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雁子的變化

關燈
雁子的變化

孟靈徽死後, 沈黛末花了一年的時間,給整個朝堂來了一個大清洗,從中央到地方, 累積牽連了八千多人多位大小官員,鐵血手腕肅清朝政, 自此朝廷上下再無一人敢造次。

但民間還是許多不知內情的百姓, 認為冷山雁是妖後。

沈黛末倒也沒有著手澄清, 而是拉出了一直被壓在刑部大牢裏的周金戈。

她和雁子商量好了, 一起演出戲。

她作勢要殺周金戈,然後雁子來勸她,說周金戈只是被奸人所蒙蔽, 雖然魯莽沖動,但也是一心為國, 不宜處死, 體現出雁子作為一國之父的大度, 並且宣傳一下雁子在後宮杜絕奢靡浪費之風, 力求節儉樸素的品行,名聲自然會慢慢好起來。

雁子其實並不在乎自己在民間的聲譽,並且還很得意‘妖後’的稱呼。

他深知自己的性情刻薄狹隘、善妒兇悍,根本做不了一國之父, 也無心一國之父的頭銜, 只是沈黛末做了帝王。

在他心裏, 冷山雁只是沈黛末的夫郎, 僅此而已。

不過沈黛末都既然要求雁子演戲了, 雁子自然同意。

沈黛末需要他是個錙銖必較的潑夫, 那他就是市井潑夫;若沈黛末需要他端莊得體,那他也願意裝一輩子。

於是乎, 夫妻兩個人開始裝模作樣地演了起來。

周金戈也是真好騙,竟然真的被雁子給騙到了,感動得淚流滿面,從此再也不說雁子的壞話。

但這還沒完,作為妖後事件的排頭兵,沈黛末是必須要罰的,沒順手給她到了已經算她仁慈。

突然有一天,在周金戈以及群臣們毫無防備之下。

沈黛末把周金戈叫到了延英殿,在延英殿的院子裏邊走邊聊,正當周金戈聊得興起之時,沈黛末放慢了腳步,周金戈一個不留神,就走到了沈黛末的前面。

然後,周金戈就被降罪到了邊境小城做小吏。

這種因為左腳先進公司大門而被開除的操作,讓原本松懈下來的大臣們,頓時又緊張起來,感慨君恩難測之餘,各個夾起尾巴做官,倒是讓前朝更加安穩。

再加上沈黛末一系列安民政策之下,姜國海晏河清。

沈黛末也終於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忙得腳不沾地,連早點回寢宮休息都成了奢侈,雁子每晚等她都要好掉好幾根蠟燭,蠟油溶膩地堆積在燭臺上,襯得他像個苦大仇深的怨夫。

“其實你不用每晚都等我的,我在皇宮裏又出不了什麽事,不用擔心。”沈黛末也曾這樣跟他說過。

冷山雁只是淡淡笑著,熟練地替她寬衣解帶,輕輕撣了撣她衣裳上幾乎沒有的灰塵,狹長的眉目因為低垂著顯得格外溫順沈靜。

“您不回來,我睡不著。”

......更像獨守空房的怨夫了。

沈黛末實在受不了他這暗自舔舐傷口的委委屈屈的人夫樣,開始將折子帶回後宮裏處理。

反正這個後宮也就冷山雁一個人,連個擺設都沒有,冷山雁也從不幹政,臣子們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她在含涼殿裏處理政務時,冷山雁不會打擾她。

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邊,要麽拿出賬本,算算後宮裏的日常開支,看看哪個總管偷了油水。要麽就拿出針線,替她縫制腰帶、打絡子,或給姝兒阿琉做些小衣打發時間。

即便宮裏有專門的繡工為沈黛末縫制衣裳,無論是做工,還是繡活都是全國頂級,但冷山雁依然改不了親力親為的習慣,改不了想讓沈黛末穿上他自己一針一線縫制的衣裳,那種滿足感是哪怕成為皇t後,依然比不了的。

針線活費眼睛,冷山雁繡的眼睛酸澀了,就會擡起頭來,看看正埋在一堆折子小山裏的沈黛末解乏,並且悄無聲息地起身,替她將已經空了的茶杯,重新斟滿茶水。

或許在其他人眼裏,這樣的生活平淡而無趣,但對冷山雁而言,這就是他最珍視的圓滿。

入夜之後,兩個人一起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之上,外面大雪紛飛,狂風卷著堆積的沙雪敲打在窗上,發出嗚嗚的號聲。

殿內燒著猩紅的炭火,溫暖充盈著宮殿內的每一個角落,隔絕外面的嚴寒。

她和冷山雁交頸而眠,指尖緊緊相扣,柔軟蓬松的被子將他們嚴嚴實實地遮蓋著,像兩只樹洞裏依偎過冬的松鼠。

翌日,沈黛末醒來,下意識伸了個懶腰,手臂露出了被窩外,寒氣立刻將她冷得打了寒顫。

“好冷。”

早就已經梳妝好的冷山雁坐在床邊,笑著將她擁起,將用香餅熏過的香噴噴還沾著熱氣的衣裳,披在她的背後,好像有一張電熱毯披在她的背上,很暖和。

沈黛末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懶聲懶氣地抱怨道:“不想起床,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懶覺了。”

“黛娘再忍忍過幾日就是冬至了,可以休息三天。”冷山雁輕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

他將她從床上拉起來,替她穿好衣裳,並且蹲下身,在她腰間的綬帶上系了一個可愛的酢漿草結,結下系著一個和她衣裳同款色系的玻璃種玉環,用來壓裙擺。最後給她套上一件衣襟袖口嵌極品雪狐貍毛的大紅灑金的厚實裘衣,半點寒氣都透不進來。

“好吧......等我回來。”沈黛末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然後走了出去。

“嗯。”冷山雁笑著站在門口,只覺得一襲明紅灑金的裘衣的沈黛末,在漫天的風雪中就像一顆凝著晶瑩雪水的小山楂,唇邊的笑意止不住的溫柔。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冷山雁在轉身回了房中,寬大袖袍微微一伸,白茶立馬上前將他攙扶住。

“公子,小腹還疼著呢?”他關心道。

冷山雁無聲地嘆息,虛弱地躺回了床上。

他產後尚未調養好,就強行損傷身體,如今每到月事時,腹痛就如同兩把菜刀在剁,恨不得將他的小腹剁成碎肉。

“不礙事,已經習慣了。”他淡淡道,心知這是他當初選擇的代價。

白茶端來早就熬好可以稍微緩解他腹痛的熱湯,冷山雁飲下之後,道:“我前幾日讓制香局做的梅真香可做好了?”

白茶道:“做好了,我這就讓人拿來。”

梅真香是專供貴族男子洗完澡後塗身用的,據說用了之後,香味能滲透進肌膚恒久不散,而且這香用了零陵香葉、白檀香、以及新鮮采集並且烘幹的白梅花,撚成的粉末後制成。

沈黛末的後宮之後冷山雁一人,因此他只需要管理後宮,並不需要花心思宮鬥,照理能空出許多枯燥無聊的時間。

沈黛末一去上朝,冷山雁就會立刻翻閱香集、千金美容方、香奩潤色等各種古籍,嘗試裏面記載的各種方子,花費大把的時間,從發絲到腳尖無一處不是精心呵護,甚至連私/處都不放過,不肯有多餘的雜草和暗色沈寂,恨不得永遠如少年般粉嫩才好,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但等到沈黛末下了朝、進了後宮之時,他就會將這些美容的方子統統藏起來,假裝自己從不專研這些東西,天然去雕飾。

不過冷山雁苦心鉆研這些倒真是有用,這些年,他的容貌絲毫未改,連最容易滋生細紋的眼角都沒有一點衰老的痕跡,依然美得盛氣淩人,傲視群雄。

沒一會兒,就有制香局的下人端著一個精美的小盒走了進來。

白茶笑著說道:“這梅真香冷香襲人,清冽不膩人,與這深冬時節最是相宜。”

冷山雁淡笑著,就是因為深冬時節,所以他才特意換了梅真香敷身,不然黛娘總是聞著同樣的味道,再好聞也是會膩的。

“啊——”

就在冷山雁伸手要接過香時,制香局的下人因為太過緊張,被腳下地毯絆了一跤,盒子摔在地上,裏面的香粉灑了一地,濃重粉塵在空氣中散開,濃地直嗆人。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皇後恕罪。”下人害怕地磕頭。

白茶低低地嘟囔了一聲:“笨手笨腳的東西,連個東西都端不好。”

“罷了。”冷山雁斜支著下巴,看向下人的黝黑眸子沈了沈:“回去讓制香局重新做一盒來,下不為例。”

“是,謝皇後開恩。”下人感恩戴德地退下。

白茶忍不住感嘆:“公子,您真是越來越寬和了。”

冷山雁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不也一樣。”

白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從前處處被人苛待算計,脾氣不狠點毒點,別人就往死裏欺負。如今您做了皇後,連我這個下人也跟著有了體面。”

“底下的奴才們一口一個哥哥叫我,我自然不再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事情,像個市井潑夫一樣咄咄逼人......說來,還是陛下的功勞,人人都只敢對您好,吃了熊膽也不敢算計您,連我的心也跟著寬了善了。”

冷山雁斂眸低笑,床邊點燃的沈香香霧繚繞,彌漫在他狹長的眉眼間,上挑的眼梢透露出漫不經心慵懶,眼中的戾氣散了,剩下只有被世間最珍貴的愛意溫養才能滋生出的寬和。

“我今日身子不適,無法去三清殿上香,你代我去吧。”他略帶倦懶地說道。

“是。”

三清殿是宮裏專門供奉神佛的殿宇,這兩年冷山雁越發虔誠,每日不論多忙都會去三清殿上一炷香,像是在乞求什麽願望。

“對了公子,太後讓人來說,要請南山觀的清輝道人進宮講解經書,您......”

“不許。宮裏絕對不能有南山觀的道人。”冷山雁臉色一冷,斬釘截鐵地回絕,一點委婉都沒有,絲毫不給席氏面子。

因為一提起南山觀,就讓他想起了文郁君。

前陣子,沈黛末清洗朝堂之時,文丞相文茹也牽連了進去,文郁君來找他求情。

冷山雁本是不想見他的,如今早已改朝換代,前朝太後,縱然有些功勞,但也不應該再出現了,就該老老實實地待在南山觀修行,享他的平安富貴。

但架不住沈黛末心軟允了,冷山雁不得不接見他。

起初文郁君還算正常,他好像並沒有什麽身份上的落差,行禮行得幹脆又得體。

先是給自己的母親求情,然後突然話鋒一轉,說只要沈黛末願意留文茹一命,他願意許身報答。

大庭觀眾之下,他竟然如此直白地說出來表明心意。

冷山雁至今想起來都覺得上不來氣,皇後的儀態都不顧了,把此生所有的破防都給了文郁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