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雖然跟了白陌乾很多年，但是這樣的神情也是第一次見，可見程若璃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麽。

白陌乾很少有弱點，別人都以為他無堅不摧，但是很顯然，程若璃就是他的軟肋，觸之即死。

何青不由地加快了速度，時間不等人，多一秒的耽擱，程若璃就更危險。

越來越靠近D市的時候，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震後地貌開始漸漸顯現出來， 道路時有破壞，車速被迫降到二十公裏左右。

C市和D市原本就相鄰，但是因為地震，兩百公裏的路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一行人還依舊在路上，或者換句話說，他們才到D市的邊緣。

天色漸晚，這一帶山路崎嶇，前面的醫療救援隊，率先停了下來，決定今晚就地休息，明天再出發去D市。

白陌乾很想一直走，他不累，但是現在他不能一個人先去災區，因為他深知，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抗拒不了這樣的天災。

現在，他只能祈禱，祈禱程若璃還好好的。

……

耳邊有聲音在響，程若璃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頭頂傳來疼痛，摸起來濕乎乎，黏黏的，應該是血，已經處於半凝固的狀態了。

“咦—”她痛呼了一聲，腳好像被什麽壓住了，不能動。

“若璃，你醒了?”黑暗中有個聲音傳過來，聲音透露出她現在很虛弱。

“小米?你沒事吧?受傷了嗎?”她揮舞著雙手，很快摸到了一只冰涼的手，那一刻她的心沈入了谷底。

“沒事，只是身子不能動，有塊石板壓在身上。”

狹小的空間裏，她看不清小米到底受了什麽傷，但是視覺被阻擋，聽覺被無限放大，她能夠感受到小米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程若璃忽然覺得很害怕，恐懼這種聲音，她強忍著眼淚，安撫小米道：“陌乾和小寧一定知道我們出事了，現在肯定在來的路上，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若璃，我還好，這邊有水，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人。”

“我知道，你照顧好自己，我一定不會讓我們有事的。”

她握緊小米的手，不經意間將那只腳給拔了出來，原來不是被壓住了，而是被石塊給夾住了，醒來的時候，太害怕了，所以就沒有仔細試探。

她挪到小米的位置，將她抱在懷裏，摸索著知道了小米被壓著的是什麽地方。

“現在你的腿還有知覺嗎?試試能不能動，不要害怕，我就在這裏，我們一定會安全無恙的。”

她期待小米的回應，但是得到的卻是失望的答案。

“不行，我試了很多次，就是沒有辦法動，我怕硬來，這上面的石板會直接壓在我們身上，我還能撐得住。”

小米緊緊握住她的手，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個小時前，她醒過來，意識到自己不能動之後，她喊了無數次的若璃，都沒有得到回應，那種孤單，漫無邊際的恐懼，充斥著她的腦海。

就在她以為要死在這裏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臨近的水聲和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小米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她不是一個人，程若璃還在，還有地震中最需要的水。

“你要喝水嗎，我幫你接。”程若璃一直關註著小米的變化，她的四肢都已經漸漸失去溫度了，冰冷的可怕。

“好。”小米氣若無力，程若璃感覺到她快要睡著了，但是這個時候，怎麽能睡著，所以喝完水後，她不停地跟小米說話，迫使小米能夠回答，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她很害怕，害怕她的下一句話，得不到回應。

這一刻，她無比渴望，渴望，白陌乾就出現在眼前，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希望白陌乾在身邊。

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只希望她和小米能夠早點出去，希望外面的人早一點發現這裏，但是除了她和小米的聲音，水聲，再無其他，死一般的沈寂。

她甚至比不知道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不知道離地震已經過去了多久。

這一夜，白陌乾輾轉難眠，天剛蒙蒙亮，他就開始收拾東西，何青也醒了過來，看著白陌乾抿唇不語，面色凝重的樣子，他不說話，默默叫醒了公司的同事。

醫療救援隊依舊在前面開路，白陌乾的車緊隨其後，剛走沒多久，車速又被迫降下來。

白陌乾看見地震災後的猙獰面貌，前方的道路上，橫著幾塊從山上掉落的巨石，擋在前進的路上，車不得不停下來。

救援隊已經開始安排人去前方勘測了，他們只能留在原地等待通知，再多的焦急和不安都只能在原地等待。

何青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然後白陌乾就見他面色沈重地走過來說道：“夫人還是沒有消息，災後逃出來的劇組裏的人說……”何青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

“說！”縱然心裏有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白陌乾還是不希望有那個情況發生。

“沒有看到夫人出來，很大可能還在酒店裏面。”

白陌乾咬咬牙，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沈痛的，他忽然奔向救援隊的方向，說了幾句話，開始脫外套，幫忙清理路障。

很多時候，他都是憑借蠻力將那些碎石移開，何青在後面看著，眼眸中有著隱隱的擔心。

白陌乾只有一個想法，程若璃在等他，他不能在等了。

他的後背已經全都被汗濕了，白色的襯衫透露出裏面無袖汗衫的輪廓，黑發已經凝結在一起，然後順著發根往下滴著汗水。

何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跟著白陌乾一起徒手搬石頭，只希望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清理出一條通向救援的道路。

好在他們在努力的同時，國家派下來的救援隊也正在積極挖掘生命之路。

“白先生，休息一會吧，您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滴水未進，要是再繼續下去的話，恐怕你還沒有到達災區，人就累倒了。”醫療隊走過來一個小護士，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對白陌乾的事多少也知道一點。

白陌乾看了她一眼，接過她遞過來的水和食物，盯著前面大型的開路機械，松了一口氣，聽了小護士的話，回到了車上休息。

迷糊中，車子已經被開動，他終於沈沈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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