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音樂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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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音樂廳（6）
丁澄野撐起手臂，身體前傾，眼神如虎狼般直視她。
“你給我劃分並繼承的實驗種是窺心異種，同時副異能又是識謊。我成了您實驗臺上唯一一具自我矛盾又應用無礙的成功之物。那麽，您再想一想，能夠看破汙染物所處時間線的一擊必殺的機會，我有沒有用在你身上？”
舒晏如蟲卵般的雙瞳顫了顫，聲線帶著不可置信：“我已經與諸多異種融為一體，你想對我下手的那一刻我怎會察覺不到——就連現在杜漸微那處置都在我的掌控……”
她回想這漫長的布局到底出了什麽紕漏，倏忽想起丁澄野最令她憤怒的時刻，“……你在茶工廠用了異能？”
丁澄野：“自比為神，讓所有人頂著人設演出你的經典故事，感覺如何？成為林紀的時候，我不只是借用窺心蟲幹擾了數年前的因果，更是讓這把火引著燒在了你身上。”
他目光放空了幾秒，“想必現在，杜漸微已經找到了你的本體。”
舒晏如怒不可遏，她企圖站起來，徹底了結她最得意的作品，可她還差這個副本的完成度，才能走向最終的完成態！
她被自己的忽視困在了眼下這個本該用於慶典的空間！
“不可能的，就算擺在她面前又如何、當年我侵吞的人的命運早已註定！杜漸微殺死還是救下她，就阻攔不了燕如、舒晏如的融合。種母已經降臨，一具本體罷了，還能逼退末世的進程？！”
“那我們就看著吧，”丁澄野反而風輕雲淡，坐回桎梏之位，“被選為潛力股的不只你一個，”
“選擇權在杜漸微手上。”
-
最後一點記憶是什麽呢？
杜漸微曾在準備最後一個副本時想過很多，或許是殺親讓她瘋狂痛苦的細節，或許是她遭受多重打擊自以為失心瘋流浪的歲月，這些非典型案例就像故事裏“稀奇”的配色，能豐富整章故事的底色。
但是她沒想到，她想起來的記憶居然只是一小個片段，沒有夾雜在她年輕的十幾二十歲之間，反而是在她以高齡的身軀在末世掙紮的記憶碎片：
孤兒院的收養契約穩定不久後，杜漸微也逐漸適應與人型殘念異種的特殊關系。殘念型異種是最麻煩卻也最容易不知不覺讓人類放松警惕的種類，因為它們切切實實保留著人類本初的執念與欲求。特殊副本的殘念型異種甚至在高汙染活躍值的環境下能做到不傷人。
那天、對、那天正是她刷聯邦網絡娛樂社區的時候，“汙染異種也會夢見末世人類嗎”這篇貼子的熱度居高不下，但卻不是從主頁或搜索欄點擊出來的，而是在她一個眨眼的功夫，誤以為觸屏點錯點開的貼子。她津津有味欣賞完以後和同伴去訓練室學聯邦科技，結束後想起系統更新，幹脆繞路折返，卻看見漆黑的房間裏，杜楚正在敲光屏鍵盤。
這時候他的影狀身體還沒有趨向人類肉|體，是類似迷霧、固液體的結合，不斷舒張彌漫，雙眼卻炯炯發亮，靈活轉動。
她看見盈亮的電子屏幕上，杜楚留下的搜索記錄：
“人的定義是什麽？”
“如何不被人發現我的人設？”
“我該怎麽做、才能成為媽媽的孩子，永遠？”
她心底驀地發涼。
因為這個時刻，獅鷲隊才確認班楚身份存疑。
杜楚的觸肢攬住她，杜楚這才意識到房間門被推開，急急轉過身，盯著她，情緒分明是不安焦灼與惶恐，嘴角卻微笑著越擡越高越擡越高。
他張開嘴，唇形開合，吐露的字眼卻是一道漫長的嘆息、
“唉……”他慨嘆，“怎麽會這麽早就發現了呢？不應該呀，我們重新來好不好？”
她怔楞著，呼吸急促。
杜楚的觸肢化作濃郁到近乎實質的帳紗，將她如木乃伊般層層包裹：“媽媽，重新來。這次我會做好孩子的。我再註意一點，我再仔細一點，我會守好我的人設的，就像她和你一樣……”
“作為彌補，就讓媽媽最後一個異能的穩定時間再延續一段時間吧。你喜歡的故事的結局，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呢。”
……
杜漸微盯著屍體，世界在天旋地轉。
在一片靜默裏，時間柔和得出奇。
舞臺燈光像陽光一樣溫暖，她看見自己睫毛的投影被拖得很長，像惡魔的肉翅。
系統正在觀測她的宿主。
他為宿主提供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異能和難以想象的任務獎勵，期待著她走向主線任務的結點，也習慣了沈默和觀察。
杜漸微抱著屍體，一邊用碎片割開與她人設、面容相同的屍體胸膛——她完成任務總是又快又好。
但是她卻在此時說：【系統，你其實早就被汙染了吧？】
系統：【……】
杜漸微自顧自、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說：【其實這件事早就有跡可循。】
【你的支線任務不比主線這種尋找末日真相來得龐大，卻也幾乎是強制性。譬如突如其來的組隊任務，讓我不得不放棄多年來一人作戰的習慣，從郊區到都市，尋找一個收容我的隊伍。】
【第一次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你不對勁時，是在那個地下的孤兒院。】
【你詳細地給我提及了對付副本和異種的方法，那是我在S市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卻不是我第一次完成副本。只是當時我急於迫切解決返壽問題想趕快變年輕，又要在初遇的丁澄野他們面前遮遮掩掩，幾乎忽略了你的異常。】
【後來一次懷疑，是在異種食堂的入口。你說我隊伍人不夠，需要找到達西——你是沒有主觀想法的冰冷機器啊，怎麽會親切提醒到我邁腳用得是哪條腿。你太急功近利了，不是嗎？】
【再後來，在銷毀奧林匹克的基礎上，你記得你最開始是怎麽發通知的？】
杜漸微冷笑了下，“你說，恭喜。恭喜我通關。”
系統又沈默了片刻。
隨後他開口，聲音愉悅又溫柔，讓杜漸微毛骨悚然，幾乎覺得系統就在她眼前，勾起微笑。
他說：“杜漸微，為什麽我不可以是你的孩子？”
杜漸微怔楞：“你什麽意思？”
系統甜蜜地說：“你還記得，我和你綁定的時刻吧？”
“一個快死掉的老女人，眼睛裏求生的欲望那麽強烈，”
“後來，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成為她的執念呢，如果我能成為她的欲望之一呢……如果……我可以是你的孩子呢？”
杜漸微渾身冷得發抖嘴唇哆嗦，揭開事實：“你是……杜楚。”
系統愉悅到近乎顫栗的聲線貼著她的耳際：“您終於認出我了啊……媽媽。”
即便心裏有一定預期，但系統的回答還是讓杜漸微在莫大的深淵般的真相中不可控的戰栗。
她甚至感覺一小部分的自己似乎在滿足地笑出眼淚，她血肉生理層面上的孩子以另一種維度的方式再度而回來。
他似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媽媽，可我太著急了。”
【第七樂章·影中生，完成。】
【融合度：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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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澄野撐起手臂，身體前傾，眼神如虎狼般直視她。
“你給我劃分並繼承的實驗種是窺心異種，同時副異能又是識謊。我成了您實驗臺上唯一一具自我矛盾又應用無礙的成功之物。那麽，您再想一想，能夠看破汙染物所處時間線的一擊必殺的機會，我有沒有用在你身上？”
舒晏如蟲卵般的雙瞳顫了顫，聲線帶著不可置信：“我已經與諸多異種融為一體，你想對我下手的那一刻我怎會察覺不到——就連現在杜漸微那處置都在我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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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放空了幾秒，“想必現在，杜漸微已經找到了你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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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的忽視困在了眼下這個本該用於慶典的空間！
“不可能的，就算擺在她面前又如何、當年我侵吞的人的命運早已註定！杜漸微殺死還是救下她，就阻攔不了燕如、舒晏如的融合。種母已經降臨，一具本體罷了，還能逼退末世的進程？！”
“那我們就看著吧，”丁澄野反而風輕雲淡，坐回桎梏之位，“被選為潛力股的不只你一個，”
“選擇權在杜漸微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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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點記憶是什麽呢？
杜漸微曾在準備最後一個副本時想過很多，或許是殺親讓她瘋狂痛苦的細節，或許是她遭受多重打擊自以為失心瘋流浪的歲月，這些非典型案例就像故事裏“稀奇”的配色，能豐富整章故事的底色。
但是她沒想到，她想起來的記憶居然只是一小個片段，沒有夾雜在她年輕的十幾二十歲之間，反而是在她以高齡的身軀在末世掙紮的記憶碎片：
孤兒院的收養契約穩定不久後，杜漸微也逐漸適應與人型殘念異種的特殊關系。殘念型異種是最麻煩卻也最容易不知不覺讓人類放松警惕的種類，因為它們切切實實保留著人類本初的執念與欲求。特殊副本的殘念型異種甚至在高汙染活躍值的環境下能做到不傷人。
那天、對、那天正是她刷聯邦網絡娛樂社區的時候，“汙染異種也會夢見末世人類嗎”這篇貼子的熱度居高不下，但卻不是從主頁或搜索欄點擊出來的，而是在她一個眨眼的功夫，誤以為觸屏點錯點開的貼子。她津津有味欣賞完以後和同伴去訓練室學聯邦科技，結束後想起系統更新，幹脆繞路折返，卻看見漆黑的房間裏，杜楚正在敲光屏鍵盤。
這時候他的影狀身體還沒有趨向人類肉|體，是類似迷霧、固液體的結合，不斷舒張彌漫，雙眼卻炯炯發亮，靈活轉動。
她看見盈亮的電子屏幕上，杜楚留下的搜索記錄：
“人的定義是什麽？”
“如何不被人發現我的人設？”
“我該怎麽做、才能成為媽媽的孩子，永遠？”
她心底驀地發涼。
因為這個時刻，獅鷲隊才確認班楚身份存疑。
杜楚的觸肢攬住她，杜楚這才意識到房間門被推開，急急轉過身，盯著她，情緒分明是不安焦灼與惶恐，嘴角卻微笑著越擡越高越擡越高。
他張開嘴，唇形開合，吐露的字眼卻是一道漫長的嘆息、
“唉……”他慨嘆，“怎麽會這麽早就發現了呢？不應該呀，我們重新來好不好？”
她怔楞著，呼吸急促。
杜楚的觸肢化作濃郁到近乎實質的帳紗，將她如木乃伊般層層包裹：“媽媽，重新來。這次我會做好孩子的。我再註意一點，我再仔細一點，我會守好我的人設的，就像她和你一樣……”
“作為彌補，就讓媽媽最後一個異能的穩定時間再延續一段時間吧。你喜歡的故事的結局，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呢。”
……
杜漸微盯著屍體，世界在天旋地轉。
在一片靜默裏，時間柔和得出奇。
舞臺燈光像陽光一樣溫暖，她看見自己睫毛的投影被拖得很長，像惡魔的肉翅。
系統正在觀測她的宿主。
他為宿主提供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異能和難以想象的任務獎勵，期待著她走向主線任務的結點，也習慣了沈默和觀察。
杜漸微抱著屍體，一邊用碎片割開與她人設、面容相同的屍體胸膛——她完成任務總是又快又好。
但是她卻在此時說：【系統，你其實早就被汙染了吧？】
系統：【……】
杜漸微自顧自、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說：【其實這件事早就有跡可循。】
【你的支線任務不比主線這種尋找末日真相來得龐大，卻也幾乎是強制性。譬如突如其來的組隊任務，讓我不得不放棄多年來一人作戰的習慣，從郊區到都市，尋找一個收容我的隊伍。】
【第一次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你不對勁時，是在那個地下的孤兒院。】
【你詳細地給我提及了對付副本和異種的方法，那是我在S市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卻不是我第一次完成副本。只是當時我急於迫切解決返壽問題想趕快變年輕，又要在初遇的丁澄野他們面前遮遮掩掩，幾乎忽略了你的異常。】
【後來一次懷疑，是在異種食堂的入口。你說我隊伍人不夠，需要找到達西——你是沒有主觀想法的冰冷機器啊，怎麽會親切提醒到我邁腳用得是哪條腿。你太急功近利了，不是嗎？】
【再後來，在銷毀奧林匹克的基礎上，你記得你最開始是怎麽發通知的？】
杜漸微冷笑了下，“你說，恭喜。恭喜我通關。”
系統又沈默了片刻。
隨後他開口，聲音愉悅又溫柔，讓杜漸微毛骨悚然，幾乎覺得系統就在她眼前，勾起微笑。
他說：“杜漸微，為什麽我不可以是你的孩子？”
杜漸微怔楞：“你什麽意思？”
系統甜蜜地說：“你還記得，我和你綁定的時刻吧？”
“一個快死掉的老女人，眼睛裏求生的欲望那麽強烈，”
“後來，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成為她的執念呢，如果我能成為她的欲望之一呢……如果……我可以是你的孩子呢？”
杜漸微渾身冷得發抖嘴唇哆嗦，揭開事實：“你是……杜楚。”
系統愉悅到近乎顫栗的聲線貼著她的耳際：“您終於認出我了啊……媽媽。”
即便心裏有一定預期，但系統的回答還是讓杜漸微在莫大的深淵般的真相中不可控的戰栗。
她甚至感覺一小部分的自己似乎在滿足地笑出眼淚，她血肉生理層面上的孩子以另一種維度的方式再度而回來。
他似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媽媽，可我太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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