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沁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比她自己都了解，她媽走後的那些年，她心裏是難受，可時間還是將其抹淡了些，如此見到她被人謀殺，她卻沒有多開心，反而是難受，多難受，像是有一只心愛的貓莫名其妙地咬了你一口，之後不念舊情就跑了，你怎麽找也找不到，找到了，卻發現已經死了。

她突然覺得這麽多年堅持下來的目標，一下子就沒了。

“阿璉，你。”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南沁。”他突地在她面前站定，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突地露出一絲笑意，“你餓昏了。”說著，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下。

南沁本想買菜回去自己煮，陸璉說是出去吃，領她去下館子，點的都是她愛吃的菜。

她提著筷子，想了好久，沒聽見陸璉期間喊了她幾次，直到她回過神，看到陸璉眼神擔憂地看著額她。

“阿璉。”南沁把筷子輕輕地擱在飯碗上，神色不自覺的正經，皺著眉頭，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要說的，“無不良嗜好，面相好，個性雖冷淡點，我們交往吧。”

說完，她情不自禁伸手從旁拿過杯子，喝了口水，“我給你一晚的考慮時間吧，明天我媽的事。”

南沁因陸璉的眼神，實在是，說不下去，她心裏也緊張，還是死命壓著，不讓人看出來，而陸璉那樣的眼神，盯得她怎麽也平覆不了情緒，正打算出口‘吃飽，回家’。

“不用一晚，我答應。”

南沁聽著他一如往日平淡，無起伏的聲線，讓她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平覆下來，確實，認識的人都知道她和陸城關系好到膩歪，她來溪市，多數人都以為她承受不了陸城跟岑顏一起，而他兩一並去了國外。可她不確定面前的男人是否是那樣認為，明明是深思熟慮後才說的，此刻卻覺得自己是太沖動了。

“你都不需要再想想。”

哪知她話還未說完，手機鈴聲響起來，是周喜打來的，聽說出事了，問她怎麽樣了；而陸璉的手機也響起來，說岑顏他們到了。

倆人接完後，陸璉說是岑顏他們到了。

南沁說，她吃飽了，就站起身，回頭見陸璉起身拿起衣服，他原本打算讓她再吃點，卻見她已經走了幾步。

他們都不是什麽毛頭小鬼，情緒能控制得絕對不會外露。南沁嘆了口氣，恰巧陸璉已經在她身側。

“怎麽？後悔了。”

他的聲音很輕，飄忽地讓南沁捉摸不透他的心情。

南沁側頭，看向他：“不後悔，我只是心裏難受。”

她確實心裏難受，好多事，她不清楚，可她會去猜想，周喜曾說她想太多，費腦。

機場大廳的門口，陸陸續續出來一些成群結隊的人，陸璉原本讓她先下車，她說待會兒一起，他也不說，等到他停完車，倆人走了幾步，南沁低語道：“那桌菜真浪費了。”

陸璉一聽，將頭轉至另一側，不去看她，唇角卻微翹。

“阿璉，院裏放了我半月的假期，我把我媽事完後，要去趟B市。”

大抵是快到機場大廳門口，人有點多，她不確定，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見他沒半點反應，踮起腳，打算湊到他耳邊再說一遍，哪知他正巧回頭看向他，南沁是感覺到她的嘴肯定碰到他臉上的某部位，楞了一秒，立馬站直了身子，咳了兩聲：“你沒個反應，又太吵，打算到耳邊再說一遍的。”

陸璉只是嗯了一聲，讓她一時卻摸不準陸璉是怎麽想的，眉頭蹙了蹙。

岑顏和陸城倆人從機場出來，就看到陸璉和南沁，倆人並肩而行，臉上的表情也幾乎一致，岑顏伸手挽著陸城的手，陸城頗為尷尬，看了一眼前面走來的人，又朝岑顏示意，讓她松開，哪知她越抱越緊，陸城蹙了蹙眉頭，卻也頗為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

岑顏這一鬧，陸璉和南沁都已經走近。

“哥。”陸城朝陸璉喊了聲，岑顏也跟著朝陸璉露出甜甜的笑容，喊了一聲。

“阿璉哥。”

陸璉點了點頭。

岑顏倚在陸城身側，帶著關切的眼神：“姐，你瘦了。”

“稱過沒輕。”南沁看了她一眼，旋即看向陸城，“好久不見。”

語氣卻是疏遠不少，陸城一聽，朝南沁擠出一絲笑意：“國外的月亮沒國內的圓……”

“我餓了，阿城。”岑顏挽著陸城的手，擰了陸城手臂一下，陸城劍眉一蹙。

“那去吃飯。”陸璉接過陸城手中的行李，看了眼南沁，“不是說沒吃飽。”

南沁朝他點了點頭，走在他身側。

四人吃飯吃到一半，就陸璉接電話離開了一會兒，回頭坐下時，朝坐在身側的南沁：“你外婆聯系到了。”

南沁吃飯的筷子一頓，旋即她平靜咬了口飯，手卻不停地微顫，飯粒掉了幾粒，卻還是死命的吃了兩口，幹脆放下筷子，側頭看向陸璉：“那人呢。”

反倒是陸城露出一絲擔憂，被岑顏看在眼裏，岑顏咬著筷子，餘光看向南沁，只見她側頭看著陸璉，反倒對陸城沒有更多的關註。

“姐，爸這次讓我過來，就是幫你處理梁阿姨的事。爸說，他就不過來了，我媽不放心，才讓阿城跟我一起來的，你也不要太傷心。”畢竟人死不能覆生，哪知還未說完後一句，被陸城看得一眼，咽回嘴裏，低頭猛地扒了兩口飯。

南沁只是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陸璉，帶著一股責備：“外婆身體不好。”

陸璉柔和了臉色：“總是得讓她知道，阿沁，你能瞞她一世。”說完，看著南沁低下頭，從他角度看去，只見她咬著下唇，眼睫微顫，模樣委屈、得不行。

“那人呢？在哪裏？”她擡頭，眼眶泛紅，朝著陸璉的音量不自覺地加大，“我得過去。”

岑顏嚇了一跳，她未曾見過有人這樣跟陸璉說過話，就連陸城對陸璉也是畢恭畢敬，她算是跟陸城，陸璉一起長大，可她了解以前的陸璉頂多毒舌，可不知何時起，開始跟他們疏遠，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陸城也是一驚。

“阿沁，還在路上。”陸璉伸手夾了菜放到南沁的碗裏，看著她，“先吃飯。”

南沁沒動筷子，冷冷地盯著陸璉，可他卻當沒看見一般，低頭只顧著自己吃飯，桌面上的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陸城原本想問案子的事情，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只見南沁突地站起身，說了一句，要去廁所，就走開了。

南沁就再沒回到席上，趕往醫院的門口等外婆。

她知道外婆一定會先到醫院，她著實不太想一個老人獨自面對女兒的過世，怕她身體吃不消，才會性急地跑到醫院門口等她，春末晚上的風，有些涼，南沁穿的有些少，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陸璉是帶著她外婆來的，彼時看到她時，外婆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南沁擡頭，吹了幾小時的風，此時頗為狼狽，聽到她外婆喊她後，眼淚流下來，手背一抹，走至外婆身側，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外婆，累不累，要不，咱們先回家，明天再來。”

外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傻孩子，外婆這次來就是再看看你媽媽，路上，陸璉都跟我說了。”外婆嘆了口氣，“你媽從小就頑皮，十八歲生下你，我一氣之下，把她趕走，現在倒好了……”

南沁是在第二日的清晨才知道，陸璉昨日會議後的電話，是為她媽墓地的事，而昨晚，在她離席後，也就跟著出去尋她，最後聯系局裏去接外婆的人，交接過來。

入葬儀式很簡單，也沒多少人，出人意料的是舅舅在最後也來了，倒是她爸到最後都未現身，南沁扶著外婆站了一會兒，外婆眼眶泛紅。昨晚，外婆跟她說了往事，她媽和她爸的事時，就哭了很久，南沁勸了許久才止住外婆的眼淚。

南沁看到，陸璉和張子欣帶她舅舅和外婆待到一側的空地，她知道一定是再問關於案件的事情。

“阿沁，人死不能覆生，節哀。”陸城的手在南沁的肩上拍了拍，聲音溫和。

岑顏聽此，也站到南沁身側：“阿城說得對，姐，你也別太難過了。”

南沁側頭看向岑顏，見岑顏盯著碑上她媽的照片，神色有些感傷，南沁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麽，靜靜地站了許久。

“岑顏，我媽的事也結束了，你們可以回B市了。”

陸璉卻已經走至她身前。

“外婆和舅舅呢？”南沁蹙著眉頭，神色不悅地看向陸璉。

“張子欣送他們回去了。”陸璉看著南沁，“阿沁，你到底瞞著多少消息。”

陸璉雖冷著個臉，卻帶著一絲‘拿你沒撤’的無奈。弄得陸城和岑顏面面相覷，驚訝地站在原地，看著面前的倆人。

張子欣來電話說，人送到車站了，說是局裏讓他回去開會。

陸璉應聲，看了眼南沁，立馬趕過去。

桃合公墓很安靜，她媽的位置位於高處，一眼眺望過去，風景甚好。

倒是岑顏挽著陸城的胳膊，小聲地咕噥：“阿城，我們能走了不，有點滲人。”

陸城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上南沁的眼，哪知南沁冷淡地撇開：“走吧。”南沁開車將他們送至市中心後，看了眼後視鏡，“我還有事，你們隨意。”

“姐，我和阿城第一來，不知道路！”岑顏有些氣結，她原本就不想來，硬是被她媽強迫來的，原計劃還是她一個人，她好說歹說才拉著陸城一起來的，現在看看南沁一副你是殺人犯的模樣，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然而，南沁卻是閉口不言，惹得岑顏心裏更是窩火，“姐！我說話你沒聽到啊！”

一聲吼完，貼到陸城身側，“姐，我知道，我和阿城一起，破壞了你們。”

“你想多了，我有要事要辦。”南沁蹙了蹙眉頭，轉過頭看向後座的倆人，“你們先自己逛逛。”

陸城小聲跟岑顏說了幾句，岑顏面帶笑意的下車後，他朝南沁說了幾句：“你自己要註意安全。”

南沁點了點頭，發動車子，就揚長而去。

西街65號——那曾是她家。

大抵是晚上，好多下班的，她開車停下，昨天她是註意到陸璉在她媽的房間盯著窗外。

房屋還是被封鎖住，南沁看到幾名警員，在攔截人，做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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