鮮血在此刻成為了怪物的眼淚。

墻壁、地面、電線桿……

血淚淋淋漓漓地落下。

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松崎昇看見那個人的背影。

黑色的長發,白色的裙子。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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