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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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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暮色籠罩時, 嵇堰才禦馬回到府邸。

下了馬,下人接過韁繩,牽去馬廄。

才入府, 便有鶴院的小廝在外院候著,看著郎主,忙迎了上去行了禮, 而後道:“今日一收到郎主的信,洛管事便立刻安排了, 還讓奴在此候著郎主。”

嵇堰腳下未停,問他:“等我?”

小廝解釋:“洛管事把郎主成婚時穿的紅蟒袍找出來了,讓郎主先到東廂洗漱,換上紅蟒袍再回房。”

小廝說話的時候,還從側面暗地瞧了眼郎主現在的形象。

束發雖依舊利落,但身上的衣袍卻是被風雪摧殘得硬邦邦的,且胡子拉碴的, 和那些不愛幹凈的游俠無甚區別。

這模樣要是出現在講究的大娘子面前, 不知道多遭嫌棄呢, 也就管事有先見之明,讓他在府門前蹲守著。

嵇堰聞言, 摸了一把下巴的胡子。

幾日沒清理了, 紮手得很。

回了鶴院後,在東廂吃了些食物墊肚子後, 熱湯也準備好了。

嵇堰沐浴後,才從屋中出來。

站定在盥洗架上,拿起刮刀, 看著銅鏡把臉上收掇幹凈。

刮好後,放下刮刀, 覆而摸了一把已經剃幹凈的下巴,轉頭看向掛在衣架上的蟒袍。

洞房花燭夜麽……

沈定片刻,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上前取下蟒袍,長袍一揚便穿到了身上,取腰帶的時候,便看到掛在上邊的,是瀅雪先前送他的那條蹀躞帶。

也不知是誰要送來的。

嵇堰把蹀躞帶束在腰間,這才推門跨出屋外。

洛管事看見郎主出來,喜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方才大娘子屋子裏頭的婢女出來問,問郎主回來了沒有,想來是讓大娘子久等了。”

嵇堰擡眼往正屋望去,眉梢稍稍上揚,開了口:“全府上下,皆賞。”

洛管事頓時笑瞇了眼:“奴替全府下人向郎主謝恩。”

嵇堰沒說什麽,嘴角卻是翹了起來,從回廊下朝著主屋而去。

在門外,影影綽綽間也看到屋中似點了紅色的燭火。

嵇堰緩緩推開了房門,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喜慶的紅,讓他覺著這真的是自己的新婚洞房夜。

把房門闔上,朝裏走了幾步,便看到端坐在床沿的婀娜身姿。

瀅雪端著喜扇遮臉。

美人扇面半遮,欲說還休,娉娉裊裊。

嵇堰邁步走了過去,站定在她的眼前,低頭往下望去,恰好與那雙往上擡的盈盈含情目對上了視線。

那安靜羞澀的模樣,半點也沒有往常的伶牙俐齒,好似個端莊的大家閨秀。

嵇堰的唇角不住的往上一揚,說:“今日確似個羞澀的新娘子。”

羞澀中挾著幾分扭捏的瀅雪聞言,羞澀頓時斂去,輕惱的瞪了他一眼,屆時把扇子扔到了一旁。

“不還是你讓人弄的這些,讓人怪不自在的。”

都已經同床共枕小一段時日了,現在才來捯飭新婚洞房,羞澀有餘,還格外的不自在。

嵇堰卻把她扔掉的扇子拿起來,仔細端詳了片刻上邊的金絲刺繡,還有一小片一小片的金片,問:“都是金子繡的?”

瀅雪暼了眼,回道:“自然是金子。”

嵇堰撚動了幾下,然後輕手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又看向她身上的嫁衣,問:“這上邊的繡樣也是金子做的?”

“自然也是金子。”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她那團烏雲髻上,又問:“滿頭金簪,不重嗎?”

瀅雪:……

目光緩緩下移,望著她精細的眉心鈿,又問:“這是精心描繪的,還是剪紙印上去的?”

……

只多日不見,怎一直在問這問哪的?

目光覆而又下移,是她的眉眼,鼻梁,最後是紅唇,眸色暗了下來,嗓音也帶著幾分低沈:“這口脂的顏色從未見你用過。”

瀅雪已經被他弄得有幾分不耐煩了,道:“若不是說要弄這些,我也不會塗這麽艷的,我現在便去卸了。”

說著,站起了身子,正要去卸妝,卻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把人扯入懷中,按住了她的腰身。

“先別卸,怪好看的。”

屬於嵇堰的夏日炎炎,直列的香也侵襲而來,把她緊緊包裹在其中。

那熾烈的氣息,就猶如嵇堰這個人,強烈得讓人忽視不得。

不僅僅是氣息,還有他的體溫,在這冬日格外的溫暖,讓人依戀。

嵇瀅雪臉頰忽然就燙了起來。

嵇堰低下頭端詳得人面紅耳赤後,才說:“按照章程,我們是不是該先喝合巹酒?”

瀅雪哪裏知道。之前成親,她便是連根頭發絲都是抗拒的,又怎麽會留心婚禮章程?

看著懷中的人露出了幾分茫然,嵇堰頓時明白過來,她不知道。

嵇堰也是知道的大概。

雖知道個大概,但有兩個章程是必須要走的。

其中一個便是合巹酒。

嵇堰低頭在她的額間啄了一下,隨之松開了她的腰身,改牽著她的手:“喝合巹酒。”

大抵是要重新辦禮,屋中多了一張鋪著紅布的桌子。

桌上擺著四樣幹果,還有一壺酒,兩只酒盞。

嵇堰把人拉到一旁坐下,提起酒壺往兩只酒盞中倒入七分滿的酒水。兩盞都端起,遞給了一盞對面的瀅雪。

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微微揚了揚:“不喝?”

瀅雪望著那盞酒,聽到t他的話,才接到手中。

看了眼酒,又擡眸看向嵇堰。

陡然間,嵇堰傾身貼了過來,長臂挽過她執著酒盞的手,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喝酒,才好過下一個章程。”

瀅雪眨了眨眼,琢磨著下一個章程是什麽的時候,嵇堰便引導著她與之交臂。

臉頰上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屬於男人的熱息,瀅雪顫顫擡起眼睫,對上嵇堰那黑沈中又泛著幽光的目光,頓時反應了過來下一個章程是什麽了。

——洞房。

總歸有這一遭的,也是她自己提起的,她有些緊張卻不抗拒。

緩緩湊近杯盞,淺淺抿了一口酒。

合巹酒很淡,是沖了水的,不會辣喉。

一口酒罷,嵇堰把她手上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轉頭看向她,略一傾身,低下頭,與她兩額相抵著。

嵇堰的眉眼與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瞧得眼前人面紅耳赤。

“能接受得了接下來的事嗎?”他低低的問。

瀅雪頓了幾息,以實際行動回應了他。

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膀,貼近他,踮起腳尖,唇瓣在他耳邊一張一合地道:“不能接受的話,二郎當如何?”

嵇堰驀地收緊箍在細腰上的手臂,確定的道:“你能。”

瀅雪若羞澀,嵇堰或許會懷疑,但她這般主動的模樣,哪裏像是不能接受的樣子?

他感覺到的是她溫軟的身體,溫熱的體溫,淡淡的幽香,甚至是她的主動,無一不讓他意動,下腹緊繃,更是泛起了強烈的燥熱。

他低頭,附在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掃在她的耳垂上,聲沈沈:“別怕。”

別怕他。

嵇堰把人抱起,緩步往他們的喜床邁去。

哪怕是渾身火氣,卻沒有表現出急切。

他怕急切,恐會驚嚇到懷裏的人。

行至喜床,緩緩把人放在了榻上,去熄了燭火後,才走回床邊把掛在金鉤上的簾子放了下來。

帳外,燭火的影子下,立著高大的身影。

在簾子垂落下去的片刻,帳簾被撩開,那身影也入了帳中,帶著熾烈的熱息欺壓了下來。

昏暗的帳內,男人的身影健壯傾壓了下來,陽剛而炙熱。

嵇堰帶著厚繭的掌心撫著她滑膩的臉頰,輕緩溫柔的摩挲著,凝望臉頰通紅的戚瀅雪。

什麽時候在意起她的?

大抵是本就對她有愧疚,故而在她一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後,便開始註意起了。

她性子犟,卻又總能恰到適用些小聰明,不知不覺間便牽著他走。

無奈卻又生出了幾分趣味,雖能猜得到她的目的,但還是想要知道她還有什麽手段沒使出來。

他們有過親密地接觸,男女間早已不純粹,長久接觸後,會生出旖旎的氛圍。

接觸多了,也就更在意了。便是在心下的稱呼也從戚氏成了瀅雪,芃芃。

他的妻,有幸,是她。

這是他現在的想法。

寬厚粗糲的手掌撫著她的臉頰,緩緩往下,細致摩挲著她的頸側。

一低頭,含上了艷麗的紅唇,以舌溫柔描繪她的唇瓣。

瀅雪聽到了他低低喚著她的名字。

他喚她“芃芃。”

聲音低啞帶著幾分喘意,更似咬著她的耳朵喊出來的,低啞磁性,聽得她的尾椎骨發麻。

她聽了一遍又欲聽一遍,欲罷不能。

瀅雪看到了他眼底是洶湧的顏色,是與他溫柔細致動作全然不一樣,像是有猛獸被強行壓制在崖底的深淵之中。

即便如此,依舊還是時刻註意著她的反應,若是過度緊繃緊張,便緩一緩,輕撫著她的背脊,低低在她耳邊輕喃,撫平她的不安後才繼續。

瀅雪感覺到了嵇堰的耐心,細致。

她更感受得出,他幾乎把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這宵。

悍猛的兒郎,在這一宵為她甘願化為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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