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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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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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容述在一起後的這段日子, 他幾乎每天都準時出現在電視臺樓下，比以往還要殷勤，家裏也是變著花樣地給她做不同口味的飯菜。
程頌恩自然也是一樣的, 連臺裏的同事們都看了出來, 問她是不是好事將近。
她只是笑了笑, 閉口不言。
至於為什麽說不出口, 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其實男婚女嫁再正常不過, 可她自己心裏清楚, 和謝容述就是不行的。
中午程頌恩出去跑外勤, 地點是一家醫院, 因為是臨時安排的，她是在車上大致了解的內容，是一對夫妻的求助。
只是看到對方信息的那一刻，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下意識將手裏的紙攥成一團, 上面赫然寫著程兆山夫婦的名字。
他們的求助內容長篇大論寫了很多，大致內容無非是自己的女兒攀上了高枝, 嫁給有錢人，放任生病的弟弟和年邁的父母不聞不問。
只是那位女兒的名字並未曝光，他們找到電視臺是想報道出來後, 女兒會主動找他們，只要女兒道歉他們也可以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許文瑤被她突然的情緒嚇了一大跳，還是頭一次看她如此激動，關切道:“你怎麽了？”
程頌恩的身體微顫, 眼眶發熱，半晌才開口:“沒事。”
許文瑤並不知情, 難得沒有去嗆程頌恩，只是悠悠道:“你那樣嫉惡如仇的人，生氣也難怪，畢竟這女兒也太不是東西了，竟然放著全家人不管不顧……”
其餘的話程頌恩聽不進去，只是腦子嗡嗡的，所有的痛苦和悲憤在此刻瓦解，她原以為自己總能過去，可他們每每接觸一次，她都無法做到諒解。
和解才是這個世界最可笑的詞語。
到了醫院門外，程頌恩在門口站了很久要不要進去，直到許文瑤來催，她才回過神，跟著她上了住院部大樓。
這裏她是第二次來，上一回有謝容述幫看著，他來提前打點過，她只是和程天恩匆匆見了一面。
程兆山和吳寶珍比起過年那次更加可憐了不少，特別是吳寶珍，她的頭發淩亂紮著，眼眶通紅，卻看著珠圓玉潤的。
而程兆山則是穿著粗衣爛衫，整個人雖然肌瘦，但面色並未出現蠟黃憔悴，看著精神多了。
程天恩在病床上半躺著，他生無可戀地看著一旁的程兆山和吳寶珍，眼珠一動不動，他不敢去看程頌恩的眼神。
許文瑤也不是傻子，見了那麽多可憐人了，什麽打算她一眼也能看出來，她低聲唏噓了下，沒敢當人面多說。
“程叔叔是嗎？”許文瑤熱情的同二人打招呼，“我是港城電視臺的記者，許文瑤，這是我同事程頌恩。”
等攝影師來了，他們把準備工作做完便開始采訪，程頌恩以精神不佳為由只在旁邊輔助記錄。
許文瑤看她確實狀態不好，撇了撇嘴開始自己的工作。
全程程頌恩都十分沈默，她只看著一個角落發呆，好幾次都是許文瑤低聲提醒她。
程兆山也明白，惹惱了程頌恩就是得罪了謝家，他們的目的更達不到了，只是裝作慈父的模樣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來看看他們，看看弟弟。
許文瑤表示理解:“那您又什麽想對女兒說的嗎？”
程兆山說道:“女兒啊，當年爸爸和媽媽意外下崗，家裏養不起兩個孩子，收養的家庭不願意要你這病弱的弟弟，我和你媽才狠下心將你送走的，否則你們兩個孩子我們是說什麽也不肯的。”
“我明白，你現在的那家人有錢，日子比咱們家過得好，作為父母本不該打擾的，可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弟弟去死啊——”
說著程兆山開始激動起來，情緒崩潰的模樣若不是程頌恩清楚他的心機，差一點都要被他給騙了。
許文瑤也沒忍住，掉了兩滴眼淚。
一直沈默程天恩終於開口:“爸……”
他的話還未繼續，便被一旁的吳寶珍給打斷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天恩假借看攝像頭，餘光才不那麽刻意地去觀察程頌恩的表情，他知道，她雖然一直沒說話，心裏並不好受。
他死死抓著被子的一角，滿腹怒火卻無從發洩，他是從生下來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既得利益者，連反抗都沒有立場。
程頌恩如今的遭遇，他是一輩子的罪魁禍首，他連替她解釋的話，都無法開口。
忽地，病房內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許文瑤傻了眼，她張著嘴，看著被茶水潑了滿臉的程兆山，而水的來源則是一向平靜的程頌恩。
“你……”許文瑤咽了咽唾沫，她再看了眼程兆山，整個病房都徹底安靜下來，終於沒了他假惺惺的抽泣。
“我能坐在這，是給彼此留著體面。”程頌恩站起身，語氣平淡，“你大可以去鬧，看看撕破臉之後，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也對，我們之間，早就撕破臉了。”程頌恩的聲音聽著發苦，“在你開車把我丟在荒郊野外開始，您的女兒程頌恩早就死了。”
死在那個一望無際，看不到一點人影的荒地裏。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可再見到他們那天開始，回憶就不會放過她。
最後一次見程兆山時下了暴雨，她追著程兆山的車，渾身摔得沒一塊好肉，那個年歲的程頌恩甚至不敢期待有人，卻又渴望能夠得到救贖。
從那天起，程頌恩就是孤兒了。
許文瑤聽著程頌恩說的這些話，眼睛瞪著程兆山，她原本只是覺得程頌恩就是個運氣好的孤兒，竟不知這些遭遇。
這期的新聞，是她從業以來碰到過最令人作嘔的。
程頌恩的眼神越發的陰冷:“給我要多遠滾多遠。”
說完，程頌恩轉身離開了病房，她沒有再等許文瑤，腳下的步伐飛快，仿佛有什麽在追她，讓她不得不快速逃離。
這一次，她如同程兆山一樣，不願那個雨夜的孩子再追上她，恐懼蔓延，她只會逃的更徹底。
她放不下過去，唯一能做的便是一樣的狠心拋棄從前的自己，只有這樣她才會好受些。
回到車裏，程頌恩獨自哭了很久，車裏一直沒人進來打擾，她隔著玻璃看見許文瑤在路邊站著，眼睛望著她的方向，眼裏的情緒難以言喻。
程頌恩是孤傲慣了的人，特別是許文瑤向來看她不順眼，這樣一來倒是要被她可憐了吧？
她擺了擺腦袋，倒不覺得方才是沖動之舉，只是希望表明了決心，告訴程兆山無論他怎麽鬧騰，她都不會再理會，只這樣就夠了。
程頌恩整理好情緒，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後給許文瑤發了微信消息，要他們趕快上車回臺裏。
果然，許文瑤上車後，眼睛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程頌恩，她抿了抿唇，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程頌恩強顏歡笑道:“怎麽？被嚇到了？”
“至於嗎？”許文瑤說，“不就是拋棄了你的人，哭什麽哭！”
程頌恩一楞，癡癡地望著許文瑤。
許文瑤繼續說道:“別這麽看我，是他們太無恥了，竟然會這樣編排你，還想鬧得人盡皆知真是道德敗壞，這次報道我們不做了，看他們怎麽辦。”
程頌恩垂眸，回想起自己從前和許文瑤的種種，她的心情終於平覆下來，輕聲同許文瑤說了聲謝。
兩人突然和解，又看到如此肉麻的程頌恩，許文瑤的表情像是見了鬼，撇著嘴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下班後，謝容述來接，他剛要開口，便註意到程頌恩情緒低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他沒立即去問，程頌恩沒有主動說而是一直沈默，這樣他是問不出什麽都，倒不如先聊點別的。
“今天卓斐然給我帶了瓶好酒。”謝容述講話時眼神總離不開她，“一會兒回去嘗嘗？”
“好啊。”
看著程頌恩心緒不寧，謝容述心裏也不好受，如今他安排的跟著程頌恩的人都撤了，她見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他統統都不知道。
況且，兩人如今已經交換心意，他從前的那一套處事風格，也不適合外用在心愛的人身上。
以他對程頌恩的了解，無非是為著程兆山那一家，如今他們還未離開港城，能影響程頌恩的恐怕也只有他們。
回到公寓，謝容述從櫃子裏拿出來卓斐然帶來的紅酒，度數不高，他洗了酒杯斟滿，遞給程頌恩。
程頌恩靠著中島臺，抿了口酒杯裏的酒後繼續沈默，仍舊不肯說一句話。
謝容述就這樣在她旁邊陪著，兩人一塊喝了一杯又一杯，墻上的鐘表轉了一圈又一圈。
又過了許久，程頌恩輕嘆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說:“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見到他們，有時難過至極，也會歹毒地想過這一家人都不得好死，可他們不僅過得好好的，還突然來到了我的面前，膈應我惡心我……”
她眼眶含著熱淚:“難不成是我上輩子欠他們的？我活該過這樣的日子嗎？”
謝容述伸手，將她抱在懷裏，極力去安撫她的情緒:“別這樣想，只要你開口，這些事這些人我都可以幫你去處理。”
程頌恩擡眸，淚珠微微顫抖，流出眼眶，打濕了謝容述的襯衫。
他幫她拭去淚水，繼續說道:“可是頌恩啊，你哪裏都好，就是不夠狠心，盡管我可以放手去做，你都不會松口。”
程頌恩默認了謝容述的話，輕聲說道:“我明白，是我太軟弱。”
“不，是善良。”謝容述說，“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不是嗎？”
程頌恩眨了眨眼:“少安慰我了，我自己我還不了解嗎？”
“你若是真了解，又怎麽會明明喜歡我卻不肯承認？”謝容述輕松的語氣說著，“現在才跟我表白。”
程頌恩的情緒被謝容述帶著走，糟糕的心情也跟著消散，她笑了聲:“我可沒說過。”
“怎麽沒有？”說著，謝容述低頭，吻了下程頌恩的唇，只輕輕一碰，“這就是最好的告白。”
不需要她說喜歡，也不需要她再做些什麽表達自己的愛，她程頌恩能做到這份上，他就很滿足了，哪裏還會奢求旁的。
洗過澡後，程頌恩筋疲力盡，和自己對線了一天，這會兒才發覺除了為難自己別處他用。
謝容述收拾了中島臺，把酒杯洗幹凈放回櫃子裏，聽見浴室吹風機的聲音，他路過客廳徑直走了進來。
程頌恩在吹頭發，他走到她的跟前洗幹凈手，熟練地從她手裏拿過吹風機，低聲道:“我來。”
“我自己可以啊。”
“我知道，就當是我討好你成不成？”
程頌恩疑惑問:“為什麽是討好？”
“你猜呢？”
程頌恩懶得搭理謝容述這莫名油腔滑調的模樣，擡手打了他一下，要他快點吹，吹完了還得回房休息。
程頌恩心情不好，每晚都要發生的事情並未如她心裏所想的那樣發生，她轉過身，發現謝容述正面對著自己睡著。
她朝他靠近了些，胳膊攀上了他的腰間，整個人蜷縮進了他的懷抱裏。
這樣熱的夏天，她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擁抱。
謝容述沒有睜眼，只是手上的力度收緊了些，他親吻著程頌恩的頭發。
“抱緊了可就不松開了。”
程頌恩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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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容述在一起後的這段日子, 他幾乎每天都準時出現在電視臺樓下，比以往還要殷勤，家裏也是變著花樣地給她做不同口味的飯菜。
程頌恩自然也是一樣的, 連臺裏的同事們都看了出來, 問她是不是好事將近。
她只是笑了笑, 閉口不言。
至於為什麽說不出口, 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其實男婚女嫁再正常不過, 可她自己心裏清楚, 和謝容述就是不行的。
中午程頌恩出去跑外勤, 地點是一家醫院, 因為是臨時安排的，她是在車上大致了解的內容，是一對夫妻的求助。
只是看到對方信息的那一刻，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下意識將手裏的紙攥成一團, 上面赫然寫著程兆山夫婦的名字。
他們的求助內容長篇大論寫了很多，大致內容無非是自己的女兒攀上了高枝, 嫁給有錢人，放任生病的弟弟和年邁的父母不聞不問。
只是那位女兒的名字並未曝光，他們找到電視臺是想報道出來後, 女兒會主動找他們，只要女兒道歉他們也可以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許文瑤被她突然的情緒嚇了一大跳，還是頭一次看她如此激動，關切道:“你怎麽了？”
程頌恩的身體微顫, 眼眶發熱，半晌才開口:“沒事。”
許文瑤並不知情, 難得沒有去嗆程頌恩，只是悠悠道:“你那樣嫉惡如仇的人，生氣也難怪，畢竟這女兒也太不是東西了，竟然放著全家人不管不顧……”
其餘的話程頌恩聽不進去，只是腦子嗡嗡的，所有的痛苦和悲憤在此刻瓦解，她原以為自己總能過去，可他們每每接觸一次，她都無法做到諒解。
和解才是這個世界最可笑的詞語。
到了醫院門外，程頌恩在門口站了很久要不要進去，直到許文瑤來催，她才回過神，跟著她上了住院部大樓。
這裏她是第二次來，上一回有謝容述幫看著，他來提前打點過，她只是和程天恩匆匆見了一面。
程兆山和吳寶珍比起過年那次更加可憐了不少，特別是吳寶珍，她的頭發淩亂紮著，眼眶通紅，卻看著珠圓玉潤的。
而程兆山則是穿著粗衣爛衫，整個人雖然肌瘦，但面色並未出現蠟黃憔悴，看著精神多了。
程天恩在病床上半躺著，他生無可戀地看著一旁的程兆山和吳寶珍，眼珠一動不動，他不敢去看程頌恩的眼神。
許文瑤也不是傻子，見了那麽多可憐人了，什麽打算她一眼也能看出來，她低聲唏噓了下，沒敢當人面多說。
“程叔叔是嗎？”許文瑤熱情的同二人打招呼，“我是港城電視臺的記者，許文瑤，這是我同事程頌恩。”
等攝影師來了，他們把準備工作做完便開始采訪，程頌恩以精神不佳為由只在旁邊輔助記錄。
許文瑤看她確實狀態不好，撇了撇嘴開始自己的工作。
全程程頌恩都十分沈默，她只看著一個角落發呆，好幾次都是許文瑤低聲提醒她。
程兆山也明白，惹惱了程頌恩就是得罪了謝家，他們的目的更達不到了，只是裝作慈父的模樣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來看看他們，看看弟弟。
許文瑤表示理解:“那您又什麽想對女兒說的嗎？”
程兆山說道:“女兒啊，當年爸爸和媽媽意外下崗，家裏養不起兩個孩子，收養的家庭不願意要你這病弱的弟弟，我和你媽才狠下心將你送走的，否則你們兩個孩子我們是說什麽也不肯的。”
“我明白，你現在的那家人有錢，日子比咱們家過得好，作為父母本不該打擾的，可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弟弟去死啊——”
說著程兆山開始激動起來，情緒崩潰的模樣若不是程頌恩清楚他的心機，差一點都要被他給騙了。
許文瑤也沒忍住，掉了兩滴眼淚。
一直沈默程天恩終於開口:“爸……”
他的話還未繼續，便被一旁的吳寶珍給打斷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天恩假借看攝像頭，餘光才不那麽刻意地去觀察程頌恩的表情，他知道，她雖然一直沒說話，心裏並不好受。
他死死抓著被子的一角，滿腹怒火卻無從發洩，他是從生下來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既得利益者，連反抗都沒有立場。
程頌恩如今的遭遇，他是一輩子的罪魁禍首，他連替她解釋的話，都無法開口。
忽地，病房內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許文瑤傻了眼，她張著嘴，看著被茶水潑了滿臉的程兆山，而水的來源則是一向平靜的程頌恩。
“你……”許文瑤咽了咽唾沫，她再看了眼程兆山，整個病房都徹底安靜下來，終於沒了他假惺惺的抽泣。
“我能坐在這，是給彼此留著體面。”程頌恩站起身，語氣平淡，“你大可以去鬧，看看撕破臉之後，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也對，我們之間，早就撕破臉了。”程頌恩的聲音聽著發苦，“在你開車把我丟在荒郊野外開始，您的女兒程頌恩早就死了。”
死在那個一望無際，看不到一點人影的荒地裏。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可再見到他們那天開始，回憶就不會放過她。
最後一次見程兆山時下了暴雨，她追著程兆山的車，渾身摔得沒一塊好肉，那個年歲的程頌恩甚至不敢期待有人，卻又渴望能夠得到救贖。
從那天起，程頌恩就是孤兒了。
許文瑤聽著程頌恩說的這些話，眼睛瞪著程兆山，她原本只是覺得程頌恩就是個運氣好的孤兒，竟不知這些遭遇。
這期的新聞，是她從業以來碰到過最令人作嘔的。
程頌恩的眼神越發的陰冷:“給我要多遠滾多遠。”
說完，程頌恩轉身離開了病房，她沒有再等許文瑤，腳下的步伐飛快，仿佛有什麽在追她，讓她不得不快速逃離。
這一次，她如同程兆山一樣，不願那個雨夜的孩子再追上她，恐懼蔓延，她只會逃的更徹底。
她放不下過去，唯一能做的便是一樣的狠心拋棄從前的自己，只有這樣她才會好受些。
回到車裏，程頌恩獨自哭了很久，車裏一直沒人進來打擾，她隔著玻璃看見許文瑤在路邊站著，眼睛望著她的方向，眼裏的情緒難以言喻。
程頌恩是孤傲慣了的人，特別是許文瑤向來看她不順眼，這樣一來倒是要被她可憐了吧？
她擺了擺腦袋，倒不覺得方才是沖動之舉，只是希望表明了決心，告訴程兆山無論他怎麽鬧騰，她都不會再理會，只這樣就夠了。
程頌恩整理好情緒，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後給許文瑤發了微信消息，要他們趕快上車回臺裏。
果然，許文瑤上車後，眼睛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程頌恩，她抿了抿唇，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程頌恩強顏歡笑道:“怎麽？被嚇到了？”
“至於嗎？”許文瑤說，“不就是拋棄了你的人，哭什麽哭！”
程頌恩一楞，癡癡地望著許文瑤。
許文瑤繼續說道:“別這麽看我，是他們太無恥了，竟然會這樣編排你，還想鬧得人盡皆知真是道德敗壞，這次報道我們不做了，看他們怎麽辦。”
程頌恩垂眸，回想起自己從前和許文瑤的種種，她的心情終於平覆下來，輕聲同許文瑤說了聲謝。
兩人突然和解，又看到如此肉麻的程頌恩，許文瑤的表情像是見了鬼，撇著嘴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下班後，謝容述來接，他剛要開口，便註意到程頌恩情緒低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他沒立即去問，程頌恩沒有主動說而是一直沈默，這樣他是問不出什麽都，倒不如先聊點別的。
“今天卓斐然給我帶了瓶好酒。”謝容述講話時眼神總離不開她，“一會兒回去嘗嘗？”
“好啊。”
看著程頌恩心緒不寧，謝容述心裏也不好受，如今他安排的跟著程頌恩的人都撤了，她見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他統統都不知道。
況且，兩人如今已經交換心意，他從前的那一套處事風格，也不適合外用在心愛的人身上。
以他對程頌恩的了解，無非是為著程兆山那一家，如今他們還未離開港城，能影響程頌恩的恐怕也只有他們。
回到公寓，謝容述從櫃子裏拿出來卓斐然帶來的紅酒，度數不高，他洗了酒杯斟滿，遞給程頌恩。
程頌恩靠著中島臺，抿了口酒杯裏的酒後繼續沈默，仍舊不肯說一句話。
謝容述就這樣在她旁邊陪著，兩人一塊喝了一杯又一杯，墻上的鐘表轉了一圈又一圈。
又過了許久，程頌恩輕嘆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說:“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見到他們，有時難過至極，也會歹毒地想過這一家人都不得好死，可他們不僅過得好好的，還突然來到了我的面前，膈應我惡心我……”
她眼眶含著熱淚:“難不成是我上輩子欠他們的？我活該過這樣的日子嗎？”
謝容述伸手，將她抱在懷裏，極力去安撫她的情緒:“別這樣想，只要你開口，這些事這些人我都可以幫你去處理。”
程頌恩擡眸，淚珠微微顫抖，流出眼眶，打濕了謝容述的襯衫。
他幫她拭去淚水，繼續說道:“可是頌恩啊，你哪裏都好，就是不夠狠心，盡管我可以放手去做，你都不會松口。”
程頌恩默認了謝容述的話，輕聲說道:“我明白，是我太軟弱。”
“不，是善良。”謝容述說，“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不是嗎？”
程頌恩眨了眨眼:“少安慰我了，我自己我還不了解嗎？”
“你若是真了解，又怎麽會明明喜歡我卻不肯承認？”謝容述輕松的語氣說著，“現在才跟我表白。”
程頌恩的情緒被謝容述帶著走，糟糕的心情也跟著消散，她笑了聲:“我可沒說過。”
“怎麽沒有？”說著，謝容述低頭，吻了下程頌恩的唇，只輕輕一碰，“這就是最好的告白。”
不需要她說喜歡，也不需要她再做些什麽表達自己的愛，她程頌恩能做到這份上，他就很滿足了，哪裏還會奢求旁的。
洗過澡後，程頌恩筋疲力盡，和自己對線了一天，這會兒才發覺除了為難自己別處他用。
謝容述收拾了中島臺，把酒杯洗幹凈放回櫃子裏，聽見浴室吹風機的聲音，他路過客廳徑直走了進來。
程頌恩在吹頭發，他走到她的跟前洗幹凈手，熟練地從她手裏拿過吹風機，低聲道:“我來。”
“我自己可以啊。”
“我知道，就當是我討好你成不成？”
程頌恩疑惑問:“為什麽是討好？”
“你猜呢？”
程頌恩懶得搭理謝容述這莫名油腔滑調的模樣，擡手打了他一下，要他快點吹，吹完了還得回房休息。
程頌恩心情不好，每晚都要發生的事情並未如她心裏所想的那樣發生，她轉過身，發現謝容述正面對著自己睡著。
她朝他靠近了些，胳膊攀上了他的腰間，整個人蜷縮進了他的懷抱裏。
這樣熱的夏天，她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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