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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雁子和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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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雁子和燕子

這般溫柔而親密的舉動, 瞬間讓旁邊兩個伺候的仆人羞得低下頭來。

冷山雁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紅。

他摸著沈黛末有些濕潤的領口,溫聲道:“好, 但您先把官服換下來,都被汗水打濕了。”

“好。”沈黛末張開雙手, 旁邊的兩個仆人立刻圍上來, 要替她寬衣。

“我來吧, 你們去櫃子裏把我才做好的霧藍色的衣裳拿出來。”冷山雁擋在兩個仆人面前, 舉止溫柔地替沈黛末解開官服的系帶。

沈黛末含笑註視他:“你竟然又給我做了夏天的薄衣?”

“嗯。”冷山雁脫下她的官服,又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擦了擦她脖子上的細汗。

沈黛末身上穿的每一件衣裳,除了官服和盔甲, 都出自冷山雁之手。

“你管家每天都那麽多事,還有時間給我做衣裳啊?”沈黛末問。

這時, 仆人已經雙手托著折疊整齊的衣裳來到冷山雁面前。

冷山雁將衣裳抖開, 披在沈黛末身上, 唇畔笑意輕柔:“家裏事情不多, 沒事的時候,就想給您做幾件衣裳,不知不覺就做得多了。”

一旁的白茶聽到這話,不由得抿了抿唇。

嗯嗯嗯對對對, 家裏的事情都不多, 單單是每天核對賬目, 都能讓人心力交瘁, 更別提幾十口人的管理, 時刻緊盯著阮魚和靳絲院裏的動向, 以及應對阮氏、胡氏的各種作妖。

這些針線活,大多數都是冷山雁一邊聽著管事們的報告一邊做的。

尤其沈黛末出征的那四個月, 冷山雁枕畔無人,家裏事情又多又雜,既要抄寫經書,還要提防著師蒼靜那個勾欄賤人的暗算,更因擔心沈黛末的安危,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很多個晚上,白茶起夜時,都看到主屋裏的燭火亮著。

湊近一看,是冷山雁對著燭火,給沈黛末做衣裳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就塞滿了半個衣櫃,這些衣裳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嵌入著他的思念,可惜思念無聲,最後都化作柔軟的衣裳,披拂在沈黛末的身上。

府外,查芝已經套好了車馬,下人們已經收拾好了出去游玩需要的茶水、點心、圍擋、團扇等物,兩輛馬車慢悠悠地朝著城外駛去。

因為還未出城,道路擁堵,馬車無法快速行駛。

馬車內的空間相對封閉,因此顯得十分悶熱,將沈黛末的臉蒸的紅彤彤的。

冷山雁手中執著一把素面折扇,輕輕扇動,替她降溫,扇風吹得沈黛末發絲浮動。

沈黛末一邊吃著從府裏帶出來的伏日蜜沙冰,一邊撩開車簾,看向窗外叫賣的販子。

“瞧,外面真熱鬧。”

端坐在馬車內的冷山雁,身子微微前傾,朝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笑道:“洪州城從前就繁華,如今成為新都之後,更是熱鬧了。”

沈黛末好奇地看向他:“郎君,自從你跟我來到洪州之後,幾乎都沒有出過門,關在家裏這麽久,你不覺得悶?都不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嗎?”

她看古裝電視劇裏,那些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偶然出府都會對外面的世界有害怕又好奇,仿佛一只剛剛跑出籠子的鳥兒,興奮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對一切都覺得新奇。

冷山雁搖搖頭,眸光沈靜如水:“家怎麽能用關呢?我喜歡待在家裏,一點也不覺得悶。”

上一世的冷山雁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到死都痛恨著將他囚困一生的大宅子,平等地厭惡著身邊所有人,他徹夜站在日沈閣上,看著太陽一點點被地平線吃掉陷入黑暗中,幻想著自己也能得到自由。

可他逃不出去,到死也沒有。

所以他將自己也變成了大宅裏吃人的鬼,和這裏面讓他痛恨的人和事,互相傾軋,互相折磨。

但這一世,同樣是幽深的宅院,冷山雁卻自甘沈醉其中。

沈黛末道:“不要說違心的話,每天都待在一個地方,怎麽可能不悶不厭倦?”

冷山雁垂眸淡笑,他沒有說違心的話。

無論是這棟大宅子,寒山縣租住的嘉木繁蔭的四合院,還是蘇城縣那個有玉蘭樹盛開的小院子,對他來說都是家,裏面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珍貴。

或許對外人來說,日覆一日重覆的工作是枯燥無味的,久了就會膩煩,然後抵觸,最後變為厭惡。

但冷山雁不同,他就像一只精心打理巢穴的鳥,精心打理著家裏的每一寸地方,把自己和家都收拾地溫馨又漂亮,然後靜靜地等待著沈黛末歸來。

這就是他最夢寐以求的生活。

沈黛末早就為他做到了,他一直生活在夢裏,怎麽會厭倦?

冷山雁想了想,轉過頭來對她笑了笑,壓著嗓音道:“也對,妻主若是能在家裏多陪陪我,那我就更不會覺得悶了。”

沈黛末懵了一下,呆楞楞地看著他。

這還是雁子第一次這樣直白地對他說情話(在床下),這下倒把沈黛末整不會了。

她臉一紅,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飛快地吃著伏日蜜沙冰,嘴裏哼哼唧唧:“嗯...行吧...不忙的話...”

冷山雁笑了起來,細長的狐貍眼眸光似蕩漾的春水。

*

到了郊外,一片草木茂盛的小溪邊。

沈黛末第一個跳下馬車,大自然充滿水汽的風撲面而來,小溪水面波光粼粼,兩岸草木綠油油的,看著就令人心曠神怡。

“好舒服啊。”沈黛末感受著涼風,喊了一聲。

然後跑回馬車邊,對裏面的冷山雁伸出手。

不多時,一雙凈白修長的手伸了出來,與沈黛末一受熱就臉紅發燙的體質不同,即使這樣的大暑天裏,冷山雁的肌膚也是涼涼。

他分明的指骨輕輕地搭在沈黛末的掌心,剎那間叫她體會到什麽叫做冰肌玉骨。

馬車的簾子被撩開,冷山雁傾身下馬車。

他今日穿了一聲銀白色的衣衫,衣裳形制雖然寬大,但綢緞質地絲滑清涼,白衣雪膚,狐貍眼薄涼如冰,眼尾微微上挑,仿若一只在冰原上行走的雪狐貍,冷艷逼人又寒光凜凜。

款步輕移間,如同美神降臨。

沈黛末心裏嗷了一聲。

啊啊啊雁子!被她養得越來越漂亮的雁子!

下人們支好圍擋,以及遮陽的頂棚,擺好從家裏帶來的涼飲、點心,享受著清涼的河風,仿佛整個人都從燥熱地快要脫水的夏日裏活了過來。

沈黛末最為放肆,一跑到河邊就脫下鞋襪,卷起褲腿,在河邊踩水玩。

“郎君,你也來試試。”沈黛末說。

“不行,男子在外頭怎麽能脫下鞋襪,被人看見丟臉死了。”冷山雁站在一旁,緊攥著衣擺輕輕搖頭。

沈黛末想起來,在古代,男人的腳是無比私密的部位,是不能被妻主之外的女人看的。

冷山雁本就是個傳統守舊的男人,之前沈黛末晚上帶著他出去逛夜市,他都要帶著帷帽不把臉露出來,更何況現在露腳呢,哪t怕周圍沒人他都不會做的。

啊,一只保守的雁子。

沈黛末走到岸邊,抱起桌上的西瓜和桃子說:“那我們用鵝卵石推個圍欄,把這些水果泡在裏面,一會兒吃冰鎮水果吧?”

“好。”冷山雁點點頭,蹲在小溪邊,學著沈黛末的樣子胡亂堆砌。

堆好了之後,沈黛末又教他玩打水漂。

“郎君,你會打水漂嗎?”

冷山雁搖搖頭。

出嫁前,他是循規蹈矩的大公子,出嫁後,他是需要恪守夫道,不能又半點逾矩的鰥夫,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野外,第一次像小孩子似的在河邊玩打水漂。

他甚至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去玩,就像第一次來到游樂園的小朋友,激動又忐忑。

“沒事,我教你,很簡單的。”沈黛末給他撿了一塊最扁平的鵝卵石,然後手把手地教他。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孟燕回一身熟悉的紅衣勁裝,頭戴黑色抹額,騎著一匹駿馬朝這裏奔來,溪邊疾風吹動他的高馬尾,抹額的飄帶如一片雲的剪影,飛快而迅疾地掠過。

他在沈黛末面前勒馬停下,整個人英姿勃發,帶著青春逼人的少年氣,笑著看向沈黛末,紫眸明亮如水晶。

“沈黛末,咱們又見面啦!”

沈黛末點點頭:“我帶著郎君來這裏避暑,世子您呢,怎麽一個人出來?”

孟燕回朝著沈黛末身後的冷山雁微微頷首行禮,然後目光又重新看向沈黛末,說道:“我也是來郊外避暑的,下人們動作實在太慢,我受不了,就先走了。”

說完,他看向沈黛末的馬車邊:“那匹馬不錯,你竟然用來拉馬車,實在浪費良駒。”

沈黛末道:“臨時用用而已,平時也是養在院子裏不太出來。”

孟燕回聞言,爽朗地笑了笑:“還記得我初見你時,你的馬還又老又瘦,如今也換成名品良駒了,不過卻比不上我這個西域寶馬。”

沈黛末微微挑眉:“那可不一定。”

“不如我們比試比試?”孟燕回歪著腦袋,紫眸裏盛滿了意氣風發。

沈黛末搖頭笑了笑,婉拒道:“不了,我今日是帶我郎君出來游玩的,他難得出一趟門,得陪他玩個盡興。”

孟燕回第一次正式地將目光落到冷山雁身上,桃花瓣似的嘴角微微上翹:“那好,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孟燕回繼續上馬,但這次他不是策馬狂奔,而是慢悠悠地閑逛。

沈黛末則繼續教冷山雁打水漂。

“郎君你試試,像我這樣,對,丟出去!”沈黛末指揮著冷山雁。

一顆石頭扔出去。

咚——

沈了。

還沒有走遠的孟燕回憋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冷山雁輕咬了一下唇:“對不起妻主,我不太會。”

沈黛末彎眸彎彎,神情溫柔:“沒事,我第一次的時候還不如你呢,多來幾次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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