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呢？誰能夠保證呢？”程若璃的眼裏又蓄滿了淚水，“我真的好害怕，害怕那麽一個幼小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又害怕未來的日子，只剩下一個人，更害怕我熟悉的地方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真的很害怕。”她摟緊了白陌乾的腰，蓄滿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將白陌乾的大衣下擺沾濕了一片。

“若璃，你聽我說，每個手術都有風險，你要相信那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率，那是做了很多次的手術得出來的結論，我們不要喪失信心，好不好?”

白陌乾伸手捧起程若璃的臉，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像是捧著一件極其珍貴的藝術品，指腹劃過她縱橫在她臉上的淚水，讓她透過迷茫，看見他堅定的眼神，讓她可以找尋到一點點安慰。

他順勢坐在程若璃的旁邊，把她的頭放在他的肩上，兩人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姿勢緊緊靠在一起。

“一夜未睡?”白陌乾從她剛剛到眼裏看見了斑駁在眼底的紅血絲，還有重重的黑眼圈。

“嗯。”程若璃帶著濃重的鼻音。

兩人之間又恢覆了沈默，程若璃突然擡起頭，抹了抹眼角，站起身，拉開病房的門，程曉曉還在睡夢中。

白陌乾跟著走進來，看著程曉曉略帶蒼白的臉，程若璃說的話在腦海裏徘徊，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怎麽辦?

“不知道曉曉有沒有那個運氣。”程若璃背對著他，一聲短促的嘆息在空氣裏四散開來。

“她還沒醒，那我先出去買一點她愛吃的，你幫我看一會她，陪陪她。”程若璃快速地從她身前略過，走出了病房，白陌乾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

他也沒有追出去，聽著滿屋作響的儀器聲，他站在床邊，看著床上像個瓷娃娃的程曉曉，一動也沒動。

“謝謝！”程若璃拎著早餐準備回去，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喊道：“若璃?”

回頭一看，撞見了唐淵溫和含笑的雙眸。

“是你啊。”程若璃扯著嘴角笑了笑，看著他手中拎的早餐，忍不住問道：“沒在家吃早餐?”

“是啊，起的早，做我一個人的早餐有點麻煩，也就出來買一點，反正也好久沒吃過了。”唐淵拎著早餐，暖暖的笑著，他盯著程若璃的眼忽地斂起臉上的笑容，湊近盯著她的眼看了看。

“哭了？”

“啊？嗯。”一開始程若璃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才知道唐淵註意到她猩紅的眸子，只好低頭盯著腳尖，轉過身，開始往醫院的方向走。

“是曉曉的事嗎？”唐淵走在她的外側，配合著她的步伐。

“算是吧，不過已經沒事了。”她擺了擺手，可不想再把昨天的事再說一遍，在唐淵面前，她還是有很多放不開。

“別擔心，我不是已經來了嗎？不管曉曉做多少次手術，我一定無私奉獻！”唐淵半似玩笑的話，成功開解了程若璃心底的憂慮，她看著唐淵暖陽一般都笑，輕揚著嘴角，欣慰地笑了起來。

兩人一路走到了醫院，白陌乾站在窗前，看著兩人歡笑著走了進來，心裏很不是滋味。

“爸爸?爸爸?”程曉曉微微擡著頭，看見了站在那裏出神的白陌乾，忍不住想要把他叫過來。

“怎麽了?”白陌乾掩飾性的咳了一聲，走到了床邊，大手包裹住她暖茸茸的頭發，眼含著水光。

“爸爸，做手術的時候你也會在嗎？”

“當然了。”白陌乾一楞，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看著程曉曉躲避不太自信的目光，他又想起來她的話，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曉曉，不用擔心，你只是進去睡一覺，然後出來就能和爸爸媽媽一起回家了。”

他盡力說的輕松，不讓程曉曉看出來端倪，但是程曉曉臉上卻不是歡快的笑容，只是不斷放大的一個虛弱無比的笑容。

看著她的臉，突然白陌乾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連忙拿著紙擦著她的鼻尖。

程曉曉伸手也想要去碰，但是被白陌乾一把拉住了，笑道：“曉曉，沒事，流了鼻涕，我給你擦好。”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她。生怕她發現鼻尖一點點正在流出來的血。

“是嗎？”程曉曉開始發出疑問，但是還是信任般地移開了手。

周圍的儀器開始發出警報聲，白陌乾目光一緊，程曉曉喃喃道：“爸爸，這是怎麽了?是代表我要死了嗎？”

他的瞳孔地急劇收縮著，程曉曉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難怪程若璃會一夜未睡，而且還那麽擔心術後的結果。

“不會的，你相信爸爸，爸爸不會讓你死的。”他盯著逐漸浸染過來的血，他將紙丟到了垃圾桶，又抽過來一張，繼續按著。

程曉曉的眼皮開始打架，驀地閉上了眼睛，正好幾個的護士沖了進來，熟練的記錄數據，將程曉曉推進了手術室。

“怎麽了?”程若璃剛出電梯門，就看見重癥監護室這邊一片混亂，忍不住丟掉早餐，跑了上來追問。

“病人出血，暫時性休克。”護士簡單迅速地丟下幾個字，立馬跟了上去。

程若璃眼前一黑，身體直直的往後倒去，唐淵正要上前去撫，突然白陌乾扶住了她，唐淵的一雙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無處安放，只好堪堪的收回去。

“陌乾……”程若璃還來不及說完，就昏倒了過去，白陌乾緊緊攬住她的腰，將她抱進了病房的床上，看了一眼唐淵，冷冷道：“你在這看著她。”

“餵！”唐淵只是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白陌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病房門口。

他站在床邊，拉起一旁的被子，仔細地給她蓋上，看到了放在枕邊他昨晚給程若璃的圍巾，規規整整地放在那邊。

他忍不住拿了過來，裏面有著程若璃身上獨特的氣味，淡淡的，但是經久不散。

然後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原位，雖然這個圍巾是別人送給她，但是她很喜歡那上面有程若璃的氣息，所以決定留給她。

白陌乾看著急診室亮起來的紅燈，站在門前久久佇立未動，寬厚的手掌不自覺地握在一起，不自主地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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