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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聰明的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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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聰明的雁子

趁著去請靳絲來的空擋, 冷山雁低聲說道:“大約是兩日前吧,靳小侍突然來給我請安,送了我兩盆花, 我看著這花實在喜人就留下了,但轉念一想, 這樣可愛又新奇的花, 我怎能一個人獨享呢?自然是要給自家兄弟分一分的, 所以我自己留了一盆, 令一盆讓白茶送給了阮魚弟弟。”

“只是沒想到,這盆花竟然是有毒的,幸好我這幾日忙得暈頭轉向, 沒工夫賞花,不然怕是我也要毀容了。”冷山雁低頭垂眸, 滿眼擔憂。

“這......你有證據嗎?”阮魚問。

冷山雁淡淡一笑, 笑聲有些啞:“阮魚弟弟怎麽忘了, 白茶送花給你的時候, 府中有下人看到。那靳絲弟弟給我送花時,他們就看不到了嗎?”

阮魚抿了抿嘴。

白茶這時上前給冷山雁倒了一杯熱茶:“公子,您的嗓子都啞了,喝杯茶水潤一潤吧。”

冷山雁眸光輕擡, 飛快地睨了沈黛末一眼, 細長又薄涼的狐貍眼流盼生輝,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眼神, 但卻比當眾開車, 還要令人躁動臉紅。

“不必了, 夜間喝茶難眠,還是給我來一杯雪醅酒吧。”冷山雁輕聲細語, 款款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

“是。”

不多時,靳絲被人帶了上來。

他一進來就立馬看向冷山雁,表情像是有些疑惑,但當他看見阮魚一臉紅疹之後,眼神瞬間驚慌起來。

沈黛末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問道:“靳小侍,你兩日前可是送給郎君兩盆花?”

靳小侍低著腦袋點頭:“是。”

“好啊,原來那盆毒花真是你送的。”阮魚情緒激動:“你知不知道它毀了我的臉,你要怎麽賠我!”

靳小侍連忙跪下大呼冤枉:“娘子郎君明鑒,我怎麽可能給你們送毒花呢?而且桃棉球我認得,就是普通的花材,怎麽可能有毒?”

阮魚也覺察到了不對:“桃棉球?可剛剛大夫明明說這毒花名叫木棉球。”

冷山雁慢條斯理道:“白茶,去看看大夫走了沒有,若沒有就請她來辨認一下,這花究竟是桃棉球,還是木棉球。”

“是。”白茶給冷山雁斟好酒之後,就去找大夫。

大夫正好才看完方子,聽到白茶口中的桃棉球,笑道:“原來如此。桃棉球和木棉球一個無毒,一個有毒,但長得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木棉球的花莖光滑細膩,而桃棉球的花莖則覆蓋著淺淺的絨毛,一般人很難辨認得出,因此常有人弄錯。”

白茶連忙回來講此事告知眾人。

沈黛末走到那盆毒花面前細看,它的花莖上確實光滑細膩,確認是木棉球。

靳絲連忙道:“娘子恕罪,郎君恕罪,都是我不好,是我眼拙認錯了花,將木棉球當成了小時候采摘過得桃棉球,鬧出了這樁事,但我真的是無心的啊!我也只是一片好意,想著娘子打了勝仗回來,弄一盆好看的花朵裝點一下屋子而已,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阮魚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你這不叫好心,你這叫蠢!叫眼瞎!你把我害得好苦!”

靳絲也落下淚來:“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你,你打我吧,隨便打,只要能出氣就好。”

阮魚想到自己臉上的慘狀,以及可能將近一年都不能再沈黛末面前出現,他真恨極了,竟然真的動手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冷山雁手執水仙花盞,不緊不慢地搖晃著杯中雪醅酒:“白茶,快去拉開他們,這裏是家不是武行,怎麽就動起手來了......娘子還在這兒呢。”

沈黛末也看向他。

他卻故意避開沈黛末的眼神,垂著眸飲起酒來,動作優雅又矜貴。

水仙花盞裏酒光映在冷山雁狹長輕薄的狐貍眼裏,一點盈透的酒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酒珠仿佛有靈性一樣,順著他輪廓精致的下巴滑落,直到流到他凸起滾動的喉結,他才後知後覺地用帕子擦拭著脖子上的酒痕。

被酒氣浸染過得瀲灩眸光,無意中與沈黛末對視了一眼,卻如蜻蜓點水般飛快地躲閃開,緊緊捏著水仙花盞,努力端著正君的儀態,可耳垂、脖頸卻軟軟的紅了一片,洩露了他強撐之下的羞澀,對他厚實嚴密的衣衫之下浮想聯翩。

太澀情了。

救命,怎麽有人穿著衣服比不穿還要色啊?

“好了,你們別再打了,府裏一共就你們兩個小侍,已經有一個毀容的了,還要再毀一個嗎?”白茶看似勸架,但這話就跟刀子似的往阮魚的心窩子裏戳。

靳絲捂著被他扇紅的臉頰,低聲啜泣:“只要能讓阮魚哥哥好過就行了。”

“扇你一巴掌,難道我就好過了?我要你也跟我一樣毀容我才好過。”阮魚怒不可遏。

“夠了,娘子還在這裏,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冷山雁放下酒杯發話:“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靳小侍,他說得對,他其實也是一片好心。”

“多謝郎君理解。”靳絲連忙道。

冷山雁微微一笑,盡顯正夫的氣度:“只是我實在沒想到,咱們的花園裏竟然長著這種毒花,幸好咱們發現得早,現在只是傷了阮魚弟弟一個人臉,不然府內那麽多男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是啊,我這就回去把花園裏的木棉球全部拔掉,也好贖我的罪過。t”靳絲說。

冷山雁欣慰點頭:“你是個有心的,但是這是追根究底,還要賴咱們府上的花匠。靳小侍分不清木棉球和桃棉球情有可原,一個花匠竟然也能搞錯,可見他平時有多松懈懶散。”

靳絲心一顫,連聲附和道:“郎君說得對。娘子,這一切歸根究底都是他搞出來的,就該打他幾十板子,趕出府去。”

冷山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確實如此,但就算要把他趕出府去,也得讓他死個明白,去把花匠李老爹叫來。”

李老爹從請他的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嚇得一進門就被門檻絆倒,跪趴在地上。

“娘子郎君恕罪,我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啊。”

靳絲怒道:“都是因為你疏忽大意,害得阮小侍成了現在這幅樣子,我今天就替他打死你!”

“夠了。”冷山雁聲音一沈:“靳絲,你剛進門時,看著文雅嫻靜,怎麽這會兒比市井潑夫還要粗魯,當著娘子的面就動手打人,就算他有錯,也有娘子教訓,輪得到你出手?你這樣子怎麽讓我放心你來伺候妻主,今日過後,你就在自個兒院裏閉門思過。”

靳絲被冷山雁深責一通,不得不停下手來,跪下地上:“是。”

冷山雁將視線挪向李老爹,問道:“你剛才說你不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真是奇怪,你一個經驗豐富的花匠,難道還會分不清木棉球和桃棉球?”

李老爹連忙解釋道:“郎君有所不知,我管的是內院的花花草草不錯,可這些花卉都是由外院的女人們從花苗商人那采買後統一送進內院來的,木棉球和桃棉球我當然分得清,可它們幼苗時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就算是經驗老到的山裏人都辨認不出來。”

冷山雁道:“這樣說來,那外院負責采買花卉的管事也分不出來了?既然明知無法分辨,那為何還要買這麽危險的花苗?”

“並非如此。”李老爹說:“雖然兩種花苗辨認不清,但是花商只會賣無毒的桃棉球,絕不會賣有毒的木棉球,而且花商年年都賣,也存著桃棉球的種子,所以哪怕只是花苗,她們也絕對相信自家的花絕對是桃棉球花苗。”

冷山雁輕笑:“那這就怪了,好端端的花苗裏竟然會混入有毒的木棉球,究竟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但真的跟奴才無關啊,我一個男人連宅門都出不了,怎麽可能去找花商買花苗呢?”李老爹訕訕說道。

沈黛末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去把采買花苗的管事、賬房管事、庫房管事統統叫進來!期間不許讓她們說話,誰要是敢開口,我決不輕饒。”

沈黛末和冷山雁先是將她們單獨審問了一番,然後再翻開采買記錄,賬本開支記錄,庫房入庫記錄,終於讓她們找到了關鍵點。

最終,采買管事被押著跪在了眾人面前。

冷山雁說道:“平心而論,桃棉球雖不是什麽名貴的花木?但近來因為人們喜歡,許多花商也在種植,包括咱們之前花苗商人,她也在種植出售。為什麽你們非要舍近求遠,去其他花商那裏買?也別說什麽哪裏便宜的話,天一亮即可求證。”

采買管事道:“郎君這是在懷疑我們?我們雖是下人,但是承蒙娘子信任,將采買的活交給我來做,我自然是要為娘子省錢的,之前的花商殺熟,賣給我們的東西樣樣都貴,這家花商誠意十足,特意打了折扣,我豈有不買的理由?”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冷山雁淡淡一笑:“那我問你,你何時購買的花苗?”

“三月初三。”

“花商何時將花苗送到府上的?”

“三月初四。”采買管事自信滿滿地看著冷山雁:“郎君,賬本上不都寫了嗎?”

“那為何府庫裏沒有入庫記錄?”

采買管事笑道:“那當然是因為送到之後,就拿給內院的李老爹讓他種下了。”

“胡說八道。”冷山雁眸光鋒利。

“三月初三,三月初四都在下雨,花苗上的泥土都是用草紙草草包著,一旦被雨澆淋,花苞上的土都會散掉,因此必須入庫避雨,這麽多的花苗,你不放在府庫,放在哪兒?我曾說過,凡是需要過夜存放的東西,一律收入庫房之中,你把我定的規矩全忘了?”

采買管事臉色微變道:“回郎君,我沒忘只是、只是時間太久,當時的情況我有些記不清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雖然下著雨,但老話常說春雨貴如油,花苗一種下去正好能喝上雨水,就讓李老爹種下了。”

李老爹想了想,點頭說道:“回郎君,確有此事。”

“是嗎?這麽遠的日子,她都差點給忘了,你記得請?”冷山雁淡睨著他,聲音沈冷似冰。

李老爹點了點頭,確定道:“記得,因為冒雨種花我也是第一次呢,呵呵。”

“混賬東西!”冷山雁突然臉色一變,將一沓本子甩在李老爹的臉上:“三月初四你明明不在府裏,怎麽冒雨種花?你們兩個人竟然裏應外合,將這種毒花種到花園裏,存的是什麽歹毒心思。”

李老爹臉色大變,下意識看向靳絲。

靳絲低頭,不去看他們。

李老爹和采買管事自知無望,只能哭著承認:“郎君是我們錯了,但我們也是無心之失,因為錯買了桃棉球怕責罰不敢承認,求您看在我們是宮裏來的份上,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冷山雁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面色十分不悅。

冷山雁低垂著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苦苦哀求的他們,半瞇的狐貍眼惻惻陰冷。

“原本就因為你們是從宮裏來的,所以我和娘子才格外看中你們,將采買這種肥差交給你,但你不但辦事不利,害得阮小侍毀容,還欺上瞞下實在可惡,不但丟了自己的臉,讓其他宮裏來的下人們都臉上無光。若今日縱容了你們,往後其他下人我也不必管束了,你們翻身做主人吧。”冷山雁艷麗深邃的臉上滲出冰冷的寒氣。

“不、求您寬恕我們吧,一次就一次,我們往後再也不敢了,娘子、娘子,求您了!”采買管事和李老爹不斷哀求道。

沈黛末冷眼看著他們,這就是她一直想揪但揪不出的細作,搞出這種事情來,差點把雁子的臉給毀了。

“打四十板子,即刻轟出府去,永不再用。陛下那邊,我自會去說。”沈黛末起身離開,順手將桌上的木棉球輕輕一推,整盆花應聲倒地。

身後傳來李老爹和采買管事的陣陣哭聲。

阮魚在一旁都看呆了,沒想到一盆小小的花,竟然牽扯出這麽多事,周圍的人都漸漸散去,只有阮魚和靳絲留在原地。

“你——”阮魚指著靳絲。

他不敢相信,靳絲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人,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做出這種事,想毀掉冷山雁的容。

“你糊塗啊!你這樣做,把我也連累了,怪不得他要毀了我的臉,往後我可怎麽活啊!”阮魚氣得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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