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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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洛菱反應了片刻才回過味來, 原來何人入夢早就已經知道,秋秋不是睡著了而是去世了,只不過他不想面對這個事實罷了, 因此才會著急地打斷自己的話。
她撓了撓頭,小聲地說道:“抱歉……”
何人入夢聞言扯了下嘴角,真誠地說道:“小大師沒有錯,因此不需要道歉, 我反而應該和你說一聲謝謝。”
他眷戀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秋秋, 繼續道:“謝謝小大師讓我可以和秋秋最後再見上一面……真的非常感謝。”
他說完之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切斷視頻連線, 恍惚中他好像又變成了剛剛接通視頻時候的狀態。
觀眾看著陡然間只剩下洛菱的直播畫面, 沈默片刻, 緊接著就開始瘋狂地往外發彈幕。
——啊啊啊為什麽有緣人不能終成眷屬?
——我看的好難過啊……有緣人和秋秋都好可憐
——K神對秋秋一往情深,不會跟著她一起離開吧?
洛光星其實也有些擔心,何人入夢會不會在安頓好秋秋後選擇自殺。
洛菱眨了眨眼,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哦。”
眾人聞言竟然莫名地有些失望,何人入夢對秋秋的感情有目共睹, 他不跟著她離開好像說不過去吧!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樣的想法不太正常。
好在洛菱及時開口解釋道:“秋秋臨走前不是讓何人入夢等夠六十年再去找她嗎?何人入夢不會違背秋秋的意願,未來的六十年他會守著回憶,孤獨地度過自己的人生。”
直播間的觀眾一片嘩然。
——唉,原來秋秋說的公平起見是這個意思, 不過確實很公平
——K神和秋秋也算是互相等待了,只不過兩人的時空是錯開的
洛菱朝著車窗外面看了一眼, 見車已經快要下高速了,她便對著觀眾們揮了揮小胖手,笑瞇瞇地說道:“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啦, 咱們下次再見吧!”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退出了直播間。
觀眾們早就習慣了她幹脆利落的風格,淡定地轉移到熱博APP上去繼續討論剛剛的三個有緣人, 因此洛菱這次心血來潮的直播,在結束後依舊穩穩地上了熱搜榜單。
由於這次的有緣人裏面,還有一個消失一年的何人入夢,洛菱甚至獲得了一個大爆熱搜,她和身為大型掛件的洛光星也順勢收獲了一大批新粉,龐滂捧著手機笑得見牙不見眼。
石皓朗瞄了一眼後視鏡,恰好看到洛菱和洛光星一人解決掉了一個面包,他溫和地說道:“再過兩個小時就能到協會了,小友和光星可以稍微睡一會兒。”
洛菱沒有回應他的話,她靠在兒童座椅上,兩個小胖手抱著小黃鴨水杯,咕嘟咕嘟的喝著水,但仔細看去,她的眼睛卻像掛著千斤鐵坨一般,不斷地上下打架。
“我家小祖宗已經準備睡覺了。”
洛光星特意壓低聲音回了一句,緊接著他從背包裏抽出一條小毛毯,輕輕地蓋在洛菱的身上,然後用氣聲對石皓朗道,“石大叔,你要是覺得累,我可以和你換著開車。”
“我也可以!”龐滂連忙道,“我開車可穩當了,大叔你可以放心地把車交給我!”
石皓朗笑著說了聲謝謝,不過最後還是婉拒道:“沒關系,我早就習慣開長途車了。”
洛光星和龐滂知曉他話裏的意思後,識趣地沒再繼續自我推薦了。
這時洛菱已經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呼吸都平穩了下來,洛光星眼疾手快地接住即將掉落的小黃鴨水杯,扣好蓋子放回到背包裏。
他看了一眼自家小祖宗,之後也跟著閉上眼睛小憩了起來。
洛菱本來就很喜歡睡午覺,在轎車有節奏的晃動中,她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甚至還夢到了自己的師父和小師兄,哦,還有爹娘和蓮藕轉世的兄長們。
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半瞇著眼睛,盯著車窗外的落日,迷迷糊糊地想著夢裏的人此時此刻看的是不是和她一樣的風景。
洛光星醒得早一些,見自家小祖宗雖然臉上帶笑,眼中卻滿是迷茫,他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地喚道:“小祖宗……”
洛菱聞言猛地回過神,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坐直身體,軟乎乎地問道:“光星呀,我的小黃鴨水杯呢?”
“在這裏呢,小祖宗你剛才睡著的時候,我幫你收起來了。”
洛光星邊說,邊把小黃鴨水杯的蓋子打開,放到她的手裏。
洛菱笑瞇瞇地說聲謝謝,緊接著就抱著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洛光星見她恢覆如常,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的小祖宗有種和他不在同一個次元的感覺。
他想到這楞怔了兩秒,恍然地意識到小祖宗確實和自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啊!只不過對方太聰明,學什麽都很快,完美地融入了現代社會,這才讓他一時之間忘了這個事實。
洛光星眉頭微蹙,第一次在腦海中產生了兩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小祖宗以後還會回到她的時代去嗎?到時候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就在他苦思冥想卻得不到答案,逐漸變得有些焦躁的時候,石皓朗突然出聲道:“華國玄學研究協會就在前面了,我以協會會長的身份代表所有會員,歡迎各位的到來。”
洛光星被打斷了思緒,下意識朝中間歪了歪身體,試圖看向車的前方。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看,就和自家小祖宗撞在了一起。
原來洛菱在聽到石皓朗的話之後,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和洛光星相同的反應。
她揉著自己被撞到的小腦袋,嘿嘿笑道:“光星呀,咱倆果然是一家人!”
洛光星楞了楞,隨即跟著她傻笑起來,對啊,他和小祖宗是一家人,就算隔著千年萬年也是一家人!而且現在小祖宗還在眼前呢,他剛剛想的問題完全是庸人自擾!
一大一小再次朝著車前面的擋風玻璃看去,只見不遠處矗立著一棟百貨大樓,看上去有些老舊,但是裏裏外外的人卻很多,除了來買東西的客人之外,還有很多住在附近的老人小孩,在廣場上散步玩耍。
石皓朗對周邊的情況視而不見,徑直將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洛光星好奇地問道:“大叔,這裏就是華國玄學研究協會嗎?你之前不是說協會的位置很偏僻嗎?”
“這要是也算偏僻,那我老家都能稱為原始雨林了!”龐滂感嘆地說道。
石皓朗笑而不語。
洛光星和龐滂這才發現,他們坐的這輛車居然不需要停車系統的識別錄入,而且一陣白霧後,出現在前方也不是什麽停車場,反而是更為開闊的空間。
兩人驚訝地睜大眼睛,怎麽也想不明白,眼前那棟氣派的六層小樓,以及它周圍大片的綠茵草地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洛光星下意識問道:“小祖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洛菱晃了晃小短腿,脆生生地說道:“‘大隱隱於市’,玄學研究協會的位置與其說是偏僻,不如說是神秘。”
她興致勃勃地打量窗外的景色,隱約能看到小樓後面還有一排森嚴的建築,“剛剛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其實也是玄學研究協會的入口,不過只有協會的專車才能進入。”
她摸了摸車窗的邊縫,隱約能看到些許發絲,她笑著問道:“這是旗袍姐姐的能力吧,你們協會是不是在全國各地還有好幾個這樣的入口?”
石皓朗輕笑一聲:“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小友。”
洛菱聞言驕傲地揚了揚小腦袋,那是自然!
洛光星和龐滂聽得一頭霧水,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細問,就在石皓朗的帶領中下了車。
等站到六層小樓的前方,他們才意識到這樓有多寬多高!
石皓朗停好車之後便做了請的手勢,他笑著說道:“再次歡迎各位的到來,這裏就是我們華國玄學研究協會的總部,你們面前的這棟樓主要用來辦公、訓練以及休息,除此之外,後面還有監獄、審訊室、資料室等等,不過那些不對外開放。”
他邊說邊引著洛菱三人走進了六層小樓裏面。
一樓和正常的辦公樓差不多,只有接待室和休息室。
二樓則被分成了許許多多的房間,有的人在裏面鍛煉身體,有的人畫符打坐,還有的人行為怪異,看不出來在做什麽。
玄學研究協會裏面的會員基本都穿著中山裝,他們看上去很崇拜和尊敬石皓朗這個會長,每每路過都會認真地朝他鞠躬打招呼。
至於洛菱三人,他們顯然也認識,開朗一些的會主動和她還有洛光星以及龐滂打招呼,內向一些的則是偷偷瞄一眼就匆匆離開,整體來說玄學研究協會的氛圍還是很友善和諧的。
洛菱睜著烏溜溜的葡萄眼東張西望,明明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石皓朗本來想等她主動開口,但等到最後,他都有些煩躁了,洛菱也沒有張嘴說話的跡象,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小友,我只知道你道行高深,沒想到你的耐心也這麽好。”
洛菱笑了起來,唇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她故意抱拳作揖道:“過獎過獎。”
石皓朗見狀不由地覺得好笑。
他輕咳了一聲,溫聲問道:“小友,你怎麽都不問問我,為什麽一直堅持邀請你來協會做客啊?”
跟在旁邊的洛光星和龐滂還真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兩人默契地支棱起了耳朵。
洛菱仰起小腦袋,脆生生地問道:“大叔,你是不是想讓我加入協會啊?”
洛光星和龐滂對視一眼,原來石大叔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石皓朗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繼續問道:“小友怎麽會知道我的打算?是掐算出來的嗎?”
“這還用掐算嗎?”
洛菱顯然有些不理解,她笑瞇瞇地說道,“從我進入這棟小樓開始,我總共看到了一百二十位會員,客觀來說,人數並不少,但他們每個人的道行都很淺,甚至大部分才剛剛入門。”
她頗為驕傲地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大叔,你們協會很缺人吧!”
洛光星在一旁偷偷地鼓了鼓掌,自家小祖宗就是聰明!
石皓朗聞言楞怔片刻,隨即笑了起來。
他發現面前的小道童雖然對人的情感有些遲鈍,但在其他方面,她都很聰明敏銳。
他搓了搓自己的臉,誠實地點了點頭:“小友說的沒錯,我們協會確實非常缺人。”
石皓朗朝周圍掃視一圈,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玄學式微,世上能人少之又少。我們這偌大的玄學研究協會,除了我以外,滿打滿算也只有十七個人能獨當一面。”
龐滂驚訝道:“十七個?這也太少了!”
洛光星讚同地點了點頭,他還以為起碼有三五十個呢,沒想到連二十都不到!難怪石皓朗會盯著自家小祖宗,那可是以一抵百的主兒啊!
“小朋友,咱們又見面了!歡迎你到協會來玩!”
一道溫柔甜美的聲音響起,眾人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一個身穿淺綠色旗袍的女人緩緩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和洛菱打過數次交道、配合警察抓捕使用邪術犯人的那位。
洛菱眉眼彎彎地和她揮了揮小胖手,又打了聲招呼。
緊接著她脆生生地問道:“大叔,姐姐就是那十七個人之一,對不對?”
石皓朗笑著點了點頭。
旗袍女人走到眾人面前,嫣然淺笑地說道:“各位抱歉,自我介紹的有些晚了,我叫紀莞昱,是玄學研究協會行動組的負責人。”
她說完之後又微微彎了彎腰,朝著洛菱伸出手道:“以後咱們可能還會有合作的機會,請多多關照了。”
洛菱眨了眨眼,用自己的小胖手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石皓朗趁機問道:“小友,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樓裏面就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洛菱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就感覺到有一雙大手覆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微微仰頭,就看到眉頭緊蹙的洛光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
她在心裏感嘆了一聲,自己這個後輩果然很不錯!
警報整整持續了一分鐘才停止。
石皓朗早已沒了笑容,他肅著臉問道:“怎麽回事?誰在求救?”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脖子上紋著青蛇的男人快速地從一樓跑了上來,他氣喘籲籲地說道:“會長,沒有人求救!”
石皓朗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紀莞昱小聲地和洛菱三人解釋,剛剛的警報是他們協會會員的求救信號。
青蛇男人平覆了一下氣息道:“行動組二隊的方祈紹隊長,昨天接到任務,獨自去了澤倍村,從今天上午開始,方祈紹隊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們發一次求救信號,然而每次我聯系上他,方祈紹隊長都會說他沒有發送過求救信號,他那邊也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
他撓了撓頭道:“我估計是咱們這邊的警報器出了故障,我剛剛已經聯系了維修組,晚上應該就能修好。”
石皓朗聞言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許笑容,他溫和地說道:“沒事就好,修理警報器的事情就麻煩你和維修組了。”
青蛇男人激動地滿面通紅,他拍著胸膛道:“會長請放心!我一定協助維修組的同志,盡快將警報器修好!“
然而就在這時,洛菱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大叔,你們協會的方祈紹隊長出事了哦。”
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朝她看去。
洛菱對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她伸出短胖的小手快速地掐算了兩下,然後皺著小臉,認真地說道:“如果再不去救他,方祈紹隊長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青蛇男人聞言不滿地大聲道:“你這小孩……”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石皓朗打斷了:“這位小友是我請來的客人,你不要亂說話。”
青蛇男人驚訝之下連忙同洛菱道歉。
洛菱不在意地說了聲沒關系,緊接著她又道:“你的八字不適合紋蛇,長此下去只會讓身體越來越差,你還是找個時間把蛇改成蚯蚓吧。”
青蛇男人登時一楞:“蚯、蚯蚓?”
“你乖乖地聽這位小朋友的話,不會有錯的。”
紀莞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回一樓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
青蛇男人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恍恍惚惚地下了樓。
洛菱將目光轉移到紀莞昱的身上,她笑著說道:“姐姐,接下來就麻煩你帶我們去找方祈紹隊長啦!”
紀莞昱不由失笑:“原來你真的知道我的能力啊。”
洛菱驕傲地雙手叉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思索片刻道:“其實我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的施術方法,我就不清楚啦。”
她說完之後又扯了扯洛光星的袖子,關切地問道:“光星呀,咱們的零食都帶著了嗎?”
洛光星側著身子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後的背包:“小祖宗放心,我都帶著了,龐滂那裏也有!”
龐滂配合地拍了拍斜跨在身上的背包。
洛菱美滋滋地朝他們倆比了比大拇指。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紀莞昱面不改色地從自己的腦袋上面,拔下來了五根頭發。
洛菱倒吸一口涼氣,擔憂地問道:“姐姐,你不覺得疼嗎?”
紀莞昱笑道:“疼,不過我早就習慣了。”
她邊說邊給每個人分了一根頭發。
洛光星疑惑地問道:“這是要做什麽啊?”
“瞬移!”洛菱脆生生地說道,她那雙圓溜溜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充滿了好奇和激動。
洛光星和龐滂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裏頭發絲,這麽一點兒東西就能讓他們瞬移?
但凡換一個人開口,他倆都不會相信,甚至還要說一句騙子。
然而洛光星和龐滂卻對洛菱的話堅信不疑,兩人緊緊地握住手裏的頭發絲,激動地問道:“怎麽瞬移?什麽時候瞬移?瞬移到哪裏去?”
洛菱聞言仰起小腦袋,也一臉期待地看向紀莞昱。
紀莞昱對上兩大一小的眼神,差點兒笑出聲。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你的能力只有期待,沒有懷疑吧。”石皓朗小聲道。
紀莞昱點了點頭:“很不錯的體驗。”
她說完便將手裏的頭發纏到了食指上,緊接著用力一勒,指尖便破了個口子,血珠順著發絲不斷地流淌,轉眼間她手中那絲秀發就被血液浸透了。
紀莞昱臉色有些蒼白,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低聲呢喃幾句後輕喝道:“開!”
她的話音落下,一道滿是白色霧氣的門就憑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而洛菱等人手中的發絲也在同一時間在空中延伸出一道紅色的細線,然後通通連接到了紀莞昱的食指上。
“諸位,謹記一點,千萬千萬不要弄丟手裏的頭發。”
紀莞昱邊說邊踏進了那道滿是白霧的大門。
洛菱和洛光星以及龐滂接連跟上,石皓朗墜在最後。
他們的身影剛隱入白霧,那道門就憑空消失了。
洛菱進去之後才知道,紀莞昱為什麽一再強調不要弄丟頭發,因為門內全是白霧,不要說身邊的人了,就連自己的雙腿看得都不是那麽清楚。
在這茫茫白霧中,只有那絲紅色的線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洛菱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身前的紅線,小心地朝前行進,和禹杉的血牢一樣,紀莞昱的瞬移也是一種特殊能力。
她以前聽自己的師父講過,瞬移能力聽上去厲害,但實際上限制頗多,比如需要在目的地放置一樣媒介,能力使用者才能成功瞬移,而每個使用者的媒介又各不相同,他們無法選擇,能力形成的同時,媒介會自動出現。
從紀莞昱的情況來看,她能夠成功瞬移的媒介就是自己的頭發了,她現在之所以能帶著眾人去找方祈紹隊長,估計對方的身上也帶著她的頭發。
眾人在白霧中走了將近五分鐘,終於在一處大門前停了下來。
洛菱瞇著眼睛朝左右兩邊張望,隱約能看到兩側也立著兩扇相同的門,她思索片刻,覺得這裏的每一扇門對應的都是紀莞昱的一根頭發,門的另一側,目的地也不一樣,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每次出事情,紀莞昱都能帶著大部隊及時趕到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紀莞昱,然後又將目光移動到她的腦袋上,心道這位姐姐到現在都沒有頭禿,簡直就是個奇跡!
紀莞昱根本沒有註意到洛菱多少有些不禮貌的目光,她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洛菱緊跟她的腳步,在出了大門的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的視野豁然開朗。
她輕輕地揉了揉眼睛,等眼睛適應了新的環境,她才打量起周圍的景色。
入目便是一棵粗壯的垂柳,旁邊還立著一塊破舊的石碑,上面刻著“澤倍村”三個大字,看樣子他們的所在地恰好是村子的入口。
紀莞昱繞著柳樹轉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個系在柳絳上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裏面裝著的正是她的發絲。
她小心地將頭發收好並且放到上衣口袋裏,然後才肯定地說道:“方祈紹來的就是這個村子。”
洛菱眨了眨眼,脆生生地問道:“姐姐,你的頭發居然還能重覆利用嗎?”
紀莞昱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小朋友,要是不能重覆利用,我可能在很久之前就變成禿頭了。”
洛菱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小腦袋,說的也是,難怪這位姐姐的頭發到現在還這麽濃密。
紀莞昱又道:“不過頭發還是太容易丟了,能重覆利用的自然也很少,方祈紹隊長算是比較細心的人了,知道把我的頭發單獨放在安全且容易找的地方。”
她說完又對洛光星和龐滂道:“你們可要把我的頭發收好啊,等下回去還要用呢。”
洛光星和龐滂聞言連連點頭。
“我剛剛給方祈紹隊長打電話,他的手機好像沒信號了,”石皓朗在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已經觀察一圈了,他看著不遠處的村落,提議道,“咱們先進村子問問吧,說不定有村民知道他去了哪裏。”
紀莞昱欣然同意。
洛光星和龐滂看向洛菱,見她點了點小腦袋,兩人連忙異口同聲地說道:“我聽小祖宗/小大師的!”
兩人說完對視一眼,互相給了對方一個“你很機智”的眼神。
石皓朗對於兩個大人極度依賴一個五歲小孩的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紀莞昱卻是第一次見,她把自己平生經歷過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勉強強沒有笑出聲。
洛菱看到她不斷抖動的肩膀,疑惑地歪了歪小腦袋,有什麽好玩兒事情嗎?姐姐怎麽只顧著自己偷笑,都不和他們分享一下!
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商榷一番過後便朝著村子出發了。
澤倍村貧窮且落後,村子裏面基本都是老式的磚瓦房,但從每家每戶的院子來看,依舊能感受到一絲生命力。
洛菱一行人,各個穿著光鮮、長相出眾,很快就引起了澤倍村村民的註意。
村民們紛紛從家裏面走出來,遠遠地站在一旁,好奇看著洛菱等人走街串巷。
有膽子大一些的村民,會粗聲粗氣地問他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要不要去他的家裏吃飯,這時候就由石皓朗代眾人回話,氣氛倒也算融洽和諧。
澤倍村不大,他們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就把村子逛了個遍。
然而村子明明就這麽小,他們卻沒要遇到要找的方祈紹隊長。
就在洛菱一行人第三次繞回村子的入口處時,坐在不遠處石碓上的一個穿著汗衫、看上去黑瘦黑瘦的老伯終於坐不住了,他敲了敲手上不知道傳了多少輩的煙袋,猛吸了兩口後吞雲吐霧地站起身,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們面前。
洛光星雖然覺得澤倍村民風淳樸、村民熱情善良,但是看到邋裏邋遢的老伯走近,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將洛菱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老伯沒有註意到他的小動作,他直接看向石皓朗,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問道:“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俺們村兒就這麽大,你們想繞到什麽時候?”
洛菱從洛光星的身後探出小腦袋,一言不發地盯著老伯看。
石皓朗瞄了她一眼,沒看出來她這表現是什麽意思。
他對著老伯憨笑兩聲,如實說道:“我們其實是來找人的。”
“找人?”
老伯皺著眉又抽了口煙,“你們要找的是不是個長頭發的男人?還留著絡腮胡子!”
石皓朗聞言眼睛一亮,連忙道:“對對對,就是他!我們是他的同伴,他之前就說過想要來澤倍村看一看,我們這兩天恰好路過這裏,就順便來找他了!”
老伯聞言笑了起來:“什麽恰好啊順便啊,年輕人滿嘴謊話。”
他又抽了一口煙,繼續道:“是不是發現聯系不上他了,怕他在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裏出事對不對?”
石皓朗幹笑一聲:“老哥慧眼如炬。”
“俺聽不懂你說啥,”老伯擺了擺手道,“俺只知道你們找對人嘍!你們的朋友就住在俺家,他今天去山上了,所以你們才聯系不上他!”
石皓朗和紀莞昱驚喜地對視了一眼。
“老哥,你知道我那朋友什麽時候回來嗎?”石皓朗邊說邊從口袋裏拿出兩包煙,“你嘗嘗這個,味道不比旱煙差。”
洛光星眨了眨眼,他之前就覺得石大叔是個社牛了,現在這麽一看,他的感覺果然沒有錯!
老伯頓時眉開眼笑,他把那兩包煙小心地放到口袋裏,熱情翻倍地說道:“俺也不知道,不過你們可以到俺家去等,正好也快到飯點了,咱們一起吃頓飯。”
石皓朗聞言沒有推脫,帶著眾人朝著老伯的家走去。
路上,石皓朗和老伯相談甚歡。
洛菱等人也從他倆的談話中得知,老伯姓黃,村裏的人都叫他老黃。
老黃的家裏還有一個叫桂琴的妻子,兩人少年相識、老來得子,七年前生下一個叫鐵柱的男孩。
一行人到達老黃的家裏時,桂琴正在做飯,她看上去和老黃一樣又黑又瘦,渾濁的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滄桑,但是她依舊能把斧頭揮舞得呼呼生風。
老黃家唯一比較胖的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兒子了,鐵柱穿著淺灰色的衣服站在門邊,臉上掛著一道又一道的黑灰印子,手裏抓著一把葡萄口味的糖果,怯怯地看著湧進家裏的陌生人。
老黃將家裏的椅子都拿了出來,招呼眾人坐下。
然後他對著自己的兒子招了招手道:“鐵柱過來啊!這都是你爹請來的客人,你看!這還有個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咧!”
洛光星聞言再次將自家小祖宗擋到了身後。
鐵柱探頭張望,卻只能看到洛菱的小半張臉,然而他還是楞了一下,緊接著又跑到洛菱的面前道:“你的眼睛和我手裏的糖一樣!”
他說著剝了一顆圓溜溜、黑紫色的葡萄糖果放進嘴裏,嘎嘣嘎嘣地咬了起來。
洛光星和龐滂同時皺眉,心道這小屁孩子真煩人!
紀莞昱卻是松了一口氣,她低聲對石皓朗道:“鐵柱手裏的糖是方祈紹隊長最喜歡的零食,老黃應該沒有騙咱們。”
石皓朗嗯了一聲,隨即不動聲色地開始打量老黃的家。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銅鑼聲,與其交替響起的是一個厚重的男人的聲音:“太陽落山,趕緊回家!太陽落山,趕緊回家!”
洛菱下意識轉頭望向窗外,卻只看到一道緊閉的大門。
洛光星本來就被鐵柱嘎嘣嘎嘣吃葡萄糖果的聲音,擾得心煩,聽到外面這一嗓子,他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都什麽年代了,澤倍村還有宵禁啊!”
“洛哥,這太陽才剛開始落山,哪有這麽早的宵禁啊。”龐滂幫腔道。
兩人合作著陰陽怪氣了一把,可惜老黃一家根本沒聽懂。
反倒是洛菱忍不住笑了起來,光星和小龐以後搭夥去相聲界闖一闖,說不定能闖出一番天地來,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太有意思了!
紀莞昱註意到兩大一小的互動,也是忍俊不禁。
石皓朗盡職盡責地繼續打探消息,他笑著詢問道:“老哥,你們村裏休息的這麽早嗎?”
老黃聞言表情有些僵硬,他重重地抽了兩口煙,甕聲甕氣地說道:“村裏可不比城裏有意思,晚上沒事做可不就睡覺了。”
他說完轉身進了廚房,絮絮叨叨地說道:“飯做好了嗎?咋又是土豆子?今天家裏來客人,你就不能做點好菜嗎?”
桂琴一聲不吭,顯然是不想搭理他。
石皓朗朝著廚房的方向瞄了一眼,見老黃夫婦的註意力都在竈臺上,他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然後就在他打開院子大門的瞬間,鐵柱突然高聲喊道:“爹娘!有人要跑出去了!”
老黃和桂琴一驚,不管不顧地朝著石皓朗沖了過去。
老黃一把將他扯回院子裏面。
桂琴配合地將大門重重地重新關好。
外面的銅鑼聲逐漸靠近,與之一起的還有那句渾厚的“太陽落山,趕緊回家”。
老黃啐了一口,怒氣沖沖地用煙袋指著石皓朗的鼻子,厲聲罵道:“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別來禍害俺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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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菱反應了片刻才回過味來, 原來何人入夢早就已經知道,秋秋不是睡著了而是去世了,只不過他不想面對這個事實罷了, 因此才會著急地打斷自己的話。
她撓了撓頭,小聲地說道:“抱歉……”
何人入夢聞言扯了下嘴角,真誠地說道:“小大師沒有錯,因此不需要道歉, 我反而應該和你說一聲謝謝。”
他眷戀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秋秋, 繼續道:“謝謝小大師讓我可以和秋秋最後再見上一面……真的非常感謝。”
他說完之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切斷視頻連線, 恍惚中他好像又變成了剛剛接通視頻時候的狀態。
觀眾看著陡然間只剩下洛菱的直播畫面, 沈默片刻, 緊接著就開始瘋狂地往外發彈幕。
——啊啊啊為什麽有緣人不能終成眷屬?
——我看的好難過啊……有緣人和秋秋都好可憐
——K神對秋秋一往情深,不會跟著她一起離開吧?
洛光星其實也有些擔心,何人入夢會不會在安頓好秋秋後選擇自殺。
洛菱眨了眨眼,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哦。”
眾人聞言竟然莫名地有些失望,何人入夢對秋秋的感情有目共睹, 他不跟著她離開好像說不過去吧!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樣的想法不太正常。
好在洛菱及時開口解釋道:“秋秋臨走前不是讓何人入夢等夠六十年再去找她嗎?何人入夢不會違背秋秋的意願,未來的六十年他會守著回憶,孤獨地度過自己的人生。”
直播間的觀眾一片嘩然。
——唉,原來秋秋說的公平起見是這個意思, 不過確實很公平
——K神和秋秋也算是互相等待了,只不過兩人的時空是錯開的
洛菱朝著車窗外面看了一眼, 見車已經快要下高速了,她便對著觀眾們揮了揮小胖手,笑瞇瞇地說道:“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啦, 咱們下次再見吧!”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退出了直播間。
觀眾們早就習慣了她幹脆利落的風格,淡定地轉移到熱博APP上去繼續討論剛剛的三個有緣人, 因此洛菱這次心血來潮的直播,在結束後依舊穩穩地上了熱搜榜單。
由於這次的有緣人裏面,還有一個消失一年的何人入夢,洛菱甚至獲得了一個大爆熱搜,她和身為大型掛件的洛光星也順勢收獲了一大批新粉,龐滂捧著手機笑得見牙不見眼。
石皓朗瞄了一眼後視鏡,恰好看到洛菱和洛光星一人解決掉了一個面包,他溫和地說道:“再過兩個小時就能到協會了,小友和光星可以稍微睡一會兒。”
洛菱沒有回應他的話,她靠在兒童座椅上,兩個小胖手抱著小黃鴨水杯,咕嘟咕嘟的喝著水,但仔細看去,她的眼睛卻像掛著千斤鐵坨一般,不斷地上下打架。
“我家小祖宗已經準備睡覺了。”
洛光星特意壓低聲音回了一句,緊接著他從背包裏抽出一條小毛毯,輕輕地蓋在洛菱的身上,然後用氣聲對石皓朗道,“石大叔,你要是覺得累,我可以和你換著開車。”
“我也可以!”龐滂連忙道,“我開車可穩當了,大叔你可以放心地把車交給我!”
石皓朗笑著說了聲謝謝,不過最後還是婉拒道:“沒關系,我早就習慣開長途車了。”
洛光星和龐滂知曉他話裏的意思後,識趣地沒再繼續自我推薦了。
這時洛菱已經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呼吸都平穩了下來,洛光星眼疾手快地接住即將掉落的小黃鴨水杯,扣好蓋子放回到背包裏。
他看了一眼自家小祖宗,之後也跟著閉上眼睛小憩了起來。
洛菱本來就很喜歡睡午覺,在轎車有節奏的晃動中,她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甚至還夢到了自己的師父和小師兄,哦,還有爹娘和蓮藕轉世的兄長們。
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半瞇著眼睛,盯著車窗外的落日,迷迷糊糊地想著夢裏的人此時此刻看的是不是和她一樣的風景。
洛光星醒得早一些,見自家小祖宗雖然臉上帶笑,眼中卻滿是迷茫,他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地喚道:“小祖宗……”
洛菱聞言猛地回過神,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坐直身體,軟乎乎地問道:“光星呀,我的小黃鴨水杯呢?”
“在這裏呢,小祖宗你剛才睡著的時候,我幫你收起來了。”
洛光星邊說,邊把小黃鴨水杯的蓋子打開,放到她的手裏。
洛菱笑瞇瞇地說聲謝謝,緊接著就抱著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洛光星見她恢覆如常,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的小祖宗有種和他不在同一個次元的感覺。
他想到這楞怔了兩秒,恍然地意識到小祖宗確實和自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啊!只不過對方太聰明,學什麽都很快,完美地融入了現代社會,這才讓他一時之間忘了這個事實。
洛光星眉頭微蹙,第一次在腦海中產生了兩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小祖宗以後還會回到她的時代去嗎?到時候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就在他苦思冥想卻得不到答案,逐漸變得有些焦躁的時候,石皓朗突然出聲道:“華國玄學研究協會就在前面了,我以協會會長的身份代表所有會員,歡迎各位的到來。”
洛光星被打斷了思緒,下意識朝中間歪了歪身體,試圖看向車的前方。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看,就和自家小祖宗撞在了一起。
原來洛菱在聽到石皓朗的話之後,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和洛光星相同的反應。
她揉著自己被撞到的小腦袋,嘿嘿笑道:“光星呀,咱倆果然是一家人!”
洛光星楞了楞,隨即跟著她傻笑起來,對啊,他和小祖宗是一家人,就算隔著千年萬年也是一家人!而且現在小祖宗還在眼前呢,他剛剛想的問題完全是庸人自擾!
一大一小再次朝著車前面的擋風玻璃看去,只見不遠處矗立著一棟百貨大樓,看上去有些老舊,但是裏裏外外的人卻很多,除了來買東西的客人之外,還有很多住在附近的老人小孩,在廣場上散步玩耍。
石皓朗對周邊的情況視而不見,徑直將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洛光星好奇地問道:“大叔,這裏就是華國玄學研究協會嗎?你之前不是說協會的位置很偏僻嗎?”
“這要是也算偏僻,那我老家都能稱為原始雨林了!”龐滂感嘆地說道。
石皓朗笑而不語。
洛光星和龐滂這才發現,他們坐的這輛車居然不需要停車系統的識別錄入,而且一陣白霧後,出現在前方也不是什麽停車場,反而是更為開闊的空間。
兩人驚訝地睜大眼睛,怎麽也想不明白,眼前那棟氣派的六層小樓,以及它周圍大片的綠茵草地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洛光星下意識問道:“小祖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洛菱晃了晃小短腿,脆生生地說道:“‘大隱隱於市’,玄學研究協會的位置與其說是偏僻,不如說是神秘。”
她興致勃勃地打量窗外的景色,隱約能看到小樓後面還有一排森嚴的建築,“剛剛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其實也是玄學研究協會的入口,不過只有協會的專車才能進入。”
她摸了摸車窗的邊縫,隱約能看到些許發絲,她笑著問道:“這是旗袍姐姐的能力吧,你們協會是不是在全國各地還有好幾個這樣的入口?”
石皓朗輕笑一聲:“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小友。”
洛菱聞言驕傲地揚了揚小腦袋,那是自然!
洛光星和龐滂聽得一頭霧水,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細問,就在石皓朗的帶領中下了車。
等站到六層小樓的前方,他們才意識到這樓有多寬多高!
石皓朗停好車之後便做了請的手勢,他笑著說道:“再次歡迎各位的到來,這裏就是我們華國玄學研究協會的總部,你們面前的這棟樓主要用來辦公、訓練以及休息,除此之外,後面還有監獄、審訊室、資料室等等,不過那些不對外開放。”
他邊說邊引著洛菱三人走進了六層小樓裏面。
一樓和正常的辦公樓差不多,只有接待室和休息室。
二樓則被分成了許許多多的房間,有的人在裏面鍛煉身體,有的人畫符打坐,還有的人行為怪異,看不出來在做什麽。
玄學研究協會裏面的會員基本都穿著中山裝,他們看上去很崇拜和尊敬石皓朗這個會長,每每路過都會認真地朝他鞠躬打招呼。
至於洛菱三人,他們顯然也認識,開朗一些的會主動和她還有洛光星以及龐滂打招呼,內向一些的則是偷偷瞄一眼就匆匆離開,整體來說玄學研究協會的氛圍還是很友善和諧的。
洛菱睜著烏溜溜的葡萄眼東張西望,明明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石皓朗本來想等她主動開口,但等到最後,他都有些煩躁了,洛菱也沒有張嘴說話的跡象,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小友,我只知道你道行高深,沒想到你的耐心也這麽好。”
洛菱笑了起來,唇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她故意抱拳作揖道:“過獎過獎。”
石皓朗見狀不由地覺得好笑。
他輕咳了一聲,溫聲問道:“小友,你怎麽都不問問我,為什麽一直堅持邀請你來協會做客啊?”
跟在旁邊的洛光星和龐滂還真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兩人默契地支棱起了耳朵。
洛菱仰起小腦袋,脆生生地問道:“大叔,你是不是想讓我加入協會啊?”
洛光星和龐滂對視一眼,原來石大叔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石皓朗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繼續問道:“小友怎麽會知道我的打算?是掐算出來的嗎?”
“這還用掐算嗎?”
洛菱顯然有些不理解,她笑瞇瞇地說道,“從我進入這棟小樓開始,我總共看到了一百二十位會員,客觀來說,人數並不少,但他們每個人的道行都很淺,甚至大部分才剛剛入門。”
她頗為驕傲地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大叔,你們協會很缺人吧!”
洛光星在一旁偷偷地鼓了鼓掌,自家小祖宗就是聰明!
石皓朗聞言楞怔片刻,隨即笑了起來。
他發現面前的小道童雖然對人的情感有些遲鈍,但在其他方面,她都很聰明敏銳。
他搓了搓自己的臉,誠實地點了點頭:“小友說的沒錯,我們協會確實非常缺人。”
石皓朗朝周圍掃視一圈,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玄學式微,世上能人少之又少。我們這偌大的玄學研究協會,除了我以外,滿打滿算也只有十七個人能獨當一面。”
龐滂驚訝道:“十七個?這也太少了!”
洛光星讚同地點了點頭,他還以為起碼有三五十個呢,沒想到連二十都不到!難怪石皓朗會盯著自家小祖宗,那可是以一抵百的主兒啊!
“小朋友,咱們又見面了!歡迎你到協會來玩!”
一道溫柔甜美的聲音響起,眾人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一個身穿淺綠色旗袍的女人緩緩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和洛菱打過數次交道、配合警察抓捕使用邪術犯人的那位。
洛菱眉眼彎彎地和她揮了揮小胖手,又打了聲招呼。
緊接著她脆生生地問道:“大叔,姐姐就是那十七個人之一,對不對?”
石皓朗笑著點了點頭。
旗袍女人走到眾人面前,嫣然淺笑地說道:“各位抱歉,自我介紹的有些晚了,我叫紀莞昱,是玄學研究協會行動組的負責人。”
她說完之後又微微彎了彎腰,朝著洛菱伸出手道:“以後咱們可能還會有合作的機會,請多多關照了。”
洛菱眨了眨眼,用自己的小胖手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石皓朗趁機問道:“小友,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樓裏面就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洛菱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就感覺到有一雙大手覆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微微仰頭,就看到眉頭緊蹙的洛光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
她在心裏感嘆了一聲,自己這個後輩果然很不錯!
警報整整持續了一分鐘才停止。
石皓朗早已沒了笑容,他肅著臉問道:“怎麽回事?誰在求救?”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脖子上紋著青蛇的男人快速地從一樓跑了上來,他氣喘籲籲地說道:“會長,沒有人求救!”
石皓朗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紀莞昱小聲地和洛菱三人解釋,剛剛的警報是他們協會會員的求救信號。
青蛇男人平覆了一下氣息道:“行動組二隊的方祈紹隊長,昨天接到任務,獨自去了澤倍村,從今天上午開始,方祈紹隊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們發一次求救信號,然而每次我聯系上他,方祈紹隊長都會說他沒有發送過求救信號,他那邊也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
他撓了撓頭道:“我估計是咱們這邊的警報器出了故障,我剛剛已經聯系了維修組,晚上應該就能修好。”
石皓朗聞言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許笑容,他溫和地說道:“沒事就好,修理警報器的事情就麻煩你和維修組了。”
青蛇男人激動地滿面通紅,他拍著胸膛道:“會長請放心!我一定協助維修組的同志,盡快將警報器修好!“
然而就在這時,洛菱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大叔,你們協會的方祈紹隊長出事了哦。”
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朝她看去。
洛菱對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她伸出短胖的小手快速地掐算了兩下,然後皺著小臉,認真地說道:“如果再不去救他,方祈紹隊長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青蛇男人聞言不滿地大聲道:“你這小孩……”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石皓朗打斷了:“這位小友是我請來的客人,你不要亂說話。”
青蛇男人驚訝之下連忙同洛菱道歉。
洛菱不在意地說了聲沒關系,緊接著她又道:“你的八字不適合紋蛇,長此下去只會讓身體越來越差,你還是找個時間把蛇改成蚯蚓吧。”
青蛇男人登時一楞:“蚯、蚯蚓?”
“你乖乖地聽這位小朋友的話,不會有錯的。”
紀莞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回一樓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
青蛇男人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恍恍惚惚地下了樓。
洛菱將目光轉移到紀莞昱的身上,她笑著說道:“姐姐,接下來就麻煩你帶我們去找方祈紹隊長啦!”
紀莞昱不由失笑:“原來你真的知道我的能力啊。”
洛菱驕傲地雙手叉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思索片刻道:“其實我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的施術方法,我就不清楚啦。”
她說完之後又扯了扯洛光星的袖子,關切地問道:“光星呀,咱們的零食都帶著了嗎?”
洛光星側著身子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後的背包:“小祖宗放心,我都帶著了,龐滂那裏也有!”
龐滂配合地拍了拍斜跨在身上的背包。
洛菱美滋滋地朝他們倆比了比大拇指。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紀莞昱面不改色地從自己的腦袋上面,拔下來了五根頭發。
洛菱倒吸一口涼氣,擔憂地問道:“姐姐,你不覺得疼嗎?”
紀莞昱笑道:“疼,不過我早就習慣了。”
她邊說邊給每個人分了一根頭發。
洛光星疑惑地問道:“這是要做什麽啊?”
“瞬移!”洛菱脆生生地說道,她那雙圓溜溜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充滿了好奇和激動。
洛光星和龐滂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裏頭發絲,這麽一點兒東西就能讓他們瞬移?
但凡換一個人開口,他倆都不會相信,甚至還要說一句騙子。
然而洛光星和龐滂卻對洛菱的話堅信不疑,兩人緊緊地握住手裏的頭發絲,激動地問道:“怎麽瞬移?什麽時候瞬移?瞬移到哪裏去?”
洛菱聞言仰起小腦袋,也一臉期待地看向紀莞昱。
紀莞昱對上兩大一小的眼神,差點兒笑出聲。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你的能力只有期待,沒有懷疑吧。”石皓朗小聲道。
紀莞昱點了點頭:“很不錯的體驗。”
她說完便將手裏的頭發纏到了食指上,緊接著用力一勒,指尖便破了個口子,血珠順著發絲不斷地流淌,轉眼間她手中那絲秀發就被血液浸透了。
紀莞昱臉色有些蒼白,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低聲呢喃幾句後輕喝道:“開!”
她的話音落下,一道滿是白色霧氣的門就憑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而洛菱等人手中的發絲也在同一時間在空中延伸出一道紅色的細線,然後通通連接到了紀莞昱的食指上。
“諸位,謹記一點,千萬千萬不要弄丟手裏的頭發。”
紀莞昱邊說邊踏進了那道滿是白霧的大門。
洛菱和洛光星以及龐滂接連跟上,石皓朗墜在最後。
他們的身影剛隱入白霧,那道門就憑空消失了。
洛菱進去之後才知道,紀莞昱為什麽一再強調不要弄丟頭發,因為門內全是白霧,不要說身邊的人了,就連自己的雙腿看得都不是那麽清楚。
在這茫茫白霧中,只有那絲紅色的線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洛菱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身前的紅線,小心地朝前行進,和禹杉的血牢一樣,紀莞昱的瞬移也是一種特殊能力。
她以前聽自己的師父講過,瞬移能力聽上去厲害,但實際上限制頗多,比如需要在目的地放置一樣媒介,能力使用者才能成功瞬移,而每個使用者的媒介又各不相同,他們無法選擇,能力形成的同時,媒介會自動出現。
從紀莞昱的情況來看,她能夠成功瞬移的媒介就是自己的頭發了,她現在之所以能帶著眾人去找方祈紹隊長,估計對方的身上也帶著她的頭發。
眾人在白霧中走了將近五分鐘,終於在一處大門前停了下來。
洛菱瞇著眼睛朝左右兩邊張望,隱約能看到兩側也立著兩扇相同的門,她思索片刻,覺得這裏的每一扇門對應的都是紀莞昱的一根頭發,門的另一側,目的地也不一樣,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每次出事情,紀莞昱都能帶著大部隊及時趕到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紀莞昱,然後又將目光移動到她的腦袋上,心道這位姐姐到現在都沒有頭禿,簡直就是個奇跡!
紀莞昱根本沒有註意到洛菱多少有些不禮貌的目光,她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洛菱緊跟她的腳步,在出了大門的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的視野豁然開朗。
她輕輕地揉了揉眼睛,等眼睛適應了新的環境,她才打量起周圍的景色。
入目便是一棵粗壯的垂柳,旁邊還立著一塊破舊的石碑,上面刻著“澤倍村”三個大字,看樣子他們的所在地恰好是村子的入口。
紀莞昱繞著柳樹轉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個系在柳絳上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裏面裝著的正是她的發絲。
她小心地將頭發收好並且放到上衣口袋裏,然後才肯定地說道:“方祈紹來的就是這個村子。”
洛菱眨了眨眼,脆生生地問道:“姐姐,你的頭發居然還能重覆利用嗎?”
紀莞昱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小朋友,要是不能重覆利用,我可能在很久之前就變成禿頭了。”
洛菱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小腦袋,說的也是,難怪這位姐姐的頭發到現在還這麽濃密。
紀莞昱又道:“不過頭發還是太容易丟了,能重覆利用的自然也很少,方祈紹隊長算是比較細心的人了,知道把我的頭發單獨放在安全且容易找的地方。”
她說完又對洛光星和龐滂道:“你們可要把我的頭發收好啊,等下回去還要用呢。”
洛光星和龐滂聞言連連點頭。
“我剛剛給方祈紹隊長打電話,他的手機好像沒信號了,”石皓朗在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已經觀察一圈了,他看著不遠處的村落,提議道,“咱們先進村子問問吧,說不定有村民知道他去了哪裏。”
紀莞昱欣然同意。
洛光星和龐滂看向洛菱,見她點了點小腦袋,兩人連忙異口同聲地說道:“我聽小祖宗/小大師的!”
兩人說完對視一眼,互相給了對方一個“你很機智”的眼神。
石皓朗對於兩個大人極度依賴一個五歲小孩的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紀莞昱卻是第一次見,她把自己平生經歷過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勉強強沒有笑出聲。
洛菱看到她不斷抖動的肩膀,疑惑地歪了歪小腦袋,有什麽好玩兒事情嗎?姐姐怎麽只顧著自己偷笑,都不和他們分享一下!
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商榷一番過後便朝著村子出發了。
澤倍村貧窮且落後,村子裏面基本都是老式的磚瓦房,但從每家每戶的院子來看,依舊能感受到一絲生命力。
洛菱一行人,各個穿著光鮮、長相出眾,很快就引起了澤倍村村民的註意。
村民們紛紛從家裏面走出來,遠遠地站在一旁,好奇看著洛菱等人走街串巷。
有膽子大一些的村民,會粗聲粗氣地問他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要不要去他的家裏吃飯,這時候就由石皓朗代眾人回話,氣氛倒也算融洽和諧。
澤倍村不大,他們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就把村子逛了個遍。
然而村子明明就這麽小,他們卻沒要遇到要找的方祈紹隊長。
就在洛菱一行人第三次繞回村子的入口處時,坐在不遠處石碓上的一個穿著汗衫、看上去黑瘦黑瘦的老伯終於坐不住了,他敲了敲手上不知道傳了多少輩的煙袋,猛吸了兩口後吞雲吐霧地站起身,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們面前。
洛光星雖然覺得澤倍村民風淳樸、村民熱情善良,但是看到邋裏邋遢的老伯走近,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將洛菱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老伯沒有註意到他的小動作,他直接看向石皓朗,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問道:“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俺們村兒就這麽大,你們想繞到什麽時候?”
洛菱從洛光星的身後探出小腦袋,一言不發地盯著老伯看。
石皓朗瞄了她一眼,沒看出來她這表現是什麽意思。
他對著老伯憨笑兩聲,如實說道:“我們其實是來找人的。”
“找人?”
老伯皺著眉又抽了口煙,“你們要找的是不是個長頭發的男人?還留著絡腮胡子!”
石皓朗聞言眼睛一亮,連忙道:“對對對,就是他!我們是他的同伴,他之前就說過想要來澤倍村看一看,我們這兩天恰好路過這裏,就順便來找他了!”
老伯聞言笑了起來:“什麽恰好啊順便啊,年輕人滿嘴謊話。”
他又抽了一口煙,繼續道:“是不是發現聯系不上他了,怕他在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裏出事對不對?”
石皓朗幹笑一聲:“老哥慧眼如炬。”
“俺聽不懂你說啥,”老伯擺了擺手道,“俺只知道你們找對人嘍!你們的朋友就住在俺家,他今天去山上了,所以你們才聯系不上他!”
石皓朗和紀莞昱驚喜地對視了一眼。
“老哥,你知道我那朋友什麽時候回來嗎?”石皓朗邊說邊從口袋裏拿出兩包煙,“你嘗嘗這個,味道不比旱煙差。”
洛光星眨了眨眼,他之前就覺得石大叔是個社牛了,現在這麽一看,他的感覺果然沒有錯!
老伯頓時眉開眼笑,他把那兩包煙小心地放到口袋裏,熱情翻倍地說道:“俺也不知道,不過你們可以到俺家去等,正好也快到飯點了,咱們一起吃頓飯。”
石皓朗聞言沒有推脫,帶著眾人朝著老伯的家走去。
路上,石皓朗和老伯相談甚歡。
洛菱等人也從他倆的談話中得知,老伯姓黃,村裏的人都叫他老黃。
老黃的家裏還有一個叫桂琴的妻子,兩人少年相識、老來得子,七年前生下一個叫鐵柱的男孩。
一行人到達老黃的家裏時,桂琴正在做飯,她看上去和老黃一樣又黑又瘦,渾濁的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滄桑,但是她依舊能把斧頭揮舞得呼呼生風。
老黃家唯一比較胖的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兒子了,鐵柱穿著淺灰色的衣服站在門邊,臉上掛著一道又一道的黑灰印子,手裏抓著一把葡萄口味的糖果,怯怯地看著湧進家裏的陌生人。
老黃將家裏的椅子都拿了出來,招呼眾人坐下。
然後他對著自己的兒子招了招手道:“鐵柱過來啊!這都是你爹請來的客人,你看!這還有個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咧!”
洛光星聞言再次將自家小祖宗擋到了身後。
鐵柱探頭張望,卻只能看到洛菱的小半張臉,然而他還是楞了一下,緊接著又跑到洛菱的面前道:“你的眼睛和我手裏的糖一樣!”
他說著剝了一顆圓溜溜、黑紫色的葡萄糖果放進嘴裏,嘎嘣嘎嘣地咬了起來。
洛光星和龐滂同時皺眉,心道這小屁孩子真煩人!
紀莞昱卻是松了一口氣,她低聲對石皓朗道:“鐵柱手裏的糖是方祈紹隊長最喜歡的零食,老黃應該沒有騙咱們。”
石皓朗嗯了一聲,隨即不動聲色地開始打量老黃的家。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銅鑼聲,與其交替響起的是一個厚重的男人的聲音:“太陽落山,趕緊回家!太陽落山,趕緊回家!”
洛菱下意識轉頭望向窗外,卻只看到一道緊閉的大門。
洛光星本來就被鐵柱嘎嘣嘎嘣吃葡萄糖果的聲音,擾得心煩,聽到外面這一嗓子,他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都什麽年代了,澤倍村還有宵禁啊!”
“洛哥,這太陽才剛開始落山,哪有這麽早的宵禁啊。”龐滂幫腔道。
兩人合作著陰陽怪氣了一把,可惜老黃一家根本沒聽懂。
反倒是洛菱忍不住笑了起來,光星和小龐以後搭夥去相聲界闖一闖,說不定能闖出一番天地來,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太有意思了!
紀莞昱註意到兩大一小的互動,也是忍俊不禁。
石皓朗盡職盡責地繼續打探消息,他笑著詢問道:“老哥,你們村裏休息的這麽早嗎?”
老黃聞言表情有些僵硬,他重重地抽了兩口煙,甕聲甕氣地說道:“村裏可不比城裏有意思,晚上沒事做可不就睡覺了。”
他說完轉身進了廚房,絮絮叨叨地說道:“飯做好了嗎?咋又是土豆子?今天家裏來客人,你就不能做點好菜嗎?”
桂琴一聲不吭,顯然是不想搭理他。
石皓朗朝著廚房的方向瞄了一眼,見老黃夫婦的註意力都在竈臺上,他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然後就在他打開院子大門的瞬間,鐵柱突然高聲喊道:“爹娘!有人要跑出去了!”
老黃和桂琴一驚,不管不顧地朝著石皓朗沖了過去。
老黃一把將他扯回院子裏面。
桂琴配合地將大門重重地重新關好。
外面的銅鑼聲逐漸靠近,與之一起的還有那句渾厚的“太陽落山,趕緊回家”。
老黃啐了一口,怒氣沖沖地用煙袋指著石皓朗的鼻子,厲聲罵道:“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別來禍害俺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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